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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蜜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许乘月
经历了丧子之痛,钱宝念彻底失控。
在一个大雪天,她命人除去了萧明彻的衣衫,将他装进堆满蓖麻叶的小桶,放在冰天雪地中踢来滚去。
“那时福郡王的母妃还只是个低阶‘充衣’,就住在钱昭仪宫里的配殿。她实在于心不忍,就偷偷去告知了皇后……”
皇后匆忙赶到钱昭仪的居所,这才逮了个现行。
“皇后到时,五殿下已是浑身高热,奄奄一息,眼神都聚不拢了。御医说,若再晚些,怕就回天乏术了。”
皇嗣被如此荒唐对待,就连齐帝都觉有些过分。可后宫出了这种事,若传到外头,丢的也是皇家的脸。
且齐帝自知对钱昭仪有愧,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最后,钱昭仪受了不轻不重的处罚,认了错,齐帝便请太皇太后将萧明彻接来行宫抚养。
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华嬷嬷身份使然,也不好妄言谁对谁不对,只能连连叹气。
“淮王殿下在心性上与旁人或稍有不同,这都是有缘故的。若他有冷落或薄待您的地方,还望您……”
李凤鸣眨去眼中雾气,柔声打断她:“嬷嬷您放心,我都明白。”
*****
从行宫回府的路上,李凤鸣不顾萧明彻的僵硬回避,狠狠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衣襟里。
萧明彻垂眸盯着她的脑袋,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唔,明日让府医替你把把脉,看看你那口中无味的毛病要怎么治。”
李凤鸣闷在他怀里,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若府医治不好,就去外头给你找大夫。再不行就请皇后派御医。”
萧明彻眉头皱得死紧:“不用。”
他小时被钱昭仪收买的御医整治得很惨,至今对任何冠以“医者”名头的人都本能抵触。
“闭嘴,这事你得听我的!”
话一出口,李凤鸣自己都觉得有点凶,于是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极尽温柔地冲他笑。
“我不是要吼你。只是心急。”
她并不想当面刨萧明彻心中的过往伤口,所以没打算与他再提从前。
只是想在自己离开齐国之前,尽可能地对他好。
其实她不太懂怎么才算对一个人好。
如今的萧明彻在许多事上渐渐顺遂。
钱昭仪被齐帝遗忘在太后陵,不见天日;朝中太子和恒王正激烈缠斗,无暇打压他;明里暗里好几股大大小小的势力正在往他周围趋近……
他很快就会崛起,会有并肩为战的同道伙伴,会有得力而忠诚的臣属帮手。
只要他稳稳走下去,就算不能问鼎大位,也将成为齐国朝堂一个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李凤鸣对此深信不疑。
也正因为此,她能为萧明彻做的事,其实不多了。
所以她想,至少不辨五味的毛病、身上重重叠叠的旧日伤痕、心上种种阴影忌惮,要一样一样给他治好。
趁着萧明彻还在京中,能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不然,等他去南境轮值大半年再回来,她不确定那时自己还在不在雍京。
萧明彻不知她在想什么,被她这态度惊得毛骨悚然:“你急什么?”
“急着让你吃得香,睡得好……”李凤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总之,我必须得想法子让你多吃点。”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萧明彻都被她闹懵了:“为什么我要多吃?”
“因为我今日答应了太奶奶,下次再来见她时,要带个大胖小子给她看。”
“嗯?!”萧明彻呆滞而缓慢地垂下眼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小腹。
“别瞎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眯起笑眼,藏住眼中薄薄泪意,胡说八道逗他。
“我是说,我得尽快将你喂成个两百斤的胖子。这样,下次太奶奶才有胖小子看。”
萧明彻眸中闪过一丝惊慌无助:“李凤鸣,你以后绝不能再做今日这种妆容了。”
他从小就知道,画这种妆容的女子最是歹毒!越漂亮越歹毒!
一个月内将他喂成两百斤的胖子?!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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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七月初五, 夏望取士落幕。
备受瞩目的岑嘉树意外止步于策论,恒王府与大长公主府争相延揽他,姑侄两个为此闹得有些不愉快。
齐国公主无权参政, 按惯例并无择士子为家臣的道理。
不过, 大长公主孀居多年,“岑嘉树长相上佳”这事又人尽皆知, 所以大家都只以为她所存不过慕色之心, 倒没往别处想。
哪怕贵为大长公主,她终归还是个齐女。
公然为个年轻美男与自家侄儿撕破脸,这算一桩惊世骇俗之举。
坊间百姓在背后嘀咕她轻浮放浪, 甚至有言官上奏提醒齐帝管束胞妹云云。
对齐帝来说,岑嘉树只是个连御前对答都进不了的落选士子。
见这人竟惹得大长公主府与恒王府闹翻了, 齐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节骨眼上, 他多的是国政要务需费神, 哪耐烦细查这些鸡毛蒜皮。
一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一边是他宠爱的儿子,让他裁决岑嘉树的去向,这也挺头疼的。
于是打发了人去征询岑嘉树本人的意愿。
其实这种征询就是个坑, 无论岑嘉树选大长公主府还是恒王府, 齐帝都会以他惹了另一边不满为由, 立刻将他遣返原籍。
但岑嘉树诚挚表示“不忍造成大长公主与恒王姑侄不睦, 愿入淮王府”。
齐帝虽意外, 却觉这是个让各方都能下台阶的好去处,便召来萧明彻, 问他的意思。
萧明彻惯例是那副可有可无的麻木脸:“但凭父皇定夺。”
就这样,事情便定下了。
大长公主与恒王既闹了不快,只要岑嘉树最终没落在对方手里, 他俩就都没二话。
旁人看着只觉岑嘉树是被迫选了相对弱势的淮王府;而淮王府也是碍于齐帝圣意,没争没抢,谁也没得罪。
皆大欢喜。
*****
从七月上旬开始,齐国朝堂暗流汹涌,齐帝喜忧参半。
喜的是,随着夏望取士结束,一批有才能也有斗志的新面孔涌入朝局;空虚的国库也从“赐爵”中得到巨资补充。
这笔财富和这批人才,让齐帝重新有了制衡局面的新筹码,之前阻力重重的许多大政有了重议余地。
忧的是,自开始重议对南境那边的宋国,究竟是“整合举国之力,毕其功于一役”,还是“割土求和,以使民休养生息,徐徐再图”,主战的太子派与主和的恒王党又开始了死掐。
无论大小朝会,只要议到是战是和,两方人马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坚持,谁都不退步,最后总是以乌烟瘴气收场。
非但如此,在朝会之外,两边更是斗成乌眼鸡。
吏部党附恒王,太子就对吏部发难;兵部倾向太子,恒王就找兵部的茬。
短短时间内,双方攻防激烈,各有胜负,京中官员人人自危。
两股势力这么僵持内耗,对齐帝来说可太棘手了。
他本心里是倾向主战,但战有战的难处,太子一派迟迟提不出解决那些隐患的有效方案。后顾之忧解不了,齐帝便按不住主和派。
齐帝到底上了年纪了,又急又气之下心力交瘁,竟突如其来地急出了头风症。
帝有疾,皇子夫妇及公主夫妇、皇族宗亲们自需勤往内城探视。
齐人重“孝”字,公主们身为女儿有所不便,皇子轮流留宿内城,彻夜于帝前侍疾则是理所应当。
当然,这种时候,太子和恒王都不是缺心眼儿,谁也不会给对方单独留在御前一整夜的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提议,每夜由两位皇嗣或王叔同侍帝前。
他俩将对方盯得死紧,自然每次守夜都绑在一处。而萧明彻就与别的兄弟或王叔们一道。





似蜜桃 第68节
这对萧明彻倒是个好事。
他往常时不时被派往边境,留在雍京时又谨慎着,若非必要绝不私下与各府走动。所以大多数兄弟姐妹、王叔、宗亲对他都因缺乏接触而不够了解。
此次大家轮流在帝前守夜侍疾,许多人与萧明彻相处几次后,或多或少也看出了他的潜力。
朝堂格局的改变,惊雷有时就藏在这种无声之处。
*****
七月十六清晨,萧明彻与泰王叔一道退出内城。
泰王叔是年近五旬的人,又常年养尊处优,陆续在御前撑了好几个通宵达旦,多少有点顶不住,此刻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反观萧明彻,虽眼底有淡青,却肩展腰直,步伐沉稳有力,半点不见疲惫虚弱。
泰王叔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侄儿,感慨笑道:“殿下不愧是经过战场历练之人,龙精虎猛啊。”
萧明彻向来不擅应付场面虚言,循声转头直视他:“嗯。”
他对谁都这样,泰王叔并不会误会他是故意冷对自己。
于是乐呵呵接着又道:“今年是殿下晋升亲王爵后初次参与‘夏望取士’。想来收获颇丰吧?”
在萧明彻听来,这完全就是废话。
各家王府择落选士子为谋士、僚属,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又没偷偷摸摸收人。
再说了,岑嘉树进淮王府的事都闹到圣意裁决了,雍京城街知巷闻,泰王叔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他又“嗯”了一声。
他接连只回两个单音,就这么把天聊死了。
这段路挺长,两人沉默并行总归尴尬。
泰王叔是个开朗健谈之人,受不了如此冷场。于是强行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
“陛下发了话,再过月余你便要启程前往南境就任都司。听说淮王妃得知此讯后很是不舍,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抹起了眼泪。”
说起这个,萧明彻可就想翻白眼了。
自从上月底去了趟行宫,李凤鸣不知怎么就生出了执念,非要押着他看大夫。
他实在不愿意看大夫,赶上府中新进了一批家臣谋士,齐帝又染疾,他便借忙碌躲避。
那天他在齐帝这边,并未亲眼见到中宫那头发生了什么,只在出宫的路上听宫人说,李凤鸣在皇后面前掉了眼泪,因为不舍得即将与他分离。
当时他心里是又疼又甜,上了马车以后对李凤鸣好一番哄,松口同意看大夫,这才将她的眼泪哄住了。
结果一回到府中,那女人立刻叫了淳于黛替她上药——
居然是小腿撞出了块淤青,吃不住疼才掉眼泪的。
可以说是非常奸诈了。
*****
到了白玉桥前,引路的宫人已退。
泰王叔见四下无人,这才颇有深意地对萧明彻道:“陛下此番染疾,说到底也是心病所致。若有谁能在此时解陛下心病,那是大功一件。”
“多谢泰王叔指点迷津。”萧明彻执礼谢过,并不与他深谈。
巳时,萧明彻回到淮王府。
一进府门,抬眼就见李凤鸣绕过影壁迎了来,身后跟着端了托盘的辛茴。
看着托盘里乌黑的药汁,萧明彻心中生出了意欲逃家的冲动。“我通夜没睡,此刻还空腹。”
李凤鸣却有备而来:“前些日子你就是用这个理由躲过了好多顿药。我请府医调过方子了,如今这药就是要饭前服用的。”
“我没要躲,晚点再喝。有正事和你谈。泰王叔今日……”
“喝完再说,”李凤鸣看穿一切,噙笑揪住他的衣袖,“在你喝下这碗药之前,别的事对我来说都叫闲事。”
正当萧明彻打算垂死挣扎时,岑嘉树与战开阳并肩从抄手游廊下迎面走来。
李凤鸣乌眸滴溜溜一转:“你若不喝,我可要当面给岑嘉树做诗了。”
虽知她不会当真如此没分寸,萧明彻微恼:“我说过,淮王府内禁止任何人作诗。”
“我去府门外不就行了?”李凤鸣指了指他身后的大门,笑得不怀好意,作势要走。
萧明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闷着张冷脸从辛茴手中托盘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岑嘉树和战开阳已来到了近前。两人相视闷笑,双双垂下脸去。
没办法,真的有点好笑。
淮王殿下浑身僵硬,眼神视死如归。若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只怕要误以为王妃方才在逼他服毒。
李凤鸣斜睨二人:“转过去。”
又对辛茴道:“眼睛闭上。”
大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老实依言,背身的背身,闭眼的闭眼。
下一瞬,萧明彻的唇前就抵上颗桂子糖。
李凤鸣冲他眨眨眼,无声诱哄:张嘴。
萧明彻愣愣望着她,满心的烦闷顿时化作翻涌的热蜜浆。
他躲喝药,只是单纯因为小时那些不好的记忆,心中十分抵触医者与汤药。
毕竟不辨五味,汤药对他而言只是气味难闻而已,入口再苦他也不知的。
小时在宫里,萧明迅生病喝药后哇哇乱哭,他的母妃就会喂糖哄他。
从前没人这么哄过萧明彻。
也没人知道当年的小萧明彻曾多渴望这一颗温柔的糖。
可李凤鸣今日替他备了桂子糖。
还让大家背身、闭眼,不让人笑话堂堂淮王殿下喝了药竟需王妃拿糖来哄。
真是面子里子都给他留足了。
这颗糖,比起他幼时疯狂渴望却又求而不得的幻想,还要温柔,还要美好。
见他迟迟不动,只是直愣愣盯着自己,李凤鸣捏着糖在他唇间动了动:快张嘴。
“哦。”他含住了那颗糖,并“不经意”地吮过她的指尖。
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但他含着那颗糖,目光紧紧攫住李凤鸣笑脸。
眼里是她,心里也是她。这就很甜。
萧明彻心道,以后不再躲喝药了。但也不会痛快地让喝就喝。
他希望每次喝药时,李凤鸣都能这么来哄他。
第49章
服过药又用过早膳, 萧明彻听战开阳与岑嘉树禀了几桩消息,做好吩咐后,便回北院寝房补眠。
他并非当真铁打的, 在御前值守通夜, 此时多少也有些困倦了。
但他心中悬着泰王叔的事,等李凤鸣拿着祛疤生肌的药膏进来时, 他便强打精神趴在枕间, 眯着眼与她慢慢说。
以往萧明彻只靠一种本能麻木活着,像个落单的幼兽,没更多念想。若无必要, 他对大多数人都抱着警惕与回避。
长久疏于与人深交,就造成他不擅察言观色, 时常无法准确判断别人的言下之意。
如今许多事不同了, 他知道只有活成强悍的姿态, 才能将李凤鸣稳稳护在身后。
所以近来他像一块干涸已久的棉团, 拼命汲取各种水分,逼着自己学习、思索许多事,以求快速充盈强大。
今日出宫后, 泰王叔在白玉桥前那番意有所指的“临别赠言”, 萧明彻是放在心上了的。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泰王叔的意图, 所以选择向李凤鸣求助。
李凤鸣盘腿坐在他身侧, 指腹沾着药膏慢慢抹过他后背的伤痕。
一心二用听完他陈述今早的事, 李凤鸣手上稍停,略作思忖后笑了。
“你是不明白你父皇的心病是什么, 还是不明白泰王叔为何突然提醒你这种事?”
萧明彻不明白的,当然是后者。
他只是有时脑子不太会转弯,又不是真傻。
朝中都知, 齐帝当下最大心病,无非就是“欲倾力与宋国一战,彻底划定南境边界,但主战的太子一派对兵源匮乏问题提不出解决方案”。
这个解决方案,萧明彻心中也是有点眉目的。他的困惑只在泰王叔而已。
这么多年来,泰王叔在齐帝面前俯首帖耳,时时以诗酒风雅的做派避嫌。
在皇子们中间更做“一碗水端平”状,从不格外亲近谁,生怕招来猜忌。
今日却一反常态,突然提点萧明彻该如何在这节骨眼上博得齐帝垂爱……
“你说,他是何居心?”
萧明彻回眸望着李凤鸣,澄澈眸底是全然的信任。
李凤鸣与他四目相接,歪头笑道:“泰王叔几十年来从不乱说话,谨小慎微大半辈子才保住闲王富贵。总不会今日突然就糊涂了吧?”
萧明彻反手在她腿上轻轻一捏:“请平铺直叙,开门见山。”
这种意有所指的反问句,就是他最难理解的说话方式。
李凤鸣嗔笑着在他后背拍了一掌,不重,却很响亮。“有求于人,你还敢掐我?”
“我没有掐你,只是捏,”他催促道,“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八成就是帮你父皇做个传声筒,”李凤鸣直接挑明了,“你父皇是不打算再与宋国耗下去了。”
齐宋边境之战拉锯几十年,齐国南境自也被战火来回犁了几十年,各地青壮兵丁、国库更是为此持续往南境输送、耗损。眼下东邻又有异动,游牧部族也开始脱离掌控。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若能一战抵定与宋国的边境国土争议,齐国才好腾出手来防备东边邻国、收拾蠢蠢欲动的游牧部族。




似蜜桃 第69节
“你父皇想尽快倾力一战定乾坤,就必须在短期内解决兵源匮乏的问题。其实这不难,只要下令开始征召女兵,兵源就能迅速倍增。”李凤鸣摇摇头,勾唇笑嗤。
“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我能想到,你能想到,太子,甚至你父皇也能想到。”
可太子不敢提。
古往今来,以命搏军功是平民跃升阶层最快速的途经。
若开了征召女兵的口子,齐女整体地位势必飞速大涨。
大量有军功的女子将会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她们会成为争取女子权益的中流砥柱。
如此,公主入朝议政很快就会成为齐国朝堂不可回避的议题。
这对太子显然不利好。
齐帝倒不是不敢提,只是这话不能直接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是一国之主,但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那都叫圣意决断。
若到时朝野以反对居多,他便没有腾挪的余地与退路,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举国大乱。
所以他需要有个人站出来,代他发声,先行试探朝野的反应。
听了李凤鸣抽丝剥茧,萧明彻双臂交叠于枕,下巴杵在臂上,若有所悟。
“泰王叔今日来点拨我,是得了父皇授意?”
“没错。这事对太子不利,恒王主和,两个都指望不上。别的郡王又不够分量,你父皇这回就只能寄望于你。”
若由萧明彻提出“征召女兵”这件事,只要事先沟通到位,以军方对萧明彻的敬重,大致可确保武将派系不会有太大反弹。
如此,齐帝就只需安抚住太子,再以“居中裁决”的姿态设法按住恒王一派的守旧文臣势力。
“但你要担个风险。若最后你父皇没能成功按住守旧文臣,他多半会推你出来问责。”
所谓帝王之术,万变不离其宗。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为自己备个替罪羊做余地。
萧明彻豁然开朗,便开始昏昏欲睡了:“那我离京之前再上折。”
递完折子就去南境赴任。
若到时反对声浪过大,他人在边境,朝中口水仗打得再凶,一时三刻也波及不到那么远,他至少还有时间设法自救脱困。
“变聪明了啊。”李凤鸣满怀欣慰,顺手扯了被子替他盖上。
被夸奖的萧明彻像只得意又慵懒的大猫,闭目轻哼:“再说,若轻易就事成,我做再多,在别人眼里都是轻飘飘的。”
人心就是如此。
一件所有人都知该怎么解决的事,大家碍于利弊权衡而不动如山,偏偏有个人站出来轻松解了死局,通常情况下,这个人不会顺利得到赞扬与回报。
更多人会认为,这人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捡了天大的便宜。
拖到所有人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才出来从容打开局面,他的付出才有可能得到最大化的认可。
李凤鸣稍愣,望着萧明彻疲惫入睡的侧脸,喃声浅笑:“你快出师了。”
“是王妃教导有方。”他含混嘟囔。
李凤鸣静静望着他,无声轻笑。既如此,她就放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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