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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国公夫人被婆婆一顿数落,越发来气:“我堂堂国公府怎么还配不上盛家了?要我说就是王芙从中作梗,不替自己的继女考虑。香桥若是知道,心里说不定还会怨着继母不想着她呢!”
胡老太君对于儿媳妇莫名的自信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最近身体刚见起色,不宜动气,也不能再病倒,所以干脆不管家里孙辈的闲事。
只不过这样一来,好不容易觅得的良医知晚更不会登府给她看病了……胡老太君叹息了一口气,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当初挑选儿媳妇的时候……有些太潦草了。
得晴的这一场婚事过后,盛家的头等大事就是恩科考试了。
这一次,家里有两个公子都要去考学。除了成天复以外,盛书云也要参加会试。
他启蒙得早,功课一向出色,就算到了叶城也没有荒废学业,待童试、乡试之后,今年也要牛刀小试。
不过像他们这等年岁的都是陪考磨炼而已,算不得数。但前朝时也有天赋异禀的神童,十三封相的传说。
所以盛书云就算是陪考磨炼,也是摩拳擦掌。
王芙和桂娘忙着给两个哥儿装箱子,置备齐全物件,就连已经出嫁的得晴都回门来帮忙了。
王芙忙得有些没有头绪的时候,惯性地张嘴便喊女儿香桥,却发现香桥不在,一问才知,她又去县下药铺子了。
桂娘在一旁也忙得心慌,叹气道:“香桥这孩子怎么还见天往药铺子跑啊?不知道她两个兄弟都要恩科了吗?”
成天复坐在厅堂隔壁的内室里捧着书看,没有吭声,他知道那丫头应该是寻了借口去京郊的宅院看望她的舅舅一家子去了。
今天她出门时,被他撞见了。
只见她手里拿着小包裹,里面露出青绿色的衣角,大约是给她章家表哥的那一件。
自从上次得晴的婚礼之后,这小丫头开始见他不说话了,就是能点头绝不笑,能笑绝不开口打招呼的那种敷衍。
成天复以前曾经听说过她教嫡母王芙如何入宫敷衍那些夫人们,现在看来,这套八卦敷衍的拳脚又施展到了他的身上……
看来,表哥还是真的才更贴心。
听凝烟说,小姐每次入了那院子,都是跟章锡文有说有笑,不是一起学习章家舅舅所擅长的疡医之术,给耗子开肠破肚。再不然就是聊起跟外祖母相关的事情没完……
他知道她有早晨练拳的习惯,可是这几天清晨,每次去练武场寻她,也不见她的踪影。
就好像那个趴伏在他膝头酣睡的小丫头,如出茧蝴蝶般,挥舞着翅膀,一转眼儿的功夫就从他的眼前飞走,跑入花丛,跟不知哪里钻出的公蛾子开始双宿双飞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功夫,就听外厅里的女眷们在热络地说着香桥的亲事。
原来这几日茶宴上,香桥客气而不失坚决地向国公夫人表明了家里已经在为她相看亲事,大约是要忙得顾不上给胡老太君看病了,为了不耽误老太君的安康,还请国公夫人另请良医。
桂娘当时也在场,所以说起国公夫人那故作矜持又掩不住恼的样子,便跟嫂子又是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场。
不过王芙却说道:“其实香桥这孩子还真不是敷衍她,最近她的确要相看几场。只是她说不爱嫁入到高门贵宅子里去,若是选个平实的人家便好。会医术的话,就更好了……你说说这一个堂堂县主,往哪个平实人家里嫁啊?还会医术?难道要找郎中?哎,也是伤脑筋……”
得晴在一旁接口道:“我家参军倒是有不少兄弟,待得他忙完了军中事,便仔细挑拣几个品貌好的出来,若是个读书人就更好,将来点了状元,才配我那县主的表姐啊!”
成天复在外厅嬉闹的声音里,沉默而用力地翻着手中的书页。
正指挥丫鬟装箱子的桂娘准备歇一歇,便绕到内室去叫儿子,让他看看箱子里还短缺些个什么。
结果等她走近时,才发现马上要入考场的儿子,手捧着的似乎不是什么圣贤经典,而是……《黄帝内经》?
她气得不行,一把夺过书道:“知道你是拿着俸禄薪水的堂堂将军,就算落第也无妨,自然比书云那孩子有底气。可你也得做样子看看正经书啊?拿着医书看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考太医院的空缺呢!”
这儿子大了不由娘了,还没等桂娘说上几句呢,成天复已经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了。
桂娘伸脖子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这边正装箱子,还需得你看着少什么短缺呢!”
成天复却头也不会道:“母亲看着装,只注意不要装带字的书本纸张,不缺文房四宝就行。”





异香 第79节
说完,他便出府上马走人了。
该死的丫头,这样的日子也躲着不见他,难道是真不将他这个表哥摆在眼里了?
知晚的确是在躲表哥。
不光为了避嫌,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只要一看到他,都会想起他给她涂匀胭脂的情形。
表哥的脸当时挨得那么近,目光又那么炽热……
而每次想到,她就会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偶尔在盛府的饭厅里见到他,眼睛也不敢看他。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出来静一静心。
舅舅精通疡医一道,当初随船时,那些船工遭遇海盗时有受伤,舅舅为船上之人缝补刀口,剔除断箭都不在话下。
不过她当初表示想学疡医的时候,章韵礼却不以为然,觉得小姑娘是异想天开。
章家的疡医向来传男不传女,所以当年他妹妹有心学医,也只能跟着母亲学习内科一类。
倒不是他祖上或者是父亲看不起女子,而是疡医的确不适合女子来做。
一般人学医的时候,初时都会觉得疡医应该比内诊更容易上手。
不过等真做起来时,才发现这第一个关卡就是面对血淋淋面目全非的伤口,又或者是脓水直冒的肿瘤。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坦然面对的。
当初父亲带徒弟时,领着十几个要学医的弟子围观他给一个路边的乞丐切除脖子上的肿瘤,恶心得看吐了一半的人,有几个立刻便打了退堂鼓。
等学成时,算上他这个逃无可逃,必须传承家业的儿子,总共才有三个出师的。
一句话,学疡医,那得有屠夫的心肠,绣花的手指。
而他的这个外甥女看起来柔柔弱弱,又在盛家那样的人家养尊处优多年,岂能从事这等一般郎中都瞧不上的行当?
不过知晚既然开口,他也不好直接开口回绝了外甥女,所以只吩咐她跟儿子章锡文一起练习刀功,解剖老鼠。
依着他的意思,小姑娘家看到灰溜溜的耗子,便会吓得尖叫出门,以后便也绝了想学疡医的念头。
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娇滴滴的外甥女拆卸了头上累赘的钗子,用襻膊固定好碍事的长袖子,便扎了围裙,深吸一口气,伸手入笼子里拎着一只灰耗子出来了。
章表哥在一旁看得有些直眼,拿着大竹镊子小声道:“表妹,不必上手,可以用这个夹。”
知晚拎着吱吱叫的老鼠的尾巴,不好意思冲着舅舅和表哥一笑,说道:“原来如此,那接下来该如何做?”
章韵礼也看出知晚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最起码在胆色上,比他的儿子都强。
所以他赞许点了点头,指着一旁小锅里熬煮好的麻汤散道:“给这老鼠喝一些,它就能如假死一般不再挣扎。这是我章家独门的麻汤散,跟神医华佗的麻沸散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知晚又给老鼠灌下汤药,然后跟着舅舅一起学习如何避开血管,沿着肌理下刀。
等章韵礼看着外甥女拿刀稳准,下刀毫不迟疑的架势时,心里更是一惊,连忙问她是不是以前给人动过刀。
知晚想了想,便说有倒是有一次。不过那次她不像舅舅下刀这么精细,下手狠了些,直接将人的手给砍掉了。
章家父子二人倒吸一口冷气。
等听了知晚曾经路遇匪徒,又砍下匪首一只手的过往,再次大吃一惊。
章韵礼觉得自己真是小瞧这孩子了。
不过她有这样的胆色,又是胆大心细的,还真是个难得一遇,学疡医的好苗子!
当下章老先生倒是收起了敷衍的心思,决定将章家的绝技尽数传授给这个孩子。
所以从那天起,知晚便时不时到舅舅这里,练习剖耗子,还要学习人体的经脉血管分布,更要记录案例,忙得不亦乐乎。
今日她倒不是故意躲起来不帮嫡母姑妈她们张罗事情填装箱子,而是一门心思想着这两日舅舅布置的功课,想着早点去京郊,多练习一下。
今日她还带了给章表哥做的新衣。
章锡文久久不曾有过新衣,虽然到京郊的院子住下后,照顾父亲的婆子也给他们准备了衣服,可是那些成衣哪能跟表妹的心意相比。
所以他连忙穿上,然后跑到院子里对表妹道:“你的手可真巧,这衣服真合身!”
知晚正坐在院子当中的石桌子上,用朱砂给泥人的表面画经脉血管。她笑着道:“你喜欢就好,这衣服除了样子是我裁剪的外,其余的都是我的丫鬟缝补的。”
章锡文喜欢得不行,摸着衣服袖子道:“经了你的手,便跟别的衣服不一样,这布料真好,一定很贵吧?”
知晚低头道:“我买得多,店家给了折扣……表哥你快点来做功课吧,一会舅舅要检查泥人画得对不对。”
章锡文连忙应声,准备将这衣服脱下收回到箱子里,等年节的时候再穿。
不过他看到表妹将一根经脉给画错了,连忙走过去指点,用手握着她执笔的手修改纹路。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了马蹄子的动静,不多时,便看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拎着马鞭子走了进来。
成天复虽然一早便猜到了知晚这几日应该都在章韵礼这,但是绝没想到一入院子就看到了这么上头的画面。
只见那小子穿着一身刺眼的青绿,弯腰站在知晚的身后,恬不知耻地握着知晚纤白细软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震怒之余,他的音量免不了要大一些,便是平地一声响雷,吓得章锡文握着知晚手腕的手一哆嗦,愣是给泥人前胸画出了一道大印子。
知晚一看半日的功夫毁于一旦,不免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然后转头看向成表哥:“表哥!你吓我们一跳!”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嫌他碍事了,成天复俊脸铁青,冲着知晚抱拳道:“唐突了二位,还请县主见谅。”
知晚一听他的话茬不对,便顾不上画废了的泥人,连忙站起身迎上他道:“表哥,你不在家里用功读书,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成天复淡淡道:“明日便考了,也不必临时抱佛脚,原是怕一会天阴下雨,想接县主回去的。”
知晚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没有跟家里人照面,真是忙忘了今夕是何年。
没想到明日就是恩科考试了,她懊丧得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那我得赶紧回去,还得帮姑母装箱子,我给你和书云做了暖腕子的兔毛护手呢,可以套在宽袖子里,省得写字时冻腕子……”
就在这时,章锡文追撵过来,道:“表妹,今日父亲要考功课,你若这时走了可怎么行?”
知晚当然知道,舅舅风寒犯了,此时正在拔火罐,一会便要考了。可是成表哥四年一次的恩科更重要。
就算舅舅骂她惫懒,她也得快些回去,免得耽搁了成表哥的大事,所以也顾不上跟章锡文解释,连忙回屋子跟舅舅告假去了。
章锡文知道,盛家是妹妹的生养恩人,不过他总觉得这个成家的表哥对表妹有些不怀好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派头。
今日也是如此,他家的仆役丫鬟那么多,为何偏偏要来京郊叫表妹回去给他装箱子?
表妹又不是他的媳妇,看这成家表哥入院子后,便一副捉奸在床的阴阳怪气,生生搅和了他跟表妹相处的愉悦时光!
不过毕竟是他家对表妹有恩,该有的客气不能少,于是他举手朝着成天复作揖道:“既然明日恩科,唯祝将军马到成功,一举高中。”
成天复也拱了一下手,表示回礼,不过并没说话。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面对有威胁之人,不自觉便会溢出肃杀之气,再加上冷面宽肩,高大的身量,让立在他面前的章锡文感到一阵逼仄的压迫,很不舒服。
半大的小子也是好逞强攀比的时候,章锡文努力撑起胸膛道:“我表妹常跟我说起你们兄妹对她的照拂,上次见面太匆匆,还没有谢过将军。待将军以后有需要在下之处,我定然代表妹结草衔环,报答将军。”
这话说得礼数甚是周全,可细品之,便是将你家、我家划得干净。
而知晚显然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划分到他家去了。
第77章
见章家小子言语挑衅,成天复慢慢朝着他迈了一步,表情如阎罗一般肃杀。
章锡文被他震慑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两大步,却看见年轻的将军似笑非笑了一下,对着他抱了抱拳,然后越过他,径直朝着出门的知晚走去了。
章锡文一时懊恼极了,觉得他方才短了气场,露怯了。
再说成天复走到表妹面前,解开了身上的玄色披风,径直披在了知晚的身上,然后说了一句“舅母急着找你”,便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
直到被他拉出了大门,知晚才后知后觉想要甩开他的手。
光天化日下,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表哥的大手如铁钳子一般不肯松,将她一路踉跄地拉拽上了马车,然后扬声吩咐车夫拉车出发。
知晚与他同处一车厢,见表哥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不禁有些傻眼,毕竟现在又没下雨,表哥没有窝在她车厢里的道理。
于是她小心提醒道:“表哥……你要不要下车?哎呀……疼!”
不知为何,成天复突然上了手劲,知晚忍不住喊疼,“快撒手,你怎么还攥着我的腕子?”
成天复发觉自己失态,顿时缓了手劲,却并没有松开,冷声道:“敢问县主,都是表哥,凭什么他握得,我却握不得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知晚挥不开他的手,又被他困在车厢子的角落里,一抬头便能看见他满含怒意的脸,实在困窘得不行。
她也是被他一声声的“县主”给气到了,干脆用另一只手推着他道:“我跟章表哥如何,不用你来管。你又不是我亲表哥!既然知我是县主,怎么没有半点恭敬?你是拿陛下的封号不当回事?本县主命令你赶快下车!”
成天复被那一句“不用管”真的是气炸了。
还有那句“你又不是我亲表哥”,她还真以为他爱当她表哥?
气火攻心下,他一把将她拉拽入怀,沉声道:“少拿县主的名头吓人,我小时入宫便打了皇子,滔天的祸事闯下不止一件了,今日再添一件也无妨……”
说着他一低头,便吻住了那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的樱唇……
这一吻并不深,与之前摔倒不小心挨碰到一处的蜻蜓点水相仿,却让嗷嗷叫的猫咪像被点了穴位一般不能动,都不知道成天复已经松开了她的腕子,而她只要一推,就能将人推走了……
待成天复终于恢复理智时,也发觉自己居然怒极攻心,唐突做了心中一直所想之事,猛然抬头时,便发现自己表妹原本白皙的脸儿,又抹了一层化解不开的“胭脂”。
知晚的脑子乱糟糟的,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破绣花鞋的底子了,只窘迫地看着成天复的脸,低低道:“你疯了……我要告诉祖母去!”
成天复真是巴不得她快些告知外祖母,便低声道:“好啊……”
“好什么好!若是祖母知道了,必定会让你娶我!你要知道,我不是真的香桥……”
成天复重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也要知道,我打死都不会娶我那真表妹的,先前说要娶你的话,也是真心的,我要娶的就是你,柳家的晚晚。”
知晚的脸都要滴血了,那一刻真是感受到了全身每个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无助地翻滚轰鸣。
她低低道:“我……我又不……”
成天复没等她说完,便心烦地打断道:“我知道你不思慕我……可是我……思慕着你,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将来大约也不会心平气和地送你上花轿,眼看着你嫁给什么不知所谓的男人。”
成天复这几日眼见着她在故意疏远他,也是被那章家表哥气得热血逆流,冲动起来有些不管不顾了。
可是见自己孟浪唐突,表妹有些惊吓过度缓不过神来的样子,他努力收敛了着,免得惊着她,可是也坚定了自己的心思道:“今日是我唐突你了,你若气不过寻个时间打我一顿。你若是想不清楚,我可以一直等你。不过你也要知道,我说的这些并非玩笑,你以后跟章家的表哥最好有些分寸礼节,再有今日这般拉扯的样子,我定然要替你舅舅好好指正一下你表哥的。”
说完了这些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下了马车,翻身上马。
凝烟就在马车外,自然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




异香 第80节
可她也不知二人究竟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可又好像能猜出两人做了什么。
等成将军下车后,她努力收住脸上惊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往车厢里看。
却看见小姐正跪坐在车厢里,拿着软垫子捂着自己的脸,看那意思,好像要将自己闷死在车厢里……
然后一路无话,车轮滚滚,咕噜咕噜地回到了盛府。
接下来,知晚总算恢复了常色,换了衣服,帮着嫡母和姑母装箱子。
而成天复也不看书了,只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
桂娘发现回来的这个姑娘也是不中用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累着了,恍恍惚惚的,竟然拿着一本论语往箱子里塞。
吓得她连忙拽出来道:“香桥,你这是要害得你表哥背负抄袭的罪名,被轰撵出考场吗?怎么可以将书本都塞入考场箱子了?”
知晚被桂娘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飞快地瞟了表哥一眼,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王芙笑着道:“知道知道,你表哥这么疼你,难道你会故意害你表哥?”
……
看着成天复脸上有些微妙的表情,似乎疑心她在报复车厢里的事情,知晚气得一摔手里的衣裳,懊丧强调:“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喊,音量有些大,吓得她旁边的得晴都一哆嗦,伸手去捏知晚的脸:“死丫头,吓我一跳,人都道考生入场之前会紧张失常,怎么你也如此?”
知晚有些释然地看了得晴一眼,心里道:就是了,表哥明日就要入考场了,心烦紧张也是有的,会不会……方才车厢里失态,是因为这个才失常的?
可是就算表哥紧张,他的行径也无法原谅。什么思慕着她!要娶她!
听起来倒像是风流前姑父用来骗姑娘的行径。难道表哥长大了,性情便渐渐随了他父亲?
若真是这样,依着他的相貌手段,哪个小姑娘能抵挡得了?将来府里必定妻妾成群……
就在她心里翻江倒海之际,姑母桂娘再也受不了,从衣箱子里又抽出一叠儿子的手稿后,对乱塞东西的侄女道:“你给我回房睡觉去,没精打采的,光在这里捣乱了!”
知晚“哦”立刻一声后,便立刻起身回房去了。
等回到自己屋子,只剩下凝烟服侍她洗脸的时候,凝烟偷偷问:“小姐,表少爷方才……怎么你了?”
知晚赶紧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小声道:“记住,不准跟人说一个字!单妈妈、祖母都不准说!”
凝烟连忙表一下忠心:“知道的,我当然不会去告状,不过……小姐你谁也不告诉,这便是结下私情了。女孩子家可要吃亏的。你若跟老祖宗说,依着老祖宗疼你的劲头,是不会任着你无名无分的!”
知晚苦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我到底是什么底细?总不能拿了别人的恩惠当成理所当然。祖母为人正直,当然会替我做主。可在姑母看来,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主动勾引表哥,坏了表哥的名声。家里这些年好不容易清净些,家人们也还和睦,总不能因为我这个外来的,让家里鸡犬不宁,让人为难添堵吧?”
凝烟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又觉得这样一来小姐吃亏了。
“那……以后表少爷又来惹你可怎么办?他武艺高强,气力又大,你一个女孩家可怎么抵挡得了?”
知晚噗嗤一声笑开了:“你当你家表少爷是田家的那个浪荡庶子呢?他再怎么失常,也不会拽着人往内室去的。放心,我心里有数……等表哥恩科放榜后,姑母自然要给他张罗亲事了。他如今这么大,想姑娘也很正常,等有了嫂子后,应该也知道分寸,不会来缠我了……实在不行,我也赶紧找人嫁了。分出去,便清净了。”
说到最后时,不知怎么的,知晚的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她深吸一口气,连忙振作起来。
既然自己想得清楚明白,成表哥迟早也会想明白。等他遇到了别的让他心动的小姐,便会觉得当初跟她的这一段牵涉都是不成熟的妄念。
所以她不能,也不想张扬出去,只等恩科过后,皇帝给表哥赐下一门相当的婚事。等以后她跟章家舅舅一起离开了,大家便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了。
第二日,一家人送着成天复和盛书云入考场时,还碰巧遇到了慈宁王府的马车。
原来世子金廉元也前来备考,所以王爷和王妃前来为世子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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