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园泡
陆不言唇角轻勾,端茶轻抿一口掩饰住那抹笑意。茶内寒雪入口,滑过喉咙,通体舒畅。
突然,正坐在屋檐上的胡离和黑二猛地起身大喊,“来了!”
陆不言神色一凛,迅速抽刀而起。
风雪之中,西竹裹挟着剑势而来,劈开溯雪寒风,挽出细碎飞花。
飞花入眼,冰凉刺骨。陆不言闭上眼,再睁开,西竹已近在眼前。
陆不言跟西竹直面对上。
胡离和黑二也来增援。
西竹很强,她是江湖第一剑客,十五岁成名,天赋之高,百年难得一见。再加上她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一心杀人,招招狠绝,三人齐上,若不以命相搏,根本就不能获得一线生机。
刀剑相触,铿锵之音,穿透庭院。
外面却毫无声息,仿佛这座院子已变成一座空寂孤岛,只余刀剑之音。
黑一护着杨彦柏和朱肆往后退,让出战场。
胡离被西竹一剑破开衣襟,他踉跄着后退,与陆不言背靠背道:“我做饵,你来杀她。”话罢,胡离飞身而出,手中的黄龙剑在素白皑皑之中划出一道亮丽的明黄。
陆不言来不及喊住胡离,只得拧眉看他与西竹缠斗。
胡离虽武艺不及西竹,但他手中有把好剑。
黑二也缠身于西竹身侧,两人齐攻,西竹一时倒也奈何不得。
陆不言跃于屋檐之上,静待时机。
“黑一,你也去。”杨彦柏看着如此焦灼的战场,忍不住把黑一也派了出去。
黑一犹豫道:“少爷,我若走了,您身边就没人保护了。”
“哎呀,能出什么事,快去快去。”杨彦柏把黑一赶了过去。
黑一无奈,只得提剑而上。
如此三对一,勉强制住西竹。
“咔哒”一声,胡离手中的黄龙与听雪相交,黑一和黑二快速上前,西竹抽身而出,以听雪抵住两人。胡离从后冲过来,西竹飞身而起,企图跃出包围圈,直刺朱肆。
胡离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脚,使劲往下一拽。
西竹敛眉往下望,以听雪刺之,陆不言双眸一眯,瞬时出手。他于屋檐之上飞跃而下,锋利的绣春刀毫无防备地刺穿西竹的腹部。
“噗嗤”一声,西竹纤瘦的身体在空中被狠狠贯穿,带起一阵猩红的血。她双眸猛然睁大,却并不显出意外,显然是已经想好此次会有去无回。
绣春刀被拔出,西竹悬于半空之中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重重落地,闷哼一声,单手掩于宽袖之内,浸着血色的眸子朝杨彦柏和朱肆那里瞥一眼。
突然,她手腕翻转,宽袖被风扬起,一道凌厉之气自她宽袖内而出,直直的朝杨彦柏和朱肆的方向而去。
陆不言立刻飞身而挡,将朱肆扑倒在地。
匕首“噗呲”一声刺于地砖之上,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像蜘蛛网一般蔓延出一小块。
陆不言松一口气,却不想又听到一阵破空之音。
这次,不是朝着朱肆而来,而是朝着杨彦柏而去。
“杨彦柏!”陆不言嘶吼一声。
“少爷!”
陆不言为了救朱肆,距离杨彦柏较远,即使现在飞身而去,也根本就来不及救他。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飞出,挡在了杨彦柏面前。
锋利的匕首刺穿心脏,散发着血腥味的空气中能听到清晰的血肉没入声。
“黑一!”杨彦柏惊喊一声。
挡在杨彦柏面前的黑一捂着心脏处的那柄匕首,身体缓慢瘫软下来。
杨彦柏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
黑一靠在杨彦柏怀里,艰难呼吸,“公子,不怕,黑一护着你……”
“你别说话了,医士呢!快叫医士来!”
胡离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黑一身边,替他把脉,然后摇头道:“没救了。”
“不会的!”杨彦柏搂着黑一,双眸赤红。他艰难的把黑一从地上扶起来,却不想自己力气不够,刚刚站起来,两人又双双跌倒在地。
陆不言上前,托住黑一的身体。
黑一靠在陆不言的臂弯里,睁着双目,却已然没有了呼吸。
西竹那一刀太狠,直戳心脏,半点没有回转的余地。
杨彦柏颤抖着手,替黑一合上了眼,然后突然起身,双目含泪朝西竹的方向走过去。
西竹侧躺在地上,她的腹部已经被陆不言的绣春刀捅穿,鲜血蔓延,浸润素雪,整个人仰倒在血泊之中。
杨彦柏站在西竹身边,从宽袖内取出一柄匕首。
朱肆上前,一把按住杨彦柏的手,“你要干什么?”
“她杀了黑一,我要杀了她。”杨彦柏怒火攻心,悲切至极,双眸几乎沁出血来。
“她是朝廷钦犯,应该由朝廷来处决。”
“我管她是谁!”杨彦柏一把挥开朱肆的手,语气激动,“我今日不杀她,我就不姓杨!”
杨彦柏高高举起匕首,猛地刺向西竹。
想象中血肉崩裂的场面并未发生,陆不言单手握住杨彦柏的胳膊,紧紧攥住了那柄堪堪没入西竹身体半寸的匕首。
“唔……”西竹闷哼一声,根本无力反抗。
温热的血飞溅而出,落在杨彦柏脸上。男人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呼吸急促,双眸血红。
陆不言缓慢而坚定的替杨彦柏拔出那柄匕首,然后又摊开他的手,将匕首取出。
“叮当”一声,匕首落地,陆不言冷声道:“别让你的手,沾上血。”
杨彦柏转头,眼角流出泪来,“可她杀了黑一……”
“我知道。”陆不言的表情十分平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活不下来的。”
陆不言将西竹从地上扶起。
西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失血过多,伤可见骨,就算杨彦柏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孩子,我的孩子……”西竹挣扎着苏醒,她努力握住陆不言的手,喃喃轻语,“对不起,求你救我的孩子……”
陆不言皱眉,西竹突然反水要杀朱肆和杨彦柏,是因为她的孩子被劫持了?
陆不言想起那个尚未满月的孩子,面色变得阴冷。
“我知道我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她才刚刚满月……唔……”西竹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衣襟。
陆不言没有回答,只道:“胡离,你把人带到锦衣卫暗桩内关起来。”
“是。”
“还有,让暗桩的锦衣卫出去找人。”
“找谁?”胡离顿住步子。
陆不言道:“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
.
佛堂香案前,男人戴着面具,慢条斯理拨弄香灰,“西竹已经没用了。”
赵大郎站在男人身后,“那她的孩子……”
男人脸戴面具,看不清表情,声音清晰道:“杀了吧。”男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扼杀了一个婴儿的生命。
“是。”赵大郎却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已经习惯,他拱手离开。
天色已晚,房廊之上挂满了漂亮的红纱笼灯,赵大郎走到门前,便见一人蹲在那里,正无聊的用手画圈圈。
赵大郎上前,神色温柔道:“湄儿。”
苏水湄立刻惊喜地站起来,“赵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是关于江儿的事吗?”
“嗯。”苏水湄重重点头。
赵大郎道:“进来说吧。”
苏水湄跟着赵大郎进了屋。
屋内装饰古朴,摆设简单,苏水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脂粉香。她仔细嗅了嗅,那股味道却又不见了。
奇怪。
小娘子坐了下来,赵大郎给她沏了一碗茶,推到她面前,“天气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外头等我,不先自己进来?”
“你不在,我怎么好意思进来。”苏水湄捧着茶暖手。
茶碗微烫,茶水蕴热,捧在掌心之际让苏水湄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男人滚烫的手掌,包裹着她,轻轻摩挲。
小娘子垂下眼帘,收敛心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思春的时候。
绣花刀(锦衣卫) 第108节
“赵哥哥,你找到江儿了吗?”
赵大郎摇头,“没有。”
苏水湄的眸子一瞬黯淡下去。
赵大郎宽慰道:“放心,只要江儿还在苏州城,我就一定能找到他。如果找不到,那他就是已经出了苏州城。”
“不会的,”苏水湄摇头,“他不会出苏州城的。”
苏水江想杀陆不言,陆不言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出苏州城。除非他放弃,可苏水湄清楚苏水江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既然如此,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他的。”赵大郎保证道。
“嗯,谢谢你,赵哥哥。”
“谢什么,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客气,那个时候,你会横冲直撞的进我的屋子,你与我可是很亲密的。”赵大郎说到这里,眸色微暗。
苏水湄不好意思道:“那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是啊,长大了,你都长成大闺女了,再过不久,说不定我就要送你出嫁去了。”
苏水湄面色一红。
赵家大郎看到她的眸子,脸上笑意一顿,装作不在意道:“怎么,有心上人了?”
苏水湄没有回答,面色更红。
如此表现,赵大郎还能猜不到吗?自然是有了。
“他是谁?”赵大郎问,“是哪家的郎君有这么好的福气?”
苏水湄羞涩地摇头,“我,我还不能说。”
“怎么了,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赵家大郎摩挲着手中茶碗,“若是苏州城内的人,我还能替你查查他的过往经历。”
苏水湄摇头,“他不是苏州人。”
“不是苏州人,那应该就是京师人了?”赵大郎沉思半刻,“是陆不言还是那个胡离?”
苏水湄面露讶异,她没想到赵大郎居然直接就猜到了这两人。
一直盯着苏水湄的赵大郎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明白过来,他猜对了。
苏水湄的心上人不是陆不言就是胡离。
“这两个人呀,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副使。皆是身居高位,意气风发的人物。”
“我知道……”苏水湄抠了抠手,“我也没奢望着能有什么好结果,只是想着……”就算是梦一场也好,她只是想做一场漂亮的梦,等梦醒了,她就会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在想什么?”
“没,没有。”苏水湄快速否决。
赵大郎笑一声,声音很轻,“若非改朝换代,你又何尝不是千金贵女。”说完,他不等苏水湄说话,又问她,“用过晚膳了吗?”
苏水湄摇头。
“我去吩咐厨房做。”赵大郎起身,叮嘱苏水湄,“在这里等我。”
“赵哥哥,不用那么麻烦的。”苏水湄有点不好意思。
赵大郎道:“不麻烦,难得与你吃一顿饭。”说完,赵大郎便去了。
男人一去,屋内顿时安静不少,苏水湄撑着下颚四处看,鼻尖又嗅到一点那脂粉香。
她蹙眉,起身,在屋内乱转,然后将视线落到书案上。
味道好像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苏水湄走过去,凑上去闻。
嗯,确实有味道,可太淡了点,好像还有别的地方。
苏水湄四处环顾,注意到书案下面似乎有一块翘起的地砖。
她半跪下去,伸手掰了掰,没掰开,然后又使劲往下按了按,也没按下去。她屈起手指,轻敲了敲。
“叩叩”两声,地砖下面好像是空的。
苏水湄脸上疑色更重,然后突然又是一阵恍然,难道是赵家哥哥在这里面藏了一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想到这里,苏水湄就忍不住起了一点捉弄心思。
没想到啊,赵家哥哥平日里看着如此斯文君子,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
小娘子捂嘴偷笑一声,伸手去抠地砖。地砖虽有缝,但很密实。苏水湄想了想,取出一枚绣花针,顺着地缝往里一插,然后慢慢的将地砖缝抠出来。
这块地砖应该经常被移动,已经松动。
苏水湄用绣花针轻轻那么一划,下面凝结起来的地方就被划开了。
苏水湄磨开缝隙,刚刚掀开那块地砖,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她转头看去,后颈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大郎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小娘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唉,差点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休息了一下~
第56章
陆不言行走在赵府内。
他想, 赵大郎会把孩子藏在哪里?
天色渐黑,溯雪又落,覆盖全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令人心慌。
男人立于赵府内最高的阁楼之上, 在雪色之中俯瞰整个赵府。堆了素雪的屋顶, 层叠高起的房屋, 错落有致。隐有红纱笼灯之色,于雪色之中印出漂亮的晕红, 轻轻摇曳。
裹挟着雪色的冷风之中, 陆不言的视线落到赵大郎的院子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屋子!
陆不言面色一沉,飞跃而下,漆黑暗袍飘忽于屋檐瓦脊之上, 犹如一片四处摇曳的雪花, 轻巧却锋利, 直奔赵大郎的屋子。
赵大郎的院子清幽, 奴仆稀少, 陆不言很轻易就进去了。他推开屋门,屋内漆黑, 没有人在。
陆不言入内, 关门。
屋内没有点灯,陆不言借着窗外雪色白光, 看到茶案上微冒着一点热气的温茶,想着赵大郎或许正跟某个人离开不久, 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如此,陆不言便放心的在屋内寻找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赵大郎的屋子,跟第一次一样, 赵大郎很是谨慎,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陆不言转了一圈,有些焦躁。
如果再找不到那孩子,估计生机渺茫。突然,他垂眸看到一炭盆,脚步一顿,用绣春刀随手拨开,只见里面还剩下一角被燃尽的白纸。
陆不言弯腰,将其从炭盆之中取出,然后透过从窗户中射入的光线细看。
字迹有些眼熟。
陆不言从宽袖暗袋内取出那份西竹给他的杀人名册,一对比,上面的字迹居然一模一样。
男人神色一凛,迅速走到书案前翻找赵大郎的书信。只是除了他找到的一角白纸,那些书信、摘记上面的字迹都与杀人名册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陆不言站在书案后,看着整齐摆置的毛笔,慢条斯理伸手,取出一支捏在指尖。
对了,是左手!赵大郎写这份杀人名册时用的是左手,这左手的字迹与右手自然不一样。
“呵。”陆不言冷笑一声,将那杀人名册放置于宽袖暗袋内,正欲走时,突然发现暗色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光。陆不言眯眼凑过去看,只见一书案下面正戳着一根绣花针。
他弯腰,将绣花针从地砖缝隙里□□,放到眼前。
这里怎么会有一根绣花针呢?
男人的视线从绣花针上移开,落到那地砖之上。地砖有缝隙,且微微翘起。
这地砖不对劲!
陆不言眯眼,抬手搬开书案,然后深吸一口气,徒手掀开了地砖。
硕大一块地砖被掀开,地砖之下,是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凭借陆不言的视力,能看到其隐藏在暗色之下的幽长。
这是一个密室,而伴随着地砖被打开,隐约有一道婴儿细弱的哭泣声从里传来,如丝如线,若有似无。
如果不是陆不言听力好,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陆不言面色大变,立刻飞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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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湄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的,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慢吞吞从床上坐起,神色懵懂地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是被人打晕了?在赵哥哥的屋子里?那赵哥哥呢?没事吧!
苏水湄急着要起身,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喂,你没事吧?”
苏水湄转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正在绣花的何穗意。
“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醒啊。”何穗意歪头,“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睡,怎么喊都喊不醒,我还怕你死了,让人给你去请医士了呢。”
何穗意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丫鬟领着医士过来。
苏水湄立刻摆手表示她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立刻能上房揭瓦,然后让丫鬟把老医士恭恭敬敬请了回去。
开玩笑,如果被人发现她是女儿身,那她就小命不保了!
“你真的不看看?”何穗意一脸担忧。
苏水湄摇头,“我没事,就是睡得沉了。”说到这里,苏水湄假意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在睡吗?”
何穗意点头,“我来都有一炷香时辰了,你真的一直在睡。我本来是想让你教教我绣花的,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苏水湄蹙眉,她刚才明明还在赵哥哥的院子里,怎么会在自己的屋子里醒过来?
“哎呀,到时辰了,我要去佛堂了。”何穗意站起来,“既然你醒了,那我就不陪你了。”
“佛堂?”
绣花刀(锦衣卫) 第109节
“老夫人要我抄经,每日要抄三卷呢!我抄得手都快要成鸡爪子了。”
“那不能不抄?”
“不能!”何穗意斩钉截铁,“赵大郎是个孝子,我如果讨好了赵老夫人,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还有一半呢?”苏水湄问。
“凭借我的美貌,另外一半不还是手到擒来。”何穗意自信满满。
苏水湄:……行吧。
何穗意去了佛堂,苏水湄想起今日自己突然在赵大郎房间内晕倒一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子的,但她生怕赵大郎有危险,便赶紧要去寻人。
苏水湄出了屋子,直奔赵大郎的院子,却不想有管家守在那里。
苏水湄问,“赵哥哥呢?”
“郎君去佛堂了。”
佛堂?
“什么时候去的?”小娘子面露疑色。
“刚刚走。”
刚刚走?那就是人没事了?那自己为什么会晕倒的?
苏水湄蹙眉,犹豫了一会儿,转身朝佛堂去。她猜,所有的答案都在赵哥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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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地道之中,陆不言贴墙侧身而行,手中的绣春刀已出鞘,散发着森寒之色。
地道幽长,没有光亮,陆不言只能凭借着感觉往前走。
他能闻到空气中的油灯味,他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人在,因为有灯就有人。
通道很静,这使得陆不言不得不更加警惕。走了一段路,他的眼前出现一抹光亮,那抹光在暗色中从一点点到逐渐放大,印照入他漆黑的瞳仁之中,带着无声的幽黄诡异。
陆不言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这是一间密室,里头置着一张石床,石床上放着一个襁褓。
襁褓中的孩子正在哭泣,声音越来越微弱。石床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陆不言,一只手掐在婴儿的脖子上,逐渐收紧力道。
这个男人正在掐死它!
陆不言双眸霍然睁大,动作迅猛上前,只那一瞬,刀出鞘,刃穿身。
赵大郎不会武,更何况,他现在丝毫没有防备,因此他根本就躲不开陆不言的绣春刀。
绣春刀深深刺入赵大郎的身体,殷红的血顺着陆不言白皙干净的手掌往下淌,汇聚成一滩血水,浸湿了他的皂角靴。
赵大郎缓慢扭头,看到了身后的陆不言。
陆不言面无表情地抽刀,赵大郎软倒在地。
陆不言面色阴沉的上前查看婴儿,婴儿躺在襁褓之中,没了呼吸,白嫩脖颈之上明显带一圈青紫掐痕的婴儿,是硬生生被掐死的。
陆不言颤抖着手,将襁褓盖上。他双拳紧握,全身发麻,用力喘息,却始终无法平静,滔天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手中的绣春刀“嗡嗡”作响。
赵大郎被陆不言捅了一刀,竟是没死,踉跄着往前跑。他伸手推开一面墙,血手印留在墙上,消失于暗色之中。
这间密室居然还有别的出路。
陆不言追了上去。
地上都是赵大郎的血,陆不言沿着血迹,慢慢逼近。
“咔哒”一声,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不言疾奔几步,看到头顶某处有一点光亮自缝隙之中而出,他闻到一点香烛的味道,还有那不断滴落的粘稠血液。
陆不言伸手,推开了头顶的地砖。
这是一间佛堂,赵大郎失血过多,走到这里就已经没力气了。他靠在佛案前,单手捂住渗血的伤口,面色惨白,急促喘息,整个人疼得颤抖。
陆不言持刀而来,他一步一步从下而上,踩着石阶而出,在佛堂烛光之下,一层一层褪去身上的黑暗,犹如从地狱而出的恶鬼修罗。
猩红的血顺着绣春刀往下滴落,“啪嗒啪嗒”,凝落于白玉砖之上。
“我早应该猜到是你。”陆不言步步逼近。
“西竹早已金盆洗手,却突然出手,她说是因为欠了人情。我思来想去,在苏州城内能让江湖第一剑客欠下人情的人,也就只有赵家公子你了。”陆不言一边走,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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