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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得也哥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绣猫
阿那瑰抱着元翼的手臂,“可我要嫁给殿下呀,不能住在一起,我怎么嫁给你?”
元翼瞠目结舌,“你要嫁给我?”他见阿那瑰坚定点头,一副天真无邪状,不由失笑。
阿那瑰失望了,“你不要娶我,那带我来干什么呢?”
“不是我要带你,是你非要跟我走的呀。”元翼一派潇洒。
阿那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微笑,“你嫌我不好看吗?”
“好看。”元翼摸了摸她的脸颊,“好看没有用,你这样的出身,最多只能给我当个奴婢。”
阿那瑰心里一沉,确信元翼的确没有要娶她的念头后,她把那些假惺惺的眼泪收了起来,殷勤地替元翼捧茶送水,捶背捏肩,元翼正苦于旅途寂寞,有温香软玉在怀,简直是乐开了花。被一双雪白的小拳头捶得心里作痒,他趁势把阿那瑰拖进怀里,在她下颌轻轻一捏,笑道:“你这样乖,我倒不舍得让你做个奴婢了。”
阿那瑰靠在元翼胸前,眼波从车壁的缝隙滑出去,见檀道一肩挺背直,在马上沉默不语。自她来到元翼身边,檀道一便没有再上过车。阿那瑰得意洋洋,她娇滴滴地对元翼道:“殿下,姓檀的那个人很讨厌,你把他赶走吧。”
元翼微讶,“我把他赶哪里去?”
“他不是阉人吗?你把他赶出宫就好了嘛。”





行不得也哥哥 第3节
元翼扬声大笑,伸臂将车窗推开,檀道一骤然听到笑声,眉心微微一动,若无其事。元翼好笑地瞥他一眼,转脸对阿那瑰道:“檀氏簪缨世家,清贵华重,和其相比,先帝也不过一个泥瓦匠而已。他祖父是中书令,叔伯一公三卿,你说,我能赶他去哪?”
阿那瑰张开红润润的嘴唇,半晌,才干巴巴“哦”一声。
第3章 、羞颜未尝开(三)
元翼的车驾一进建康城便摆起皇子仪仗,侍卫执剑持盾,侍从举伞捧扇,阿那瑰看得眼花缭乱,忽见一抹白影飘入车内,正是连日骑马的檀道一。
她不情愿地往角落里挪了挪,瞅着元翼,“殿下,好挤呀……”
相处数日,元翼对阿那瑰颇为宠爱,没有舍得责骂她,“你让他躲一躲吧。”
阿那瑰不解,听外头喧哗,顾不上檀道一,忙扭头看去,见街上人潮涌动,男女老幼,摩肩擦踵,正推挤着往车上张望,花枝、绢帕、鲜果如雨般投了过来,阿那瑰躲闪不及,忙将脑袋收回来,对元翼道:“他们在叫喊螳螂哩。”
“檀郎。”元翼哈哈大笑,瞥向檀道一,“檀郎车已满,无奈掷花何啊!”
檀道一靠在车壁上假寐,对元翼的打趣充耳不闻。
阿那瑰咕嘟着嘴,竖着耳朵聆听片刻,然后拍手笑道:“也有叫殿下的呐!”
元翼心里本有些酸溜溜,见阿那瑰真情实意替他打抱不平,畅快不少,他笑眯眯道:“阿那瑰觉得是檀郎美貌,还是殿下我美貌呢?”
阿那瑰眼睛一转,雪白的牙齿咬着红唇,笑嘻嘻道:“殿下有男子气概!”
元翼轻嗤一声,“滑头。”
将至宫城,车马渐稀,有宫人在御道上翘首等待,看见元翼仪仗,忙到车前道:“殿下私自求娶柔然公主,御史已经弹劾了,殿下面圣时说话小心些。”
元翼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放个屁他们也要弹劾,有什么稀奇?”
宫人往车前近了一步,小声道:“昨天柔然使者先殿下一步进了京,要把柔然公主嫁给太子。”
元翼有些紧张,“太子怎么说?”
“太子先说年纪不合适,而且已经有太子妃了,柔然称公主愿做良娣。太子又说,殿下有意要求娶公主,他做兄长的,不好意思和弟弟争,所以这事到现在还没个决断……”
语音未落,一只茶瓯自车里砸了出来,那宫人被砸得额角肿起,讷讷不敢言。
见元翼发怒,阿那瑰忙端坐起来,柔波般的眼眸顿生警惕,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檀道一也睁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元翼。
“你退下吧。”元翼舒口气,没事人地一笑,吩咐随从:“先去太子府。”他转而对檀道一说:“我得去劝太子娶柔然公主了。”
檀道一点头,跳下车,白袍掠过车辕,许多的花枝也被拂落地上,被他踩在脚下,阿那瑰正觉得可惜,听元翼道:“阿那瑰,你跟他去吧。”
阿那瑰“啊”一声,一脸震惊。
元翼为着太子的事,脸上有些难看,“我住在宫里,没有开府,哪有地方安置你?”
阿那瑰坐在芬芳四溢的花丛中,前一刻还飘飘然,元翼一句便就让她坠落在地。她嗫嚅一声“殿下”,眼里水汽弥漫,可怜极了。
元翼讶笑,“你不会真想跟我进宫吧?”他摇头说:“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那样的龙潭虎穴,你去不得。”
“殿下,”檀道一急忙插话:“我不想……”
“只在你家寄养几天,并不是就送给你了。”元翼不再理他,转而亲昵地捏了捏阿那瑰脸颊,“我一出宫就来看你。“
阿那瑰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无措地望着他。
元翼扭过头吩咐车夫,“去太子府。“
阿那瑰湿润的睫毛扇了扇,脸上堆起笑来,温顺地点头,“殿下,那我先去啦。“她轻盈地跳下车辕,捏着甜甜的嗓子,满怀希冀地对车里的元翼叮嘱:“殿下,你要记得来看我呀……”
元翼随口应了一声,马车掉转头往太子府去了。
阿那瑰伸长脖子看了半晌,扭过头,见马上的檀道一亦是满脸不快。檀道一抬起下颌,“走吧。”生怕阿那瑰又要往马上挤,他忙扬鞭轻叱“驾”,领先而去。阿那瑰生怕落单,拔脚疾追。
回到檀府,家中随从们早得了信,在门口垂手等候,见着檀道一,喜笑颜开,亲切地呼唤着“郎君”,众星捧月簇拥着他往府里走。阿那瑰被挤到角落,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见檀府内松涛隐隐,青竹郁郁,白墙乌瓦掩映在山石后,哪有半分她期盼中的富贵气象?阿那瑰大失所望,心想:要看草看树,柔然多得是,我又何必长途跋涉来这里?
殿下什么时候接我走呢?
檀道一走了一阵,才想起阿那瑰来,脑袋左右一转,见阿那瑰正噘着嘴在竹亭边发呆,满脸愀然不乐。他折身回来——一群奴仆也跟着扑过来,阿那瑰被扑得往后一个趔趄,檀道一用鞭鞘指着她,对管家道:“先领她去我那里。”
管家只当阿那瑰是檀道一在路上买的僮奴,忙答应了,问阿那瑰,“叫什么名字?”
阿那瑰手指点着嘴唇,眼睛往庭院中一转,瞬间给自己起了个很风雅的名字:“我叫阿松……“
“蠕蠕。”檀道一忽道,“她叫蠕蠕。“
“蠕……蠕……”管家和阿那瑰两双眼睛疑惑地看向檀道一。
檀道一扭头,伸指一弹,掉落肩头的肉虫瞬间飞得无影无踪。他微微一笑,将马鞭丢给管家,便往堂上去了。
“咳,蠕蠕。”管家对阿那瑰招招手,“走呀。”领着阿那瑰穿过庭院,管家说:“你的名字真奇怪。”
阿那瑰忍不住说:“我叫阿松。”
“蠕蠕,你在这里等着。”管家领着阿那瑰到了檀道一房外,往廊下一指。
阿那瑰乖乖答应一声,在廊下来回踱了几圈,逗了藤笼中的鹦鹉,摘了花圃中的海棠,最后无所事事,双手托腮坐在栏杆上,望着仆妇们进进出出,替檀道一换帐子,扫屋子。
管家在旁指挥,时不时问阿那瑰一句,“郎君在哪买的你?奇怪,郎君以前从来不从外面买人,莫非是喜欢你长得乖巧?看你年纪也不大,不知道能不能服侍好我们郎君?蠕蠕,这个名字真奇怪哟。”
“我叫阿松。”阿那瑰纠正他。
管家嘴里答应着,领着仆妇们走了。
阿那瑰百无聊赖,负着手,踮着脚,在房门外悄然张望。
郁郁的竹影映在窗纱上,案头一具榧木棋盘,墙上一柄玉角短弓,架几上有剑匣,枕边有曲谱,窗下的白玉小佛,被日光照得剔透柔润,神清骨秀。阿那瑰不觉脚迈了进来,屏气凝神,自楠木棋罐里抓起一把冰凉的棋子,手一松,黑白子如玉珠般砸落在案上,她不禁咧嘴,无声地笑起来。
她一步步倒退,坐在床边,摸一摸屏风上的莲花刻痕,荡一荡薄如蝉翼的纱帐,帐中清甘的檀香味拂之不去,她用纱帐将自己一裹,呼呼睡了。
她太累了。
檀道一也昏昏欲睡。
他的父亲檀济尚佛,父子正交谈时,鹤林寺的大和尚玄素被家奴领了进来,檀道一还没来得及溜走,被檀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兴冲冲道:“我特意请大和尚来讲经,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也仔细听一听。”
檀道一幼时被檀济做主,送给玄素做寺奴,受尽了魔音贯耳之苦,一见到玄素,耳膜便要疼,奈何挣又挣不开,只好双掌合十,对玄素恭谨行礼,“师父。”
玄素坐了蒲团,当场讲起佛经,檀济率领一众家小奴仆,整整齐齐坐了满院,听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恨不得当场便要剃了头发舍身事佛。檀道一忍了半晌,奈何大和尚口若悬河,没有半点累的意思,他微微侧过身,肩背挺得笔直,两眼一闭,睡得物我两忘。
玄素嘴巴一停,檀道一倏的睁眼,正襟危坐。
玄素十分欣慰,临行之前,又切切叮嘱檀道一不可懈怠,早晚要打坐,逢十须斋戒,与檀济约好下次来讲经的时间,便心满意足地去了。
檀道一如释重负,回到住处,夜色已沉,他才打了个漫长的盹,精神奕奕,索性趁这会功夫胡乱抄几篇佛经好交差。擎着烛台坐在案前,写了两行,忽觉耳畔有人呓语,檀道一心生警惕,悄悄拨开剑匣,掣出剑举在手里,走到帐前,一剑劈开纱帐。
轻纱飘落在阿那瑰脸上,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她梦见了阿娘。幼时她躺在毡帐里的皮褥上,迷醉地看着阿娘穿着流霞似的裙裾,在她眼前荡来荡去,时不时拂在她的脸上。
也是那样轻盈飘忽的香气,在鼻端萦绕。
她的美梦被打碎了,有双手粗暴地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丢下了床。
阿那瑰茫然地眨巴着眼睛,见檀道一将长剑哐啷一声丢在案上,然后冲外面叫喊,命人将被褥纱帐全都换过。
夜深人静的,被他这么一搅扰,院子里登时热闹起来,仆妇们忙着换新帐,檀道一冷着脸坐在案前继续抄经。写了两个字,又放下笔,心想:元翼把她寄养在檀家,非主非奴,着实不便,又不能让她到处乱闯惹祸。头疼半晌,他对管家道:“把旁边耳室收拾一下给她住。”
管家奇道:“不让他住在外间好听候吩咐吗?”
檀道一摇头,“不了。”
仆妇们一呼啦来,又一呼啦去了,阿那瑰立在原地,瞬间的寂静中,两人呼吸相闻,檀道一只当做阿那瑰不存在,烛光幽幽,他睫毛微垂,也是个傲慢至极的侧影。
呸,眼斜鼻歪假正经!叫殿下砍了你的头。阿那瑰心里盘算着,眼里柔波荡漾,款款走过来,打算和檀道一化干戈为玉帛了,“檀郎,”她提着嗓子,声音仿佛掺了蜜,一张小脸因为酣睡染上酡红,睫毛卷卷,是不谙世事的神情,“殿下多久出一次宫?他明天……”
“不知道。”檀道一冷淡地说,没有看她一眼,“你别叫我檀郎。”
阿那瑰哦一声,从善如流,“那我叫你道一兄。”
“我跟你不是兄妹。”
“那我叫你什么啊?”
“随便。”
阿那瑰双肘撑着案,两手托腮,往前微微倾着,眼波频传,奈何檀道一不抬眼,她悻悻地往他笔下一瞥,又搭讪道:“你在写诗吗?”檀道一不搭腔,她由衷赞道:“好诗,好字。”
檀道一睨她一眼,“你识字?”
阿那瑰小脸骄傲地一扬,“当然识得。”
檀道一大笔一挥,写了蠕蠕二字,“这是什么字?”
在阿那瑰眼里,这只是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墨团团。她红唇嗫嚅了一下。
檀道一将纸交给她,面不改色:“这是你的名字,贴在你的墙上,好好临摹,等殿下来,你就可以写给他看了。”
第4章 、羞颜未尝开(四)
清早,檀道一踏出门槛,此时雾气未散,朝霞灼灼,青竹叶上晨露还在滚动,庭院里寂静无声,唯有阿那瑰坐在廊下的围栏上,两只脚丫晃来晃去。听见响动,她忙跳下围栏,三两步奔到檀道一面前,笑得心无芥蒂,“咱们出门吗?”
檀道一摇头,没有看阿那瑰黯然的一张小脸,他穿着宽松柔软的袍衫,懒懒散散往围栏上一坐,背靠廊柱,拿一卷琴谱看了起来。
他这一坐,整个晌午没有挪动,也没有开口。
阿那瑰先是歪着头看稀奇,后来看得两眼发直,脖子发酸,没精打采回到耳室闷头睡了一觉,到日影西斜,走出来一看,檀道一仍是原来的姿势,半点变化也没有。
偌大的庭院,成群的奴仆,大概知道他喜静,没有一个人出来晃悠的。
阿那瑰清脆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打破了宁静,“你是坐着睡着了吗?”
檀道一不快地瞥她一眼,他伸个懒腰,丢下琴谱,又从房里拎出来一只青釉的双耳投壶,一扎竹矢,走开几步,依次将竹矢投进壶里,最后一把,三支全中,他便微微一笑,很自得的样子。
阿那瑰眼见他把竹矢拾了起来,离得又远了几步,她按捺不住寂寞,抱怨道:“你除了投壶,别的什么都不会干吗?”
檀道一第一支竹矢不偏不倚,自壶耳穿过,他眉头一扬,想了想,说:“嗯,阴阳纬候,卜筮占决,琴棋尺牍,弓马骑射——我都会。怎么?”
他列举的这一串,阿那瑰有大半听不懂,也不怎么信,她假惺惺地赞了一句, “这么厉害,朝廷怎么也不选你去当官?”
檀道一很自然地说:“我家柴薪不愁,不用当官。”
阿那瑰兴致勃勃,“你会骑马射箭,我们出去逛一逛吧,兴许还能撞见殿下。”
檀道一不感兴趣,“不想去。”




行不得也哥哥 第4节
阿那瑰气闷,站起身来,使劲拍打着衣裳,左右张望,“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檀道一心平气和,“我自小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说完,他抱起投壶,又走回室内了。
阿那瑰瞪着他的背影,最后一跺脚,跑回耳室。
余后几日,檀道一都没怎么正眼看她,元翼也半个影子也没有,阿那瑰先是气愤,继而无奈,最后平心静气地想:我现在是在南齐,不是柔然,如果还跟个蛮婆子一样,殿下就不喜欢我啦。
她一门心思琢磨要怎么把元翼勾来檀家,没有再盯着檀道一不放,恰巧被檀道一抓住这个机会,悄悄溜出檀家,骑马会友去了。阿那瑰后知后觉,到夜里听见婢女们在庭院里说笑,口呼“郎君”,她才晓得檀道一是背着自己出去逛了,她后悔不迭,忙靸着鞋跑来檀道一房里。
檀道一薄染酒意,颧骨上微微泛红,人也有些犯懒,靠在婢女身上,任一双柔荑替他用湿巾抹了脸,脱了履,腰带一扯,倒在榻上。
婢女们见小郎君憨态可掬,互相掩嘴娇笑,一名胆大的婢女上前,替他敞开微皱的衣领,贴在檀道一耳边柔声细语,“郎君身上发烫,奴替郎君打水擦一擦。”
檀道一倦怠地掀了掀眼皮,没有作声,婢女拎起裙摆,莲步轻移,出门去打水。阿那瑰见他榻前空了,忙走上去,俯身打量。
檀道一闭眼不语,微敞的胸膛微微起伏。
阿那瑰当他睡着了,往他肩头推了一把,唤道:“喂,醒醒呀。”
檀道一眉头一动,不耐烦地睁眼,见一张雪白小脸,眉毛弯弯,嘴角上翘,眼里仿佛坠了星子,又亮又润。他一时想不起这是谁,只当是家里新买的美貌婢女,便对阿那瑰微微一笑,顺势将她的手按在胸前,轻叹道:“你的手真凉……别动。”
他的胸膛果然烫得很。阿那瑰眨巴一下眼睛,还没顾得上把手撤回来,迫不及待地问:“你见到殿下了吗?”
檀道一眉头一拧,沉默片刻,反应过来,将她的手丢开,坐了起来。冰凉的玉石屏风抵着背,他脑子逐渐清醒,点头道:“我见到殿下了。”
阿那瑰眼睛更亮了,连声问:“殿下问我了吗?他什么时候来?你下次什么时候还出门?”
檀道一有些头痛,扶住嗡嗡作响的脑袋,他说:“你声音小一点,好吵。”
两人正说话,打水的婢女去而复返,裙裾婆娑到了檀道一榻前,见檀道一敞开的领口露出洁白的肌肤,婢女娇羞地红了脸,垂首道:“郎君,奴来替你擦一擦身。”
檀道一好似完全不记得刚才轻薄婢女一节,将领口理了理,他呵斥婢女:“谁叫你来的?出去。”
婢女见他一脸冷淡,和刚才温柔缠绵的样子判若两人,也一愣,赧然答声是,忙退下了。
阿那瑰怕檀道一要借题发挥到自己身上,不敢吵他,红润玲珑的嘴唇一张一合,用口型道:“殿下。”
“殿下没有功夫来看你。他被陛下申斥,在宫中思过。”
阿那瑰眸子黯淡了不少,她鼓着腮帮子,因为失望,有一阵没说话。
檀道一瞥她一眼,还有些话,他没跟她提——不过他这会酒意上来了,头疼得厉害,完全不想听阿那瑰聒噪,他闭上眼,头往屏风上一靠,说:“我要睡了。”
阿那瑰瞪着婢女才送进来的一盆冷水,很想把它浇到他头上,好发泄自己的怒气,可她忍住了,趁檀道一看不见,撇嘴做出一个呸的表情,转身走开。
“你别总三更半夜往我这里闯。”檀道一忽然告诫她一句,“元翼是皇子,你想跟他,更要懂得男女大防。”
阿那瑰心里一连串呸呸呸。
元翼在宫中思了半个月的过,得知皇帝许了太子元脩和柔然公主的婚事。
以柔然的势力,可汗宠爱的公主做太子的良娣,是有些委屈了,因此也显得太子妃王氏的处境格外尴尬。所幸王氏十分通达,不仅力劝太子纳柔然公主,待皇帝诏令一下,便主动移居佛寺去静养了。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太子春风得意,下帖广邀名士贤臣,到太子府聚会。
元翼才解了禁,也应邀而来,和檀道一并肩到了太子府的庭院。时人最爱清谈,太子邀请的名士们大多落拓不羁,衣冠不整,伸着两腿,在林中东倒西歪坐了满地。
木屐敲地“哒哒”响,元翼正在冷笑,见太子衣袂飘飘,腾云驾雾似地走了过来,他立即换上笑脸,对太子作揖,“弟还没来得及恭喜兄长。”
太子三十余岁,唇边一簇短髯,生得很高大,那身飘逸的打扮有些违和。他自己也不大自在,哈哈一笑,抬脚将两只木屐丢进湖里,说道:“穿这个玩意,我好似变成女人了一样。”
元翼看不过眼太子的得意,忍气吞声拍他马屁:“兄长威武刚猛,是男人中的男人。”
太子负手,微笑的目光在檀道一身上停顿,由衷赞道:“檀郎,金相玉质,鹤骨松筋,怪道京城的女人都要追着去看你。”
檀道一宠辱不惊,“殿下过奖,在下也就是徒有其表。”
太子大笑,觉得檀道一说话很有趣,“你的意思,是承认自己美貌冠绝天下吗?”
“在下哪及太子威武刚猛?”
太子笑得不停,领头走了,湖对岸清谈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起身张望,对元翼和檀道一作揖为礼。
元翼落后两步,阴着脸往对岸瞧了几眼,见录尚书事谢羡也在,忙捅了捅檀道一的胳膊。檀道一嗯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和宾客们寒暄过后,元翼与檀道一席地而坐,闷闷不乐地吃了几盏酒。
众人吟诗作对,溜须拍马,将太子与柔然公主这一桩婚事大肆吹嘘,元翼听得频频皱眉,用袖子遮了脸,对檀道一咬耳朵,“我想吐。”
檀道一立马警惕地坐开一些。
太子饮了一口酒,余光笑吟吟掠过元翼与檀道一,他转而对柔然使者举了举杯,“辛苦尊驾回柔然一趟,与可汗议定婚期,我在建康静候佳音了。”
柔然使者忙道不敢,与太子互相酬谢过后,为难地说道:“明日就要回柔然了,有一件事没有办妥,心里有些忐忑。”
“说来听听。”
“事有凑巧,二皇子离开柔然后,可汗的义子也莫名失踪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柔然使者瞟元翼一眼,“这位义子在柔然生活,从来没有离开过北漠,可汗怕他被有心人拐带走了,着急得很,因此想问殿下,自柔然到京城这一路,可有见过他?”
元翼面色丝毫不露端倪,“没有见过。”
柔然使者愁眉苦脸地啊一声。
太子假意宽慰他几句,而后笑道:“柔然人豪猛,野兽都不怕,你们可汗的义子是个男孩,谁会拐带他?兴许是一时贪玩走远了。”
“殿下不知道,这位义子生得很漂亮,”柔然使者指向檀道一,“就像这位郎君一样,因此难免引人觊觎。”
众人轰然而笑,谢羡难堪极了,老脸通红,指责柔然使者道:“这位檀郎君,是檀相公之孙,檀侍郎之子,品行高洁,你不懂齐话,不要乱讲。”
柔然使者的确在为阿那瑰的事焦急,不由辩解道:“这事情本来就稀奇,只须去殿下的殿里一问……”
“胡言乱语。”太子蓦地冷下脸来,“薛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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