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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守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乌珑白桃
他的母亲安娜公主和他的父亲塞席尔王子由于一场政治联姻结合。由于安娜公主是塞兰卡帝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塞席尔王子是阿奇德帝国的第五顺位继承人,所以这对夫妻看起来这辈子注定与王位无缘,应该可以平和安宁地度过这辈子才对。
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于安娜公主首次怀孕的夏天。她的哥哥由于一场意外堕马死亡,同年她嫁去另外一个国家的姐姐因难产死亡, 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就这么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头上。
安娜和塞席尔在商量之后, 决定回到塞兰卡帝国继承王位。
安娜从小千娇万宠长大,是个美貌聪慧的公主。但是她的才能放在治理国家上则明显不够用,再加上王权更迭、局势动荡……当时的塞兰卡帝国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为王的压力,加上剧烈的妊娠反应, 使得安娜女王有些精神衰弱。不过好在她有个精通政务的丈夫从旁协助, 分担了她的压力。
但逐渐好转的局势, 又在安娜女王发现自己的丈夫孕期出轨自己的侍女时,再次急转直下。
安娜女王下令绞死那个侍女。但是那个侍女居然被查出已经怀有身孕。塞席尔请求安娜饶过那个侍女,让她生下孩子,但是安娜置若罔闻,反而当夜把那个侍女毒杀在了监牢里。
这场冲突使得原本就精神衰弱的安娜更加难以承受,最后在分娩时产下一个死婴。同时,塞席尔从此也开始不加掩饰地拈花惹草,时常使安娜女王暴怒或是绝望。她下令砍下了一个又一个侍女的头,皇宫血流成河,直到没有女人再敢接近塞席尔。同时,安娜开始酗酒,醉后的她更是理智全无,时常衣衫不整地在寝宫的草坪上奔跑,偶尔跪倒在塞席尔的膝前痛哭,希望能挽回自己的丈夫,但是只得到了对方冷漠的拒绝。
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安娜即使在没有喝醉的时候也表现得疯疯癫癫。她经常产生幻觉,拒绝他人的靠近,终日嘶吼或是痴笑。女王失去执政的能力,塞席尔趁机上位,却遭到了安娜的母亲克里斯蒂娜王太后的阻拦。王太后以安娜失去理智为由,摄政五天,并联合皇室禁卫军下令驱逐塞席尔。走投无路的塞席尔劫走安娜作为人质,企图迫使王太后低头,但是王太后没有同意。
于是塞席尔只能带着安娜逃回了他们刚刚结婚时居住的领地,威灵顿。
而王太后在大臣们的支持下另立新王。
因为这场风波,阿奇德和塞兰卡的关系持续恶化,终于在三年后爆发了战争。阿奇德战败,安娜则被返还回了塞兰卡。
……这个时候的安娜身边居然带着一个婴儿。名字是“德蒙特”——在阿奇德语中意味“疯子”。
因为安娜在阿奇德王国久居多年,因此喃喃自语时用的都是阿奇德语。这个疯癫颓败的女人,五官隐约还能瞥见一点年轻时鲜活美丽的模样,却摇着自己最珍爱的孩子,口中称他为“小德蒙特”……也就是“小疯子”。
安娜的归来并不受所有人的欢迎。当时王太后已逝,掌权的新王是安娜沾亲带故的外甥,年纪却比安娜还要大,对安娜也没什么好感。因为安娜疯归疯,她身体里流着的却是塞兰卡皇室最纯正的血脉,就因为这点,新王将她幽禁在了王室的一座高塔里。
德蒙特自然也在那座高塔里长大。身边陪伴着的唯有一个疯了的女人。
再后来,由于国王生不出孩子,为了拒绝教皇提议的下任国王人选,德蒙特被接出了高塔,进入皇宫,在王后膝下开始接受正式的贵族教育。只是那时候他就表现出了和寻常孩童不一样的地方,不爱说话,偶尔眼神冰冷地盯着某个人时,目光中闪烁着的、似乎是与安娜女王当年下令血洗皇宫时同样疯狂的光芒——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
但仅仅是传闻,也足够令人不安了。
人们生怕德蒙特会成为下一个疯了的国王。
好在王后的肚皮争气,终于在三年前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王子。于是德蒙特也从王储的位置上功成身退,获封威灵顿公爵,甚至统领起了皇室禁卫军团。
但是只要“德蒙特”这个名字跟着他,人们就一直视他为一个潜在的疯子。
戈尔多倒不这么觉得。
精神疾病遗传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单纯由母系基因决定。如果父母仅有一方患病,那么孩子患病的几率应当都在百分之十五左右。且遗传因素虽然有着重要影响,但它往往在一定的环境条件下起作用……
安娜如果不继承王位,安逸地过一辈子,未必会发疯。不,时机还要再往前拨一些——如果她没有嫁给塞席尔的话。
所以只要这位公爵别和他母亲一样,经历失去亲人、登上王位、伴侣出轨、孩子夭折、母亲背弃、幽禁高塔这等等一系列打击的话……他还是有很大几率能保持清醒的。
戈尔多正这么感叹着,突然一抹流光溢彩的金色进入了他的视线。
是亚特里夏。金色的是亚特里夏的头发。
“老师。”戈尔多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亚特里夏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哈里斯。”





暴君守则 第20节
亚特里夏听说哈里斯居然即将入职神院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以哈里斯的水准,去做教师绝对是误人子弟、辱没神院。亚特里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哈里斯绝对会用入学神院的名额来诱惑戈尔多去做他的学生,而以戈尔多·莫兰的性格,一旦发现对方是个草包,绝对会嘲讽模式全开,想方设法打哈里斯的脸。
但是这是领主的生日宴会,围观的还有许多小贵族们。亚特里夏难道能指望这些小贵族们听懂戈尔多关于神学的辩论,明白罗德里克·哈里斯是个欺世盗名的草包吗?不,这些小贵族们只认同权势和权威。罗德里克·哈里斯是帝都来的司铎,是红衣主教的外甥,他如果出言反驳戈尔多,周围的人绝不会站在戈尔多这边。退一步说,即使领主出来给戈尔多撑腰,周围的人也只会认为是领主在维护自己的儿子,而对事实对错置若罔闻……
这就是教廷的影响力。
能真正和哈里斯正面对抗却不落下风的,唯有亚特里夏·霍恩自己。
于是亚特里夏就换好衣服直接奔着城堡来了。途中还由于么有邀请函被侍卫拦在关卡外……幸好亚特里夏这张脸够醒目,即使他不常与人接触,其他的宾客们也认识他,他这才顺利跟着混了进来。
不过等他来到宴会厅的时候,发现戈尔多已经把罗德里克·哈里斯收拾得差不多了。
居然和戈尔多·莫兰比背书……亚特里夏也不知道哈里斯这个蠢材哪里来的自信。
亚特里夏这么想着,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但很快,他就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皱眉叹气。
他看着戈尔多·莫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真的把这个十二岁不到的少年当成了宝贵的学生。他的学生初出茅庐,跟只小鸡崽子似的娇嫩脆弱,需要引导和保护。
亚特里夏·霍恩:“……”
戈尔多愣了愣,有些疑惑:“你看着我做什么?”
亚特里夏·霍恩叹气:“我忽然觉得你很麻烦。”
这种担忧别人的感觉,对于亚特里夏而言,算是第一次尝到。
不明所以的戈尔多:“……”
我看疯了的不是公爵,而是您吧,亚特里夏老师。戈尔多在心里如此吐槽道。
戈尔多和亚特里夏站在露台上等待了一会儿,果然就看见那辆贴着金箔的厢式马车在城堡门前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后,马车里先是钻出来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高大随从,他站在车门旁,躬身将自己的胳膊恭敬地送了出去。
一个年轻人扶着他的胳膊,从马车中钻出,安安稳稳地落地。
在他踏上这片土地的一瞬间,露台上围观着的贵族们安静了下来,而之前喧闹的仪仗队和礼乐队更是垂头站在一旁,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公爵阁下。”
不只是谁起的头,一个人摘帽行礼后,所有露台上能看见公爵的人们统统躬起了身子,向公爵行礼。
戈尔多和亚特里夏也混在其中。但是他们一个对公爵毫无敬畏之心、只是单纯好奇,一个则完全没把公爵放在心上。
行过礼后,戈尔多挺起胸膛,抬头往露台下看去,终于看清了那个德蒙特公爵的全貌。
他如传闻中的那样年轻,看起来至多十七八岁。浑身上下奢华的服饰将王室的骄矜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致,但他淡金色的短发、沉静的蔚蓝色双眸,又将这份张扬的华贵沉淀成了下来,使他仿佛是从一幅色彩鲜艳又细致描绘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他抬了抬头,皱着眉头,双眼下意识地望向露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般焦躁地巡回着。
过了几秒后,他与戈尔多的视线相交汇。
戈尔多:“……”
他送给了对方一个矜持而优雅的微笑。
这是贵族间最常用的打招呼的方式。用在这种场合,即使他们双方的身份差距悬殊,却也不至于失礼。
却没想到,那个德蒙特公爵在收到戈尔多这个微笑之后瞬间瞳孔地震,然后戈尔多就看见对方的表情一阵扭曲,最后硬挤了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来回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戈尔多居然从那个古怪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欣喜若狂?
戈尔多:“……”
这什么奇怪的反应?
这个什么德蒙特公爵,可别真是个疯的吧?
第二十六章
眼看着那位公爵即将进入城堡, 戈尔多却因为他古怪的表情而倍感疑惑。
亚特里夏把他们俩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你们认识?”
戈尔多摇了摇头:“不。”
亚特里夏:“那他刚才怎么那幅表情?”
戈尔多认真地思考一下,确定戈尔多·莫兰这个身份确实和德蒙特公爵毫无交集之后,微微挑眉, 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
亚特里夏嗤笑一声, 还没等他回答,卡萨尔·莫兰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
这位领主的神情和从前一眼冷淡自持,即使是公爵莅临他的生日宴会, 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宠若惊的慌张。他点头和亚特里夏打了声招呼:“亚特里夏先生。”
亚特里夏给面子地回礼:“领主大人。”
领主:“感谢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您的礼物戈尔多已经送到了, 非常别致。”
亚特里夏微笑, 没有半点把实验残次品送给别人当生日礼物的心虚:“您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谢谢您刚才维护戈尔多。”领主说,“说真的,戈尔多能受到您的如此青睐, 这实在是令人欣慰。我无意打断你们的交谈,只是戈尔多现在必须失陪了。戈尔多,还有伯里恩, 跟我来,我们得去楼下迎接客人了。”
别的宾客都是来会客厅谒见领主的。
能让领主拖家带口主动去迎接的客人……目前也只有德蒙特公爵一个了。
戈尔多心领神会,跟亚特里夏道别:“那就先下去了,老师。”
“去吧, 自己小心点儿。”亚特里夏嘱咐道, “这个德蒙特公爵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可不是嘛。
前任女王的儿子,在现任王后膝下接受教育,曾经的储君候选人。
如果王后没有生下儿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小王子都已经三岁了, 德蒙特不仅没有成为一枚弃子被关回高塔中, 也没有被随便封个偏僻的领地送离帝都, 而是以公爵之身掌管皇室禁卫军团,甚至隐隐有成为国王义子的架势……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德蒙特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一手烂牌开局,却能打到这种地步,德蒙特·庞德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于是戈尔多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也稍稍收敛起了自己散漫的态度,变得慎重了起来。
戈尔多和伯里恩跟着领主,去宴会厅门口与领主夫人会和,一家人整理完仪态之后,沿着旋转木梯向楼下走去,他们要在城堡的入口接见公爵。
途中领主夫人不断地检查着自己的裙摆和头发,恨不得抹平她华丽的袖口上的每一个褶皱,扭头问领主:“你觉得我这身着装怎么样?”接着她又低声喃喃道:“哦,圣主啊,那可是公爵阁下……”
伯里恩也有些兴奋,以至于他匆匆忙忙让随从把他最好的马鞭给取了出来,挂在了腰上,他认为这能彰显他的英武。
领主夫人好不容易分神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瞬间无语,伸出手把他腰间的马鞭给抽了下来。
伯里恩有些不情愿地低喊道:“嘿,那是我的……”
领主夫人耐下性子说:“你现在穿的是礼服,不是骑装——带着马鞭是想抽谁吗?”
伯里恩其实也没想抽谁。拜托,那可是公爵……!
只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审美观。关于怎么打扮才最帅气,他与周围的人有着不同的见解。于是他坚持地想从母亲手里把马鞭给拿回来,却遭到了领主夫人的训斥,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妥协。
围观了他们争吵的领主和戈尔多:“……”
领主欣慰地看了戈尔多一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半敛着,眼中闪烁的情感却是与冰川的冷然完全相反的温和。他仿佛在感慨什么,伸手摸了摸戈尔多的头。
戈尔多:“?”
领主:“还是我的戈尔多最令人省心。长得好看的孩子随便怎么穿都不会失礼。”
戈尔多:“……”
领主爹您醒醒。
您看不见吗,领主夫人都快恨不得用手里的鞭子抽您了,还有伯里恩都快委屈哭了啊。
“吱呀”一声,厚重的雕花大门被人推开,城堡外的一行人似乎是等不及了,主动走进城堡推开了大门——入目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领主在锲而不舍地摸戈尔多的头,而领主夫人手上则缠着马鞭,作势欲打。伯里恩哭丧着脸,蔫得像是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推开大门的德蒙特公爵:“……”
领主一家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了。
德蒙特公爵深吸一口气,心中涌动的各种纷乱情感被这意料之外的一幕打破,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领主收回了自己的手。
领主夫人手里的马鞭猝然掉在了地上,脸上除了茫然无措之外,还有瞬间涌上心头的难堪与懊悔。她忙不迭地躬身,提起自己的裙摆,匆忙地行礼:“公爵阁下。”
领主、戈尔多和伯里恩慢她半拍,跟着行礼。
领主:“失礼了,公爵阁下。莫兰家族欢迎你的到来——”
卡萨尔·莫兰虽然口中称着“失礼”,但是行礼的姿势却镇定而优雅。只是他的场面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德蒙特公爵给打断了。
“客套话一会儿再说。”这位年少挺拔的公爵有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到了没有阳光的暗处就会显现出些许阴恻恻的暗色来。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沉默的领主夫人身上:“你刚才,是想用马鞭抽谁?”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
德蒙特至少也曾为王储的候选人。那股掌权者的气势一下子将领主夫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领主夫人浑身颤抖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急忙解释:“不,我没有,我刚才只是——”
“我不是瞎子。”公爵冷冷地指责道,“如果你不是故意的,那这只马鞭是哪里来的?凭空出现的吗?”
领主夫人的脸扭曲了一瞬间,她颇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她刚才是想做做样子、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的。
好在领主主动开口,帮她解释了:“公爵阁下,实不相瞒,刚才我的夫人大概是想用鞭子抽我。”
领主夫人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如果她鞭打丈夫的名声传了出去,那她就完蛋了。
而公爵听了解释,仍有些怀疑地说:“抽你?”
领主:“是的。”卡萨尔·莫兰停顿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增加这个说法的可信度,他又添了一句,“她是想抽打我,是因为我们夫妻正在争吵。”
领主夫人:“……”
瞎说什么大实话。
公爵仍旧不放心,视线转移到戈尔多身上,求证:“他们说的是真的?”
莫名其妙被提问的戈尔多:“……嗯,是真的。”
得到戈尔多肯定的回答后,公爵这才仿佛信了领主的解释。




暴君守则 第21节
领主夫人觉得自己完了。
之前听闻德蒙特公爵来访的她有多喜悦,现在的她就有多绝望。
德蒙特公爵为什么会来访?从前卡萨尔·莫兰过生日的时候他从未上门拜访,今天偏偏来了。加上德蒙特公爵手里掌握着皇室禁卫军团,那他来的理由就很好猜了……无非是想拉拢卡萨尔·莫兰和他手上的骑兵。
莫兰家族很快就会变得炙手可热。卡萨尔·莫兰本人也会青云直上。
可是如果卡萨尔·莫兰拥有一个不顺他心意的妻子,这个妻子甚至还想用马鞭抽他——
领主夫人简直不敢想下去。
她会被惩罚吗?会被送去修道院吗?会被迫离婚吗?……
各种悲惨的未来在领主夫人的脑海里被轮着放映了一遍。然后她就听见那个骄矜的公爵无情地开口,宣布了对她的审判结果——
公爵:“哦。那就没事了。”
领主夫人:“……”
领主夫人:“???”
公爵说着还扬起了一个微笑:“您和您夫人的情趣真是与众不同,令人大开眼界。”
既然将领主夫人的行为归于“夫妻情趣”了,那么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那他之前用那么阴沉的表情问话是为了什么?
领主夫人一口气不上不下,心有余悸又疑惑不解,只能狠狠瞪了一眼伯里恩。
都怪你的马鞭!
伯里恩讪讪地缩了缩脑袋。
与沉浸在愤怒情绪中的领主夫人不同,领主则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戈尔多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公爵身上——果然德蒙特此时虽然正在竭力克制自己,但是他的视线始终在戈尔多身上徘徊,那层孤傲华贵的冷淡神情仿佛只是一层表象,看着戈尔多,德蒙特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感情。
领主难以定义那些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是他清楚,公爵对戈尔多没有恶意。
而被德蒙特热切注视着的戈尔多则更早感觉到这一异常情况。他不禁自嘲——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了?
第二十七章
德蒙特曾经设想过, 自己再次见到戈尔多·莫兰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从帝都赶到这里的途中,德蒙特无数次梦到, 他所效忠的、追随着的君王坐在王座上, 被那道雪白的剑光贯穿了胸膛。那个被血色染尽的黄昏仍铭刻在他的脑海里,是他心头一旦触及就会撕裂的创口。
他有无数话想与戈尔多卡·莫兰倾诉。但当他真正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十一岁的戈尔多·莫兰。是备受领主宠爱的私生子。
他不是德蒙特记忆里那个, 以黑暗魔法震慑整个西大陆的君王。
无论相貌有多相似, 他们始终是两个不同的存在,甚至内里截然相反——
德蒙特·庞德记忆里的那个黑色君王,冷若冰霜,即使是笑容也透着薄凉而死寂的味道。危险且充满诱惑的外表之下, 是一颗被纯然的黑暗包裹的心灵。
而德蒙特眼前的这个,是少年版本的卡萨尔·莫兰。
他俊美、优雅,双眼透着黑曜石一般温和的色彩, 纤长的睫毛扑扇时如黑色凤蝶的蝶翅般轻逸,如同一个浪漫而轻浮的梦境。
他们俩一个是深渊,一个却是月亮。
德蒙特·庞德望着这轮月亮,无言静立。
原来小时候的陛下是这种感觉吗?和青年时期的他相比, 简直是两个人啊。
……但即使找不回熟悉的那个陛下, 德蒙特·庞德也已经满足了。
陛下现在至少还活着——
“公爵阁下?”卡萨尔·莫兰打断了德蒙特的思绪,“宴会厅在二楼,那里有空着的的房间供您歇息。”
从帝都赶过来需要不少时间。虽说德蒙特乘坐的是公爵专属的马车,比起一般的马车更加舒适, 但是他一路心事重重, 也算是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没有提前告知要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 是我唐突了。”德蒙特稍稍放缓了语气,“当然,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和莫兰先生谈谈。不过,我们可以把正事放到明天再说……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卡萨尔·莫兰先生。”
卡萨尔·莫兰应下了。
倒不如说,他有些惊讶。
他从前是见过这位德蒙特公爵的。德蒙特一贯盛气凌人、随心所欲,但这次,他说话的态度可以说是友好地惊人。
公爵既然抛来了橄榄枝,卡萨尔·莫兰没有不接的理由。于是他迎着德蒙特走上了二楼的宴会厅,宾客们早已将宴会厅的大门团团围住——
轻柔的小提琴声响起,宴会在一片恭维和祝贺声当中继续,只是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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