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园泡
那丫鬟捂着肚子,踉跄着跪下来, 正与何穗意面对面。
何穗意看到丫鬟插着剑的腹部, 她大张着嘴,双眸震颤, 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珠慢条斯理地抽剑,动作优雅, 跟方才他悄无声息,瞬息出剑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长剑被缓慢拔出,屋内弥漫出浓郁的血腥气, 何穗意支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却怎么都动不了。
丫鬟挣扎着伸出手想触摸她,却因为生命的突然消逝而半途而停。伸出的手砸在地上,身躯倒在地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她。
何穗意呆了一会儿后,终于是尖叫出声,“啊!”
东珠似乎早已料到,他上前,动作熟练的一把捂住何穗意的嘴。他站在何穗意身后,纤瘦的身体穿着玄色的常服,微微弯身,贴着她的耳朵,吐出一个浅淡的音,“嘘。”
男人的气息于鬓角吹拂而过,何穗意直觉毛骨悚然。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连一个细哑的音都发不出来。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锦衣卫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进来将那丫鬟拖出去,地上留下一道清晰血痕。另外一个锦衣卫侧身进来,手提桶,拿着布,细致的把地擦干净。
屋内安静的过分,“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
绣花刀(锦衣卫) 第134节
“起来吃饭吧,别饿坏了身子。”东珠的手抬住何穗意的胳膊,用巧劲将她从地上扶起。
何穗意被东珠扶着,踉跄着坐到实木圆桌旁,下头的实木圆凳凉得吓人。也有可能是她太过害怕,因此才觉得这凳子太凉。
实木圆桌上置着新鲜热食,明明是京师之地,烧出来的却都是苏州小菜,什么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糖醋肉之类的甜腻物。
“我怕你吃不惯咱们京师的菜,特地请了苏州师傅入东厂来做的。”东珠撩着宽袖,替何穗意夹了一块糖醋肉,“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东珠说话时语气温和,眼神亦是谦逊的,可何穗意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方才他拔剑杀人时,也是这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何穗意盯住东珠手里的玉箸,她眨了眨眼,哆嗦着手去拿筷子,却不想因为太害怕,所以连筷子都拿不稳。
“啪嗒”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何穗意立刻要去捡,东珠拦住她道:“脏了就别捡了,我喂给你吃。”说着话,男人的玉箸已到何穗意嘴边。
何穗意盯着那块沾满了糖醋的肉,喉咙里又干又涩,根本就吃不下去。她完全没有食欲,可是她不想再让无辜之人丧命。
何穗意使劲张开自己的嘴,她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她自我感觉嘴巴已经张开很大,其实只露了一点的小缝。就这条缝,还是她使劲努力才撑开的。
东珠的指尖抚过她的唇,语气轻柔道:“再张开点。”
何穗意闭上眼,使劲张开了嘴。
东珠看着何穗意的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唇,然后慢条斯理的将那颗糖醋肉放进了她嘴里。
小娘子感觉到嘴里的东西,却尝不出味道,只是不停的颤抖,连舌尖都抖得厉害。
东珠两指一捏,就帮何穗意把嘴合上了。
何穗意含着嘴里的肉,双眸轻动,看向东珠。她眼中含泪,浸着恐惧,却努力克服。
东珠脸上笑意更柔,他将手里的玉箸递给何穗意,然后弯腰将何穗意之前掉在地上的那双捡了起来,随意用宽袖擦拭一遍就开始挑着米饭吃。
何穗意看着东珠的动作没有说话,她沉默着捏着玉箸,咽下嘴里的糖醋肉,然后再没有动过筷子。
何穗意是真的因为吃不下,所以不动筷。东珠却也吃的不多,巴掌大的碗,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何穗意怕东珠又要来管自己吃东西,便大着胆子张口道:“你怎么不吃了?”说完话,何穗意又觉得自己胆子实在是大,居然敢这样跟这杀人凶手说话。
东珠自然明白何穗意的恐惧,他从泥潭之中爬到如今位置,踩高捧低,拿捏人性的事已然做过许多。
可惜,他太在乎何穗意了,以至于那些惯用的手段都使不出来。像杀人威吓这种事情,本该是打一巴掌然后给一颗枣儿的,可当他看到何穗意那恐惧的眼神时,终归还是收了自己那些手段,想着只要人在自己身边,慢慢来就好。
“我向来只吃三分饱,要留七分饥。”东珠用帕子擦了擦嘴,双眸自然下垂,眼角却落在何穗意身上。
“为什么?”何穗意蹙眉,觉得这太监实在是怪。
“饱暖思yin欲。”为了坐上东厂督主这个位置,东珠褪下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被人压,他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如今地位,他怎么能轻易失去这一切呢?
何穗意静了一会儿,舌尖微疼,那是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这一点钝痛,让她陡生出一股勇气,“你只知道饱暖思yin欲,却不知饥寒起盗心。”
因为这一句话,何穗意的眼神也跟着锐利起来,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突然成长。
东珠看到这副模样的何穗意却只是嗤笑一声,然后在何穗意的眼神下缓慢收敛道:“我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会让你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借口。”何穗意毫不留情的反驳,“你根本不是在为我,而是在为你自己。”
简单一句话,却剥开了东珠心中最深的欲望,他愤怒又羞恼,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柔安抚道:“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何穗意脸上露出讥讽。
那笑入了东珠的眼,直接激发了他的怒火。东珠猛地站起身,扔掉手里的帕子,然后阴沉着一张脸走出屋子。
屋外阳光正好,有两个锦衣卫守在门口。
东珠斜睨他们一眼,然后挺起胸脯,仰头看天,露出瘦削的下颚,脸上是明显却又浅淡的疯狂肆意。
马上,整个天下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听说陆不言死了?”东珠收回视线,与一旁的锦衣卫说话。
锦衣卫低着头,拱手道:“是,从昨日开始,陆府门前便有满街的人过去吊唁。”
“是嘛。”东珠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像陆不言这样的人都会死?”
这是一个疑问句,两旁的锦衣卫却都不敢回答。
东珠看他们一眼,慢条斯理捻了捻指尖,动作女色甚至带着阴柔,却让人不敢小觑。
“你们说说,陆不言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他声音轻柔略细,还带着一股软调。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锦衣卫下跪拱手,“属下觉得不会。”
“呵,”东珠笑一声,“我也觉得不会。”话罢,东珠眸色一暗,“备马车,去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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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辘辘行至陆府门前街口。
街道上停了满满当当一街的马车,皆是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物。可即便如此,这些人在看到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时,却还是选择了退避三舍,硬生生把街道挤出一条小路,让此马车先通行。
套着缰绳的俊俏黑色马匹拉着青绸小马车行至陆府门前,众人盯着马车帘子,屏息以待。
马车帘子被风吹得轻轻飘起,然后又落下,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马车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有不明所以的人偷偷询问,“这是谁?这么一辆破马车,怎么都吓成这样?”
有人嗤笑,“看那赶车的人穿着东厂的衣裳,职位还不低,你猜这里头坐的是谁?”
那人依旧一脸迷糊地摇头,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真的不知道。
另外有人看不过去,插嘴道:“他你都不知道?除了东厂那位,还能有谁?”
此人恍然大悟,一脸震惊恐惧,“原来是他?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陆不言的死跟他颇有大干系……”
“嘘嘘,可不敢说,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嘈杂声断断续续,声音都压得极低。众人表情各异,眼含惧色。
隔着宽长街道,苏水湄躲在暗处,盯着那马车看。
她身边跟着杨彦柏,也伸着脑子像只傻鹅似得努力望。
“哎,这里头坐着那阉狗吧?怎么不出来?难道是发现本少爷在等他,不敢出来了?”杨彦柏有些嘚瑟。
苏水湄却没空搭理他,她觉得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你爹呢?”苏水湄偏头看向杨彦柏。
“我爹?”杨彦柏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进宫了吧?哎呀,你管他干什么,他不肯帮忙,你找他也没用。我觉得他就是年纪大,怕事了。没关系,有我在都是一样的,我就把我看成我爹,不,我就是我爹……”
苏水湄伸手捂住耳朵,阻隔掉杨彦柏的碎碎念,然后蹙眉思索。
她视线微转,看到天际处蔓延开的漂亮的夕阳,心中疑惑更甚。杨庸怎么这个时候进宫去了?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问了。
杨彦柏被打断了碎碎念,抽空摇头回了一句,“不知道。”
“那杨宰相进宫去做什么?”苏水湄又问。
杨彦柏继续摇头,“不知道。”
苏水湄一噎,问,“你知道什么?”
杨彦柏脱口而出,“知道我爹是去找圣人了。我爹每次除了上朝的时候进宫,平常入宫一般都是去找圣人商量某些朝廷大事。”
圣人?听杨彦柏提到圣人,苏水湄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开窍了。
是啊,若是陆不言死了,圣人怎么可能不亲自过来吊唁。既然圣人没来,又怎么骗过东珠?除非陆不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骗东珠!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东珠猜到他在装死,露出破绽,然后……引蛇出洞,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苏水湄的视线猛地望向那辆青绸马车,她拨开人群,疾奔过去,然后在那驾马车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帘子高高荡起,马车厢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东珠不在里面。
“哎哎,你干什么啊?”小太监急了。
苏水湄推开一脸怒色要过来跟她算账的小太监,直接往陆府内冲。
那小太监撞到她身后的杨彦柏身上,被杨彦柏一脸嫌恶地避开,“什么玩意,别挨着本少爷。”
小太监是东珠的贴身小太监,东珠如今位高权重,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素来狐假虎威惯了,如今被杨彦柏这样羞辱,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立刻发难道:“你们可知道自己惊的是谁的马车?”
小太监生得纤细,说话的时候吊着嗓子,那声音听在耳中,十分怪异。
杨彦柏横行多年,真是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玩意,“知道小爷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嗯?”
杨彦柏生得高壮,瞪着眼威胁了一阵后觉得不过瘾,直接就把小太监提了起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我杨彦柏都不认识!”
小太监挂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虽说东珠如今权势正盛,但杨庸却也是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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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的灵堂摆在正堂,苏水湄绕过影壁,穿过房廊,气喘吁吁地奔入灵堂。
灵堂内香烛袅袅,正中置着一座棺材,棺材盖已经盖上了,上头挂着的白绫飘下来,覆在棺材盖上。
红色的棺木,白色的绫,周围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苏水湄踉跄着拨开人群跑到棺木旁,然后使劲推开棺木盖子。
周围响起惊呼声,有陆府的家仆上来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苏水湄看到了空荡荡的棺木。
陆不言不在里面。
他骗了自己。
“这人是来闹事的,快抓住她!”陆府家仆纷纷冲上来要抓苏水湄,苏水湄回神,立刻拔腿就跑。
她一路跑到府门口,杨彦柏还抓着那小太监教训。
苏水湄跳上马车,使劲一拍马屁股,“驾!”
“哎,等等我!”杨彦柏跟着马车跑了一段路,踉跄着借机翻滚上去。
“你要去哪啊?小心小心那边有人!你会不会驾车啊?”杨彦柏人还没坐稳就开始嚷嚷。
绣花刀(锦衣卫) 第135节
“不会,第一次!”苏水湄扬着嗓子喊完,又是一马鞭。
马儿长鸣,杨彦柏一咕噜滚进了马车厢里,撞得头晕脑胀,还要紧张自己的性命安全。
“你看着点!”
苏水湄努力控制住马匹,扯着嗓子问,“皇宫往哪个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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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明瓦,深深宫墙。
这是苏水湄第一次看到这样恢弘的建筑。它漂亮却又冰冷,像一头华丽精美的巨兽。
苏水湄远远看到守在城门口的锦衣卫,下意识勒紧缰绳。
杨彦柏从马车帘子里冒出一颗脑袋,朝那些锦衣卫喊道:“我是杨彦柏,我要进去,给小爷开门!”说完,一块牌子从马车中飞出,正巧被那锦衣卫接住。
锦衣卫低头看一眼牌子,没有动。
“哎哎哎,怎么没开宫门?前面不能驾马车了!”杨彦柏眼看那紧闭的宫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急得声嘶力竭。
苏水湄的双眸被风吹得眯起,天际处的日头已完全落下,只剩下一层浅白的皎月。
“我不会停车!”苏水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急转,她猛地勒紧缰绳,马儿来不及躲闪,直直撞到宫墙之上。
朱红色的宫墙被撞掉一层斑驳漆色,马车“轰隆”一声倾倒,引来值班的侍卫。
苏水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己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强撑着把马车厢抬起一角。
小娘子憋得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你,你快点出来,我没力气了……”
运气颇好,正巧被压在马车厢空架子处的杨彦柏赶紧从里面爬出来。
相比苏水湄,杨彦柏简直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杨彦柏一爬出来,上去对着那守宫门的锦衣卫就是一顿呵斥,“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老爹是谁吗?”
那锦衣卫端正地站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你是谁的人?等小爷我进去,一定要圣人剥了你的皮!”杨彦柏还在指着那锦衣卫骂,苏水湄却发现了端倪。
这锦衣卫腰间挂着的腰牌,不正是东厂的牌子吗?
还是晚来一步吗?这皇宫难道已经被东珠控制住了?可东珠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权势,一下就把整个皇宫都控制住?除非他在皇宫内还有内应!
苏水湄托腮细想,这个内应的权利一定很大,大到能替东珠掌控住整个皇宫。
那,这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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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御书房内, 角落处的五彩青花香炉袅袅轻飘,身穿明黄龙袍的圣人端坐在御案后,身侧站着一贴身伺候的小太监。
圣人放下手中茶盏,脸上挂着笑道:“今日真是巧, 东珠与宰相居然在这碰上面了。”
御书房的白玉砖上站着两人, 分别是身形纤瘦的东珠和老当益壮的杨庸。
身穿华美曳撒的东珠上下打量身着普通常服的杨庸一眼, 然后慢条斯理地拱手行礼道:“杨宰相。”
杨庸负手于后,视线落到东珠腰间,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糊涂了, 进御前来见圣人,腰间竟还佩剑。”
东珠笑一声,脸上丝毫不显慌乱,“近日里京师不太平, 我这也是为了圣人着想。”
“为圣人着想?我看你是为自己着想吧?”杨庸双眸霍然凌厉, “京师内谁不知道督主大人的雄心壮志。”
“哦?雄心壮志?杨宰相此话何意?”东珠假装不明。
“我说的什么话, 你该是最清楚的。”杨庸也打太极。
“呵, ”东珠笑一声, 然后甩了甩袖子,慢步走到圣人面前。
圣人坐在那里, 脸上含笑, 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
“杨宰相也是不巧,偏偏今日进宫来了。”东珠偏头看一眼杨庸, 眼神阴鸷,“或者杨宰相猜到了, 特地进宫来伴驾?”
“有人狼子野心,效仿司马昭,我身为大明臣子, 就该为圣人分忧。抛头颅,洒热血,誓要庇护大明安定。”杨庸言辞凿凿,东珠脸上的嘲讽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杨宰相说此话前不如瞧瞧家中仓库,拿了多少民脂民膏,又贪了多少金银珠宝。”
杨庸的面色有一瞬扭曲,不过片刻,他冷静下来,淡淡吐出一个音,“哦?”
东珠的目的不是杨庸,虽然杨庸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但对他根本就构不成威胁,故此,他损了杨庸几句便不搭腔了,又与圣人道:“陛下,听说陆大人不幸逝世,奴才已然派人前去吊唁。”
圣人单手托腮,撑在案上,垂着眼帘微微颔首道:“真是可惜。”
东珠微躬着腰,说话的时候稍稍往上一瞥,恭谨却又放肆,“圣人似乎并不伤怀。”
“自然是伤怀的。”朱肆轻轻摇头,“自己选错了人酿成如今苦果,当然是要自己尝。”
朱肆意有所指。
东珠勾唇,弯曲的背脊缓慢挺直,他盯着圣人看,右手摸上腰间的剑,“圣人此话怎讲?”
随东珠话音落,“刷拉”一声,那柄长剑便抵到圣人面前。
杨庸立刻上前挡住圣人,大声呵斥,“东珠!你当真要谋逆吗?”
东珠根本就未将杨庸放在眼里,“杨宰相,您太碍事了。”
杨庸眯眼,眸中显出怒色。
圣人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脸上笑意未减。
东珠手持利剑,锋芒毕露,“我知道你跟陆不言在搞什么鬼,你们想将我骗去陆府一网打尽对不对?可惜,我没那么傻去自投罗网,比起陆不言,我觉得圣人对我更重要些。”
朱肆搓了搓指尖,“哦?那朕还真是万分荣幸,能得督主青睐。”
东珠上前一步,剑尖抵到杨庸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痕,“奴才的地位是您给的,奴才也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奴才只是想着,若圣人能自我了断,那也不算是奴才恩将仇报吧?”
“豺狐之心,牲畜不如。”杨庸话罢,猛地抬手端起案上一盏茶,“砰”的一声朝地上掷去。
“啪嗒”一声,茶盏碎裂,御书房的房梁之上跃下几个黑衣人。
东珠身形未动,双眸轻瞥,“这就是杨宰相的暗卫?区区三个?”
“三个足矣。”杨庸一脸淡然。
其实是因着皇宫已被东珠控制,所以杨庸能带进来三人已经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三个暗卫朝东珠跃来,东珠往后闪躲,手持长剑与他们缠斗。
东珠虽武艺高强,但这三个暗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交手,一时竟也不分上下。
刀剑相触之铿锵声于偌大御书房内断续,杨庸面色紧张地盯着四人看,脸上沁出汗珠。
朱肆突然唤他一声,“杨宰相。”
杨庸转身看向朱肆,然后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扶住那书案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正跟东珠缠斗的三人身形霍然迟钝,露出破绽,东珠趁机,长剑飞舞,直接就把三个暗卫的脖子给割断了。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透出一股作呕的感觉,与御书房内的熏香混杂在一起,令人一阵目眩神迷。
“熏香,那个熏香有问题……”杨庸颤抖着手指向熏香。
朱肆眉头一皱,想站起来,却不想自己也已经手脚无力,只得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
“这熏香是你做的手脚?”杨庸怒指东珠。
东珠右手执剑,剑尖处划下一颗血珠子,“啪嗒”一声落在白玉砖上,犹如雪中红梅,带着平静优雅的触目惊心。
东珠不答反笑,他的长剑带破空之音,朝圣人刺去。
朱肆坐在那里,双手撑着案面,下颚绷紧,双眸震颤。他的表情是细微的,当剑刺来时,他眯起了眼,不仅是下颚,整个人都绷直了。
“哐当”一声,御书房侧边的窗户被人撞开,一柄绣春刀横空而出,“铿锵”一声撞开东珠的长剑。
东珠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握紧手中长剑,抬眸朝来人看去,然后轻挑眉,吐出三个字,“陆不言?”
陆不言一袭玄色黑袍,抬手收回于空中兜转了一圈的绣春刀。
那绣春刀华美锋利,在琉璃灯中晶莹剔透。
陆不言挑眉,“没猜到?”
东珠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还躺在棺材里等着我去看你是真死还是假死呢。”
“可惜你没来,却来了这。”陆不言的指尖抚过绣春刀锋,似是叹息。
东珠知道,自己中了陆不言的计,不过他并不害怕,“你现在只有一个人。”
陆不言反问,“你难道不是?”
东珠脸上是嘲色,“你以为我做今日之事,会毫无准备而来?”
陆不言哼出一个音,“哦?”
东珠一扬手,身后的殿门突然被打开,冲进来一群锦衣卫。个个手持武器,面色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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