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阴缘之鬼夫送上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非非
沙弥香并没有急着去追,他扯着气喘如牛的我的手臂,也不按照木娘子的方向走,拐了个弯,我们又走上了另外一条楼梯。
“池浅,你别听木水心的。木水心就喜欢胡说八道。半步多本来就是个三不管地带,再加上现在的神和魔,甚至是些大妖都不愿意踏出自己的地盘一步。所以说,半步多虽然说起来是交界之处,但是来来往往最多的,还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地方天天都会死人,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他对木娘子之事非常了解的样子,不自觉间脚下又快了几步。
“快,我们走得快些,让那娘子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
我被他拖着,不得已脚下也加快了速度,虎虎生风,幼稚的加速的后果便是,木板楼梯发出沉重的脚步声,那些亮着灯的房间却没有一个人探出脑袋前来打探。
沙弥香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指着前方的拐角,示意我赶紧拐弯,随后轻蔑地说道,“人类对这里而言,何其脆弱。半步多从来没有白昼,漫长的黑夜底下铺陈的皆是罪恶。想要在这种地方保命,有钱是不够的,只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才能长命百岁。”
“该死!”他停下脚步,我一撞上来就看见了一个艳红的身影。
怪不得沙弥香顿时气成这样,我们这么拼命追赶,甚至还抄了小路,却依旧让木娘子快了一步,这对于小孩子脾气的沙弥香来说,就是小孩失去了他喜爱的糖果,没有现场发作,应该是给了我面子吧。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木娘子站在房间的门口,半天没有动弹。沙弥香等不及了,他大步走上去,嘴里还嘲讽道,“大名鼎鼎的木娘子,这是被什么鬼东西给吓着了啊。”可是等他也走到那房间门口,他也皱起了眉心。
“池浅,你过来看看。”他冲着我招招手。
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我的脚步朝着那处房间移动的时候,心里在哭泣。从房间里传来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大脑和我的胃,反呕的欲望,特别强烈。
当我看到房间里的那一幕的时候,我直接转了个身,任凭沙弥香再怎么喊也不肯回头了。
房间里布满了红线。这红绳仅仅比我的小拇指要细上一点,缠绕满了整个房间。在屋子的正中心,悬着一个穿着鸳鸯戏水嫁衣、头戴金灿灿凤冠的女孩子,看脸的话,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她的身体在空中呈大字型摊开,缠绕着她四肢的红绳都深深地嵌进了血肉里。
也许,这红绳是被这个女孩子的鲜血一点点地染红的。
她的足无力地垂下,腰部被红绳死死地勒住,好好的人,腰竟然只有成年男性的大腿粗细。脚下悬空之中,还有鲜血从她的身体里,从那身火红的嫁衣里头流出,一滴一滴,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溪。
最为恐怖的是她的表情。由于戴着凤冠,长长的及腰头发全部都梳了起来,垂在脑后。她的脖子被红绳勒住,迫使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房间门口处的视角之下。
涂抹了的胭脂都已经晕开,露出了一块块化妆品之下斑驳的青白色皮肤,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大门,眼珠都似乎要弹跳出来,仿佛每一个走过这大门的人都印在她的漆黑瞳孔之中,她在看着你。她的额头是冒出的青筋,似乎也有血管崩裂的模样。
她的嘴巴长得很大,涂了足够多的口红,血盆大口来形容也不为过。嘴角被生生撕裂,红色的血肉裸露在空气里,一条舌头从她的嘴里伸出,伴着鲜血和破碎的内脏,一直垂到她的下巴更加下面的地方。
正常人的舌头不可能如此长,那条舌头是被一条红绳硬生生从嘴里扯出来,一直拉下去的。
红色的灯光映照下,厅堂里那对燃烧着的龙凤红烛的火光就像是坟墓里幽幽的鬼火,伴随着女孩子摇晃的身体,露出一点点渗人的眼睛一般。
浓郁的血腥气和不知道是什么骚味的东西的气味一齐往我的鼻孔里钻,我一退再退,从没见过死得如此凄惨的模样。我的爸妈是被生生撕开身体,我没有见到完整的尸体还没有这么恶心的感觉,可是如今,想起曾经惨死的父母,再看到这样一个几乎支离破碎的女尸,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才叫残忍,我差点没把我肚子里的五脏都给吐干净。
“这下糟糕了,我还真得去查查谁是凶手了。”木娘子看着房间里的景象,语气淡漠得就好像她看见的和我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一样。
“怎么,半步多每天都有人去死,你就今天发过言。”沙弥香不知道从哪儿去了一根木棍,我稍稍做了心理建设抬头的时候,他正好举着木棍去戳了戳那挡在房门前面的红绳。
“咔。”
一声轻响。
红绳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了外力介入之后,它们就开始了短暂的抖动。
沙弥香举在手里的木棍被他放了下来之后,应声而断,断口非常整齐,就仿佛有一把砍刀直接把木棍劈成了两半。
“切,这绳子可是好东西,真是可惜……”手里忽然燃起一团火焰,沙弥香的脸在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后面,露出一个恶趣味的微笑。
魔鬼的瑰丽。看见他的笑容,仿佛带着一股纯天然的诱惑,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沙弥香手上的那团火焰转圈。
天赐阴缘之鬼夫送上门 第149章 收尸之争
“嘶。”我掌心的曼殊沙华忽然跳起来刺了我一下,我吃痛反应过来的当口,木娘子伸手拦住了沙弥香可能烧了整个客栈的决定。
“得不到就要毁掉,你的臭毛病可是很久都没有犯过了,今天怎么了这是……对了,里面的女人身份可不简单,小小的一个人类,是人类一个村庄准备送给河伯当新嫁娘的圣女。能送到半步多,多半是河伯那个老色鬼同意了的。那些村民可不会管河伯会不会保佑他们风调雨顺,他们只会说,这个新嫁娘死在了半步多。”
木娘子生出一声冷哼,转手拍灭了沙弥香手心的火焰。
“凶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沙弥香收起手掌,来回踱了几步,他像是终于想起了我,跑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铮!铮!铮!”
此刻房间里的红绳忽然抖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几个来回之间,红绳竟然就一根一根断开了。断开的红绳打在门边的窗户上,我看着质量很好的木头窗户直接被几根红绳抽断,想要修好只怕是要花费大价钱。
等到门边的红绳断裂,剩下的红绳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统统一齐断了。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房间中间的新娘也落在了地上。落在地上也就算了,在落地的瞬间,她的尸身四分五裂,一颗脑袋直接跳过了门槛,滚到了我的脚边。
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朝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死死地看着我。
“啊啊啊啊啊!”我一顿尖叫,拿着自己的脚直接踩在了那双眼睛上面。掏出自己的小毛笔,我恨不得把毛笔当做刀子去戳那颗脑袋。
忽然,我的鞋子上面露出来的脚踝处,传来了一阵凉凉的蠕动着的湿意……
我勉强了低头去看,正好看见女孩梳在脑后的被鲜血浸湿的头发缠住她的舌头,用舌尖一点一点地在我的脚踝边上蠕动,我的皮肤上被擦上了一层殷红的痕迹。
“呕。”瞬间胃里翻江倒海,我无奈地又开始干呕。这颗脑袋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用了香水,却偏偏啥香味都没有,一股恶臭从她的脖子断口处散发出来,感觉就是冲着我的鼻子来的。
沙弥香拍着我的肩膀,指了指地上的脑袋,一脸幸灾乐祸。“哦,池浅,你运气真好,一来就遇上个想要缠着你的女鬼。”
呵呵,这种运气你要是想要,我分你一半啊,不对,是全部都送给你。我尽量忽视了我脚下的舌头,拔开我的已经麻木的脚。在鞋子里,稍稍蜷缩了一下僵硬的脚趾。脚心冰凉冰凉的,我瞅着沙弥香的眼眸,两个人都呆愣愣的。
那颗脑袋的舌头不仅舔了我的脚踝,而且还“饥渴”地啃了我的鞋底。这下子我该如何行动?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孩子气。”木娘子瞅了我的脚下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池浅,再不把脚挪开,连你的脚都要被啃没了。”
木娘子的这句话吓得我赤着脚就往走廊上跳,还跳得挺高的。
“这双鞋子你先穿着,等我给你安排了房间再说吧。”她从自己的脚上脱下一双红绣鞋,递给我。
我犹豫了几秒钟,在看见她随意从不知哪儿扯了一条手绢儿包在脚上的时候,我的一切担忧都变成了自然。因为那条手绢自己变成了一双新鞋。至于她为什么不把那一条手绢给我,或许是因为我修炼不到家吧。
穿着那双并不温热的绣花鞋,我走到了那颗脑袋的身边,死不瞑目的样子确实可怕,但是她的脸上的显眼的鞋印更加尴尬。趁着发现的人少,我搓动自己的手指,把她脸上的黑色鞋印抹去,顺带想要把她的眼睛合拢,但是万万没想到,无论我怎么用力,那双睁着的眼睛都始终无动于衷。
我掌心运气,暗暗加了一个小小的符咒,也愣是没能把这女孩的眼睛合上。
这时候,木娘子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和沙弥香一起,一左一右把我提了起来,站到了一边。
不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哭丧的声响,老旧的木板被多人踩踏,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多时,那一帮人便跑到了我们的面前,跪在房间的门口,哭得周围的房间都亮起了灯,不得安眠。
木娘子随意掐了个手诀,我看见有一层透明的罩子流转在我们和这个房间的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增加,却没有人朝我们这边张望,就仿佛我们都不存在一样。
地上嚎哭的人偷偷眯着眼睛看我们,见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也哭不下去了。其中的年长者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莫须有的灰尘,就走到了木娘子的面前。
“木娘子,您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我们村的闺女死在了您的客栈里,您能不能给我们个解释?”他朝着木娘子绕了几圈,摸着头憨厚地笑着,“我们村的神婆好不容易才求到河神老爷保佑我们风调雨顺,这河神老爷的老婆,我们是万万不敢耽搁的。全村男女老少都敲敲打打到了半步多了,谁知出了这么个事儿,我这,也不好解释啊。”
木娘子斜着眼睛瞅了这个憨厚做作的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的话很明确,我们是为了给河伯送新媳妇来的,新媳妇在半步多出了事儿,这事儿得由木娘子来担着。我看他的眼神,怕是连所谓的保佑风调雨顺都想让木娘子来处理了。说实话,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像这种思想古老又臭不要脸的人,真的没几个了。
“切,半步多,没本事你就别来啊。明知道这是三不管地带,还把人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活该。”沙弥香靠着一处柱子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攥着一支滴着露水的花枝。
我没说什么。刚来这里的新员工,还是听听老板和老油条的意见好了,况且我看木娘子那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一股自信由心底沸腾了起来,她不是好惹的人,更不是好惹的鬼,有好戏看了。
天赐阴缘之鬼夫送上门 第150章 收尸之争(二)
“你小子说什么,阿琼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这么骂她。死者为大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群里的青年小伙子眼角带着眼泪,愤怒地盯着沙弥香,好像沙弥香就是杀害了那个女孩的凶手一样。
人群哄哄闹闹的,全是在指责我们三人的话。真是好笑。我气愤不过,正准备开口,木娘子忽然把她的葱段手指放在了我的嘴边。
“小姑娘就要有小姑娘的样子,别去干预大人的事儿。”她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明明是一副我只是走走路的样子,可是她每走一步,那个领头人就退上一步,最后一群人就像是被赶鸭子一样,全都挤在了房间的门口。
木娘子转头冲着沙弥香眨了眨眼睛,沙弥香立刻把屋外面唯一的一颗脑袋当做皮球一样,踢进了房间里,正好落在几块尸块的中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外面的村民。
“村长,妈妈,我冷。”站在人群后面却相当于站在门边的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忽然出声,抱着自己的母亲就哭了起来。
小孩子敏感,自然是对邪气有着天然的反应,一村子人都感到了恐惧,一些站在门边的人统统都往两边撤去。
“这群人真是可笑。”我和沙弥香咬耳朵说道。
“这可不是,还说什么死者为大,他们不知道小爷做鬼已经很多年了么。要论资排辈,小爷刷他们村姑娘十八条街。”沙弥香眼里满是不屑,他根本就不隐藏他对于这帮不速之客的厌恶。
木娘子终于开口了。她指了指通红灯光下的房间,我这才发现那双龙凤红烛早就已经熄灭。
“你们不进去给你们村的姑娘收尸吗?尸体碎成这样,怨气可是很不好处理的。”
村民们推推嚷嚷,刚才大叫着的年轻人满头是汗,他怒气腾腾地扫过我们,也扫过那帮不说话的村民,“阿琼是为了我们村才遭受到这样的痛苦的,你们连收尸都不愿意吗?好,你们不愿意,你们不愿意,我去,我给她收尸!”
“阿晨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给阿琼收尸的时候,我们应该先请木娘子查出谁才是杀害阿琼的凶手。”村长拦住那个叫阿晨的年轻人,给我们投来一个歉意的微笑。不过在我看来,这不过是面目可憎的炫耀。
“村长,你到底是不是阿琼的阿爸!”阿晨推开村长的手臂,又被几个年轻人逮住,束缚着手脚和嘴巴,给捂到人群中间去了。
“这可真是一场好戏。”木娘子突兀地拍了拍手,没有用几分力道,可是我却偏偏听得异常清楚。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半步多么?离阎王殿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这里来往的人,大多数可都是可以见鬼的。我们不说话,村长你有提过你们村的神婆,那就请你们村的神婆出来请出那个叫阿琼的女孩子的鬼魂,来说清楚到底是谁谋害了她啊。你们放心,所有祭祀招魂之物,半步多出了。”
找你们自己人来招魂,这下你们总没话说了吧。毕竟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先找凶手,连给女孩收尸的时间可都吝啬的。这种手段在人类世界或许是一场怪谈,但是在半步多,这个充斥了人鬼神的地方,谁敢说荒谬。
况且……我的眼睛往房间里瞟了瞟,这个女孩的鬼魂,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有人拘魂,而且,空气中飘来一股怨气的恶心味道,和女孩的脖颈处传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凶手,就在这村民之中。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阿晨还要差。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那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
“木娘子,神婆在与河伯交流完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现在还在家里修养,你又何必一定要她老人家出来请魂。我家的姑娘,我做主了!”
现在又变得如此“无私”了。呵呵。我朝着那屋子望了一眼,那个女孩的脑袋好像动了一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没有朝着外面了。
“沙弥香,刚才那颗脑袋是不是朝向我们的?”我指着脑袋问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沙弥香。
沙弥香把手里的花枝放下,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把它踢进去了而已。没事的,木娘子在呢。她木水心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理解错意思了。我真的不是在害怕啊。我放弃了和沙弥香鸡同鸭讲,反而转头去看此刻脸上还看不出喜怒的木娘子。
听见村长的话,木娘子挑了挑她的唇角。从眼神到整张面孔,都没有笑意。
“你做不了主,因为你没办法通灵。神婆是在你们村里是吧,我知道你们那个村的位置,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你们的神婆请来?正好我认识黑白无常,他两都在外头奔波呢,他们肯定很乐意帮我的忙,把你们村的神婆也带回来。”
黑白无常哪里是能带人回来的,他们带回来的,可就都是人的魂魄了。神婆就算寿命未尽,但是看着木娘子这笃信而不在意的模样,只怕是也可以瞒过阎王。区区一个小小的鬼魂,掀不起大风大浪。
村长也是想通了此中的关节,他的脸色由煞白转为如同死人一般的青白,“不不,你不能这样。神婆的命数未尽,你不能这样。”
“能不能这样,你说了也不算,是你们去请,还是我请人去请,村长,你可要想清楚了。”木娘子望了望黑漆漆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这木质楼梯走廊外的空中花园,“快到大家都热闹起来的时间了,村长,能不能痛快点?”
木娘子好帅。我眨了眨眼睛。
“觉得木水心很厉害?”沙弥香把花枝塞进我的手心,黏在我手心的彼岸花非常欢快地动了起来,抱着那花枝不肯放。“你以前比她更厉害,要是出了事,根本不需要解释。”
“所以,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头摸了摸彼岸花。都说彼岸花和它的叶子是一对恋人,它们相隔两岸,遥遥相望却不能在一起,如今,我握着光秃秃的花枝,却受到掌心花朵的如此喜爱,想必传说也有它的道理。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过些时日我再和你说。魂魄残损是其一,但是还有其二。好了,你再看看那颗脑袋,看来她真的是患上神经病了,一颗从脖子上掉下来的脑袋还这么活泛,是不是嫌自己过得还是不够惨。”
天赐阴缘之鬼夫送上门 第151章 狗咬狗(一)
我顺着沙弥香的视线望去,果然,那双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此刻又盯着门外的人们,渗人的同时,好像真的就如沙弥香说的那样,有神经病。
“不必了,木娘子,就在阿琼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通知了村里,神婆应该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村长终于妥协,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那位神秘的神婆应该是逃不掉了。
“路上?呵呵。对了,村长,你真的不打算给你的女儿收尸吗?”快要到早晨的时候了,虽然半步多从来没有白天,但是半步多依旧按照着一日一夜的顺序不断地过度时间。这起床的时段总是最繁忙的时候,木娘子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想想也对。房门大敞,里面是一具可怕的尸体,无论是谁,路过或者闻到血腥味儿都是对客人的一种无礼吧。
“等神婆回来处理吧。”村长仿佛不知情的年轻人一般,拒绝了收尸的要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木娘子解释道,“在我们人界,这叫保护犯罪现场,贸贸然的收尸会破坏一些必要的痕迹。”
有必要在这种鬼气多于人气的地方强调你的科学吗?我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们是知道这些落在地上的红绳有问题,所以才不敢进去收尸的吧。”沙弥香也往空中花园的水池望了一眼,那处的水高高低低,一直在流淌,也许是一种很古老的计时工具,反正我是看不懂的。
他走到木娘子身边,捡起刚才断掉的木棒,满不在意地走进了那间房间。当木棒砸在尸体周围的红绳上的时候,顿时变成了碎屑。
断掉的红绳依旧具有削铁如泥的特质,这让在一旁看着的我手心都出了汗。或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我想着。
“行了,池浅,不要过来。”沙弥香嫌弃地把女尸的身体,一块一块地丢到门外,等到最后的脑袋丢出来的时候,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就留下了那个叫阿晨的男人和作为阿琼父亲的村长还站在原地。
“阿琼!”阿晨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地抱着女孩的脑袋哭泣,当青年的泪水落到女孩的眼睛上的时候,女孩的眼皮奇迹般地软化,垂了下来。
我正要松一口气,终于不用被这渗人的眼睛盯着了,可是那双眼睛在下一秒瞪得更大了。双眼爆睁,已经僵硬的眼角撕裂,整个眼球都像是要弹跳出来了一般。就像溺水的人恐惧到无以复加,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的极致的痛苦。
我心头一震,这种感觉简直太熟悉了。小时候,被水鬼拉下水去,我也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被缠住了脚,要不是青伞搭救,池浅早就在水底烟消云散,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奶奶说水里有索命的水鬼,我那时候还不信,只是溺水的感觉被我死死记住。长大后又在海里淹了一次,这种绝望,又有谁会忘怀。
“沙弥香,木娘子,她很痛苦,她……”我皱了皱眉心,很难形容出我此刻的感受,“她想要求救。她在向我求救!”
“行,求救求救,先把现场给处理了吧,木娘子?”沙弥香对我摆摆手,指了指这狼藉一片的房间。
“正好,池浅你不是刚来嘛,这间房间你就住了吧。”
木娘子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徒留我一个人看着这诡异的房间发呆。
那个,你们是无心的吧,我真的好想再听一遍你说的什么,木娘子!欲哭无泪啊!
象征早晨的钟声终于在半步多敲响,我头一回见到那漫天的红色灯笼微微转换光亮,就和电灯一般,变成了白色的光晕。天空依旧暗沉漆黑,但是半步多已经一片明亮,那些无处不在的灯笼像是照进黑色深渊里的太阳,成为此处唯一的亮色。
死者的房间说起来应该是在半步多客栈的第七层,这新嫁娘还真的不避讳。不过现在已经换成我被强制性地不避讳了,因为这间位于楼梯旁边的风景极好、来往频繁的房间,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放下手里的扫把和拖把,我看了看那扇被光速修好的窗户,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叹。
别说余江蓠了,我现在根本没有空去想余江蓠这个鬼了,来之前我在房间里放了一大把头发,应该够他用的。最重要的问题是,也许等到日后,人们在提起池浅这个人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猜我是怎么死的?
这真不是问题。猪是笨死的,而池浅是累死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