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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守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乌珑白桃
啊,陛下单挑敌国三个郡兵力的身姿是多么的英伟!陛下炸毁教廷前前后后三百多栋建筑的力量是多么的令人震撼!光是回想起来,就让德蒙特不由得目眩神迷、热血沸腾。
这么想着,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露台。
霍恩那个令人咬牙切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兄弟伯里恩·莫兰。还有一群跟着伯里恩一起过来的朋友,他们将戈尔多团团围住,簇拥着他,仿佛群星簇拥着耀眼的月亮。
而那轮月亮则温和地笑着,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所有的人。
伯里恩和他的小伙伴们散了之后,一个红发烈烈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身上的裙子似乎是被红酒给泼脏了。她的脸颊因愠怒而微微泛红,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与戈尔多争论什么。戈尔多从容不迫地从一旁的花瓶里挑出一只粉红色的鲜花,摘下自己胸前的红宝石胸针,把鲜花巧妙地固定在了她的裙子上,把那点酒渍给遮住,然后熟门熟路地直起身子,行了个风度翩翩的绅士礼,成功让对面原本气势汹汹的年轻少女走神了一瞬间,随即扭扭捏捏地红了脸颊,一跺脚转身跑了。
德蒙特公爵:“……”
他的陛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好像很厉害啊。
那陛下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登上那个至高的王位之后,身边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第三十章
德蒙特公爵来得快, 去得也快。
等戈尔多问起那位公爵的时候,对方已经领着父亲借给他的一支骑兵,悄无声息地冲向鲁玻的辖地。鲁玻金库里躺着的那些金币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戈尔多·莫兰抽了抽嘴角, 决定忽略这位公爵给他带来的那一丝怪异感。
他现在需要好好准备他的洗礼仪式。
用领主夫人的话说, 这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重要程度丝毫不逊于婚礼。
其实在洗礼仪式上,他并不需要做什么。唯一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把要吟唱的圣词给记住。不过这个吟唱是多人参与环节——在下个月生日的不止戈尔多一个。光是城中大大小小贵族富商的孩子加起来就有十几个, 到时候都要齐齐整整的跪在小教堂里吟唱圣词。
圣词并不复杂, 翻来覆去也就一小段。
“慈爱的圣主,
将罪恶洗净,
纯白的灵魂,
祈求您的降临。”
吟唱完之后,安安心心等着被水泼、被鞭子抽就好。
领主生日宴会的第二天, 戈尔多去司铎府上课的时候,亚特里夏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鞭子,在空中挥得噼啪生响, 然后招手把戈尔多叫了过去:“你来得正好。我还从没有在洗礼仪式上抽过别人鞭子,掌握不大好力度。要不我们今天就来试试看?”
戈尔多:“……还是免了吧。”
亚特里夏的仆人伊桑正好端着红茶进来,看见了这一幕。身穿着亚麻长袍的少年眨眨眼,说道:“不如……司铎大人先拿我试试手?”
亚特里夏和戈尔多同时回答“不行”。
伊桑早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似的, 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笑道:“那么就请两位放心吧。只要不下死手,这些鞭子打在身上是不会痛的。戈尔多少爷不知道也就算了,司铎大人,您难道没有经历过洗礼仪式吗, 怎么也忘记了?”
亚特里夏把鞭子一丢, 轻轻哼了一声, 一副“我就不应该为你多操心”的样子。
戈尔多·莫兰摇头失笑。
他把书翻开,开始阅读今天要学习的内容。不过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亚特里夏出声讲解。他抬头,却发现亚特里夏正盯着那根鞭子出神。
戈尔多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一点。
或许亚特里夏真的不清楚,鞭子是怎样打在人身上却使人感觉不到太大痛苦的。
换而言之,亚特里夏或许就是那种在洗礼仪式上被狠狠鞭打了一顿的人。
对于贵族人家的孩子来说,这简直骇人听闻。但对于穷人家甚至是奴隶家的孩子而言,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戈尔多还听说过,一些偏远地方的牧师因为孩子父母捐赠的钱财不够多,在洗礼仪式上刻意虐待孩子的传闻。
戈尔多出声呼唤了一句“老师”,把亚特里夏从回忆中惊醒。
亚特里夏低低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复,神色如常地开始给他上课,不过却布置了比平时多一半的作业。
“洗礼仪式之后就是月初,你连着两天不用来上课,这些就是你的家庭作业。”亚特里夏说着又递给他一本松松垮垮的书,不过这本书和之前的教材比起来有些特别——如果说它是古抄本一类的东西吧,它的纸张虽然杂乱,封皮看起来却还比较新,实在不像。但它也不似其他的正规教材一样正正经经在封面上烙印着书名。戈尔多随便翻了翻,被里头漂亮而令人眼花缭乱的字迹给震惊了。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戈尔多有些惊讶地问:“……这是您以前的笔记本?”
为什么说是以前——因为戈尔多了解亚特里夏的研究进程,这些东西已经大大落后于他现在的学识了。
“算是吧,这是我在神院学习时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神院的课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你遇到的问题在里面大多可以找到答案。”亚特里夏拍了拍手,“原本只是一堆没什么作用的废纸了,为了找到它们还花了我老大的功夫……”亚特里夏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第一次摸了摸戈尔多的头发,“去了神院,别给老师我丢脸。你老师我当年是神院的首席。我要求也不高,你也去拿个首席当当就好了。”
戈尔多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原本感动的话全都都说不出来了。他收好笔记,有些无奈地说:“您也别先忙着给我制定目标。万一我没进神院呢。”
亚特里夏翻了个白眼:“你有法子把你那遇见水晶球就灿烂的圣光给遮住?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了。”
戈尔多心想,方法也不是没有。
只要他调动起黑暗元素凝聚在掌心,这样去触碰圣水晶球,就等于手上多了层介质。这样水晶球多半也就不会发光了。
可是他不敢。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之间会相互感应。如果给他主持洗礼仪式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在亚特里夏手底下玩儿这招,风险实在是太大。
而且转念想想,去神院也挺好的。在神院那帮人的逻辑里,拥有光明天赋的就是圣主的宠儿。人的眼光有犯错的时候,遵从神的眼光却不会出错——这就等于给他加了一道护身符。
怀着随遇而安的心情,戈尔多迎来了自己的洗礼仪式。
洗礼仪式这天,他很早就被女仆凯瑟琳从被窝里捞出来了。仆人们侍奉着他洁面,用焚烧的香料的暖炉烘半个月前刚刚定制好的新衣服,然后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给套进衣服里。此时的戈尔多还有些迷迷糊糊,因为身体毕竟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缘故,他睡不够脑子就不清醒。凯瑟琳将一盘燕麦甜饼和牛奶端到他面前时,他才被这阵香味勾得勉强回神,伸出手拿了一块饼干嚼了嚼。
洗礼仪式结束之前是不能吃正餐的。这些饼干大概就是他今天的早餐和午餐了。
戈尔多往窗外瞧了瞧,天色还有些发黑,浓绿色的花园里泛起了薄雾,一派早春湿寒且宁静的模样。
戈尔多照了照自己那面据说是由蓝宝石铸成的镜子。这副身体好像比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又长高了一厘米,拥有着如梦似幻的美貌,看着还不像是个大人,但逐渐抽条的骨骼又彰显出几分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盯着镜子看的时候,眉间仿佛蕴含着种子即将破土般的、蓬勃生长着的能量——总之,他即将摆脱年幼无知的孩子的形象了。
不得不说,洗礼仪式选在十二岁这个节点还是有些微妙。
在塞兰卡帝国,孩子再早熟也不至于十二岁就担任什么正式的工作。只是十二岁之后的孩子大多决定了自己将来的职业。无论是进学院继续学习,又或者是跟在某个手艺人身边当学徒,都不能再理所应当地游手好闲下去了。
即使是贵族家的孩子也一样。
就在戈尔多准备完毕后不久,门被敲响了。马肖低沉的声音传来:“少爷,领主和领主夫人等候您多时了。”
戈尔多:“……”
他好像经常在马肖嘴里听见这句话,“xx等候您多时了”。好像他很喜欢赖床似的。
他打开门走出去,果然发现领主和领主夫人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站在他的门前等候。领主在戈尔多探出一个头来之后就把人给扯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成年礼快乐,孩子。”
“……谢谢。“戈尔多轻声回答道。
他是觉得这一幕很温馨没错啦……但是领主爹有点用力过猛,他快没办法呼吸了。
等领主爹终于放开了他,戈尔多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一旁的领主夫人身上。领主夫人似乎还没从公爵上次给她带来的打击里缓过来,连衣裙挑的都没之前华贵鲜艳,用的是沉稳的湖蓝色,把她红发都鲜艳都生生压下去了一截,看上去端庄得体,却没什么精神。
戈尔多眨了眨眼,走到这位没什么精神的夫人面前,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领主夫人:“……!”
领主夫人的表情由于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她茫然无措地接受了这个拥抱,等这个拥抱结束了都没缓过神来。
“洗礼仪式结束之后,我不久就会去帝都求学。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顺便把伯里恩好好看住。”
他说的这句话里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帝都”,一个是“伯里恩”。如果是从前的领主夫人,一定认为戈尔多是在刻意炫耀他即将进入神院学习的事情——毕竟她的老师亚特里夏都在宴会上放话了。有亚特里夏作保,这个假设几乎可以当作既定的事实来看。
放在以前,领主夫人听了这话一准发火。但是在之前的马鞭事件之后,领主夫人似乎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儿子的不靠谱,居然下意识地赞同了戈尔多的话,再加上戈尔多的拥抱带来的降智攻击,领主夫人居然也没觉得他说这话有什么不妥,点了点头,打定主意般说道:“伯里恩是有点不像话。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戈尔多:“……”
他只是觉得伯里恩有点好动,喜欢骑马之类的危险活动,最好注意安全。
领主夫人这是误解了……?
戈尔多才发觉,他好像坑了他弟弟一把啊。
※※※※※※※※※※※※※※※※※※※※
戈尔多:抱抱。
领主爹:(〃 ▽
第三十一章
都准备好之后, 戈尔多踏上马车,和领主夫妇一起前往小教堂。
除了接受洗礼仪式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之外,其他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入小教堂。所以伯里恩就被留在了家里, 这个时间点他八成还在睡梦之中。
马车平稳地驶向城市, 戈尔多往车窗外看去,发现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市民出来活动了。不久,马车在一座古朴典雅的建筑前停下。那是一栋不算很高的建筑, 有三道拱门, 门上重重叠叠着云彩般的浮雕。彩绘大玻璃窗镶嵌在浅灰色的墙壁上, 茂密如花束的细长扶垛向天空刺去,交汇于尖锐的锥形塔顶。
戈尔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马肖过来扶了一把。
“……戈尔多少爷是第1次来这里吧?这虽然只是小教堂,但也是市民们花了六年的时间集资建成的。”马肖介绍道, “仿的是帝都圣斯特大教堂的建筑风格。但是听说,这个小教堂的风采仍不及圣斯特大教堂的万分之一。”
简直令人无法想象,圣斯特大教堂是怎样的宏伟典雅。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逼格的大教堂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一般只有国王登基,国王结婚,国王去世等场合才会被开放使用。
而在这种比较偏远的城市里,用这样的一个小教堂来应付一群孩子的洗礼仪式, 已经完全足够了。
等领主和领主夫人也走下马车后, 戈尔多就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小教堂,发现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从装修来看,有家境不那么富裕的平民, 也有像戈尔多一样的贵族或者富商。但在这个所有人之中, 戈尔多无疑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一个。
领主一家沿着百合地毯迈进教堂的时候, 教堂里细絮的低语都消失了一瞬间。所有的人朝领主一家行了个礼,屈膝低首的姿态非常恭敬。
领主挥了挥手,让大家不要介意他的存在。说着拍了拍戈尔多的肩膀,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为儿子操心的老父亲。
教堂里还零零散散地站着十几个孩子,这是戈尔多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和他同龄的人。这些孩子应该都和他出生在同一个月份,但是只有小部分和他一样,皮肤白皙、身姿挺拔。他们中好几个人都显得过于瘦弱,又或者是皮肤泛着黑黄的颜色,一看就是做惯了苦活的。
有几道好奇的视线投在了戈尔多身上。但在触及他那一身华贵的行头时,都好像被灼伤了一般撇开了视线,不敢再伸头张望。
不久,两位辅助举行仪式的牧师来了,领着孩子们往另一个房间走去。这是要带他们去换上统一的着装,方便之后的泼洒圣水环节。





暴君守则 第24节
他本来也要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了,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戈尔多下意识扭头——居然是亚特里夏。
他的这位老师穿着白金色的礼服,金发罕见地高高竖起,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上面写的大概是参加洗礼仪式的名单。
戈尔多:“……?”
亚特里夏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可以去那里换衣服。那里有两个隔间。”
戈尔多:“……好。”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贵族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吧?
戈尔多往亚特里夏指的那个方向走去,发现那扇门后确实有三五个独立的隔间,但是门后却不止他一个人。
那是个和他一般黑发黑眸的男孩儿,头发微微卷曲,个子比他矮了三四厘米,脸颊泛着苹果一般健康的红润。
男孩儿正在拖斗篷,见戈尔多忽然开门进来,仿佛是被吓了一跳,只听得“叮”的一声,一个金色的小物什儿从他的手上跌落。等他真正看清来人之后,这才端正地行了一个礼:“戈尔多少爷。”
戈尔多:“你认识我?”
男孩儿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窘迫的微笑:“我是巴顿家的阿尔菲德。我父亲是领主大人的副官……”
戈尔多顿时感受到一阵窒息。他是真的记不住领主爹身边围绕着的那些大叔的名字。何况是那些大叔的儿子名字。
但他还是微笑着回了个礼:“你好,阿尔菲德。”
阿尔菲德轻轻松了口气。
“知道我和您同一个月份生日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一跳。能和您一起参加仪式是我的荣幸。啊……您先挑选中意的隔间吧,我在哪里都一样。”
戈尔多点了点头,也不多加推辞,随便挑一间,拴上了隔间的门,开始换衣服。
隔间的木桌上摆着一件整齐的白色亚麻长袍和长裤。形制有点像睡衣。戈尔多利索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长袍之后,发现大小刚刚好。
然后他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有些烦恼的嘟囔。
戈尔多敲了敲隔间的墙壁:“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长袍有点大……我本来想用胸针把多余的布料固定住的……但是我的胸针坏掉了。”
阿尔菲德低声说道。
戈尔多忽然想起自己进门时,这个男孩手上掉下去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摔坏的吧。
戈尔多想了想,从自己画下来的衣饰里找出了一枚胸针,这枚胸针是纯金制成的,上面雕刻着莫兰家族的族徽——一面盾牌以及攀援在藤上的月季花。戈尔多把这枚胸针沿着隔间地面上的空隙滑了过去:“借你用用。仪式结束后再还给我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雀跃的回答。
阿尔菲德:“……谢谢您!”
戈尔多点了点头,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一般来讲,人们不会在洗礼仪式上戴上自己的族徽。但对于阿尔菲德来说,在仪式上戴上领主家族馈赠的族徽胸针,怎么说也是一种荣耀。
不久后,阿尔菲德也高兴地走了出来。他把胸针戴在胸膛上,顺便把过于宽大的领口折叠了一下,固定在了一起。
他本来想找人换一套合身衣服来的……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这么干了!
戈尔多走出隔间,迈过两道拱门,往中央大厅走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和他穿着一样装束的孩子。他们按照自己的位置一排一排地站好。
戈尔多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没一会儿,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那人笑着冲他摆手,就是刚才见过的阿尔菲德。
戈尔多一笑置之。
前方布道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老师亚特里夏·霍恩。此刻他正端正严肃地将手里的羊皮纸固定在大理石板上,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抚过身侧摊开着的厚厚的书,低声宣布道:“仪式开始。”
所有的孩子自发跪下,冲着洁白的圣主雕像开始吟唱圣诗。
“慈爱的圣主,
将罪恶洗净,
纯白的灵魂,
祈求您的降临。”
如此重复了三遍。几个牧师手中捧着金器,泼洒着圣水,然后用沾着圣水的指节,在孩子们的额头上画着十字。
戈尔多闭着眼,眉间也沾上了湿润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轮到他的时候,画十字的牧师手法轻柔了不是一点半点——
戈尔多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亚特里夏亲自摘下手套,来给他举行仪式了。
白皙分明的指节划过他的眉间,轻地仿佛是风拂过花朵的一瓣。
下一步是进行象征性的鞭打。
戈尔多看着亚特里夏从腰间摸出了一根黑色的软鞭……他总觉得现在这幅场景,好像有些不对劲?
然而还没等亚特里夏明显没使什么力道的的鞭子落在他身上,小教堂的门就“哐”地一声打开了。金色的阳光挥洒进教堂里,一位赤脚白袍、身子佝偻的老人杵着拐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
所有人意外地看着他,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这是……这是勒拿!”
“勒拿?南方的那个先知者?”
“他曾经预言过不少灾祸,听说国王都有意向他咨询国运……”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的是他的信徒吗……”
勒拿板着脸,一言不发,在信徒们的簇拥下顺利开出一条道路来,直接走向了中央大厅,站在了正在接受洗礼仪式的人群身后。
“住手,住手……快停下!”
勒拿以拐杖敲击地面,沉闷的回声在空旷的小教堂内回荡。孩子们吟唱圣诗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地往勒拿的方向望去。
勒拿以拐杖直指圣主的神像:“圣主在上!你们之中已经降临了一个黑暗之子……他是魔鬼之转生,他将蚕食我们,将我们的灵魂拖下地狱,进献给黑暗之主!”
此言一出,整个小教堂沉积了一瞬间,随即沸腾了起来。
“怎么可能……”
“哦,我的圣主啊……”
“先知的意思是,有一个黑暗之子,正在接受洗礼?!是谁?”
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亚特里夏停住了画十字的动作,站了起来,皱着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位名叫勒拿的先知。
“黑暗之子……”他问道,“你说的是谁?”
戈尔多:“……”
戈尔多心想,总不能是我吧,我可是个无神论者啊,不搞献祭那一套的。
只见勒拿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开始在身穿亚麻色长袍的孩子中间逡巡。他极瘦,因此瞪大的眼睛更显可怖。有几个胆子小的孩子差点儿被他吓哭。
勒拿的视线在经过戈尔多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戈尔多身边的阿尔菲德,且在他身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
阿尔菲德有些不适地动一下——他胸前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勒拿皱眉,忽然深深地洗了口气,拐杖直指一脸迷茫的阿尔菲德,声音嘶哑:
“……就是他!伪装在羊群中的恶魔之子!”
第三十二章
勒拿沙哑的喊声在教堂里回荡着, 经久不散。
所有人:“……!”
被勒拿用拐杖指着的阿尔菲德瞬间变了脸色,脸颊上红润的色泽逐渐褪去,他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什么黑暗……不, 我不是!”
“圣主啊……”
“居然真的有一个黑暗之子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他好像是个贵族。”
“什么, 居然是个贵族吗?……明明身为贵族的后裔,为何选择与黑暗为伍?”
人群中爆发出惊异不定的议论声。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对这个老人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但也有对“恶魔”这种东西避之不及的人, 看起来是恨不得马上拉上自己的孩子夺路而逃。
“肃静。”卡萨尔·莫兰轻轻皱了皱眉, 发话道, “您就是先知勒拿?”
跟随着勒拿的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不是很恭敬地行礼,答道:“正是。而我们都是他的信徒,也是他的追随者。我们伴随着先知大人一路走来, 已经见证了许多的奇迹。听信了大人预言的,在最后无不对大人的慈悲感恩戴德;而不听信大人的,最后都只会追悔莫及……即使您是领主大人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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