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东家书
他手上的口子渐好,今日天阴,想来又要下雨,苏遥便打算闭店做些糕点。
傅鸽子给用的药果真极好,一点疤也没留。白大夫和许先生送的药都没用上。
谢夫子后来也来送过药,也一样没用上。
前几日端阳节,谢琅的小厮来送过一次粽子,说谢琅最近极忙,藏书阁忙着修整一批古籍,夫子们就快住在书院了,抽不出空亲自来。
苏遥自然道无妨,那小厮瞧苏遥伤了手,又专跑一趟,送来许多伤药。
伤药皆没动,谢琅送来的豆沙甜粽却极好吃。
可是傅先生却不大喜欢。
苏遥一向觉得,傅先生偏好甜口,但他瞧那粽子时微微蹙眉,苏遥一时也把不准了。
果真是口味挑剔的吃家子。
苏遥等待醒面的功夫,这吃家子又抱着桂皮进厨房了。
桂皮刚刚让吴叔剪掉一圈毛,秃秃的。
但依然圆滚滚。
可见是实心的胖。
秃头桂皮有些不开心,瞧见苏遥,便“喵喵”地探头求安慰,被傅陵一把按住。
又训一句:“别一见面往人身上扑,做饭呢。”
桂皮委委屈屈。
苏遥不免笑了笑,又瞧傅陵:“傅先生怎么来了?”
我来等着吃。
也全不是。
刚出锅的热点心最好吃不假,但主要是来看美人下厨。
傅陵虽然是个正经吃货,但从不进厨房。
自从有一回进厨房给苏遥递了根葱,就突然发现,厨房是个好地方。
美人挽着袖子揉面,手腕白皙纤细,眉眼凝神专注,额角还沁出一丝薄汗。
格外地赏心悦目。
想吃……
都想吃。
但天气热,他又不会帮忙,苏遥总赶他走。
今儿是个好时候,今儿凉快。
傅陵抱着猫往灶台边一坐,就瞧见苏遥指尖握着个小圆球,在雕花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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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悠悠地起风,苏遥见他瞧得仔细,只抬眸笑笑:“是核桃酥。待会儿烤出来,就是个核桃样子,可好看了。”
傅陵挑眉,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哪有你好看。
苏遥未察觉,依旧笑笑,一连雕上十数个,放进烤炉,才开始做第二道。
因想着招待客人,便选了些样子漂亮的。
第二道是“五白糕”,取白扁豆、白山药、白茯苓、白莲子、白菊花制成五□□,再混上砂糖与糯米蒸制成。
据说可美白,也不知真假,吃起来便只是香香糯糯的白糖糕的味道。
苏遥将醒发好的凝白团子捏出精致的花瓣模样,放入蒸屉。
又取蒸好的红豆沙、绿豆沙、黄南瓜,包入糯米团子中,烤成软软的糯米糕。
前日送菜的王伯竟还送来紫薯,一并也制成馅。
王伯已发现松云巷的苏老板是个正经厨子,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先送来。
因有紫薯在,苏遥又从冰盆中取出一道紫薯凉糕。
这两道皆是一早做好,苏遥放在冰盆中冰上半晌午。
如今取出切开,只喊傅陵:“傅先生坐许久了,来吃一口。”
紫薯凉糕最是弹滑,模样又是清透均匀的淡紫色,苏遥尝一口,糖放得不少,甜甜的。
傅鸽子果然很喜欢。
苏遥又将红豆凉糕、绿豆凉糕与南瓜凉糕皆放入冰盆,蒸上鸡蛋糕茶糕,外头已飘出些星零雨丝。
蒸锅烤炉中均飘出甜香的味道,每一锅糕点出来,傅陵都凑着吃上一口。
大下雨天凑在美人身边吃甜甜的点心。
爽。
猫是肉食动物,不爱吃点心的桂皮只跟着“喵呜喵呜”地叫。
苏遥笑笑瞧一眼馋嘴小猫,端来一小盒鱼干。
傅陵推道:“别给它吃。都这么重了还吃。”
桂皮睁大圆圆眼,更委屈了。
苏遥只好收回。
傅先生这猫养得够霸气,猫不是猫主子了,他才是。
苏遥碾碎咸蛋黄,包入酥油皮,团成剂子,切好花刀,又让傅陵一下:“傅先生往后退退,要烧油了。”
傅陵好奇:“这是什么。”
“莲花酥。”苏遥笑笑,“我做得不好,只是勉强会,但样子好看的。”
苏遥起锅烧热油,将小剂子下锅。
油温变热,面团于滚滚热油中展开一层一层的油皮,远远瞧一眼,正如盏盏清莲初绽,亭亭出水。
傅陵不免于心内称赞一声。
苏遥弯弯眉眼:这便是人间烟火的妙趣。
苏遥又碾碎芝麻花生馅,一模一样,做个小号的“百合酥”。
傅陵又观赏一遍这精妙绝伦的情景,笑道:“这样漂亮的点心还是头回见,只该摆着看的。”
苏遥温和一笑:“口味差不多少,图个模样罢了。吃完我再做。”
就冲这句话,我也得赖这儿不走。
傅陵又守着灶台吃一遭,末了还吃到一道咸口的肉松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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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自然开心。
厨子最喜欢捧场的吃货,这种跟着吃一路的吃货,最给面子了。
看傅陵又咽一口麻团,苏遥方念起:“要不喝点什么?”
略一琢磨:“梅子酒还有,我给傅先生倒点。”
窗外风雨潇潇,傅陵望一眼,只拦住:“还得出门拿,再说苏老板也不能喝。”
他低眉笑笑,似乎微含委屈:“我一个人喝酒有什么趣。”
风雨飘飘洒洒,苏遥心尖微微一动,不由垂下眼睫。
最近越来越容易心慌了。
还容易脸红。
别是有什么新毛病了……
苏遥退后一步,又压下心绪。
他虽已大好,但饮酒与生冷之物,齐伯还都拦着不让碰。
傅陵也没想让他陪着喝,不过逗一句。
如今见他又耳尖微红,只扬眉笑笑:“昨日的西瓜露挺好,吃那个吧。”
傅陵把猫放下,去端出两个精巧的圆瓷碗。
巴掌大的白瓷碗中盛着鲜红的西瓜露,轻透如凝脂,滑润爽弹,用小刀划开,淋上清凉的砂板糖浆,舀一口入喉,肺腑盈润,唇齿生津。
昨日天热,正好还剩两小碗。
桂皮又没得吃。
瞧着苏遥与傅陵吃完,不满地“喵呜”一声,自个儿扒开门跑了。
傅陵帮忙规整锅碗瓢盆,再顺上数口吃的,突发奇想:“苏老板哪天,也教我做饭吧。”
苏遥一顿,蓦然好笑。
怎么着,您这已然是业余作者了,还打算做个业余厨子?
傅陵神色颇为认真:“我学会了,平日能帮苏老板的。”
倒也不用。
苏遥本身就是熟手,不缺帮手。
再说了,这话此时说来顺口,改日你不得搬走么?
苏遥念及此处,手中微微一滞。
……怎么想到大鸽子要搬走,还有点舍不得呢。
苏遥心尖再度一乱,又安抚下:养只鸟久了还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正常情绪,正常情绪。
傅陵不知他又想到什么,只轻轻挑眉:“那苏老板教不教我?”
苏遥对上他佯作认真的眼神,打趣道:“万一傅先生烫着碰着,岂不是又不能写文了?”
不对,没烫着碰着,也没见这鸽子写文。
傅陵显然也想到此处,只静静挑眉。
这人究竟怎么做到拖更欠稿还理直气壮的。
是有钱腰杆子硬吗?
苏遥无奈,只不肯松口:“我不教。傅先生是该做正经事的人,别总守在厨房。”
傅陵见这话头不好,正要填补一二,便让苏遥三言两语打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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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鸽鸽望着廊外哗啦哗啦的大雨,一脸郁闷。
傅相在这一个大雨天,突然拥有了人生烦恼:能不能在我不写文的情况下,还让苏老板喜欢我?
答案估计是不行。
傅陵纠结一会子,又克服一会子,终于屈服于心上人的变相催更,溜回房间挠头写文去了。
今日果然又是大雨天。
暴雨如注,一院繁茂草木焕如新生。
苏遥只觉得,鹤台先生今日表现很好。
上午跟着吃一上午,居然当真老实在房中写了半日的文。
苏遥倍感欣慰。
那……是不是每日先送点吃食投喂一下,这鸽子才会产粮?
并不是。
苏老板想多了。
傅鸽子下午的行程是这样的——
先坐在窗前写了小半章,嫌雨声敲打得头疼,就歪在榻上睡了半下午,醒来出去吃个晚饭,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自己认真写文了,回来抱住桂皮玩到现在。
有些人看起来努力了。
实际上背地里在摸鱼。
苏遥尚不知情,瞧着人辛苦,还进厨房,又给真认真没摸鱼的阿言和只摸鱼没认真的傅鸽子,煮了鲜香滑嫩的小肉丸汤。
烛火摇曳,苏遥挤着瘦肉丸,又好笑地念起上午时的聊天:以傅鸽子的出身,想来也没进过厨房。大抵是好奇吧,才随口一提想学的话。
傅鸽子的出身……
苏遥终究记得要去找他聊一聊的话。
要不今儿去聊聊?
苏遥只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决定后,似乎先前的措辞也用不着了。
正要轻松地将肉丸汤送去,齐伯却于一旁接手:“公子回去歇息一下吧,瞧着又出汗了。”
厨房还是有些热。
一身灶台烟火也不方便寻人闲聊,苏遥便回房,打算洗个澡先。
刚刚入夜,时辰尚早。
雨势却颇为迅猛,大有倾盆之势。
房间内水汽氤氲,苏遥正要于浴桶中出来,忽然听闻房中“咣啷”一声。
苏遥一疑,接着又听到“扑通”一声,仿佛有重物落地。
接着便是一声悠长猫叫。
桂皮又来了。
苏遥笑笑,披上中衣,从屏风后转出,果见圆滚滚的桂皮正卧在房间地毯上,舔着毛爪。
瞧见苏遥,小小叫了一声,又睁大无辜的双眼。
怎么瞧着有点可怜?
苏遥顺着望过去,却看见衣架倒了,干净衣裳散落一地。
桂皮偷偷抬眼,心虚地“喵”一声。
苏遥一时既无奈又好笑,过去揉一把猫脑袋。
你怎么这么大劲,衣架也能踢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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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衣裳是白洗了。
秃头桂皮晃晃脑袋,又蹭蹭他的手,可怜巴巴。
卖萌可耻,但有用。
猫猫可不得惯着养吗?
苏遥又撸它两下,系好衣带,笑笑过去收拾衣服。
不过还真没干净衣裳了。
苏遥微微有一点洁癖,散落的衣裳扑了点灰,他刚洗完澡,不大愿意穿。
干净衣裳又得翻柜子,拿出晾一下先。
苏遥一错眼,便瞧见康娘子的红木盒子。
那件雪青衣衫倒是洗好一直收着。
里头套件中衣,应当能穿出去了。
苏遥刚一伸手,便听得敲门声:“苏老板,桂皮又在你这里吗?”
苏遥身上的中衣单薄,不能见人,他忙穿上雪青衣裳,答一声:“是在我这儿,傅先生稍等。”
傅陵正吃着猫醋,眼前门一开,整只鸽都傻了。
苏遥里面穿一件轻薄中衣,素白的颜色,外头只拢一层淡紫色薄纱。
这两件衣裳都偏薄,偏又裁得极其贴身。
明亮灯火自他身后投来,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影影绰绰,却又分毫毕现。
这穿得……
还不如不穿……
不是,不穿也不对……
傅陵整个人的眼都不知道往哪放,稍一低头,又正巧落在苏遥一截精巧的锁骨上。
紫色衣领压着素色衣领,愈发衬得他肤白欺雪。
一缕乌发搭在上面,发尾尚落着晶莹的水珠子。
大雨惶惶,傅陵一时只觉得心跳过速。
但苏遥好似并没有察觉有何不妥,眉眼间仍蕴着清澈笑意:“桂皮在我这儿,我给您抱过去。正好我也有事想找傅先生谈谈,不如一起去您房间?”
谈……谈什么……
傅陵整只鸽还在凌乱中。
这…这样……是打算和我怎么谈?
第49章入夏(二)傅相
康娘子不愧是旧京数一数二的好裁缝。
眼光和手艺都毒。
傅相虽然行,但毕竟没有真的行过,大晚上瞧见心上人这副摄魂动魄的模样,心内轰一下就裂开了。
大雨稀里哗啦地泼一地。
傅相难得脑子卡壳,下意识只回道:“去……去我房间吗?”
苏遥只觉得傅鸽子怪怪的。
方才起便目光幽深,还略为躲闪,喉结还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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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只能笑笑解释:“我房中有些乱,还没收拾。”
傅陵瞥见屏风后氤氲的水汽,散落的衣裳一角,还有趴在地毯上,咬线头玩得不亦乐乎的桂皮。
桂皮你……
算了。
傅陵一搭眼便大略猜出始末,瞅着自家憨头憨脑的猫,不知道该骂该夸。
骂也好,夸也罢,以后再不能让桂皮进来了。
苏老板穿这样让我看见也就罢了,若再来一次,让别人瞧见……
傅鸽子光想想,就喝一地窖的醋。
念及此处,傅陵终于稍微回神,勉强清清嗓子:“……苏老板稍等,桂皮把你的衣裳弄脏了,我去给你拿件我的。”
苏遥微微一笑:“不必麻烦了。我还有的穿,这件挺好的。”
挺好的……
但美人你穿成这样……我没法和你好好坐着聊天。
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傅相飞快地跑回房间拾了件干净衣裳,把苏遥兜头一罩。
苏遥让这衣裳盖一头,傅陵颇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裹上,又正色道:“苏老板大病初愈,穿得太薄了。我的这件厚,换我的吧。”
夏夜骤雨,风雨连潮,是有些湿寒。
苏遥想想有理,便关上门再去换上。
整理衣带时,又觉得傅先生今晚略为奇怪:怎么说话老卡壳?
傅相还能正常开口,那都得仰赖自我修养。
从前于朝堂上,美人计也不是没经过,西域塞北江南的美人见得也不少。
都没同今儿似的。
慌得不行。
大约,当真动心不浅。
傅陵微微挑眉,雨声匝地,他复回味起方才的美人画。
君子过后有点小失落呢。
突然后悔方才没多看两眼。
下回还不知几时才能再瞧见这么好看的样子。
傅鸽子立在门前,一时心绪浮浮沉沉。
檐外风雨潇潇,房内灯火熹微,映着阶下激起的层叠小水花。
细细密密,滴答滴答。
傅陵浮想联翩一会儿,便瞧见门又打开了。
苏遥抱着桂皮,一手拉开门,侧身出来:“麻烦傅先生了,走吧。”
傅鸽子从头到脚打量苏遥一遭,再度怔了怔。
他比苏遥身量高大,因而这件月白外衫并不如何贴身,反而显得有些……宽松。
长袖垂下,隐约露出白皙的腕骨;领口也低,松松地掩住内里轻薄中衣;腰也收不住,苏遥一走动,便现出纤细的腰身。
尚挂着水珠的乌发,一点一滴地将前襟打湿。湿漉漉的澡豆气味混着繁盛草木的芳香,裹在他家常的衣裳中。
傅陵不由有些心旌摇动。
并心神荡漾。
苏遥没有联想到“洗完澡后穿男朋友衬衫”这种□□的诱惑行为,不然他一定会理解傅鸽子眼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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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鸽子有点美。
还有点上头。
但他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
因而撑出冷静端正的架子,十分克制地,于苏遥对面坐下。
又唤桂皮,皱眉:“别老让人抱你,压得手酸。”
苏遥的怀抱特别软,桂皮不肯走,又往里蹭了蹭。
还把襟口蹭松了些。
傅相心头一滞,再度蹙眉:“你下来。”
桂皮“喵呜”一声,委屈得无以复加。
方才让你瞧见美人出浴,合着一点功劳都莫算给我。
苏遥只再度感叹:傅先生在哪都是做主子的架势。
还头一回见整日可怜巴巴的大橘。
桂皮睁大圆圆眼,叫一声,从苏遥身上跳下,拽线头玩去了。
苏遥稍微拢了拢衣襟,便瞧见小碗的肉丸汤,轻轻一笑:“傅先生还没吃吗?”
灯火盈盈,美人唇红齿白,眸如清泉,水波潋滟。
苏遥一笑,傅陵就眼花缭乱的,压住心绪,方顺手给苏遥盛一半:“方才还烫,现下正好了。”
傅鸽子这个随手投喂的日常习惯。
他在书铺中住这一段日子,苏遥饭量都大了。
苏遥方才是做的猪肉丸与鸡肉丸,吊高汤煮成一小锅鲜香滑嫩的丸子汤,又于清白汤底中点上鸡蛋丝与香菜碎,挑上两只点红樱桃的白瓷碗盛好。
原是明早配芝麻酥饼吃的,但瞧阿言与傅鸽子辛苦,先给当做宵夜。
念起写文,苏遥咽下一粒小丸子,起个话头:“傅先生与我这书铺签合约,也有两年多了吧。”
傅陵“嗯”一声,又浮出笑意:“先时一直是齐伯往来。苏老板在京中,回来又病了,总也没见上。”
若不是我去催稿,怕一直也见不上。
苏遥弯起眉眼:“苏氏书铺店面虽不算小,但一直冷清。傅先生不嫌弃,当初第一本便肯与我家签。”
傅鸽子当初也就是,闲得时间久了没事做。
随手一写,随手一签。
傅陵心内如此想,却并未答话。
他是何等玲珑心思的人物,稍稍联系前因后果,便能想到苏遥是要聊什么。
傅陵放下小瓷勺:“苏老板今日……”他念起方才情状,不由默一下,挑眉笑笑:“是想找我谈什么?”
苏遥先前措了几日的词,此时隔着灯火辉辉,对上傅陵黑如墨玉的眼眸,又咽了下去。
按理说,这个年岁的士族子弟,不会居于祖宅所在之地。
以鹤台先生的才学,不是在京求学,便是入仕做官。
既留在旧京,又迁居别所,只能是家中住不得了。
苏遥捋一遍,还是觉得,有些话,他不好开口。
他斟酌再三,只抬眸笑笑:“也并非什么要紧事。近来,朱家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想来校对司筛查会更严。傅先生如今在写新书,我不过想提醒一句。”
傅陵微微一笑:避重就轻。
朱家不是因书出事,而是因写书之人。
他心内清楚,苏遥是想问他的身份,不过碍于脾性或是其他,不知该如何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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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陵淡淡挑眉,靠住椅背。
他其实有些不大想说。
成名之人往往有个毛病,想把名声光环剥掉,给世人看真正的自己。
傅陵自幼于京中拔着尖长大,出身西都傅氏,满门侯爵,登阁拜相,国朝最惹眼的探花郎是他的夫子,丹青国手方拱教他作画,就连击丸,也是与宫中诸位皇子从小一起玩。
打他记事起,旁人谈起他,便是“傅家大公子”、“傅中丞的大儿子”、“傅老尚书的长孙”,再大些,便是“太子伴读”,之后,就是“傅相”。
随手写个话本后,才有苏遥一口一个“傅先生”唤他。
如今世人谈及“傅相”或是“傅陵”这个名字,想到的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年轻宰辅。
或许还有些心狠手辣、嘴毒手黑之类的评价。
但剥掉这些皮,傅陵不过是个略有些闲钱、略懂些诗书、又懒又馋、喜欢大橘的年轻文士。
或许比旁人稍稍长得好看些?
脑子聪明些?
眼光高一些?
傅陵本就不喜欢那层皮,如今也不想再穿上。
他不想再做回傅相,只想做旧京的鹤台先生。
所以,他不是很想在苏遥未动心之时,便让苏遥时时记得他曾经傅相的身份。
如果有可能,他这个身份,连同世人对这个身份的刻板印象,他都想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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