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蔚空
直到过了这么多年,她才知,原来自己高三犯了众怒之后,还能安然过完最后几个月,顺利参加高考,是因为许孟阳默默在保护自己。是因为她有了他这个真正的朋友。
只是……后来让她搞砸了。
她心头微微酸涩,低声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许孟阳漫不经心说:“这又不重要。”
夏昕想说很重要,但旋即又想,如果当时他告诉自己,大概也只会迎来当年那个乖张蛮横的少女嗤之以鼻,甚至骂他多管闲事。
她举起杯子:“我敬你一杯。”
许孟阳低低笑了一声,拿起啤酒杯同她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好。”关勇朗声笑道,“赶紧吃,今晚咱们哥儿几个不醉不归。”
春日迟 第27节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阿冰戏谑:“哥,又跟嫂子报备?”
关勇道:“不报备不行,你嫂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头电话很快接通,他大着嗓门道:“我今晚跟兄弟喝酒,晚点回去,不用给我留饭。”
“还能是谁?就孟阳阿冰他们。”
阿冰配合地鬼叫一声:“嫂子!”
“听到没?”关勇道,“我妹子回来了,就叫上哥几个聚一聚。”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是我妹子,是孟阳的妹子,就……他高中同学,以前给你提过的。”
“好好好,那我挂了,让两个小鬼过来亲我一下。”
听到电话中啵唧的声音,关勇才笑着挂上电话。
夏昕笑道:“关哥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啊!”
关勇笑着感慨道:“是啊,我也是结了婚,有了孩子有自己的家,才知道家庭生活有多好。阿冰和小凯如今也都有对象,你和孟阳可得加油。”
夏昕:“……”被一个社会哥教育结婚生子有家庭的重要性,这种滋味有点酸爽,但仿佛又更有说服力。
她悄咪咪看了眼许孟阳,发觉他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勾了下嘴角,轻笑道:“哥,放心吧,等到你这个年纪,我孩子肯定比你大。”
“嗨,你可别说大话,就你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子,等找到媳妇儿再说吧。”
这回,连夏昕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关勇是真开心,这些年不比年少轻狂时,有了家庭,就得挑起担子,像这样聚会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是看着许孟阳长大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许叔过世后,原本是想着要照顾他,但这孩子从小就独立能干,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这些年他出息了,反倒是他帮衬了自己不少。
自己这兄弟什么都好,就一样让他头疼,凡事都藏在心里不说。自己又是个大老粗,哪能猜得出他的心思。
当年他一直以为许孟阳和夏昕就是玩得来的高中同学,也没太在意。他高中毕业那个暑假,一开始还三天两头带着夏昕去球馆,后来不知怎的,小姑娘忽然就没有再来。
他好奇问许孟阳,得到的答案是说夏昕考上了帝都的大学,以后都不会来了。
他虽然没上过高中考过大学,但也知道毕业各奔东西很正常。而且他提起这件事时的语气很平淡,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就只是说一件很普通不过的事。
可是就在几天后的夜晚,他偶然发觉许孟阳坐在球馆后门抽烟。
他抽烟的姿势还有点陌生,但也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含在唇上的烟已经只剩半截,年轻男孩子清俊的面容,在轻烟中,泛着一丝淡淡的阴郁。
他从小是知道分寸的好孩子,哪怕经常和他们这些人在一起,也没染上任何坏毛病,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这回高考还考了全市第三全区第一。
照理说,这些日子他应该过得很开心,他想不通怎么会忽然躲在一边抽闷烟。
他在他身旁坐下,拍拍他单薄的肩膀,笑问:“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去教训他。”
许孟阳过了许久才淡声开口:“哥,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关勇大惊:“这是什么屁话?谁说的?告诉我,我去教他怎么说人话。”
过了许久,许孟阳才低声道:“不然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
关勇微微一怔。
父母离异,母亲再婚后与丈夫和继女搬去了帝都生活。随后是父亲去世,奶奶爷爷相继离开。他十几岁的人生里,仿佛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告别。
关勇虽然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大老粗,但也是破碎家庭出来的孩子,他能感同身受许孟阳的痛苦,却又觉得他这样懂事上进的孩子,不应该经历这种痛苦。
他不知如何安慰:“孟阳……”
许孟阳轻笑了笑:“哥,我没事,只是有点想我爷爷了。”
那时许老爷子已经去世一年多。
关勇到底心大,虽然狐疑,但还是信了他的话,还安慰有空一起去祭拜老爷子。
只是后来那么多年里,他学有所成事业顺风顺水,却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带过任何女孩子来他这里。
而有关夏昕,他绝口不提。
直到今天再见到他把人带来,他这个当哥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暑假,他抽着烟说那些话,也许并不是因为怀念过世的爷爷。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肥章,接下来都会更新很多很多哈哈哈哈,有存稿就是这么迪奥
第二十四章
一顿火锅, 从六点多吃到了快九点。几个男人都喝得醉醺醺,连许孟阳白净的脸上都泛上了重重的酡红,迷离的眼睛里更是藏不住酒意。
不过比起喝多了就开始回忆峥嵘岁月, 各种吹牛逼的三个,他就算醉了之后, 也依旧是沉默寡言的作风, 更没说过一句出格的醉话。
散场时, 三人都有对象来接。
关勇的老婆是个泼辣的美女,下了车一边跟几个人打招呼,一边揪着丈夫数落他喝酒没分寸。
关勇只是嘿嘿地笑, 上车前不忘大着舌头嘱咐夏昕:“小夏, 孟阳就交给你了, 你可别再丢下他跑了。”
夏昕道:“关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人好好送回家的。”
“好好好……”
等目送几个人上车离开, 夏昕转头看向身旁脸颊泛红的男人,问道:“你还好吧?”
许孟阳摇头:“没事。”
语气还挺冷静清醒的, 应该是问题不大。
“那我开你车送你回去。”
“嗯。”
两人并肩而行, 他步履平稳, 跟刚刚从餐厅出来时一样, 只是走了没两步, 忽然一个趔趄。
还好夏昕反应快, 双手稳稳扶住他的手臂,没让他栽倒:“没事吧?”
许孟阳借着她的力勉强站稳, 低声嘟哝道:“好像是有点醉了。”
夏昕失笑:“我扶着你吧。”
“谢谢。”
他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力感。夏昕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她用力扶住他的手臂, 撑起他身体大部分重量,小心翼翼往停车处走去。
仲秋刚至,温度还没真正降下来。他身体热烫的温度,隔着两人薄薄的衣衫,传到她身上。于是没喝过酒的她,仿佛也热起来。
好在车子停得不远。许孟阳还记得拿出遥控钥匙开门,弯身半坐半倒地歪在副驾驶座位上。
几乎在沾到座位的刹那,他就闭上了眼睛,仿佛力气彻底卸尽。
夏昕给他系好安全带,不放心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许孟阳没回答,只是轻轻摇摇头。
夏昕看了他片刻,绕到驾驶座,调整好座椅启动车子,又转头看了眼眉心微微轻蹙,像是很难受的男人:“你要是想吐跟我说,我马上靠边停车。”
许孟阳低低嗯了一声。
车子上路,她努力开得平稳,一面注意路况,一面时不时观察他的状态。好在他没有因为乘车而变得难受,反倒是眉头渐渐舒展,看起来倒是像睡了过去。
夏昕打开音乐播放器,里面传来清缓低柔的轻音乐,应该是他常听的曲子。
在这熟悉的音乐声中,男人的眉头彻底舒缓开来,呼吸也变得深沉。
也不知是因为音乐,还是余光中那放松的面容。夏昕的心情也在这个夜晚,变得平静舒朗起来。
车程并不远,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许孟阳的小区。
夏昕在大门口熄了火,轻轻唤他:“许孟阳,到了!”
没有回应。
夏昕又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醒醒,到了。”
男人依旧没回应,只是忽然抬手,将她放在肩膀的手拉下来,攥在掌中,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别走”,然后又继续一动不动靠在椅背上,呼吸沉沉。
他骨节分明的手心温热干燥,指腹间有清晰明了的薄茧。
夏昕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认真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这是一张英俊清朗的脸,但若仔细看,会发觉他的眉心始终有一点淡淡的郁结。
关勇说他总是为别人着想,很少为自己去争取什么。
她想应该是的,除了他那些她并不了解的成长经历,他失去的家人,或许还有林茵周森,甚至当年的自己也是。
若不是今晚关勇无意间提起,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自己能平安无事地过完高中最后几个月,是因为他。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之后,她好些天都没再理他。因为他和林茵的关系,她把他收缴她刀这件事,蛮不讲理地归为是为了林茵,且将他打入陈运飞之流。
她不仅在学校不和他说任何话,那个周末上午补完课,也没再去许记茶餐厅。
现在想来,她对许孟阳的心思,也就是在那时,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转变。
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直到听说贺启明和林茵的绯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贺启明那点还没捋明白的心思,不知何时消失殆尽。
贺启明和林茵应该是一块准备艺考而走近,郎才女貌,同进同出,风言风语自然就来了,
连她这种游离于班级八卦之外的人,也隐隐听到关于两人在一起,或者贺启明喜欢林茵的传闻。
这两人一个花一个草,实在是般配得很,仿佛不传出点什么,都对不起两人的身份。
然而她听到这消息时,心中毫无所动,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喜欢林茵的人太多,多一个贺启明也没什么奇怪。同学热衷这两人的八卦,无非是因为贺启明在林茵的爱慕者中,应该是最耀眼的一个。
当然,除了许孟阳。
除了见仁见智之外的外貌,无论从任何方面,在她看来,许孟阳都要比贺启明更加优秀。只是他在学校太低调,跟背景板没什么区别。虽然为林茵做过很多事,但和她始终保持着距离,连话都很少说。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他对林茵的好,却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八卦两人的关系。
也就是在贺林二人绯闻满天飞时,夏昕才忽然又想到许孟阳和林茵的关系。虽然那几天没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悄悄观察他的状态。
只可惜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异常,完全不像一个失恋的男孩子。反倒是自己莫名焦躁不安——因为她隐约意识到了自己对许孟阳的过度关注意味着什么。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她跟寻常少女不一样,这种事不能给她带来快乐兴奋,也不会让她黯然神伤。她更多的是一种别扭的厌弃和烦躁,就像之前她明明对贺启明有那么一点不寻常的心意,却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傲慢不屑,甚至还会出言不逊,仿佛多讨厌这个人似的。
在意识到自己对许孟阳的心思后,她这种心理又故态重萌。然而许孟阳和贺启明毕竟不一样,不,许孟阳跟她认识的所有男生都不同。她根本无法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傲慢,他不仅成绩比自己好,还会雕刻会打球,甚至已经开始自己打工赚钱,不像她一边想着反抗夏胜南的暴/政一边又不得不仰仗她的鼻息。
春日迟 第28节
在他面前,她只有自惭形秽。
何况,他们还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所以,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除了用不搭理他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别扭外,她别无他法。然而越是不和他说话,越让她抓心挠肺。
那天傍晚课外活动,整个教室大部分都出去放松,只剩几个闷头苦学的书呆子继续趴在桌上奋战。
夏昕从书本抬头时,前面那道看了几个月的背影已经不再,只留了一张纸条在自己桌上。
——关哥那里到了一批新球杆,你要去试试吗?
这几天她不理他之后,他有事找他都是用写纸条的方式。他的字很漂亮,是刚劲飘逸的行书,很有自己的风格。
她很喜欢他的字,但这几天对于他的这种沟通方式,她从不回应,有时候还会捏成团,砸回他后脑勺。
他脾气倒是一如就往的好,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捡回纸条看到不是回复,下次有事继续写好放在她桌上。
其实也才一个周末没去许记茶餐厅,但夏昕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生活中好像忽然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将纸条丢进垃圾篓,拿着笔和本子烦躁地出门来到走廊。这个时候的走廊很安静,下方的篮球场却很热闹,两队男生正在打球。
她心烦意乱,一个字都学不进去,原本用了记笔记的笔,像是自己长了意识一样,开始胡乱画起画来。
她是学过画画的,素描功底不错,不一会儿一个男生半截背影就赫然出现在笔记本上。
当她回过神来,看清楚自己画的是什么时,差点吓了一大跳。
“我放在你桌上的纸条看到了吗?”就在这时,许孟阳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站在她身旁轻声问。
夏昕转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本子上,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飞快将本子阖上。然后鬼使神差朝操场上刚刚进球的男生看了眼。
那是贺启明,在进球后,兴奋地在球场飞奔,颀长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与刚刚本子上那道背影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她故作镇定问。
许孟阳:“我说关哥那儿来了一批新球杆,明天你想不想去试试?”
“……再说吧。”她佯装没什么兴趣道。
“哦。”许孟阳看了眼她手中的本子,又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眼下方的球场,淡声道,“那我去吃饭了。”
夏昕没有回应,等人离开后,才闷闷下楼。
路过球场时,一只篮球冷不丁砸在她肩头,落在地上。
她停下脚步,弯身将球捡起来握在手中。
贺启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笑问:“夏昕,没砸到你吧?”
夏昕冷冷看着他,忽然一股怨气升上来,将自己现在的困扰,全部迁怒在这个男生身上。如果不是他太不争气,让自己这么轻易移情别恋,她也不会如此纠结。
在贺启明笑着朝他伸出手,她扬起手中篮球,狠狠砸在他脸上。
贺启明一时不妨,一张俊脸被生生砸中,吃痛地捂住鼻子往后踉跄几步,很快指缝里就有鼻血涌出来。
球场上的男生见状,赶紧跑过来,有人愤怒指责:“你有病吧?怎么随便砸人呢?”
夏昕置若罔闻,扬长而去。
看不下去的男生,要上前拦住她理论。
被贺启明拉住:“没事没事,我没事。”
“什么人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真是服了,难怪他们班的人都看不惯她。”
“闭嘴吧,都说了没事。”
*
虽然夏昕面对许孟阳的邀请,说的是“再看吧”,但第二天补完课,她到底没忍住,脑子还在挣扎着,两只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朝许记的方向走去。
那时正是饭点,许记茶餐厅座无虚席,她从门前走过,隔着玻璃门,看到许孟阳正忙进忙出。
她走过去,又走回来,直到第三次假装从餐厅前路过时,原本在招待客人的许孟阳终于发现了她。
他急匆匆走出来,挡在她面前,笑道:“你来了!”
他是很少笑的男生,就算笑也只是浅浅礼貌性的微笑,很少这样笑得弯起嘴角,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夏昕:“我就是路过。”
许孟阳:“今天的烧鹅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看到他带着期待的笑容,她的心终于还是软下来,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跟着人走进阔别一个多星期的餐厅,在他留给她的专属座位坐下。
吃过午餐,食客散去,两人像往常一样,移步收拾好的卡座开始学习。写完作业,又去了对面关勇的台球厅打了一个多小时台球。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总还是比较简单,吃好玩好,心情也就豁然开朗。
从台球厅出来,已经五点多,许孟阳没有马上回餐厅工作,而是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两个烤红薯,招呼夏昕坐在路边长椅聊天。
“马上就期末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夏昕吃着烤红薯,随口回道:“还可以吧。”顿了片刻,又撇撇嘴补充,“考了快一个学期第二,希望这回能考个第一,好让我在我妈手下过个清静的寒假。”
许孟阳看了看她,笑说:“我相信你。对了……”他像是忽然什么似的,问,“你想上哪所大学?”
夏昕道:“江大吧,不想去别的地方。”
许孟阳若有所思地点头。
夏昕吃了两口热腾腾的红薯,随口问:“你去年为什么休学啊?”
许孟阳轻描淡写回道:“我爷爷病了,我得照顾他。”
“那他好了吗?”
许孟阳说:“四月的时候过世了。”
夏昕沉默下来,他们很少聊各自家庭,她那时只知道他父亲过世多年,想了想,又问:“那你现在跟你妈一块住吗?”
许孟阳摇头,轻笑道:“我妈很早就再婚了,跟他后来的丈夫去了帝都。我爷爷没了,现在我就一个人住,不过平时都住宿舍,也就周末在家住两天。”
夏昕点点头,看了看他道:“我爸也很早就再婚了,不过我妈还活着,我跟她一块过。我也想像你这样没人管。”
她不知道一个孩子没人管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夏胜南压迫得喘不过起来,分明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有保姆照料,上最昂贵的辅导班,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完全可以与许孟阳同病相怜。
许孟阳听了她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过,也因为对许孟阳生出的同病相怜,让她暂时收回了心里的那点别扭。
最重要是,她并不想失去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吃完红薯,她拍拍手伸向他:“我原谅你了。”
许孟阳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谢谢。”
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单方面冷战后,他们在这个冬日的街头,握手言和。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期末考试,她如愿得了班级第一,而一直考第一的许孟阳滑到班级第三名,原本擅长的数学,因为最后一道大题没解出来,比她少了快十分。
她那时很是得意了几天,也为此过了一个还算轻松的假期。
然而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许孟阳故意考砸,好让自己过一个安心的寒假。
夏昕从往事中回神,目光落在被许孟阳握住的手上,无声地笑了笑。
他是自己少年时代唯一的朋友,是唯一能容忍自己坏脾气的人。如果不是她太贪心,让这段关系变质,他们这段友情,哪怕因为成长渐渐变淡,也足以慰藉她余后的人生。
不知道,现在努力去修复是否还来得及?
她没有再去唤醒许孟阳,让他安心地继续睡着。直到半个小时后,男人的眉头忽然动了动,浓密的睫毛轻跳了几下,慢慢睁开了黑沉沉的惺忪双眼。
“到了吗?”刚醒过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的暗哑,像大提琴的弦被人拂过,勾得人心头微动。
“到了。”夏昕回。
许孟阳稍稍坐正身体,目光不经意落在握着夏昕的那只手,眸光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将手松开,抬起来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很久?”
“还好。”
许孟阳放下手,看了眼腕表:“不早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别打车了,开我车回去,我周末不用车,你周一帮我开去公司就行。”
“好。”
“那再见。”许孟阳握住门把准备下车。
“等等。”夏昕叫住他。
许孟阳回头看她。
睡了一小觉,他眸子中红色的酒意已经褪得差不多,只残存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迷离。
夏昕嚅嗫下唇,道:“今天见到关哥他们还挺开心的。”
许孟阳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夏昕道:“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好,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许孟阳闭了闭眼睛,低低叹息一声,道:“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没放在心上。”
两人相逢这么久,像是心照不宣一般,谁都没有去提起过那件事,到底还是有点尴尬。夏昕也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听他这样回答,心中稍安,松了口气,继续道:“那时候和你在许记学习,然后去关哥那里打球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许孟阳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
夏昕:“你是我高中时候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后来我脑子发昏,我们现在应该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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