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许乘月
“整件事就很扯,我都怕你听了以为是我在诓你。”她望着外头的深冬夜色,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大魏储君李迎,好端端活了十七年,却突然得知,自己的出生仿佛是个编造拙劣的九流话本故事。
哪怕事情已过去三年多,李凤鸣依然能清晰记起当时那股仿佛被雷劈焦的恍惚与荒谬。
萧明彻觑着她的侧脸,心里有点疼:“怎么回事?”
李凤鸣又饮了一口酒,目光仍落在窗外。“当今大魏帝后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
对于魏国皇室的事,萧明彻能知道的,无非也就是天下皆知的那些。
似蜜桃 第80节
“二人年少夫妻,一路甘苦与共。魏帝登基后,他们政见不合,帝党后党分庭抗礼。”
李凤鸣缓缓闭目,轻嗤低喃:“年少夫妻不假,共得苦也不假。同甘却未必……”
魏帝年少时,也是个不被看重的皇子。
他比萧明彻更惨,成年大婚后便被先帝打发去了食邑封地燕阳州。
“燕阳州偏远苦寒,若非顶着个王爵,说他是被流放都有人信。”
魏后本是世家女,虽出身旁支,却也没受薄待,打小养得还算金贵。
可燕阳州环境过于恶劣,纵是王妃也难全然养尊处优。长久下来,身子骨就差了。
五年里,她从一个十六岁少女熬成二十一岁的王妃,其间曾两次有孕,可惜都不幸小产,这便更伤了身。
后来,魏国朝中出了事。
当时的储君与三公主夺嫡政争,最后兄妹阋墙,两败俱伤,还牵连了各自阵营的几个弟弟妹妹。
反正末了是死的死,问罪的问罪,连当时的皇后也被卷进去了。
先帝平定局面后,就气得一病不起。临终前不知怎么想的,竟下旨将当今魏帝接回洛都继了位。
本以为会老死边陲,却意外捡个皇位,魏帝多少有点忘形。
登基后的第一年,他依制迎了两位贵妃充实后宫,便将国政朝务丢给执掌国玺半印的发妻,自己则纵情声色。
魏后虽在国政朝务上颇有几分天分与手段,但因成婚多年无所出,终究是差着一口底气。
再看着两位贵妃日渐荣宠,她就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将来。
她调养身体迟迟不见起色,情急之下便使了点手段。
“老掉牙的手段。无非就是酒里动了点手脚,再安排一名与她身形相仿的中宫女官……你懂吧?”李凤鸣的双颊已呈酡颜,醉眼如丝。
“然后,就有了……储君李迎?”萧明彻抿了口春日酿,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李凤鸣低低笑出声,苦涩自嘲:“对啊。你说巧不巧?她冒险豪赌一把,竟就有了储君李迎。”
魏后以保胎为由去了气候更好的留都,那名中宫女官产子后便撒手人寰。
魏后将其厚葬,并以“急病骤逝”的理由对她的家族行厚赏,之后便携女回宫。
魏后在留都那一年,魏帝掌管国政,帝党自然成形;后宫里的如贵妃也即将临盆,前朝、后宫的局面对她都不利。
好在她赌赢了,抢在如贵妃之前有了李迎护身。
毕竟是魏帝的第一个孩子,李迎的出现使帝后之间早已淡漠的感情重新升温。
恰逢魏国已许久未现女帝,臣民都有所期许,于是还李迎便众望所归,尚在襁褓中便破例被早早立为储君。
魏后也因此顺利重归朝堂。
可惜这对帝后没好几年。
打从李迎记事起,就总见他们因政见不合而争执。
后来就换成魏帝耍手段,故意让魏后高龄有孕。
魏后年轻时在燕阳州过了五年苦日子,又小产两回伤了身,回京后急切求孕而不得。但有了李迎后这些年,她地位日渐稳固,大约也是调理将养得好,竟就真怀上了。
但魏帝没能彻底如愿——
魏后以三十出头的高龄,顺利诞育真定公主李遥,母女平安。
虽说这对天家夫妇之间问题重重,但李迎这个孩子让他们初尝为人父母的滋味,意义不同,所以他俩再是不合,各自对李迎却都是真心实意的好。
“李迎是被他俩精心呵护大的,不知自己身世真相。父母对她都不薄,她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便妄想着调和他们的关系。”
李凤鸣紧闭双眼,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
李迎十七岁那年筹建徽政院,眼见帝后矛盾愈发尖锐,便打算居中两边劝。
她郑重其事择了吉日,在东宫摆了桌家宴酒菜,还特地遣走所有侍者,就想着一家三口像普通人家一样,坐下来好好谈谈心。
魏帝那边先派人过来说有事不来,魏后气得将自己灌到酩酊大醉。
一番痛哭发泄后,酒劲上头,竟又拉着李迎的手吐了真言,说出了藏在心中十七年的秘密。
正当李迎五雷轰顶那会儿,中途改了主意赶来的魏帝也在门外听完全程。
“这下全傻眼了,三个人谁看谁都尴尬,”李凤鸣以手背捂住眼睛,“真的。当时没觉得难过,也没觉得惊慌,就是尴尬。尴尬得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那时魏后在朝堂气候已稳,后党与帝党在朝局上是势均力敌,各占半壁江山。
这种局面下,魏帝已不能因个人喜怒就轻易大动她,否则魏国必乱。
帝后经过一番博弈,最终达成共识:魏后交出部分权利,而储君的身世问题,双方都不对外声张。
借着此事,魏帝咄咄逼人,魏后选择让步,总算重新完成了两人之间的权力分配。
但“储君李迎”该何去何从,这竟成了比权力之争更令人头疼的难题。
对魏帝来说,李迎确凿是他的孩子,他对这孩子也曾付出最纯粹的为父之心;可这孩子又是他被魏后算计的“结果”,他没法当做无事发生。
对李迎来说,皇帝是她生父没错,皇后却不是她生母,而她生母的死因还颇耐人寻味。
然皇后在之前十七年里对她倾尽心血,养育之恩绝不虚假。
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那个她从未见过、早已殒命的生身之母,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魏后面对知晓自己身世后的李迎也倍感棘手。
当年之事极为隐秘,她说李迎生母是因产子而亡,但无旁证,李迎未必真信。
所以她当然也怕这孩子从此就与她离心,便不能再全力死保。
李迎必须从魏国彻底消失。否则她不知该如何自处,帝后也都如鲠在喉。
“但他们也没想做绝。踌躇之际,就对外宣称储君重病,任李迎被幽闭在东宫发了一年多的疯。然后,贵国送来意欲联姻结盟的国书,宗室中一时挑不出合适的和亲公主人选,最后就有了‘裕王李典的私生女李凤鸣,封锦萍公主,奉旨和亲’。”
李凤鸣抱起酒坛子,咕噜噜灌了好大一口。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萧明彻,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想逃了吧?”
人心是会变的。
三年前的魏帝魏后或许没想要她死,毕竟真心实意抚养了十七年,况且那时她还恰好有用。
但三年后呢?五年后呢?天知道。她不敢,也不想赌。
整件事非常荒唐。但从“储君李迎薨逝”后,前尘过往于她皆如云烟。
她什么也不想要了,更不想去翻那死无对证的旧账,只想好好活到寿终正寝。
毕竟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不该死。
“我是否明白你为什么想逃,眼下并不重要,”萧明彻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重要的是,我明白你现在想哭。”
李凤鸣殿下是要面子的。
将你的秘密、眼泪、痛苦和心酸全都藏到我怀里来吧,连月亮都别想看到你脆弱的模样。
我会保护好你的秘密,也会保护好你。
就像那个大雪天,你红衣烈烈挡在我面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里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好可怕。先短短更一章,睡醒起来不打雷了我再继续写,关电脑了,孩怕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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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李凤鸣在萧明彻怀中静静靠了许久, 但并没有放声哭泣。
被幽闭东宫的那一年里,她早就为此事疯够了,也哭够了。时隔三年再自揭伤疤, 难过是真难过, 痛楚也是真痛楚,却都淡淡的, 远没有当初那么激烈。
期间萧明彻也没说话, 就那么抱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平复好心情,李凤鸣揉了揉双眼, 重新坐正。
她抱起自己的小酒坛,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萧明彻面前的酒坛, 无声邀请。
萧明彻领会了她的意思, 便单手拎起酒坛她相碰。
仰脖饮下一大口后, 萧明彻以手抹去唇畔酒渍。动作随意, 不急不躁,非但没显粗鲁,反倒多了几分平日少见的恣意舒张。
他垂眸没有看人, 只轻声开口:“李凤鸣。”
“嗯?”李凤鸣抬眉看他。
“上次你在行宫意欲出逃, 我一直没有说穿, ”他低垂的长睫扇动了两下, 唇角微扬, “你很怕我哪天会突然以此向你发难。对么?”
“对。”李凤鸣既都将话说到先前那般份上,也不差这点坦诚。
萧明彻又道:“所以, 你将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是想让我心软,确保我不会用那件事为难你。”
对于他能这么快就察觉别人真正的意图, 李凤鸣稍感惊讶。
她微微瞠目,颔首又应:“没错。”
接连两次猜中李凤鸣的心思,这好像让萧明彻有些开怀。
他缓缓抬头,眼底有笑:“这就是你教过我的,必要时装乖卖惨。”
“知道就行,话别说这么穿,”李凤鸣不太自在地轻舐下唇,抿笑瓮声,“那,你心软了吗?”
“我本就不会用那件事为难你。之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萧明彻斜身,以肩抵住窗棂,抱起酒坛子再饮一口。
“你明知道我不会,却还是不安。为什么?”
似蜜桃 第81节
“我想信你,但又不敢真的全信。”李凤鸣挠了挠醉烫的脸颊,自嘲轻哂。
“唔,我有时就这么古怪,又矛盾。人嘛,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讨喜的毛病。我也一样。”
“还好,你的毛病可没我多,”萧明彻噙笑安慰,“我也正在学着适应你的古怪和矛盾。”
从李凤鸣最开始出现在萧明彻面前,古怪和矛盾的行为就不少。
他从小不擅体察人心,猜错就容易说错、做错,久而久之便不愿在这种事上无谓费神。
只要不是至关重要的人或事,哪怕发觉古怪,他也懒得多问多想。
但如今不同了。李凤鸣对他很重要,所以很多事他都在学。
近来他在忙着金吾卫的事,却也在观察、思索关于李凤鸣的一切。
今夜得知她身份的秘密,早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总算有了解答。
显而易见,李凤鸣心中的隐痛与不安,不是一两天可以抚平,更不是一两句甜蜜的承诺可以消弭。
她不信婚姻之约,更遑论虚无的情意。反而是利益交换的关系才更能让她安心。
萧明彻不打算强拧着逼她。
他又接连饮了几口酒,眼神认真起来。
“你从一开始提出私下盟约,心里就没想过真正接受‘淮王妃’这身份。你那时是当真希望我们维持利益攸关的合作共生。”
“没错,其实我至今还是这么希望的。”李凤鸣以指腹来回抹着坛口边沿,彻底将话说开。
“贵国自有国情,真正的妻子需得附庸并仰视你,事事以你为尊,自身的意愿不重要。这在人前我可以装,私底下却不想,太累了。”
双方愿意结为同盟,至少说明彼此都有对方需要的筹码和价值。
这种关系下,双方在情理上至少有权相对平等交流各自意愿。
李凤鸣一直就想要这个。
萧明彻不以为忤,颔首再问:“你我之间不妄言将来、不空许情爱,私下保持同盟合作,这样你才更安心,是吗?”
李凤鸣扶额,歪头觑他:“是。你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你放心,在行宫意图出逃之事,我绝不声张,更不会用来威胁你。”
见她愣怔,萧明彻浅浅勾唇。
“也如你所愿,你要同盟,那我便认我们的同盟。”
“我助你完成金吾卫之事,将来我是走是留,就由我意思。这条件你也同意?”李凤鸣狐疑试探。
萧明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同意。我说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今夜的谈话,从过程到结果都让李凤鸣很满意。
在过去的一年里,和萧明彻的同盟之约好像只有她自己当真,所以有时她很茫然。
经过这番敞亮谈话,她才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和萧明彻真正地位对等的实感,这让她很舒适。
她对萧明彻这个人是喜欢的,但她眼下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全然相信。
最终到底是走是留,她想将这个抉择交给时间。
“没料到你愿给我这余地。老实说,我好像又多喜欢你一分了。”
李凤鸣朝萧明彻伸出手,笑眼弯弯。
“击个掌才算约成。”
萧明彻没动,浅笑纵容地望着她,却不忘为自己争取福利:“虽是同盟,却也得是要合帐的那种。这你同意吗?”
“合帐么,双方你情我愿时,我当然不会拒绝,”李凤鸣红着笑脸催促,“快来击掌。”
萧明彻满意点头,依言伸手。
*****
敞开心扉畅谈至夜过中宵,两人都有些薄醉,便同宿北院寝房。
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相拥,大被同眠。
萧明彻从背后抱着李凤鸣,下颌抵着她的发旋,望着床内侧的墙。
“李凤鸣。”
“嗯?”李凤鸣醉意昏昏,挨挨蹭蹭在他怀中换个舒服姿势。
“若再有机会,你还会出逃吗?”萧明彻含混的嗓音在静谧帐中幽幽四散。
发困的李凤鸣嘟囔:“别问,这可不好说。”
萧明彻微微低头,将温热的笑唇贴在她耳畔,喁喁低言。
“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全心信赖。教我?”
“教不了。我也不知要怎么才能全心信赖你。”李凤鸣苦涩轻叹,模糊笑喃。
自从三年前出了那桩事,她心里就变得很奇怪,有时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她不知几时才能好,更不知怎么做才能好。
萧明彻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了她的。
“不教就不教,我自己琢磨。”萧明彻收紧了怀抱,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哼道。
“你还不如好生琢磨金吾卫的事。”
“知道。快睡。”
*****
人的一生里,总会遇到些事,道理都懂,却不是将话说开就能迅速解决所有问题。
之后的日子,李凤鸣与萧明彻都没再提过那夜。
两人在花阁中说过的每个字,仿佛只是梦境里的呓语,天亮后便成了无人可以窥见的秘密。
一切好像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又却又有点不同。
府中众人慢慢发现,淮王府的内部格局,竟渐有点像传言里魏国那种“夫妇共治”的意味。
淮王殿下不再等到事情推动不下去时,才去请教王妃的见解,而是让她全程参与,事无巨细皆不避讳。
而王妃也像突然被解除了什么封印,活泼恣意许多,对府中大事也活跃主动起来。
李凤鸣不但动用了淳于黛和辛茴,也让玉方和荼芜每日轮流到淮王府,协助府中训练私家斥候,也会在议事厅内与战开阳、岑嘉树等人一起甄别各路消息。
两帮人马就此合流,取长补短、集思广益,淮王府内四处洋溢起高昂斗志。
当下淮王府最重要的事,仍旧是金吾卫那桩。
因太子遇刺之事已过去多日,金吾卫当时是否为刺客暗开方便之门,这已难查实了。
但要知金吾卫是否依旧完全忠诚于齐帝,有没有偏向太子或恒王,设局或可一试。
“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李凤鸣站在议事厅的长桌前,单手扶腰,另一手点着桌上的消息纸,“这个月还没过一半,执金吾钟辂就进宫三次。是陛下召见,还是他自请面圣?”
这很奇怪。
太子遇刺案,明面上齐帝已经交给萧明彻追查。
不管钟辂是心虚,还是单纯想要解释失职之事、取得谅解与信任,都该急着找萧明彻才对。
可他一次也没来过淮王府,倒是往宫里跑得勤。
战开阳忙道:“三次里只有月初那次是陛下召见。但陛下的头风症反复发作,近来许多大臣都频繁入宫探望,不好判断钟辂的意图。”
“太子呢?你前天去东宫探望,他的伤好了吗?”李凤鸣扭头看向萧明彻,“到底真伤还是假伤?”
“胳臂上还是缠着伤布,确有药味。”
萧明彻与她并肩,垂首也望着那消息纸,对答流利。
“就是你时常将我扒光了按在床上,往我后背涂抹的那种药味。”
“生肌祛疤的药?”李凤鸣用拇指指甲轻刮着唇下,喃喃自语,“那看来是真伤了。战开阳,恒王那边……呃?!”
她略略抬头,就见长桌两边排排坐的战开阳、岑嘉树等人个个呆若红脸木鸡,眼神都不知放往哪儿放。
“他们搞什么鬼?”李凤鸣蹙眉,与萧明彻四目相接。
萧明彻也有点懵,茫然摇头。
长桌两旁的人都不吭声,坐姿愈发笔挺僵硬。
倒是坐在角落里辨别消息的荼芜抬起头来,狗胆包天地笑出了声。
大掌柜玉方近来忙着在濯香行盘账,一连多日都是小掌柜荼芜前来淮王府做事。
这荼芜长着张清秀斯文的小嫩脸,不太显年纪,实际却是在座所有人中最年长的。
他与李凤鸣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私下里惯没正形。
他边笑边道:“还不是淮王殿下说了句‘扒光了按在床上’。在座都是些孤家寡人的小伙,血气方刚的,有些字眼根本听不得,容易想入非非啊。”
方才萧明彻想着太子的事,略有走神,说话没太过脑。
而李凤鸣也专注看着消息纸,没留心他那句话有什么不对。
这会儿被荼芜当众戳破调侃,再面对一室七八个红脸木鸡,两位殿下同时脸红欲燃了。
荼芜私底下是个混熟了就人来疯的性子,胡说八道起来简直荤素不忌。
他独自窝在角落看了快半个时辰的消息,早就闷坏了。
见李凤鸣和萧明彻双双红脸无言,他愈发来劲。“凤鸣殿下,恕我多嘴,您成亲后怎么变成这样了?”
“闭上你的狗嘴。”李凤鸣在床帏间并不羞涩拘束,还乐于“探索”,但这不表示她喜欢当众畅所欲言。
荼芜半点不怕她,还嘿嘿怪笑起来:“雍京城谁不知道?从前的淮王殿下,那可是雪山顶上清清白白一朵孤冷名花。如今落到您手里,竟被辣手摧残。啧啧,这真是……”
“反了你?信不信我叫辛茴将你挂树上风干?!”
李凤鸣绷着红得快滴血的脸,随手团了张纸,用力砸向荼芜的头。
“只是在说上药的事!我并没有辣手,也不曾摧残,他依旧清清白白!”
每次上药,她明明只让萧明彻除去衣衫,而且也是他自己主动趴好的,哪有“扒光了按在床上”?!
似蜜桃 第82节
见了活鬼的“辣手摧残”,她真是枉担虚名。
李凤鸣好气又好笑地瞪向萧明彻,压着嗓子咕哝:“他就是个喜欢接话的人来疯,你以后当着他面说话记得过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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