苍凉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沧海苦流
美联轻声问吴雪,声音有些嘶哑。
“看过,看不清楚。”吴雪平和轻缓的回答声。
美联静静注视吴雪。吴雪回视着,平静自然若无其事的回视。
美联翻出打火机,点燃底片甩手将之扔进玻璃烟灰缸,静立桌旁默默瞅着底片一张张燃烧着。
她那一对空灵幽幻的大眼睛,深含无限哀愁,深锁无限爱意。
一股浓烈的胶臭味弥散开来,充斥整个房间,掩盖住了房里原本的清馨味道。
美联怅然凝视桌面上自己和王军的合影相片许久,黯然长叹口气,徐徐将相框小心放入手提箱细致珍藏。
桌面上只剩下姐妹俩亲密相依的合影,孤零零矗立着。
“也许,是到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了!
目波哀迷伤感满心的美联,悄立窗前怆然轻语。像是对吴雪叙说,又似在自叹。
窗外,冷霜暗伏,星云隐散的澄空,夜深风浅。
窗内,帘布轻曳,凝眉思远的伊人,情长梦短。
苍凉夜 第9章 噩耗
九
噩耗
现在才晚上七点左右,来酒吧消遣的客人并不太多。
艳装的美联和一名年轻女郎,正在陪侍两位男客喝酒聊天。
整个房间充满了浓烈的烟酒味,悠扬舒缓的音乐从音箱中飘出,电视里播放着山水绿绿的风景画面。
包厢门突然打开,老板娘进来客套了几句,言明美联有要事必须离开。两人向客人婉声道歉后来到过道里。
另一名青年女子随即进入厢房替代美联。
厢门刚刚关拢,没等美联开口问询,老板娘就急慌慌说起来:
“来了两个警察,还是刑警!出示了证件,说要找你问事。我把他们安排在会客室,那里清净些,没人打扰。”
老板娘四十来岁,个头较高风韵犹存,身材略微发福,为人大方,说话快言快语。
美联心中惊愕楞了一下,随即提问:“安姐,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老板娘直直看着美联,“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二十七号你是否在这里。我记得那天你因为身体不舒服,中途请假回家了,是不是?是晚上八点多吧?对不对?因为你极少请假,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给警察就是这么说的?”
美联轻声询问安姓老板娘。
老板娘双眉上耸,“当然,他们特别关注这个问题,我能不说嘛!”
美联垂头微微一笑没再说话,目光看向脚下的红色地毯。
两人顺着过道慢慢走动,各想各事,间或有走动的人影从她们身旁经过。稍后二人来到会客室门前。
老板娘伸手开门,一边恳切的轻声叮嘱美联,“别怕,不论他们问到关于你私人的任何问题,你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准定没事的。”
美联默然把头一点,然后缓步走进房间。老板娘瞅了瞅美联的背影,轻轻关好门,沉着脸慢步离去。
布置华丽的房间里,随着美联身影的出现,两位原先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即站立起来。
其中一名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高,穿件黑色风衣,面容严峻,额纹很深。
另外一个为年轻男性,二十几岁模样,穿着深灰色夹克,个头比中年男子稍微高些。
中年男子弯臂向上欲掏取证件。
美联急忙出言制止,“不用了,你们是刑警,老板娘告诉我了。”
“哦,是吗?你们老板娘很热心呀。”
中年男子嘴角微咧打起哈哈。
随后三人相互点头致意。
美联尔雅而立,并平手掌礼示对方,“两位请坐。”
两名男子落座后,她方在对面沙发坐下,见茶几上放着两杯热气涌出的茶水和几碟果品小吃,心内寻思:看来是老板娘特意安排招待他们的。
“这里实在是富丽堂皇,笙歌曼舞,我们很少来这种地方啊!”
中年刑警两手撑立在双膝上微弓着背寒暄,并没有立即开始询问。
年轻男子则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美联。
美联礼貌性微笑着,并不接言。
“你叫夏美联?”
随后,上身前倾的中年刑警开始询问,语气平稳。他的两眼,温和注视着凤眸凌美双唇红艳的美联。
“是。”
美联淡淡回答,目光停留在白色的茶几几面上。
“年纪多大?”
“二十岁。”
“居住地址?”
“人民路南段八十七号,租的房,离这里不是很远。”
中年刑警继续问道:“十月二十七号十三点至二十八号十三点,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美联猛然抬眸回视中年刑警。短暂的数秒钟后,她漠然反诘:“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
“非常必要,请你如实回答。”中年刑警面色冷穆,声音沉稳,
与他对视后的美联略微偏仰着头,目光斜向上方,“我得想想……嗯,白天一直在家,看看电视什么的。下午六点出的门,我一向在这个时间离家上班。到这里后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就回家了……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的。”
她心里在想:他没有问二十七号凌晨这个时间。
“几点钟请的假?”
“……大概是八点半左右,因为到家的时候看过时间,才九点过一点。从这里到家大约需要半小时。”
“能肯定吗?”
美联的声调不由升高,“我没说谎。对了,我想起来了。回家时,那个看门的老头还向我打招呼,我没怎么理他。不信你去问他。”
年轻刑警突然开口,“我们问过。”
美联睁大双眼看向年轻刑警,脑中不禁冒起念头:他们是不是已经询问过吴雪?为何吴雪不打电话来告诉我?难不成不方便!
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她早就和吴雪密谋好了如何统一口径,应对查问。
“知道了还问。”
美联稍带怨气的轻声嘀咕了一句。
中年刑警咧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提问:“是不是有个女孩和你住在一起?”
“是。是我的同乡。”
美联心想:来了,后面肯定要问关于吴雪的事情。
中年刑警并没有立即开腔,反而掏出香烟,随口说了句,“不介意吧?”
美联忙说:“没关系,我也吸烟。”
她随即从衣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动作慢慢地把烟盒放到茶几上。
中年刑警先给美联点烟后才点燃自己的烟。
神态随意的他,微仰着上身靠在沙发背垫上,抽了几口烟后方才开口,“你认识一个叫王军的年轻男人吧?”
“……是的,认识。”
美联感觉有点出乎意外,心里蓦然紧张起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是亲密朋友,经常联系吧。”
“现在不经常联系,以前是亲密……朋友。”
美联神色木然,表情僵硬。
“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了解下情况,并不是审问你。”
中年刑警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年轻刑警,“你看他没有做笔录。”
俄后,他继续询问:“你知道他结有仇人吗?”
中年刑警的态度显得比先前谨慎许多。
“不清楚。”
“他做过的事情,你知道吧。”
“不知道,这些他从来不跟我说。”
美联的语速略微加快。
“他会游泳吗?”
“……会游泳。”
美联双眉微皱不由看向中年刑警,惊诧他为何问这个问题。
“他有手机吗?”
中年刑警面无表情,并不理会美联惊疑的目光,继续严语盘问。
“有。”
美联回答的节奏变缓,语速也慢了下来。
“手机号码多少?”
美联缓声报出了号码。
“什么牌子?”
“摩托罗拉。”
“他用钱包吗?”
美联略微想了想方才回答:“没看见他用过。”
“哦。证件,比如身份证、工作证、暂住证、饭卡,他是随身携带吗?”
美联疑惑地眨动眼睛直直瞅着中年刑警,“不会吧!这些物件,我一般都不会随身带着,万一掉了或者被偷了怎么办?补办很麻烦的!”
中年刑警嘴角微动,默笑了一下,“你再仔细想想,好好回忆回忆。”
“没有,没看到过。”
美联愈发感到奇怪,心头止不住的直猜疑:为什么要问这些琐碎问题?
“你最近和他见过面吧。”
“没有,好久都没见过面了!”
“有多久?”
“……大概快一个月了,嗯,二十多天吧。”
“你再好好回想回想,你俩最后一次见面,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具体日期……实在想不起来了……记得应该就在二十多天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聚少离多,很少联系。”
美联已然惊恐悬心,警惕性的慎言作答。
“确定吗?肯定近来的十多天时间,没见过面?”
“……肯定,至少有两个礼拜没有会面。”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又是在什么地方?”
“是在……是在一家宾馆里。”
美联声轻语慢。
“哪家宾馆?”
“……就是西云路的江东宾馆。”
“见面时有异常情况发生吗?比如他言语和行为的细微末节,与往常相比有不同的地方吗?”中年刑警深沉的目光专注在美联脸上,“仔细想想,别着急回答。”
美联蹙眉沉思短时,摇摇头,“没察觉到异常情况,那时他一如往日,并无怪异之处。”
“你再详细想想,只要是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管如何微小,多么不引人瞩目和留心,都可以说出来。”
“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确实想不到奇怪的事情,没有总不能胡乱编造,瞎说吧!”美联已是惊惶不安心神不定,语气已显急躁,满含焦灼的目光直接停留在中年刑警的脸面上。
中年刑警沉默少刻后起身直立,迅速从风衣内兜里摸出张四寸照片,随即双手并握相片,上前两步郑重递向美联,沉声道:“非常遗憾通知你,他已经死亡。”
苍凉夜 第10章 离绝
十
离绝
“什么?死了!”
闻听此言,美联双目不由骤然大睁,双手颤颤巍巍缓缓接过相片。
照片是一位年轻男子截止上半部胸位的正面彩照,光头,上身赤裸,双眼紧闭嘴唇微张,面色灰白面容浮肿,脸部有几处淤痕,身下是一张雪白的床单。
美联目瞪口僵,呆呆注视着照片上那张失去血色灰白惨淡的脸,执握照片的双手已然冰凉,快速袭来山一样重的痛楚压得她急喘不已。
簪花水云的思梦人,心的深处一个声音在凄厉嘶吼:是他!是他的脸!
雾月恻影的伤情人,心海促然悲如潮涌,狂如巨澜,眸内泪花闪动,近在眼前的照片竟已模糊不清。
执迷心缘的失魂人,满脑已是一片空白,满心亦是空无一物,苦痛难当,恍惚欲倒。
中年刑警静立一旁,默默观察着美联的表情,待美联情绪稍微稳定后才开口问询:“是不是王军?”
“……是。”
声音沙哑的美联,凄然而答。
她的心暗然而悲:往昔纵使海枯石烂,亦要生死相依的誓愿,今朝已化作一缕飞烟,无处可寻!如今美梦破碎,何以缝补?
中年刑警垂首肃立,声音低沉:“请节哀。”
心如冷冰的美联,长喘一口气哀哀而问:“他是怎么死的?”
中年刑警攒步坐回沙发上,双目凝视美联答道:“尸体是三十号清晨,也就是昨日,在北郊山沟里的溪流中被钓鱼人发现的。浮尸现场是一处洄水滩,周围草木茂盛遮掩住了尸身,所以不易被发觉。应该是被溪水冲流到那里。死亡时间经法医判定,大概在二十七号十三点到二十八号十三点之间,死亡原因归类为机械窒息,溺亡,换句话说就是淹死的。警局初步结论判定为自杀。但是有些疑点,在死者身上只找到钥匙和少量现金,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搜查了附近地区一无所获。这点还可以理解,有些人不喜欢把证件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或者自杀前刻意把这些杂物扔掉或销毁。死者租住处搜查依旧没有任何结果。还有就是死者全身,包括头部有多处伤痕,有些伤痕是被水流冲刷磕碰石块所致,另外的伤痕说明,死者生前被人殴打过。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死者生前嗜好赌博,听闻欠下了大笔赌债。会不会在这点上与人结仇?此外,我还怀疑他与另一件杀人案有牵连。”
美联急忙抢问:“另一件杀人案,怎么回事?”
中年刑警着意看了眼美联,伸手端起几上玻璃杯喝起茶水,又取出支香烟点燃慢慢吸吐。他一对目光冷峻的眼睛,透过缭绕在他面前的团团青烟,时时察视对面女子苍白的脸。
稍后,中年刑警言道:“十月二十六日晚十点以后,他和一名中年男子,在西郊一家小餐馆喝过酒。而那个中年男子,在当晚十一时至次日凌晨两点期间,在距离酒馆十公里外的一条小巷里,被人用刀刺死,现场未发现凶器。这位有前科的中年男子背景复杂,无正当职业,业务很广……”
迟疑不语的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少时,中年刑警续言道:“他们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尤为奇怪的是,餐馆老板看见王军撕碎了一些照片。”
美联思索着:照片……底片。
“提起照片,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中年刑警的犀利目光,笔直刺向美联。
“没有,想不起与这有关的事。”
美联目光冷冷漠然回视中年刑警。
“二十六号晚与他一起喝酒的人被杀,紧接着自己又莫名死去,奇怪的连续命案呀!”
中年刑警仰头吐着烟。他隐含猜疑的目光接连不断掠过美联面部。
“还有一点,王军后颈处这个部位,似乎有极轻微的挤压痕迹,颈窝这里。”
中年刑警右手伸到自己脑后,掐着脖颈比划着,“就像这样。动手的人,应该还带着手套之类的物品。”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他硬按在水里活活闷死的?”
美联的心悲悲切切,问得迟迟疑疑。
年轻刑警此时也上身前倾,凝神细听。
中年刑警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性。虽然只是推断,但是希望你仔细想想,也许会提供出有用的线索。”
年轻刑警插言道:“你朋友死了,死的很惨,或许是被害身亡,希望你不要有所顾忌,尽管直言。如果有物证……”
“调查组正在努力排查,会有结果。”
中年刑警右臂一摆,态度决然打断了他的话。
美联眼珠微动瞥了眼年轻刑警,轻声搭言:“确实想不起来他有什么仇人。”
“你再认真想想,他生前是不是欠下了很多赌债?”
中年刑警言语急速。
“好像是吧。”
美联迟疑一下又连忙补答:“但是,马上就要还完了。不是这个原因吧?确实要还清了!”
“是不是你在帮他还债?”
“不是……是的。”
中年刑警淡然一笑。美联慢慢垂下了头。
“债主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钱给他,他自己去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问他都不说。好多事情他都不说,真的!”
美联语气显得无可奈何。
“是这样,王军出事前的行踪,某些时间段不是很清楚,希望你认真思索,想想他可能藏身何处,经常在那些地方活动。”
“……我真的不清楚,人都很难见到,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二十六号以后,你们确实没联系过吗?确定吗?”
“确实没联系过,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总是提示关机,我都急死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悲惨结局!”
美联深深地弯下腰,双手相叠紧紧捂住前额,语带哭腔,“求求你,别再问了!”
“顺便告诉你,已经通知了死者家属,大概五号就到。遗体应该就在本市北郊殡仪馆火化。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起任何可疑事件,请立即与我联系。打扰了,请节哀顺变。”中年刑警把名片放在茶几上,轻轻拍了拍美联肩头,又向年轻刑警挥了下手。
两名刑警身姿笔挺迈步走向门口。
空荡荡的房间里,游香隐存余温微暖,却消不掉化不去情的荒芜、爱的悲凉。
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美联,独自一人痴痴瘫坐,黯然泪流,一颗心已被掏空,只剩苦沉沉凉冰冰的殇。
天色濛濛,秋风猎猎,落叶缤纷,盘旋飘舞。
身穿黑色绒质长风衣和黑裤黑靴的美联,垂手伫立在街角梧桐树下,黑框墨镜遮掩下的浮肿双目,惨惨幽幽注视着街对面。
前方远处,吴雪正在招唤王军亲人搭乘出租车。
王军的妹妹双手捧着骨灰盒缓步行前,其父母跟随在后,俱都面色凄苦,神情悲楚。
他们一家人今日就要离此返乡。
整个治丧期间,美联没有参加。
她害怕见到王军父母:王军是为保护自己被人杀害,绝对不是自杀,毫无疑问是被那帮人害死的,一切源于那几张底片。自己愧对王军家人,更为恐惧自己见到王军遗体时,会是何种心情?那股刻骨铭心的痛涌上心头时,会不会痴痴欲癫、哀哀欲绝。
无奈的美联,只能恳求吴雪出面协助丧事,并尽自己所能筹集了一笔钱,以同乡慰问金名义,由吴雪转交给王军父母。
凄风狂刺天穹裂,镜水斩灭心月炎。
美联破碎的心凄然呼唤着:“永别了,我的爱人!”
警方果然是先来美联住所询问吴雪,四个人的调查小队里面就包括有那两名刑警,可是并没获得能派上用处的信息。
因为吴雪的回答,基本上就是那几个字“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之类。”
几名刑警似乎感到很是无趣,话里带话的含蓄警告了吴雪几句,并留下两位警员继续问话吴雪。那两名主办此案的刑警则阴沉着脸先行快步离去。
美联无意间在包里翻到了中年刑警的名片,拿在手上看了看,原来他的名字叫周利刚。
手指揉压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她走进厨房,将名片扔进了垃圾篓。
姐妹俩经常商量以后何去何从:王军已经离世,不用急于离开这座城市,出了人命案,想必追债人应该不敢来找麻烦,八成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最后,她俩决定继续留居此城一段时间,等积攒一笔钱后,再回家乡城市重庆发展。那里如今也在大肆开发,会有许多机遇。今年春节也不回家乡,往后回老家的机会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吴雪倒是忧心自己收入微薄,挣钱太少,颇为在意。
美联半安慰半打趣她,“没关系,以后我出钱,你出力。我只管数钞票,你只管去揍人。”她的戏言,逗弄的她自己和吴雪,俱都大笑不已。
那两名刑警再没上门,王军事件可能会以自杀结案。
美联反倒从酒吧同事嘴里听到消息,询问过自己的两名刑警,后来又去过几次酒吧,四处打探自己的情况,定然也是所获甚少,没有实用价值。
之后,美联依旧回到酒吧做事,吴雪继续助理工作。
日复一日,生活逐渐趋于平静。
物换星移,光阴易逝,转眼又到来年深秋季节。王军逝世已近一年。
姐妹俩各自办理好相关的辞职手续,收拾好行装,择日出发前往火车站。
她们将要乘坐的是夜班列车。
晚夜凉风偎傍下的美联,轻然停步站立在蓝色车厢门前。她再次回身注视这座被黑暗笼罩、令自己爱恨交加的美丽都市,目光凄凄。
“上车吧,美联。”
站立在梯顶的吴雪,轻声呼唤,右臂笔直伸向哀哀而立幽幽回望的美联。
美联迷濛眼中泪光闪现,双唇紧呡苦态惨然,情怀万千的心默念永存的爱与恨:“再见,我心爱的人丧命之地;再见,我的初恋;再见,我的爱人。”
她,毅然回转身,左脚踏上铁梯。
寒气阴阴,霜华隐隐。
苍凉夜色中,西行列车载着一颗苍凉的心奔跑着,奔向远方,渐行渐远,不见踪影。
苍凉夜 第11章 哭坟
十一
哭坟
倦容满面的美联,靠坐在胶皮椅上,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她由于昨夜睡眠不足,此阵头有些晕眩,很想小睡片刻消除困意。
昨日下午,美联接到长途客车司机的电话,连忙托人帮忙看管铺面,自己拿着货票,急慌慌赶到汽车站提取货物,然后雇了辆三轮车拉到服装城楼底,又请人搬回铺里,接着拆包分类,整理上架,忙得头昏脑涨,身乏体倦,天黑已久方才关门回家。
三个月前,火车到达重庆已是傍晚时分。
美联吴雪姐妹俩下了火车出站后,就在车站附近的小旅馆歇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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