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如意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如意纵然再和崔琰不对付,也不得不承认她爱面子这个缺点多多少少是受了崔相的影响。所以,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一向标榜自己所做所行皆是君子的崔琰,会□□地偷听他儿子的墙角?
而且一看就很没有经验,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如意竟从那僵直地背影看出了两分的可爱。
如意死死控制住自己才忍住没上前嘲笑一番,但脸已憋得有些红。眼里净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崔甫不经意一个抬眸便看见如意脸红扑扑地,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盯着他,手指有些痒。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脸色放松了些许。
心情极好道:“上回公主吩咐的建学章程臣已备好了。不知公主可有时间一议?”
如意刚看了崔琰一个笑话,如今再看他儿子也顺眼了些,点点头道:“那便请崔大人至东宫一叙。”
崔甫顺从地跟在公主身后往东宫去,然后就看见公主经过他阿耶身边时,笑出了声。
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都瞧见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主今日眉眼带笑,显然是极高兴的。这可真是新鲜。郎才女貌,实在不免让人多想。众人纷纷暗自猜疑。
于是,公主笑着领着崔甫入东宫的消息便像插了翅膀一般飞入各宫。
余皇后收到消息时,如意不过刚换了厚重的朝服。正坐在案旁心安理得地听着崔甫站着一条一条的解说章程。
方才因为看了崔相的笑话所以对崔甫还有个好脸,现在静下来,若不是因为正事,她现在压根儿一个字都不想听崔甫说。
站了有一会儿的崔甫显然也感觉到小公主的态度转变有些快。他絮絮地说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递杯茶。
此等场景,让他忍不住对比当日在御书房里,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公主便立刻让人端茶。现实对比有些惨烈,他仿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公主的那份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
崔甫有点想笑,又想道:怕是气还没出完。
他说完话已经有一会儿了,守礼地垂下眼等待公主的宣判。
如意咬了咬牙,琢磨了半天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心里一方面很想挑点刺出来,但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觉得满意。这样一份完美无缺的章程,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如意瞥了一眼崔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的,竟然觉得崔甫此刻站在那里老实巴交的。
她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崔甫垂下的眼睛上长长的卷翘的睫毛。自暴自弃地想着:算了算了。
她连找茬的理由都没有,想要泄愤,只能用繁重的公务出一口气。
“崔大人此番建议甚好,只是我身边无什么人可用。还要劳烦崔大人多担待,毕竟能者多劳呢。”
崔甫嘴角轻轻一勾便立刻又隐去。沉声道:“这是臣分内之事。”
如意闻言,客套了两句,语气淡漠又疏离。至于问他崔甫为何要去找本达?他崔甫既然要做背后英雄,那这个冤大头他就别客气了,反正如意是不可能和他道谢的。
她虽然觉得如今不再喜欢崔甫,但再对着那张脸下去,她可就没脸去见余皇后了。
这人呐是经不起念叨的,春荣姑姑要笑不笑地站在门口时,原本觉得心思非常坦荡的如意,也不由得有些心虚。尤其是春荣姑姑还意味深长地瞄了两眼立在一旁的崔甫。
她挺了挺胸脯,问道:“娘娘唤我过去可是为何事?”
春荣姑姑收回落在崔甫身上打量的目光,闻言堆着笑道:“娘娘请公主过去赏画。”
如意听见这话就忍不住朝崔甫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低着头,仿若未觉的模样松了一口气。
明明崔甫并不知道什么画,就算知道那又与他何干?但她还是有点英雄气短,她只能当成是自己还未彻底地从心仪崔甫这个角色中脱离出来。
如意回头道:“我马上就去。”
又转头望向崔甫:“崔大人,今日便先聊到这里,改日我们再继续吧?”
崔甫从善如流道:“那臣便先告辞了。”
等从宫里出来后,崔甫的心情都算不错,一切都如他所安排的那般。往后能常与小公主见面,想来,他们二人之间很快便能消除误会,往后还会成为和睦的君臣,延续李朝盛世。
但这份好心情,在见到周云生后,便戛然而止。
李如意 第 59 章
周云生这两日跟游魂似的在街上游荡。时不时便飘向六部的正门,侧门,和后门。引得衙门的护卫皆纷纷侧目,提高警戒,就怕这是个什么心怀不轨的歹徒。
等周云生终于想明白没有目的的转悠是非常傻的,开窍地准备往皇城方向去,准备蹲在松青身边守着人下朝。周云生一边有些懊恼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一边往皇城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周云生和他的侍从。从衣着上来看竟是巡防官兵。
为首的那个咬牙语气凶狠道:“没认错吧?”
得到属下的肯定回复后,不再迟疑,立刻挥手:“抓!”
周云生远远地便能瞧见皇城门口许多马匹轿子的影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一圈巡防官兵团团围绕,声势浩大地抓走了。
周云生很想扯着嗓子喊冤枉,但他好歹自小在金陵城长大,知道巡防官兵的行事作风,为了避免更丢人,只来得及把脸捂住了。
松青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松墨说着话,听见远处传来的动静,也回头望了一眼。只可惜太远,什么也看不清,便不在意地扭回了头。
等了许久,周围一齐候着的侍从都散了,他家主子才缓缓从宫门迈出。
虽然还是一般无二的表情和姿态,但松青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主子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吐了一口气,想来这两日他应该好过一些。只可惜高兴的太早了。
崔甫出了宫门就要去拜访本达,本达的府宅不同其他官员。不在东市,而在喧闹的西市,故而巡城官兵们找过来时颇费了一番周折。
松青听见对方的话,简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对面冷酷无情身穿铁甲的巡防官兵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周云生。认识吗?”若不是那人说得振振有词,对方又是金陵中声名赫赫的崔侍郎,巡防官兵压根儿不会跑这一趟。
松青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回道:“认识认识,您稍等,我这就去同崔侍郎说一声。”
崔甫闻讯后便往京兆尹府,他实在是想不到,周云生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送进衙门去。
故而在京兆尹府见到周云生时,毫不给面子地笑道:“周兄,士别三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周云生满脸生无可恋,他被巡防官兵抓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结果到了府衙才知,他这几日在六部附近转悠,被人当成探子了。但他决计是不承认这些官兵嘴里的鬼鬼祟祟。明明是正大光明!
但进了府衙,他想出去,就要找人作保。想想他阿耶,还是罢了,自打他阿妹做官上朝起,他阿耶想找个由头揍他已经许久了。他进了京兆尹,连自己是哪家的都没敢说。让周乐言来作保,他这做阿兄的怕是一辈子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眼前好像都能瞧见周乐言叉着腰哈哈大笑的模样。
想来想去,事情因崔甫而起,让崔兄来作保,正好还能见上人一面,简直一箭双雕。
只是未免代价付出得有些大。
周云生苦着脸跟着崔甫从京兆尹出来,随处寻了一家茶楼,二人坐下说话。
崔甫这会儿也不笑他了,只道:“周兄,何故被京兆尹府盯上了?”他得了消息就匆忙赶来,未免有些失礼于本达。也幸好本达豁达,不与他计较。
周云生叹了口气,给崔甫倒了杯茶道:“是我一时糊涂。我这两日递帖子,你府上都道你公务繁忙。我闲人一个,想着能不能在六部门口见着你,见缝插针地说两句话。只是没想到,户部近来有大笔赢钱入库点账,警卫森严,把我当成贼了。”
崔甫忍不住不厚道地勾了勾唇,但到底是因为自己,又安慰了两句后问道:“周兄这么着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话虽如此问,但若真是重要的事情,周云生早就上门了。
周云生颇为尴尬的攥着茶杯不说话,这话要如何开口?原本想的挺好,故作闲聊这般不经意的一提。也不得罪谁,但闹到现在这份上,再不经意未免也太假了。
周云生咬了咬牙,道:“嗐,说来实在可笑。现如今想想我也是一时糊涂,被我那不着调的阿妹给带跑了。”
崔甫望着他,心想:哦,周乐言,那就不稀奇了。
便又听周云生道:“她那日托我去替她查探参加皇太女选秀的小郎君时,顺口提了一句,为何没有崔兄的画像。崔兄如此惊才艳艳的人物,怎么可能入宫?是吧?”
周云生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面前霁月清风的郎君面色有了变化,等最后一个字说完,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在自己了。
崔甫面色变化不过一瞬,又立时反应过来,不经意问道:“公主要选秀了?怎么我从未听过这消息?”
周云生假装没瞧见方才崔甫的脸色,想了想笑道:“怕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余东晖余大人亲自去办的。如今金陵的画像已经都送入了宫,金陵外的怕是也在路上。公主到底是小娘子,选秀自然不好大张旗鼓,可能等私下定好了,直接下旨罢。”
又意有所指道:“如今倒是瞧上金陵的几个,正细细查探底细呢。皆是家世不错,却不用继承家业的。毕竟要入宫,还是要仔细些。”
周云生怕好友真有什么想法,赶紧提醒崔甫自己的身份,他可是嫡系,往后要做家主的。
崔甫方才不过一时不察,此刻脸色变都没变,还能笑着道:“那倒要在此先恭喜皇太女了。不过这事,还要劳烦周兄盯着些,毕竟是与未来圣人成婚,这人选,还当注意些。”
周云生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道:“那是自然。”就是圣人选个妃子入宫都被朝臣们盯着,何况是皇太女选夫婿。
周云生又聊了几句后便放心地走了,但言说自己稍后还要公务的崔甫却坐在原地许久不曾动弹。
松青便眼睁睁地看他家郎君的脸色越来越沉,丰神俊逸的郎君如今脸上竟带着些阴郁。
崔甫嗓音轻柔地问道:“余东晖搜集画像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松青打了个颤,没敢吭声。
松墨却上前道:“请主子降罪,近日从未得到余大人收集画像的消息。”
崔甫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如沐春风之感,笑得松青骨头缝都在发凉。
“那便是之前就早早准备好了,余大人果真是如传言所说,甚是疼惜公主呢。”
“都去给我查,不管宫里有几幅画,今晚都要出现在书房的桌上,一幅画都不能少。”
松青松墨赶紧领命去办。
崔甫不得不承认,他甚是在意。尤其是当他想起上午从东宫出来前,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请公主去赏画,一口气就堵到心口,憋得他有些难受。
当时他便觉公主看他一眼有些古怪,赏的什么画如今自不必说。如今想来,余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东宫,那么就是特意提醒警告他。
崔甫觉得有些棘手,他突然意识到,纵然他下定了决心,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一整个下午都颇为烦躁的崔甫,在晚膳后看到书房里堆积成山的画像,火气蹭的一下蹿上了顶峰。
但越是不喜,他越是冷静。
崔甫沉默地迈进书房,随手拿过一张画像展开,冷笑一声合上,又丢在一旁。
便是松墨平日里这般粗神经的人,都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差。
他看着崔甫一张张的画像翻看,低声道:“主子,只来得及寻了画像,详细的底细要明日才能送来。”
只说自己做得不妥的地方,丝毫没提这一个下午是动用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思,调派了多少人手。他和松青二人原本被汗湿透的衣衫此刻都已经干了。
崔甫仍沉默不语地翻看画卷,等翻完了所有的画像后,指着其中几张画像道:“把这堆留下,其他全烧了。”
虽然在他眼里,里面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但想到余皇后的立场,怕是会钟意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给我细细查探。还有,周乐言那边也盯紧了。”
松墨看了那散落一地的画卷,默了默还是上前开口道:“小周大人近几日倒是颇为关注几位小郎君。”
“找出来。”崔甫坐在一旁用着茶,便看见松墨看也不看他挑出来的那几份,只在那一堆要被烧毁的画像里头翻看。
最终挑出来几张递到他跟前。崔甫沉着眉往第一张画像上看去,吴家嫡系的最小的一个郎君,他见过一面,刚回金陵不久。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进士都没考上,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也不想想旁人能和他崔甫比吗?况且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考进士?怕是梦还没做醒。
一张两张画像皆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崔甫压着脾气看完了最后一张。几张画像都丢在桌上,松青默不作声地在后面看了一眼,暗自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用松青提醒,崔甫也算瞧出来了。
案上的小郎君个个都生得不错,能看出来小郎君们各有风采,柔顺的,健壮的,眉眼温柔的。他要是再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想法,他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崔甫被气笑了,眼底一片寒霜。
李如意 第 60 章
第二日下朝时,如意又被崔甫拦下了。
“崔侍郎,是有什么事吗?”说这话时,又不自觉地往周围看去,看到崔相远去的背影,还有些遗憾。怎么今日不关心他家大郎君了?
崔甫看着心不在焉的公主,掩去眼中薄凉,自打那日不欢而散后,公主便再也没有称呼他“崔郎君”。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脸上却是一惯温和的模样,甚至还破天荒地给了个笑脸。
看见小公主深吸了口气后,笑得更是真情实意。
道:“昨日与本公商议过后,深觉事不宜迟。不知公主今日可能给臣留些时间?”
如意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掐了掐掌心,但脸上还是无可避免地飞了两道红晕。
她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爱美色,警告自己一千遍一万遍,还是抵不住崔甫活色生香的一个笑脸。
她有些羞耻,更绝望的是崔甫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笑得勾人便也罢了,说话时低着嗓子,磁性的声音仿佛有人往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她忍住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狠狠地瞪了一眼崔甫,只可惜崔郎君的美人计显了作用。那一眼不像恼怒,眼波含水,与脸颊处两抹红印在崔甫眼里,倒像是娇嗔。
“没空!”如意丢下这句话便走。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周围全是朝臣,再和崔甫多说一句话,她就要丢大脸了。
也不管崔甫在后面什么表情,闷头便往东宫走。吹了一路清晨的凉风,也冷静些。
没有崔甫那张招人的脸在眼前晃悠,她不害羞了,开始生气了。
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崔甫就是故意的!
故意对她使美人计,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暗骂崔甫。骂了一会儿,又认真地开始思考那个在她脑子里转过无数遍的想法。
崔甫生了这么一张红颜祸水的脸,她原本还留有一丝余地,她看多了后能越来越觉平常。可今日她发现这想法太天真了。崔甫完完全全是照着她的审美长的,正中靶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崔甫智多近妖,就算一时不觉,往后也定然能察觉出来。若被他利用了她的这个弱点,那可一切都迟了。
崔甫他给脸不要,不愿意入宫,还生得这么招人有什么用。
如意认真地想,既然给脸不要,那就别要了吧。
回了宫的如意立刻召见了擅容功的女史。女史是摘星宫的老熟人了,进门行礼之后抬首第一眼就往如意一头茂密乌黑的浓发看去,不是公主开始落发便好。
还没等她松口气,便听公主问道:“有什么法子让一个人越变越丑?但也不要太丑,就一般丑便好。”不知道崔甫知道如意这般仁慈,没打算让他丑到极致会不会感谢她。
女史愣在当场,她想不到有一天能从爱美如命的公主嘴里听到“变丑”这个词。
但看见公主认真的眼神,还是立刻拿出了女史素养,沉声道:“风吹日晒,劳作辛苦,多日熬夜,都能让人变丑。”
如意认真地想了一想,崔甫常年在外风吹日晒,也没见他比别人脸上黑一分。劳作辛苦更不可能了,豪门子弟连指甲都是别人替他精心修剪,难不成她要崔甫下地插秧吗?
至于这个多日熬夜,旁人倒是可能因此憔悴,可她在扬州就看出来了,崔甫便是几日不睡,也精神抖擞。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如意沉了脸,问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女史顿了顿,低声道:“奴婢这里倒是有些药粉,只需一点点掺在妆粉中,不出一月,便能使人面色蜡黄形容憔悴。”
如意闻言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女史,她自然知道这药粉的用处,无非就是后宫的妃嫔争宠所用。不过她对圣人的后宫没有兴趣,一个能生的都没有,她懒得花心思在这些人身上。
“把那东西拿过来一些。出去后,嘴巴闭严一些。”
女史把头低得死死地退下了。
崔甫还不知自己那一出彻底得罪记仇的如意。只觉自己已经看透了小公主的本质。
他知这一副皮囊生得不错,但与之而来的麻烦事也不少。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层皮,却难免有些莺莺燕燕,让他烦不甚烦。
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公主今日的反应给取悦到。想起案上的几幅画像,不屑地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
戏台上常会出现那些洒狗血的桥段,类似爱上杀父仇人之子,穷秀才高中必会抛妻弃子。人们往往会在台下唏嘘感叹,但现实往往比戏剧还要精彩。
世上的巧合大概不过如此,如意在那头暗自筹谋怎么让崔甫变丑一些。而崔甫也在琢磨是不是要想个法子让公主最好选秀不成,孤独终老。
站得越高的人,手里掌握的权势越大。越不会委屈自己,显然崔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不喜欢公主身边站着别的人。
公主身边的位置,虽然他不要,别人也休想觊觎。
这份占有欲意味着什么,崔甫当然清楚得很。但既然是小公主招惹在先,想来后果对方也该能承受才是。
崔甫骨子里的控制欲和野心终于向如意露出了那冰山一角。
二人各怀心思,但如意搁在屋子里的那瓶药粉迟迟没有机会送出去。
因为第二日本达就在朝上请旨,筹谋了几个月的建学终于浩浩荡荡地开始了。
房公这般的大儒出面,固然压下了许多声音,但还是有很多人议论纷纷。
世家们闻风而动,太原王氏家的小娘子王清初一朝得权,在朝堂上一步不退。让他们一边恨得牙根儿痒痒,一边又心动难忍,只恨不得家里也出个这般厉害的小娘子。
你方唱罢我登场,金陵这一潭水被越搅越浑。东宫议事处昼夜通明,如意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她和崔甫不可避免地有许多交集。正事在前,如意再不会牵挂什么儿女情长,只恨不得把崔甫一个人掰开当八个人用。
崔甫的手段和魄力第一次原原本本地展露人前,不过短短半月,金陵城对崔甫的印象,便从那个少年得志才华横溢的郎君,变成有其父之风的朝廷重臣。
崔甫运筹帷幄,圣人给的权力极大,说一句翻云覆雨也不为过。
往日谦虚谨行的小郎君,圣人虽给他行走六部的职权,却从未见过他做什么。便是扬州盐课一事,也只是让人惊讶。但这回,显然不是惊讶,而是忌惮了。
崔甫倒也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个臣子。显然头一回领差的皇太女更值得他们注意。
皇太女说一不二的强势态度让他们惊心,更让他们在意的是,太顺利了。
房公在前为其压下了本该出现的问题。而崔甫和本达在侧助益她良多,更有清河,荥阳,河南,太原支持。让人不得不感叹,是不是“如意”这个名字起得太好。
忙起来的时候日子便走得极快,眼看便要入夏,日头一日比一日热。也不知是不是崔甫送的那位药厨确实管用还是旁的,如意这个春天又抽了条,身姿越发动人。
如今几处书院都进展不错,如意难得有心情赏曲。
她歪靠在凉亭里的榻上,耳边听着芳蔻的琴音,舒服得昏昏欲睡。又听见秋棠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话:“公主,周乐言大人来了。”
如意带了一丝哑意道:“叫进来。”
周乐言一进凉亭,瞧见如意的模样便立马有些脸红。但想起此行目的,又变了脸色。
如意一抬眼便看见周乐言这幅表情,还当出了什么事。坐直了身子,又挥了挥手让芳蔻退下。
秋棠有眼色地给如意递了杯茶,如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道:“怎么了?”
周乐言吐了一口气道:“公主可还记得让臣去查几个小郎君?”
如意眼睛一亮:“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周乐言小声给如意汇报了她这些时日的成果。几个小郎君不是这个前日去了平康坊通宵达旦,就是那个已有通房,再不然就是脑袋空空,胸无点墨。最离谱的是长得最好的那个小郎君前日里与人吵架划破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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