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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够了!”应笑侬吼了一嗓子,只一声,屋里就静了,不是他嗓子亮,是段有锡这么多年的偏爱,树立了他在段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转过身,那个沉稳的样子,不是风华绝代的大娘娘,而是金口玉牙的太子爷:“要吵滚出去吵,别在我爸床前表演,”他越过众人问老管家,“我爸走前留没留话?”
“有,”老管家说,“老爷子要回西山,回佛室,回金床。”
佛室是徐爱音的屋子,金床是她死前睡的床,应笑侬说不清这一霎的感受,只吐出两个字:“回家。”
“家”,他终于能平静地把那个园子叫家,那里埋着他的母亲,也会埋下他的父亲,还有他这么多年的怨恨和叛逆。
段家人张罗送段有锡的遗体回爱音园,匡正没和大部队一起走,尽管刚才段老爷子床前已经乱成那样,他仍然不放弃,留下来和律师仔细过了一遍遗嘱要点,试图最大限度地维护段家的统一,保障应笑侬的利益。
开车回西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天光早早地在背后亮起,照着车前蜿蜒的山路。匡正往前开,心却远远地落在后头,想着宝绽,想他是不是受了文咎也的委屈,想他是不是也正这样灼热地想着自己。
拐过一道s弯,眼前似乎闪了一下,接着砰地一响,风挡玻璃大面积皲裂,车子随之失控打转,猛地撞向山路外侧的隔离带。
一切发生在几秒间,对匡正来说却漫长得骇人,他亲眼看着山壁拍来又远离,云和灰岩交替,他死死踩住刹车,直到轰隆隆的引擎哑火,窗外是杂树丛生的山渊。
“呼……呼……”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握着方向盘的两臂绷得僵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慢慢聚焦在风挡玻璃上,右侧靠上的位置有一个小洞,规则的边缘,速度应该很快,像是……
他出了一身冷汗,是子弹。
匡正难以置信,下意识转过头,下一秒,就在副驾驶的真皮靠背上看到一个小洞,他试着抠了抠,抠出一枚发烫的金属。
他迅速握紧手掌,是段汝汀。
“碍眼”,她说过不止一次。匡正控制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生命受到威胁,没人能不忌惮,市值数百亿的集团公司,她为此杀一两个人,算不上什么。
匡正揩了把汗,子弹射在副驾驶上,这是她的一个警告。
拿起手机,他第一个拨出去的号码不是警察,不是父母,而是宝绽,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一个哝哝的声音响起:“唔,哥……”
匡正的心瞬间安定,寒意退去,泛起一丝暖。
“哥?”宝绽没听到他的声音,揉着眼睛坐起来。
匡正好久才说话:“宝儿。”
“哥你没事吧?”
“没事,”匡正捏着手里那枚子弹,“想你了。”
“不对,”宝绽太了解他,“你声音不对。”
匡正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做了个噩梦。”
“哦,”宝绽这才信了,抱着手机重新躺下,“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两腿夹着被子,小声说,“我不想一个人睡。”
按匡正过去的性格,至少要冲到西山向段汝汀兴师问罪,但现在他有宝绽,有了家,不能玩命了:“今天就回,”他温柔地说,“陪你睡。”
“真的?”宝绽高兴坏了,“我下午在君悦有个会,节目组全员都到,不能偷跑,你要是早到家了,冰箱里有拆骨肉!”
“好,”匡正对着话筒啵了一下,“晚上见。”
宝绽那边啵回来,匡正等他挂了才结束通话,想了想,给应笑侬打过去。
应笑侬压根没睡,一秒接通:“匡哥。”
“小侬,”匡正有些难开口,“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应笑侬抢先说,“不麻烦你了。”
匡正一愣。
“老头子不在了,我这时候太强势,就怕刺激到老二和少壮派,”应笑侬一夜没睡,一直在权衡利弊,“遭殃的是段家。”
所有人都在争财产的时候,他仍能以家族和集团的利益为重,匡正很佩服:“你不争,三房四房也会争。”
“三房四房不是老二的对手,”应笑侬想得很明白,“再说,还有元老们,一统江山不成,最后无非是划江而治,各房妥协罢了。”
妥协,也就意味着爱音集团要被分割,形同肢解,“市值会掉。”
“嗯,”应笑侬知道,“至少不会断崖式崩溃,只要骨架子还在,肉就能长出来。”
这是“青山”和“烧柴”的关系,匡正赞同:“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应笑侬简短地答:“好。”
凌晨五点的山路,匡正孤零零坐在裂了玻璃的panamera里,他点了根烟,把子弹揣进西装内袋,下车去后备箱拿折叠铲。火星燃在嘴边,他扛着铁铲走到车前,对准破裂的前风挡,狠狠戳下去。
再也没人知道,四月的一个清晨,曾有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车窗,而他抹掉了痕迹,把恐惧和愤怒咽下肚子。
第188章 “缺点儿男人味。”
宝绽在电视台唱了一出《清官册》, 穿着那一身云霭般的雾蓝大袖,唱着“朝臣待漏五更冷,铁甲将军夜渡津”, 青葱的脸,却有卓然的英气, 是夜半窗边的一缕光,又是荷塘枯叶上的一滴露, 让听惯了“oh baby”和“check it out”的导演组耳目一新。
节目是录播,一周后才上星,星综艺剪了十五秒的预告片,当晚起在广告时段插播,七个嘉宾参加的综艺, 宝绽一个人占了三秒半, 第二天他到戏楼的时候, 连门房都兴奋地迎上来:“宝处, 今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这就是传统媒体的影响力,好的坏的, 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宝绽腼腆地笑笑, 上楼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偷偷看手机。
网上已经炸了锅, 有一段现场观众发的三十秒视频, 一晚上被轮了一万多遍,晃动的镜头里,宝绽的风流分毫不减,那是不依赖于任何现代技术手段的美, 是京剧艺术赋予他的独特魅力。
上万条评论,大多是粉丝的“啊啊啊啊”,宝绽匆匆滑过,在满屏的“彩虹屁”中寻找那样一些只言片语:
“原来不看京剧,粉上宝宝后才开始接触,大探二、失空斩、红鬃烈马,还有这出清官册,越听越喜欢,谢谢宝老板,让我认识了另一个世界。”
“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听戏,听不懂一直闹,现在我听懂了,奶奶已经不在了,以后我会好好听戏的,为了宝宝,为了奶奶!”
“我也是京剧演员,半改行状态,哎,天上地下……”
“希望看到更多传统艺术,我们年轻人喜欢的!”
“支持宝宝,支持京剧!”
宝绽红着眼眶看那些话,他知道,很多是谬赞,但即使是不切实际的夸奖,即使数万评论中只有这么寥寥数语,他也觉得充满了力量,他还能闷头往前走,把这条窄路一步步踏宽。
中午在小食堂吃过饭,他拎着一只纸袋子,准备去君悦开会,一出屋,听到楼下有女人的哀求声:“……你让我进去吧,我真是宝处的朋友!”
“说了不能进,”门房拦着,态度很客气,“咱们这儿是会员制,别说你,就是开奔驰的大老板,没有卡也不让进。”
争执间有孩子的哭声,宝绽快步下去,在阳光灿烂的门口,看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简单的短发,一条褪色牛仔裙,肥大的t恤上有几块显眼的污迹,那是张熟悉的脸,打扮却陌生:“红姐?”
门口的女人回过头,看到楼梯上一身西装的宝绽,不大敢认:“宝处……”
真的是她,大半年没见,老了,或者说沧桑了,有中年女人才有的疲惫,宝绽领她到贵宾室,给她倒了水,逗着她怀里的孩子问:“家里挺好的?”
红姐没听见,注意力全在屋里奢华的陈设上,视线转了一圈,喃喃地说:“如意洲……成了……”
成了吗,宝绽也看着这间屋子,招待的都是大佬,出入的尽是富豪,但这似乎不该是评判如意洲成败的标准。
“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红姐喝一口水,激动地说,“你唱寇老西儿(1),‘一轮明月早东升’!”
宝绽笑着点头:“你走没多久我们就搬家了,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先去的白石路,剧团成了培训中心,我就给小侬打电话,”说着,红姐有些落寞,“他……没和我多说,给了我这个地址。”
“你别多想,”宝绽解释,“他家里最近有事。”
“哦,”红姐并没释然,她在如意洲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是临危掉队的那个,“他就算怪我,也是应该的。”
人活在这世上,各有各的难处,宝绽岔开话题:“孩子真可爱。”
“男孩,大年三十儿生的,”聊起孩子,红姐露出笑容,“还太小,不该抱出来,可我实在急着见你。”
她出趟门,家里都没人帮她看一眼孩子,“你一个人带吗?”
红姐的表情不大自然:“我老公……是二婚,孩子判给他了,一直是他妈带着,没精力管我这个,我妈身体又不好……”
怪不得,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宝绽还记得她离开如意洲那天,窈窕的背影,那么洒脱,他以为她是去过好日子,没想到好日子到头来,不过是另一场磋磨的开始。
“宝处,”红姐捏着水杯,“我急着找你,是有事儿……”
宝绽看她的穿戴,孩子又小,以为她是缺钱,楼上保险柜里有七八十万现金,但眼下不方便去拿,便打开支付宝:“红姐,当时你走得急,团里还欠着你三个月的生活费,一晃拖了这么久,你别怪我……”
“宝处,”红姐把眼眉一挑,透着刀马旦的泼辣劲儿,“说什么呢,我万山红抱着孩子来看你,就为了钱?”
宝绽唰地红了脸,手机上是转账界面,钱数已经打上了,两万整,红姐抓着他的手,把屏幕扣过去:“要是有一丁点想着钱,我万字儿倒着写!”
宝绽羞愧地抿起唇,她没变,还是过去那个干脆利落的红姐,弱质女流,却从不叫人看扁。
“我后悔了,”话到这个份儿上,红姐干脆说,“我舍不得筋斗,舍不得花枪,我……还想唱。”
宝绽意外,瞧着她那张被喂奶和缺觉折磨得发黄的脸。
“过去我觉得女人总要有个归宿,过日子生孩子,今天早上给儿子换尿布的时候我还这么想,”说着,红姐笑了,“直到在电视上看见你。”
雍容大气的宝绽,铿锵婉转的宝绽。
“看见你,听见那段二黄,我的心才重新跳起来,”红姐晃着臂弯中的婴儿,“说句矫情的话,人到了什么时候,得有念想。”
理想、事业、价值,女人也不例外。
“儿子我能带好,戏我也能唱好,”红姐笃定地说,有一步跨出去不回头的勇气,“就怕你不要我。”
宝绽没马上应,而是问:“你和家里商量了吗?”





窄红 第152节
“我会做给他们看的,”红姐昂着头,好像只要宝绽一声令下,她就提刀上马,“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己。”
宝绽被她这句话触动了,她是贤惠的妻子,也是操劳的母亲,但首先,她是她自己:“行,”他拍板,“你不忘如意洲,如意洲也不会负你。”
红姐喜出望外,不停地道谢,宝绽拍拍她的肩膀,还是把两万块打过去,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然后带她看了一圈戏楼,领她上迈巴赫,亲自送她回家。
从红姐家,宝绽去君悦,会是下午两点的,为了方便嘉宾休息,节目组给每个人安排了房间,路上宝绽给文咎也发短信:你在哪屋?
那边回复:2318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串字母:dashuaibi99。
宝绽皱了皱眉,复制粘贴到微信,果然,是个用马赛克色块做头像的用户,id是咎咎归一。
到了酒店,宝绽直接上23层,叮一声过后,电梯门打开,好巧不巧,门外是正要下楼的小w:“宝哥?”她疑惑,“你不是在22层吗?”
她记得每个嘉宾的房间号,宝绽顿了顿:“我……上来找个朋友。”
“哦,”小w笑笑,这么暗的室内,她仍然戴着太阳镜,“那一会儿见。”
宝绽点个头和她错身,沿着走廊往里走,找到2318,按下门铃。
微信响了一声:到了?
宝绽回复:开门。
门啪嗒打开,文咎也裹着一条浴巾站在那儿,正用手巾搓头发,宝绽避着他那一身湿淋淋的肌肉:“一会儿就开会了,你洗什么澡?”
文咎也转身进屋:“你信我的,不到四点,这会开不上。”
“啊?”宝绽傻了,他还急着回家见匡正。
“这帮人,”文咎也把手巾往床上一扔,靠着桌角点了根烟,“要是都那么准时,节目组吃饱了撑的给我们开房间?”
宝绽垮下脸,回手带上门。
“怎么,”文咎也甩上打火机,“有人等?”
宝绽没回答,把纸袋子递过去。
文咎也喷着烟,从里头掏出来一个礼盒,正中是粉鸡的剪影logo,单手打开,是一对漂亮的石榴石袖扣。
“艺术家合作款,全球限量,编号001,”宝绽咕哝,有点磨不开,“谢谢你啊,带我上节目……”
文咎也啪地扣上盒子,反手扔回来:“不要。”
宝绽愣了:“为什么?”
文咎也一点不客气:“我和这只鸡有仇。”
他直来直去,宝绽也不见外,把礼盒扔回去:“不要你给别人,反正我拿来了。”
这小子挺倔,文咎也咂了下嘴。
满屋子烟,窗帘还拉着,“你也不怕熏着嗓子,”宝绽唠唠叨叨,去掀帘子开窗户,“尼古丁全吸肺里了。”
“这个歌王那个歌后,哪个不抽烟,”文咎也懒洋洋跟过去,“你不抽?”
“不啊。”宝绽推开窗。
文咎也摁住他拉窗帘的手:“真不抽?”
“干嘛?”
文咎也笑了:“缺点儿男人味。”
这话戳到了宝绽的痛处,他和匡正在一起,不是被压着就是被摁着,总有点被当姑娘的错觉:“哪儿……哪儿缺?”
“来一口就不缺了。”文咎也把烟递过去,他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截烟屁股。
“不要。”宝绽嫌他脏,往后躲。
“来一口!”文咎也逗他,两人离得近,宝绽看见他脸上的痘印:“你皮肤好糙啊。”
文咎也不当回事:“十来岁就化妆,能好吗?”
“我也十来岁就化妆,没像你这样。”
文咎也瞧了瞧他:“你这不是涂着粉底吗,和我素颜比?”
“没涂,”宝绽把脸往他眼前凑,“我平时不涂那玩意。”
文咎也不信,掐着他的脸蛋拧了一把,然后捻捻手指:“我操,你们唱戏的用什么化妆品,自带护肤功能?”
宝绽被他掐疼了,给了他一脚往外走,走到门口,微信响了一声,是身后那家伙,发过来一首歌。
“你们唱戏的嗓子实,唱歌咬字太重,”文咎也叼着烟,把窗帘重新拉上:“发你首粤语歌听听,体会一下人家那种唇齿间缠绵悱恻的感觉。”
歌名是《处处吻》,宝绽点击收藏,推门走出去:“谢了。”
(1)寇老西儿:寇准,《清官册》的主要人物。
第189章 “老公,要亲亲。”
文咎也说中了, 节目组的会四点半才开上,宝绽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路上接了个电话,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你好?”宝绽没当回事,以为是广告推销。
“你好, ”对面是一把宽厚的好嗓子,“是宝绽老师吗?”
被称作老师, 宝绽不大习惯:“您是……”
“我姓査,”对方自我介绍,“市剧团的。”
宝绽反应了一下,不认识市剧团姓査的。
“家父是韩文山韩总的朋友,”对方很客气, “听过宝老师的戏。”
姓査, 韩哥的……宝绽想起来, 是市剧团的前团长, 引荐韩文山来如意洲看戏的老先生:“您好!査老身体还好吗?”
“硬朗着呢,”听声音, 对方有四五十岁,言语间透着一股官气, “中午跟我在剧团小食堂吃饭,电视上播宝老师的清官册,他赞不绝口。”
宝绽谦虚:“哪里……”
“宝老师, ”对方单刀直入, “市剧团下周末在大剧院有一场折子戏演出,缺个轴子,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宝绽愣了,这是要请他参演:“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在市剧团抓业务, 演出的事从来不开玩笑。”
原来他是个领导,宝绽不理解:“为什么找我?”
在正统京剧圈,市剧团是高不可攀的,曾将自视甚高的应笑侬斩落马下,他宝绽只是个私人小团的团长,何德何能被这样的“大团”看得起。
果然,电话那边沉默了。
宝绽多少猜得到,早上他上电视,晚上橄榄枝就抛过来,那只是个三秒钟的小预告,市剧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
“因为您上了电视。”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
一瞬间,宝绽绷紧了脸。
“专业院团这么多年轻演员,没几个上过电视,”对方说,“而且我上网查了,您最近在年轻人中很有影响力。”
宝绽的声音冷下去:“査老师……”
“宝老师,”对方抢先说,“传统戏的观众在流失,从京剧到地方戏,无一幸免,”他陈述事实,却有一种恳求的意味,“您有热度,有粉丝,我想请您帮京剧把年轻人拉回来,哪怕只有一个人。”
宝绽缓缓眨了下眼,他这些话,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多一个观众进剧场,对京剧的存活和发展就有意义,”小査领导几分落寞几分心痛地说,“时代变了,我们不去找观众,难道等着观众来找我们?”
是的,所以宝绽才不顾一切去闯娱乐圈,才硬着头皮在风火轮做直播,今天市剧团的这个电话,某种程度上是对他默默努力的一点回应。
“报酬方面,”对方知道如意洲的体量,也知道宝绽的身价,“可能达不到您的要求,但我们会尽力……”
“我不要报酬,”宝绽这时开口,“査老师,下周末大剧院,我携如意洲全体演员,去给您助阵。”
利落的语气,干脆的表态,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两个相差二十岁、甚至见都没见过一面的人刹那间惺惺相惜:“好,宝老师,我明天正式给您,哦不,给如意洲剧团出邀请信,期待和您面谈。”
“好。”宝绽大气回应。
那边道一声“感谢”,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宝绽难以平静,他们如意洲即将和市剧团站上同一方舞台,放在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应笑侬曾经说过,和市团井水不犯河水不算本事,能并肩合作才叫能耐,原来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步步走下来,竟然真的实现了。
到家进门,他迫不及待和匡正分享这个消息:“哥!”
屋里却黑着灯,像是没人回来过:“哥?”
宝绽换了鞋,从一楼找到二楼,偌大的家里只有他自己。
站在廊灯下,他望向窗外寂寞的山路,渐浓的夜色放大了失落感,他垂下头,背后忽然拥上来一片胸口,结结实实,把他搂了个满怀。
宝绽吓了一跳,回过头,等着他的是发烫的嘴唇,还有急躁的牙齿和热气,他半阖着眼,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没看清,耳边一个声音沙哑地问:“惊喜吗?”
是匡正,只穿着一条丝绸睡衣,身上是浓浓的麝香味,宝绽兴奋起来,两手攀上他的肩膀,用含混不清的哼声当做回应。
今天的吻格外黏腻,吸得宝绽有点招架不住,他缩着肩膀往后退,退着退着,碰到了墙,匡正用力把他顶上去,换了一口气,说:“他妈的想死我了。”
他确实想得狠了,想宝绽的发丝、指尖,嘴角微翘的形状,还有清澈如水的眼神,但让他如此凶猛的,是射进车窗的那枚子弹,是财阀家族对他的恫吓羞辱,是从没有过的窝囊和挫败,他认输了。
他只是一家私银,是听命行事的乙方,凭什么和上市集团的实际掌控者玩命?
所以他夹着尾巴从段家退出来。
“哥……”宝绽靠着墙扭着x,配合着他粗暴的吻,主动剥掉他的睡衣,丝绸布料贴着汗湿的肌肉滑下去,宝绽往下瞄一眼,他什么都没穿。
匡正的手伸进来,在西装里,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掐住他的xx,宝绽怕痒,稍躲了一下,下一秒,那只手就落在xx上,包住了,用力揉捏。
“嗯哥……”这种感觉怪怪的,宝绽夹紧了xx,想起文咎也的话,说他缺点儿男人味,“等一下……”
“嗯?”匡正趴在他的xx上,吸他衬衫里的味道。
“你说……”宝绽咽一口唾沫,“你总这样摸我xx,我是不是变娘了?”
什么玩意?匡正舔了舔嘴唇,抬起头。
宝绽咕哝:“没有男人味。”
匡正抓了把头发:“谁说的?”
“没谁……”宝绽吞吞吐吐,“就是……我跟你在一起,好像越来越像个大姑娘,没有过去爷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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