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灵鹊儿
天鹅肉 第40节
两人说着话,车已经开了半个小时,快要到了,梁心伟的手机还没响。张星野不确定他该怎么开,总不能开到弄堂口,“心伟,你要再跟她联系么?”
“她可能是有事。星野,我在会宁路和斜阳路路口下车,以前就是在这里见面。”
“在路口等像什么话,既然她可能有事,不如我先送你去基金会,然后你们再联系。”
梁心伟想了想,“那我去画坊等她吧。今天本来也是要先到画坊去拿些东西再去基金会的。”
“行,我送给你过去。”
“嗯,在城隍庙外的老街上。小精灵儿童画坊。”
“好。”
转道往城隍庙去,张星野心里也开始犯嘀咕,那是个小混蛋不假,可是,她对画坊的事一向用心,大过年的还惦记着给生病的孩子画画。她看着冷,其实小心地并不真的坏,他醉酒那天,她一定已经决定分手,可还是把他接了进去,照顾了一整夜。对于心伟,他们这次合作非常成功,昨晚又刚在一起吃了饭,看心伟的样子,分明就是很开心,更何况心伟人品非常正直,是真的很喜欢她,绝不可能做出什么冒犯她的事能让她这样对他。
越想越不对,心突然急,幸好昨夜是吴健亲眼看着她进了家门,而且他也打过小屋电话,她接了,那就不会是在外面出事。
那是怎么了?
真他妈的!昨天一天吴健就把梁大少爷给刨了出来,所以今天一早张星野就把吴健给撤了回去,现在,她到底是怎么了?
一不留神,差点闯了红灯,急刹车才停下。
心伟在跟基金会讲电话,张星野盯着红灯,手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地敲着,恐慌一旦滋生,蔓延起来就像枯草上的火星子,特别快。竟然想起印尼回来那天夜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已经走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很快,停了。不一会儿,又响,这一次,坚持不懈。tony这个超级安全控是坚决反对在车里接电话的,张星野已经向他保证过很多次,上车就静音模式。今天,忘了。
红灯长,张星野终于还是决定拿出来,瞥了一眼。啊?!!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张星野像雷劈了一样!
怎么可能??竟然是那个他烂熟于心、总是拨出去却从来没有响起过的号码!
这,这是她小屋的电话!!
几秒钟的思维空白后,张星野猛地按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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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汪汪,手榴弹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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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喂?喂!!”
喂了几声, 电话里嘟嘟响,已经挂了。张星野正要回拨,绿灯放行, 他咬了下牙,开车。她明明在小屋, 那为什么没能接心伟的电话??她和心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过街角就已经到了老街, 不远处看到小精灵的招牌, 梁心伟说,“就是那里。”
张星野靠边停下,“心伟, 那你过去吧, 我先走了。”
看他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刚才电话里可能是cne有事, 梁心伟没再问,“好, 你去忙。”
把梁心伟放下, 刚要掉头离开,电话又响了, 张星野赶紧接,“喂?喂?萱!”
“侬是!侬是萱萱额朋友伐??”
听筒里老人的声音传来, 又尖又颤,抑制不住的高分贝直穿耳膜, 极度亢奋!
张星野的心一下子揪紧, “对!我是!阿婆,怎么了?萱萱呢??”
“侬快点!萱萱出事体了!动也勿动额!吾打了120,还没到……”
一连串喊出这一句, 阿婆丢了魂儿一样,底气全没了,张星野的脑子嗡的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猛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老街和弄堂距离很近,五分钟就开到了,张星野把车扔在弄堂外,从后背箱拎了十字小箱大步往里奔。
木头门虚掩着,用力推门而入,本来总是一股霉潮味道的楼道被一股浓重的煤气味淹没,张星野一秒反应立刻转身把大门彻底大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去。
“萱!萱!!”
听到人来,阿婆急忙出到楼梯上,可看着他大张了张嘴,竟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老房子里的这间浴室是后来改造的,只有很小的一扇窗对着楼道。水汽透在空气中已经凉透了,可闷潮的湿气和煤气依然熏得人难受。张星野冲到门口,见女孩躺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湿漉漉的头发黏着小脸,雪白的身体一丝未着,只有手里拽着的浴巾勉强遮着。隔壁小屋的窗已经开了,可是,中间拐了一道薄墙,吹过来所剩无几,好在刚才楼下大开了门,新鲜空气这才上来。
“吾买菜回来……”阿婆吓得干哭道,“就看到伊睏了个的……”
张星野跪下,迅速脱掉西服,“阿婆!去把楼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
“打开了,皆打开了……”
“天台!天台那道门也赶紧打开!”
“哦哦。”
“萱,萱!!”他扶着她的肩大声叫,一点反应都没有,俯身,凑近,检查她的呼吸,几秒钟,可爱的口鼻在他耳边,一丝气息都没有。大手托着她的脖颈,像那细嫩的白瓷,冰冷,僵直,他的心发颤,死死遏制自己的思维不去想那温度意味着什么。
根本不敢再浪费时间去打开急救箱,他起身,松开她的浴巾,摸在胸口双手叠住,用力按压,口中喃喃的,“萱!萱醒醒!醒醒!萱!萱……”
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么多年做工程现场、走项目,危险的情形碰到过不少,却从没有像现在,大脑陷入突然的空白。猛然间恍惚,像很多年前那个飘雪的大年夜,他懵得什么都不记得……
俯身大口给她氧气,吹得她胸口起伏,再起身按压。机械的动作,像带了计时器,间隔准确地把握着力道和节奏,他所有的力气都在给她,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多少次在他身//下,她柔软,娇嫩,即便小表情冷冰冰的,却无法掩饰她带着红晕汗津津的渴望。现在白净的小脸上也泛着淡淡的樱桃色,却是他绝不想看到的,那不是她的红润,是毒晕……
心,早已经跳了出去,他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不停地按下去,给她呼吸,就像她在动,像之前那么多夜,他带着她动,他在,她就在……
阿婆从楼上返回来,一见他这样,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干干地哭,“吾勿会用伊手机呀……只好拿座机查电话……伊个只电话上回拨回去……刚好就是侬啊……”
阿婆的哭声已经完全地乱了,张星野看着她,换了语言,“阿婆,勿要紧,侬勿要哭,啊?来,帮吾把各只箱子打开来。哎,对额,对额,喏,看到个只蓝颜色额键伐?对,揿下去。”
听到熟悉的方言让阿婆混乱的心情稍微安稳了下来,老人按着颤巍巍地按下了那只键。aed(自动体外除颤器)立刻发出启动提示,张星野一边按压一边指导阿婆随着提示,将旁边的灰色塑胶盒打开,拿出两片自粘电击片,张星野立刻接手,打开浴巾一片贴在右锁骨下,一片贴到她左胸左下。
很快,aed仪器开始分析心脏节律,判断后建议电击。张星野按下电钮,迅速充电,发出电击。
电击过后,张星野立刻恢复心肺复苏,一,二,三……十,二十,三十,俯身,给她呼吸;再起身,一,二……
初春的天气,大开的门窗,从天台,到楼下,吹得通透。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滴下,肩膀、手腕,早已经麻木,整个人像机器一样重复着,没有丝毫误差……
忽然,她胸口往下一沉,轻轻咳了一下。
张星野愣了一下,立刻俯身,“萱!萱!醒醒,萱!”
“120来了!120来了!”
听着阿婆叫喊,张星野迅速拿浴巾小心地抱着她裹好,又拿西服盖了。
医务人员一来,很快判断确实是煤气中毒的症状,不过,病人已经开始有反应,有了微弱的呼吸。看着旁边的aed电击片、专业的急救箱,医生没再继续轰那个在狭小的浴室里守着女孩死活不肯起身、坚决妨碍他们工作的男人。
检查后,迅速上了氧气。女孩要马上送往医院救治,担架送上来,医护人员要把她抬上去,男人表示他来!医生明白,就是因为两位护理是男的,女孩身上只有浴巾。碰到这种病人家属,真的很难缠。
医生再次看了一眼那套急救工具,并且考虑女孩并没有外伤,于是同意男人操作。果然,他的动作迅速、专业,很平稳地把女孩放上了担架,迅速盖好。
“家里谁跟着去?”
“我!”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老公!”
“好,那你跟来!”
……
急救车一路闪着顶灯往医院去。
带着氧气面罩的女孩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迷离的目光里一张男人的脸,很近,还没分辨出他的模样,大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唇在她耳边温柔吐字,“不怕,我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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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今天鹊太累了,先更这些。明天再去给萱看病,不,是去看操心爹看病。
谢谢亲爱滴甜甜圈小姐,雷雷收到!
谢谢亲爱滴如尔,雷雷收到!
第45章
头, 裂开一样,疼痛让它变得那么重,像一块硬梆梆的石头, 脖子断掉似的,根本挪不动;胸口闷, 大量的氧气充入, 她像被灌透, 冷,特别冷,神智在慢慢恢复, 身体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来到医院前人就已经醒了, 迟缓的意识,朦朦胧胧的,看一群白大褂把她推入急救室, 而那个一直俯在她身边、不许她闭上眼睛的男人终于被撇在了后面。白惨惨的灯光从头顶晃过,远远恍惚的声音, “萱!别怕, 我就在外面!”
反应不出他是谁,可他的脸是她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影像。一路上, 她呼吸,一眨不眨, 一直在他眼睛里,像小时候牵着的手, 现在突然没有了, 眼睛转,没有着落,很痛, 很干,枯枯的……
诊疗台上,她像个乱线的木偶,任凭人们拆开,重组。
“一氧化碳中毒,昏迷时间不详!”
“左肩与后脑有擦碰外伤,左腕关节错位!”
“是她老公发现她的,一直在做心肺,也做了电除颤,急救赶到时已经恢复了心跳和呼吸……”
人们声音很大,可她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又无法控制的呼吸,像沉在水底,越溺越深,特别怕,却不能动,心里想叫,呼吸越发痛苦,在煞白的顶灯里努力寻找着那双眼睛……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接连不断进入各种仪器,神智越来越清,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只有耳边还有:萱,萱,醒醒,萱……
终于,在人们想尽办法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后,又允许她精疲力尽地睡去,喉咙痛得厉害,想问,却想不起那个名字……
……
没有梦,沉沉的,再次醒来,是跟着仪器很轻的嘀嘀声。
慢慢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素净的白,橘色的灯光给房间铺满柔和的颜色。床边亮着监测仪器,正有一位护士在给她换吊瓶。
“醒了?”
护士俯身看她,笑眯眯的眼睛,“感觉怎么样?”
好温柔的小姐姐,季萱想说好,可喉咙干痛,一下没发出声,只好眨了下眼睛。
“你恢复得很好,从高压氧舱出来,各项指标就回复到正常范围了。”
季萱抿了抿唇,努力从喉中挣出点声音,“谢谢。”
天鹅肉 第41节
“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自己……”
季萱想伸手,护士忙拦了,“哎,当心点,你手关节刚复位,不好乱动的。”
季萱这才注意到左手打了绷带,蹙了眉,真糟糕,摔倒的时候不是没有意识了么?怎么会蠢到用手腕去支撑?
“来,先喝点水。”护士把带着吸管的水杯送到她口边。
这么贴近被一个陌生人照顾,跟急诊室的医生们不同,季萱有点不太习惯,就着喝了一口就道了谢,眼睛这才环顾四周。
病房是里外套间,浴室、沙发、电视,半开放式椭圆间隔,帘子撩起一半,能看到外面的电脑办公桌,还有灯光装饰下的吧台式小厨房。再看护士小姐姐,制服都跟普通医护不一样,很漂亮。
这恐怕不只病房。
这样没必要的奢侈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最先赶到并且一个人坚持了十几分钟心肺复苏、彪悍意志力让急救医生们不停用这个来给她打气的“老公”。
“送我来的人……”
“张先生么?他刚才出去接电话了。一直在的。”
“哦。”
头还在痛,不过,听到他还在,季萱觉得应该起来,这才注意被子下的自己。
其实刚恢复神智她就意识到自己处于多么尴尬的境地,浴室里晕倒,身上别说衣服,水珠都没干。模糊的记忆里分辩出是他,也……幸好是他,不然换了谁来,她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
摸身上,已经都穿了,低头看被子里,纯棉半袖睡衣,贴身,轻薄,还有配套的内裤、睡裤,质地很舒服,难怪她醒来都没感觉,只不过,现在摸着,内裤好像穿反了。服务这么周到么?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念头,“这都是病号服么?”
“哦,不是。我们这里有提供,不过,张先生带了你的来。”
季萱闻言轻轻抿了抿唇,这不是她的衣服。
身体完全是软的,想要起来,不能用左手,季萱正要撑了右肘,忽然看到手边的调节按钮,原来这是升降床。选了按下去,后背慢慢升起,升到半卧。
房中的空调温度很温和,可是被子打开依然凉丝丝的,护士忙帮她把睡袍披上。也和身上是一套的,里面是雪白的半袖,只有肩头一朵小小的紫罗兰,而睡裤和睡袍都是同样的淡紫罗兰色。
见她咬了唇,似乎痛,护士马上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哦,没事。”叹息似的声音,躺着只是头疼,坐起来,突然眩晕,才感觉到身体几乎是空的,气都不够,幸好身后是床,不然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坐得住。“就是躺久了,有点晕,我喝点水……”
正说着话,门被推开。
“怎么起来了?”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白衬衣卷着袖子,没有眼镜,他跟曾经的光鲜挺括差了许多,却是留在她脑子里最后的那个影像。
“张先生,季小姐刚醒。”
“谢谢你,我来吧。”
把手中的袋子放下,他接过水杯,护士轻轻退了出去,关好门。
以为他会像那次来探她姨妈痛不自觉地坐在床边,可是没有,他坐在了旁边的沙发椅上,欠身,托着水杯到她口边。季萱要接,他没松手,“还扎着针呢。”
她没再争,低头喝水。好清凉!嘬着吸管,咕咚咕咚咽,直到把瓶子都吸干,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发出吸空管的声音。
他笑了:“渴成这样啊。”
他的声音很哑,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很轻微的仪器声。暗暗橘色的灯光,没有那么犀利,让两个人可以面对面,安静地看着对方。
三周不见,特别漫长,这一天,更长……
她的头发躺得乱乱的,小脸苍白,一点颜色都没有,不过,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现在倒是很乖,没有拒绝,直直地看着他。
一整天都在焦灼中度过,嘈杂的声音追着人群,直到两个小时前他才能独自守着她。以前,总是一起精疲力尽沉入睡梦,在他怀里她也不肯转过来,这一次,他可以看着她睡。手痛,不能抱被子,鼻息特别轻,她安静得像一个冰凉的瓷雕。好几次,他都不得不凑近,怕她没在呼吸。现在,她睡饱了,很精神地看着他,他反倒莫名有点不安,不由轻轻咳了一声,“睡醒了,饿么?”
她没有马上回答,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是谁?”
“怎么?”他笑笑,“记忆真这么短,这么快就不……”
嗯??张星野突然卡壳,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空空的目光,心猛一惊!她,她这是……不对啊!根本就不能容忍那个词出来,他立刻否定!
今天他一直跟随所有的检查,负责主治的大夫被他反反复复地追问、确认,在她神智清醒时确实是完全的清醒,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来到这里。现在怎么会突然这样??难道睡了两个小时又出现了反复??大夫确实说过煤气中毒会有迟发性脑病,有的甚至过了很久才发病,这一次她进入了深度昏迷,一氧化碳的浓度将近50%,大夫都说是能如此迅速的清醒实在算是奇迹,难道,真的……
眉头立刻锁紧,沙哑的声音忍不住就提高, “萱!!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你是……我老公?”
“我……”他愣了一下,“不,不是。”
“不是?”她怔怔的,“那……是男朋友?”
第一次听她的声音这么柔软,身体微微往起挣,看着他,眼神乖乖的、似乎有点渴望。他心里的焦急忽然就停顿了一下,人竟然有点恍惚……
今天,差一点就失去她。冰冷的浴室地上,他的膝盖跪出了淤青。机械的动作,疯狂驱赶着那几乎要把他吞灭的恐惧!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在!必须在!她究竟是谁,要跟谁在一起,怎么对他,怎么嫌弃他,都已经完全不重要,只要她睁开眼睛,他可以给她一切!也可以……在她面前永远消失!可现在,看着她的小脸,心里的贪念竟然又迅速蹿起来……
“嗯?……是不是?”她又问。
那个字已经到了口边,被牙关咬住,他摇了摇头,“还不是,萱,我……”
“那我们……是朋友?”
小脸终于怯怯的,她已经从他紧锁的眉头里读到了答案,木木的眼睛里都似乎有了泪光。
他的心口像被剜了一刀,想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又不敢。应该告诉她:我们不是朋友,我特么什么都不是!天天在一起,不知道你是个天才小画家,只知道你咬起来有多可口;每次去都能闻到老房子里漏出的煤气味,却只关心那天能在你床上待多久。你会想起来我是谁,到那个时候,你来决定我是谁……
“别怕,等着我,我这就去找医生,啊?”
“……嗯?”
她看起来很疑惑,没等她再问,他腾地起身往门口去,刚刚平复的心又被架上了火烤,无法排遣的焦躁,一秒钟就到了临界!
一把握了门把手正要开门,忽然,身后传来悠悠的小声儿:“既然,什么都不是,那你凭什么把内裤给我穿反?就因为,你特么是张星野么?”
他猛一愣,竟然迟了几秒才回头。刚才还可怜兮兮、无依无靠的小脸,现在,挑着尖尖的下巴看着他,目光漫不经心又冷漠,一副欠揍的小样子!
他妈的!!张星野大步返回去,“你特么小混蛋!你吓死我了!!”
她笑。其实,根本没有力气,却嗤嗤地耸着瘦弱的肩膀,眼睛那么亮,又是那种坏,坏到你想咬死她又想亲死她,怎么都他妈的舍不得!这一次,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双臂撑在她两边,咬着牙看她。
季萱靠在枕上,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见过他最没形象的一次,头发耷拉了发丝在额前,衬衣袖子袖子卷得一个高一个低,眼睛里都是红丝。他累了,医生说,做心肺是个力气活,这样长时间、高强度,急救室有经验的男护士都要轮换了手来,开玩笑说你“老公”简直是个大力金刚啊。其实,他们没认出来,他特么是张星野。
笑容慢慢聚在她的嘴角边,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她的眼睛真的神奇,刚才空空的,真的像没了记忆,现在,又恢复了从前,冷静,狡黠,又偶尔的,很可爱。他已经完全没力气分辨她的真假,只能哑着声道,“这么不是个东西,说明你真的见好了。”
“今天,怎么会是你?”
“阿婆拨了你房里的座机,最近的那个号码是我的。”曾经因为她骗他那是阿婆的电话不让他白天打而生气,现在,庆幸,幸亏她有这个小别扭,否则阿婆绝不会那么盲目又准确地找到他。
“你恰好,在那么近么?”医生说,及时,就是那几分钟的差距。生死,也是。
“本来,咳,”他轻轻咳了一声,“是送心伟过来接你一起去基金会的。”
她听了,小脸上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看着他,淡淡地说,“你是成心的。”
他没吭声。
“那怎么你一个人来了?”
嗯?他皱了眉,脱口而出,“你还想他跟着来啊?”
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形象再加上嘶哑的声音,这么一句有多丑,又理直气壮。季萱抿了抿唇,“不是,只是跟心伟约好了,无缘无故爽约,累他担心。”
他特么连名带姓是张星野,人家是“心伟”!可看着这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他完全的,哑火。
“我知道他担心,到了医院我就以你房东的名义给画坊打了电话,让她们告诉他你病了。没具体说怎么回事,先让他知道你是安全的。”
说着,张星野起身从沙发上的外套里拿出一只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我让司机给送过来了。想让心伟来看你的话,明天早晨就行。”顿了一下又说,“我一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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