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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茉莉蜜
而如意是贵女们中的佼佼者,她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那些爱慕她的小郎君们,一开始只觉新奇,后来便是厌烦旁人看她的视线。若是相貌俱佳的小郎君也就算了,如意倒不介意,可若生得不好,还用那般痴恋的目光看她,她很难不骂人。
崔甫这番作为简直是在挑战如意手中的权势。虽然崔大人只是帮了一个小小的忙,他怕是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雄性本能告诉他,若想哄一个小娘子,还是要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站在小娘子的身前。
虽然他自己不清楚,可如意还是凭满腔愤意一举把他架到钢丝上。左边是滔天大火,你崔甫至今未曾递上章程,私底下悄悄去请本达,没有同如意打过招呼,难道是想让如意知道后夸你吗?
而右边是漫天大水,被刚拒绝自己的小郎君相助,让如意觉得万分羞耻。
而崔甫之所以还能稳稳当当地走在这根钢丝上,全靠他这张无人出其右的脸。
这如今已是第二天了,可如意胸前那团火却是越烧越旺。将对崔甫的那一丝情意烧得灰都不剩。
爱面子的公主如何能容忍被人挑衅。她可以毫不手软榨干崔甫的价值,但却不接受这种方式。直白一点来说就是,她要的自己会拿,不需要别人送。
显然是不管气还是羞,都成功点燃了如意的胜负欲。她不信了,再遇不上一个合眼缘的小郎?
“就这些,你去好好查查。”前日一句戏言,今日便成了真。
周乐言愣愣地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画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方才已经从公主那儿知道了崔甫的骚操作,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她同情地欢送崔大人出局。
可公主反应也太大了些,她不由抬头瞧了公主一眼,颇为懂事地把出局的崔大人又往回拽了拽。她觉得还能再挣扎一番,倒也不必这么早下注不是。
她虽然心里想七想八,面上还是乖巧点头:“是,阿言定会好好查查。”
等回去时怀里便塞了一叠小郎君的名字。周乐言是个不开窍的,但这也仅仅针对她自己罢了。她摸着下巴,琢磨着怎么才能不经意地让崔大人也知晓此事呢?
虽然崔甫在她眼里地位堪比祸国妖姬,但架不住公主喜欢。可怜她还不知道崔甫亲口拒绝了公主。
她圆溜溜的大眼一转,嘿嘿,周云生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她计划还没实施,第二日便被她的一生之敌找上了门。
余东晖下了朝之后当着周乐言阿耶的面就把她拦下了,表情不是很好:“周大人,不知你现下有没有空,有些事想请教大人。”
周乐言很想送他两个白眼,让他别挡着光。但想起上回还欠他一个人情,颇为不情愿道:“有空。”
余东晖看清她脸上的表情面色更差,一言不发地在前领路,二人一路从宫里出来,到了西市一家饭馆。
等入了座,余东晖也不说话,周乐言憋了一会就忍不住道:“余大人有什么事就快说。”
“怎么,一会儿周大人还有其他人要见?”余东晖抬眼看她,目光说不出的深沉。
周乐言被他的眼神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觉得不对,但还嘴硬道:“这与大人无关吧?”她确实这回出血了,等会还要请周云生吃饭。
余东晖看炸了毛的周乐言,又低下头,和缓了语气道:“确实无关。不过是同朝为官,关心一下大人罢了。”
心里却在想,果然是喂不熟的。求人时低声下气,用不上时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
“周大人最近在西市的动静有些大,所以想请教一番周大人。”
话一出口,余东晖便看见周乐言转了一下眼珠,显然是想什么坏事,怕是下一刻就要给他下套。
果然,周乐言一改方才撇清干系的模样,殷勤地堆着笑,凑上前来给他倒了杯茶。
余东晖望着周乐言脸上谄媚的笑容,有些无奈地想,他为什么要这么了解这个人?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周乐言不知余东晖已经看透了她,她还在左右试探,想着坑一把余东晖。
装模作样小声道:“此事我本不该与大人说,涉及公主。但是大人好歹上一回帮我过。外加您是公主的舅舅,我才与你说。”
余东晖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放缓了。他已经猜到周乐言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周乐言踏入西市,或者在西市有什么动静,他是一清二楚。昨晚有人来报,周小娘子派人四处打听几位小郎君的底细爱好,虽然做得隐蔽,但还是让他知晓了。
他闻言后一宿都没睡,今日便是要问个明白。守了这么久的果子,谁敢伸爪子,便不要怪他不近人情。
他此时心情好些了,眉眼中便透露了两分和颜悦色。
周乐言一看,忙接道:“前些时日余皇后为公主备了许多画像,正是有意为公主选夫婿。作为公主的好友和属下,我自然要为公主考虑些才是。故此,私底下偷偷探探底细。大人也是公主的舅舅,在西市说一不二,不如也帮帮忙?”
余东晖点点头,心甘情愿往套里钻:“怎么帮?”
周乐言笑开了花:“大人果然一片长辈爱护之心。只须将那些小郎们生平往事,家中有无姬妾,平日爱不爱去平康坊等消息告诉我便好。”
余东晖又点点头。等待她的下文。
周乐言故作不经意道:“我瞧那些画像里的才俊们,好似没有声名远扬的崔氏明秀么?崔大人如此相貌才华也不知为何没有他的名字?”
余东晖再一次点头:“我知道。”
周乐言本是暗示,也没指望他回道,冷不丁听见余东晖回答当场愣住。
余东晖露出了进屋后的第一个笑容:“我知道,崔大人的画像是我亲手撤下来的。周大人所需的消息资料回头皆会送去,也多亏周大人提醒,我光顾着送画像去宫里,忘了一并把所查的消息一并送上。”
“不过周大人放心,送入宫的画像俱是调查清楚的,此事,皇后娘娘也是知晓的。”
周乐言气得绝倒,敢情这些画像都是余皇后让余东晖去收集的。她还在这叭叭半天,人家怕是拿她当笑话。
事已至此,周乐言也懒得问为何撤下了崔甫的画像。坐直了身子,非常正大光明地送上她想翻很久的两个白眼。
异常嫌弃余东晖耽误她时间,一生之敌果然是一生之敌。敷衍道:“既然你早知晓了,那想来也没什么需要说的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手一撑桌,毫不给面子地起身走人。
余东晖一点也不生气,低低地笑出了声,某方面来说,也挺欠的。就爱看周乐言被他逗得宛如炸了毛的猫。
周乐言出了饭馆,又进酒楼。
周云生入座没多久,就看见周乐言进来,一脸气愤,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好像听见了两句“人渣”,“王八蛋”。
他立刻皱了眉:“阿言!小娘子家家,骂骂咧咧像什么话。”
周乐言听见她阿兄呵斥才收了声,道:“阿兄等久了吧?月牙,让人赶紧上菜。”
她被余东晖这个老狐狸气得头疼肚子饿,便听见周云生问:“方才去见谁了?怎么如此生气?”
周云生不打她的时候还是一个非常关心妹妹的兄长,周乐言委屈道:“余东晖那厮,太欠了,又看我笑话。”
周云生听到余东晖三个字就和周乐言一样头疼,她阿妹犯的事有一半是因为这余大人。他就不明白,余东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老跟个小娘子过不去?
周云生还没见过余东晖看周乐言的眼神,否则怕是一眼就瞧出来,余东晖惦记上他家这颗不是很聪明的大白菜了。
他阿妹难得大方一回请他吃饭,他可不想扫兴。岔过话题:“近来大理寺如何?可应付得过来?”
说起这个周乐言就嘚瑟,周云生身上可还没有个一官半职呢,大咧咧道:“有什么应付不来?”
周云生看不得她这副纨绔模样,问道:“那你今日为何请我吃饭?难道不是有事求我?”
周乐言立刻端庄乖巧坐直了身子,再接再厉,准备大逆不道地坑一回自家兄长。





李如意 第 57 章
周乐言一点儿心虚和愧疚都没有,把对着余东晖的话又对她阿兄说了一遍。势必要将在去扬州城路上吃的那顿齁甜的早膳还给周云生。
对于崔甫为什么没有画像,周云生倒是不意外,他一挑眉,也不顾忌他阿妹和如意是至交好友。直言道:“只要崔氏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就不可能让崔甫入宫,便是皇太女也不行。”
周乐言愤然:“怎么?他们崔氏还瞧不上皇太女了?”
周云生叫了一壶酒,打算给他的阿妹好好上一课。
他饮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道:“我问你,李朝自建朝至今多少年了?”
周乐言想都没想道:“二百四十七年。”
“那清河崔氏多少年了?”
周乐言怔住了。
周云生哼了一声:“近四百年,再往上可以追溯到更久。老人有言,富不过三代,这崔氏都立于豪门之首多少年了,还屹立不倒。你当人家是和咱们家的似的吗?”
“几大世家豪族,历朝历代唯有崔氏从不尚公主,不送家中小娘入宫为妃。”说到这里,他声音压低了道:“说句大不敬的,你又知本朝能一直延续这般辉煌荣光多久呢?”
“崔氏明哲保身惯了,世家豪门皆是这般。将自己家族的名声看得比谁都重,已经到有些变态的程度了。再拿崔氏来说,历任家主都是挑一群孩子,圈在一起精心培养,然后跟养蛊似的挑出最好的那个,剩下的往后都是要以他为首。家族让他们死便死,让他们活便活。”
说到这里,周云生一转方才唏嘘口气,开始个人崇拜:“但清河出了一个崔甫。他太出色了。虽然也从小就待在清河教养,但崔兄这般的人物岂能与一般人一样。这个世上天才有很多,但天才到这样,崔老爷子也不得为其让步。”
周乐言平时听得最多的就是崔甫多么聪明,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诸如此类,还没听过这些世家的八卦。一边嫌弃她阿兄对崔甫如此推崇,一边又听入了神。
“把你手里的酒杯放下,你下午还有公务罢?喝什么酒。”等看到周乐言老实把酒杯放下,才继续道:“崔老爷子把崔甫抱在膝下教养,自己只教些世家生存的道理。其他君子六艺皆是请了当世最好的老师们。你以前可听过其他的小郎君如崔兄一般不过少年便出门游历建功立业吗?”
周乐言配合地摇了摇头。世家郎君可是精得很,怎么可能随便放出去呢?
“旁人如他那般大的时候,怕是连四书都没读透,他便已经可以出师了。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可谓是肩负着崔氏所有的荣光,这般被清河给予厚望的郎君,绝不会允许他的衣摆上有一粒尘埃。”
周乐言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皇太女,那是皓月!在他们眼里倒成了尘埃?”
周云生凉声道:“正是因为那是皇太女。我问你,崔甫若是和皇太女成婚了,以后叫男后吗?你动动你那空荡荡的小脑袋,想也知晓,这些豪族最惜名声。怎么舍得让他们精心培养的未来家主入宫做男后,以色侍人。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周乐言苦着脸:“照你这般说,他们二人绝无可能?”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你信不信,但凡宫里有这个想法,崔老爷子能拄着拐从清河到金陵来,就算是抗旨,也是不可能的。”
周云生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直勾勾地盯着周乐言:“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他们二人?你是从哪儿得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
周乐言听了半天也发觉是她想得太天真,想到公主那日故作无事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听见周云生问话,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怎么可能?你也说了,没戏!”
周云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好没有。我可警告你,你可莫要掺和崔家的事,清河可不是好相与的。”
看着周乐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忍不住拎了一下周乐言的耳朵,苦口婆心道:“阿兄不是唬你的,前些日子金陵有风言风语说崔甫与公主建学一事,这些人如今可没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
周乐言把自己的耳朵从她阿兄手里解救了出来,认怂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绝不插手此事。”
但神色却有些落寞,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就她一个糊涂蛋。她身边的人个个都看得清,就她心疼公主还不知其中利害。
全都怪崔甫,郎君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乐言虽然当下糊弄过去了,但她阿兄也不是个傻的。
周云生越想越不对劲,就他阿妹那个一毛不拔的性格,怎么可能请他吃席面?又想起周乐言说的那些话,越想他心越慌。回府后,实在忍不住,又差了身边的人去问崔甫今晚是否有空。
却得到一个崔大人近来公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的消息。只能憋屈地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挠头。
是的,松青松墨一直严格执行他家主子的吩咐,除了东宫和国子监的帖子,一律不接。
还不知道自己让自家郎君错过了什么消息的松青,这会儿头皮发麻。
他现在只想把郎君最看重的人这一称号让给松墨。屈居第二,也比面对夫人好。
郑氏盯着面前的松青已经有许久了,她知道这是她家大郎君身边最常带着的人。斟酌了许久才开口。
“今日叫你来,我便有话直说了。大郎君近来心绪不佳,你们伺候的可知晓他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顿了顿:“又或者遇见什么人了?”
松青心里吐了一口气,总算是问出口了。幸好郎君早有交代,他低着头回道:“小人不知其他,只知郎君从扬州城回来还是好好的,去了一回东宫后回来便这样了。”
郑氏也是一愣,她威逼利诱还没开始使呢,也是没想到这么轻易便问出来了。又有些欣喜,纵然不在身边长大,但她家大郎君还是亲近她的,要不然身边的人不会吐出一个字。
想到这里,表情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去了东宫?那是去见皇太女,因为政务烦忧罢?”她压根没想过崔甫能与公主有什么,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松青默了默,他暗自琢磨了一番郎君那天话里的深意。深吸一口气,大胆试探,装作不经意道:“奴才不知,去时郎君还携了礼上门,甚是客气。”
“哦?什么礼?”郑氏已经放下大半的心,随口问道。
“一套从波斯商人手里得来的宝石头面,特意派人去清河取的。”
郑氏刚端起茶的手一抖,浇了一身的热茶。伺候的下人吓了一跳忙上前为她擦拭,看她有没有被烫伤。
却被她一把推开,热茶不过片刻便凉了,但她心更凉。她出身教养极好,说句绝不昧心的话,自打她能端得动茶碗起,便从来没有失手把茶洒落的情况。
到底慈母心肠,挥退了下人,才开口问,语气说不出的冷冽:“我问你,你主子是不是与皇太女有什么?”
松青低着头却不吭声。心底暗暗想,有什么是什么?郎君让直说,这也要直说吗?他也很迷惑这到底有没有呢?
郑氏看他这副默认的模样头都开始嗡嗡响,哑着嗓子道:“他是不是疯了?!”
再不了解自己的骨肉,这些时日也知晓大郎君绝不会送什么宝石头面给人。他亲娘亲妹都没有,赠物皆是一些字画,古籍。
她闭了闭眼,道:“今日的事情,你给我牢牢记着不许往外吐出一个字。若是往后我在外头听到一句,毁坏你们主子的话......”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松青从主院里回来时,恰好赶上崔甫回府。
崔甫看他来的方向,不动声色道:“可是夫人找你了?”
“是,夫人问了些话。我便都照实说了。”
崔甫点点头,压根儿不知道松青太实在了些。他原本只是些隐晦的心思,却经过松青的嘴,落在他阿娘眼中,便是他与公主早已情投意合。眼看再不阻止,下一刻便要入宫了。
实在是冤枉得很。
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这几日的等待,他已经腻味了。没想到本达都去过东宫了,东宫的那位还能憋着。他有些头疼,从小养成的好耐心也消失了。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只能明日献上良策。总不能真把人憋坏了不是。崔甫欲盖弥彰地想道。
也幸亏是他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的想法,若是说出去让周乐言知道,怕是要指着他鼻子骂,用心险恶。
崔琰带着一身酒气,压着宵禁的时辰回了府。一进屋,屋子里一个侍从没有,他的夫人郑氏,肿着两个核桃般的红眼望着他。显然是大哭过一场。
在朝堂上举重若轻的重臣崔相,大骇。除了崔甫被抱回清河那次,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夫人哭成这样。
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郑氏一听他说话,更是委屈,又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如意 第 58 章
郑氏埋在崔琰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崔琰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敢问,一开口哭得更凶。
等郑氏终于哭累了,才抬起头来,哀切地望着崔琰道:“我的大郎君,是不是要入宫了?”
崔琰脑袋更疼了,一边皱着眉小心地为他夫人擦拭眼泪,一边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乱七八糟的,简直无稽之谈。”
郑氏委屈道:“哪里是无稽之谈?你到如今还想瞒我,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你还不愿意同我交个底?”
崔琰被她这句话一堵,把湿透的帕子搁在案上,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崔琰如今只怪自己当日多嘴提了一句,他也是怕郑氏往后难受才提了醒,实在没想到真能让郑氏查出点儿什么。他忍不住暗骂自己的儿子给他添堵。
想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问道:“你先别急。我好好同你说。”
郑氏楚楚可怜地擦了擦眼角,点点头。
“大郎君与公主八竿子打不着,族里是不可能同意这门心事的。你家大郎君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宽了心,大郎君不会入宫的。我让你近来别提亲事,只是他近来有公务在身。怕他惹你生气,徒增烦忧。”
郑氏又问:“那若是大郎君实在喜欢可如何是好?”天之骄子,少年慕艾,若是得不到,怕是会惦记一辈子。
崔琰怔了怔,把嘴里那句“绝不可能”咽了回去。肚子里那一通长篇大论都一泻千里。说来惭愧,虽是他亲生的,但还没断奶就被抱走了。如今郎君面对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虽然每年都通信,从崔老爷子那儿知道不少消息,原来崔老爷子还能称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崔甫的人。可崔甫少时便出门游历,如今多少年过去了,这世上除了崔甫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崔琰也没想到他家如此懂事聪慧的郎君,也能有朝一日地让他体会到了周乐言的亲娘的内心世界:这可怎么办呐?
郑氏看他愣神了半天不说话,低声道:“若大郎君当真要同公主有什么,老爷是如何想的?”
崔琰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皱眉,想说荒唐,却在与郑氏的目光交错时,电光石火间,明白了郑氏今日的意思。
他忍不住站起了身,惊惧不已地看着他夫人。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般,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
最后粗喘着气,生硬道:“你是疯了不成?大郎君与公主,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
又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道:“我与你成婚多年,你原也是荥阳郑氏精心培养的嫡女,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应当懂才是!今日我怜惜你多年未见亲儿,说的话我当没听过。若你往后再提及此事,我只能送你回荥阳了。”
郑氏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垂下了头,道:“是。”
崔琰得到答复便一甩袖往书房去了,坐在书房里惊疑不定。他原当郑氏是不想崔甫会与公主成婚,却没想到,竟然是存了这种念头。
他知道十月怀胎的亲子一落地便被送去千里之外,郑氏受了许多的委屈。他怜惜她,对她有求必应。但郑氏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偏执,终日失魂落魄一直到生了幼女才好些。
这些年,他当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让大郎君高兴,不顾崔氏的未来,有那般荒谬的想法。
郑氏在崔琰离开后,垂着的头又轻轻地抬了起来,一双眼净是冷静。完全不是崔琰所想象的那般失去理智。
郑氏望着案上那团原本被她眼泪浸透的帕子,如今已经快要干了。
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崔琰今天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中,和她睡一张床二十多年的夫君,她非常清楚他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她不着急。
如今郑氏更想确定她家大郎君的心思,若是大郎君当真是非要不可,那她这个阿娘,无论如何都要成全他。
有娘疼的崔甫,今日难得出门时带了两分紧张。对这种心情,他有些嗤之以鼻,又有些隐秘的兴奋。
尤其是下了朝后,拦下了公主之后。更是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压下心头那份诡异地心情。
虽然如意很想学周乐言翻两个又大又白的眼,但碍于身边朝臣们递过来若有若无的视线,还是挂了一抹微笑:“怎么?崔大人有什么事吗?”
这个角度有些刁钻,正好看见走在前头的崔相停了脚步,如意眯了眯眼,掐了自己一把。如果不是她被崔甫气昏了头看走了眼,那就是她真的看见崔琰故作不经意地悄悄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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