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知晚一时也摸不着头绪,所以她找来了油纸,垫着手将这布袋子里的药全包裹好。
她一时想到了自己当初接手表哥的药铺子时,那胆大包天的掌柜,以次充好,混入军资里的往事。
现在慈宁王迫切要再借祸乱起家,重掌兵部大权,除了倒卖舶来火器之外,会不会还动了军资药材的手脚?
想到这,她便起身要去东宫亲自面见太子。
到了宫门前时,她正好看见了金世子立在宫门前。
最近陛下重新起用董长弓,自然要给他嫁入王府的女儿几分脸面。所以宫里嫔妃的茶宴,都短缺不了她。
高王妃知道这些日子,儿子冷落了董映珠,便有心给儿媳妇做脸,今日再三面命金世子,要立在宫门前等着董映珠出来,都是一众贵妇看着,也可破一破世子夫妻不和的传闻。
知晚下车看到他时,微微一愣。她是知道这个世子的,从小金枝玉叶,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加之他先前写的那些书信,知晚还真怕他又过来缠闹。
可谁知,金廉元看到她时,却脸色微微一白,先自转过头去不看她。
听说他先前大病一场,如今一看,倒是真的,原本丰盈的双颊都塌陷进去了,瘦削的人立在那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郁气。
就在知晚立在宫门口等着通禀东宫时,参加宫中茶宴的夫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最近知晚拒亲拒得太多,竟然将京城里大半个府宅子都婉拒了一遍。
这个柳知晚虽然是个富丫头,可是揣不进自己兜里的,都不叫财!
更何况她的羡园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死了满满一园子的人,也不知是谁传的,她是天煞孤星,命硬得很。
如此一来,就算再得陛下恩宠,也无人想着跟她结亲了。
那些夫人们远远看见她,甚至都没有上前搭话的意思,只装作看不见。
董映珠自然看出了这光景,一边故意高声与众位夫人说笑,一边抬头挺胸地路过知晚的身旁,故意扬声道:“方才谨妃同我们讲授命理玄学,真是句句珠玑,有些人看着光鲜,可命数不好,就算衣冠沐猴,装成人的样子,也终究不成,遇到这等孤星祸煞,诸位夫人可得离得远些呢!我们这些官宦人家,都是命里几世修来的福报,可别因为误结了煞星,折损了寿禄。”
董世子妃的话里夹着话,很显然,方才在宫里跟谨妃她们饮茶的时候,谨妃带头,就拿知晚的事情做了消遣。
毕竟严格算起来,也是这个冒牌的盛香桥入门之后,盛家才遭遇的横祸,盛大人死于非命的!细细想来,谣传的天煞孤星,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呢!
知晚当然知道董映珠在讥讽着谁,不过她此番面见太子,是有要事,也懒得跟这等后宅女子多费口舌,所以干脆假装没有听到。
那董映珠许久没有在卢医县主面前这般长脸了,一时间真是扬眉吐气,再看是世子爷正立在马车前,等着接她回府,更是心里窃喜。
高王妃同她说了,王爷已经斥责了世子,让他收一收心早些繁衍子嗣。
就算他之前被美色迷惑,迷恋柳知晚的容貌,现在听说了这柳知晚克父克母的种种传闻之后,应该也剪灭了色心吧!
所以在世子爷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后,董映珠还有些兴奋得收不住嘴,喜滋滋地说道:“世子爷,您可不知今日茶宴的热闹,我以前还不知那柳知晚的身世那般吓人,竟然连外祖母一家都死于横祸……这般命硬之人,盛家祖母怎么敢收留啊?你说这盛大人当初死得那么惨,是不是也是被这个假闺女给克死的……啊!”
董映珠叽喳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金世子居然高抬手臂,照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无知蠢妇,宫门之前搬弄是非!我前世如何造孽,才娶了你这么个长舌的俗妇!”
一旁的高王妃都傻眼了,她深知自己的儿子,虽然浪荡顽劣,却从来不是能出手打女人的莽汉。
他……他今日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没等回府就迫不及待地教训起妻子来了?
金廉元那一掌打得甚响,呵斥声也因为暴怒而如雷响。
周围的贵妇们都还没来得及走散,自然听得真切,那董映珠的呜咽哭闹也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再看世子爷,一脸怒气地跳下马车,领着自己的小厮,头也不回地徒步离去了。
柳知晚也听到了离她不远的马车里的动静。
她甚至猜出了金世子为何暴怒。
因为世子爷是清楚盛老爷当年横死原因的——盛宣禾是被此宁王府的爪牙迫害而死的!
至于最近王爷的一系列举动,不再年少无知的金世子也许也知道些内幕吧。
其实他写给她的那些信里,字里行间与其说是一吐相思,倒不如说是宣泄对她的愧疚。
慈宁王府的染缸太黑,渐渐了解世事的世子爷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他长久流连于画舫和文人骚客书斋的那份洒脱无忧,终究要被现实击碎。
身在慈宁王府这艘行驶向深渊的大船之上,某些方面天真如孩子一般世子爷,恐怕是要身不由己了……
等知晚入宫见了太子,便说了舅舅染病的蹊跷。太子皱眉听后,命心腹将知晚带来的几样药都取走,分别给牢里的死囚犯用上,对比检测这些药里有没有问题。
只不过这杨梅疮病起得需些日子,一时根本看不出结果。
知晚对太子道:“殿下,眼下您最好早做最坏的打算,看要不要再重新筹集些药材,替换下运往前线的草药。”
太子拧眉道:“现下还没有定论,如此岂不是有些太急?”
知晚如今脑子里已经把这两天发生的种种意外梳理了一遍。她跪下道:“殿下,事态紧急,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您还记得贼人偷袭我羡园的事情吗?臣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贼人为何要谋害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事情正是在我舅舅被刀具划伤之后。杀我只不过是障眼之法,他们真正想杀之人,应该是臣女被刀具割伤的舅舅才对!”
只有杀了章韵礼,才能避免他发作,掩盖住药行刀具沾染了杨梅疮污秽的事情,进而隐瞒住那批药材被污染的事实。
行此事之人,心思当真是歹毒龌蹉!被沾染的那些药肯定都是治疗外伤的药沫,不必水煎,直接洒落在伤口之上。
到时候毒素入侵伤口,凡是用此药的兵卒都要中招。军营之中,将士们朝夕相处,衣物都混在一处,食盆子都互相串着用,只怕又要感染一批。
若是别的病还好,可得了此类脏病如何上报朝廷?只怕会被有心人大作文章,说盐水关的将士前线御敌之时,还只想着醉生梦死,眠宿得了脏病的女子,才会引起军中大规模的感染。
太子拧眉道:“主理药行的,乃是资格甚老的郑太医,孤这就命人去扣下他,细细询问。你也说了,那日有人已经收走了刀具,剩余的药材想来也是销毁了。现在无凭无据,只凭你一个染了病的舅舅,和你手上拎提的药袋子,都还不足以让人信服,若无郑太医的供词,反而会被人说成你是在构陷忠良。”
知晚了然地说道:“此番主理药材军资的就是殿下。就连那个郑太医都是您委派的,如今若真是郑太医出了问题,感染了一大批的药材,那么太子您也难辞其咎。出此招数之人,看来做了万全的准备,方方面面都思虑到了。这次用招之后,只会有两样结果,一个是盐水关的陈玄上将军治军不严,纵容将士阵前嫖宿,惹得大批将士得了脏病倒下……”
太子点了点头,缓缓接着柳知晚的话道:“恐怕幕后黑手真正的意图是药材被污染的事情被揭发,主理军资的我因为玩忽职守而延误军机,被陛下责罚。无论哪一个,都应该正中幕后黑手的下怀。”
太子常年浸染宫廷,本来以为已经习惯了这些勾心斗角,可是现在依然发出一声喟叹。
国难当前,却有人被权利迷心,还在做这等自掘墙角之事,真是让人恨之入骨,又一时奈何不得!
不过他倒是意外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也能想得这么深邃,半点不逊于他的那些幕僚们。
所以他看向柳知晚,赞许道:‘以前只知道你医书了得,为人通透,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姑娘,竟然对政局看得也甚透,若是男人,你可堪为臣子,有凤雏之大才啊!’
知晚听了太子的赞许,苦笑着道:“太子谬赞了,我不过会些家传的医术,能做的也只有亲自奔赴边关治病开方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问题的药物,尽早替换,避免大批的将士病倒。另外,朝中的风向,还请殿下早做准备,避免到时候太过被动。”
太子点了点头,向来沉稳,喜怒不行于色的储君,如今也是被那背后之人的狂妄大胆给激怒了。
普化教众猖獗,迎州之乱稍有差池就会波及京城。在这样动荡的关键时候,竟然还有人想着争权夺利,自废手足!这叫那些真正浴血杀敌,保家卫国之人得多么心寒!
若是这军资药材被人下药的事情传扬出去,必定动摇军心,搞不好都会让守军自己起了内乱。
为今之计,还真是像柳知晚所言,要先止了盐水关的祸患再说。
主理药行的郑太医当日出府不久,他便连人带马车的被掠走了。
等人被罩上黑布袋子押在了一处私宅子时,郑太医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自己也碰上了悍匪。
毕竟羡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有没有那匪徒的同党?
结果他被个绷着脸的大汉提审,询问他有没有在军药里动手脚,郑太医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哭唧唧道:“那都是给前线将士的,谁吃了熊心豹胆才会动手脚啊?”
“胡说,前线将士已经有人抹了你的膏药,而起了皮疹子,得了脏病!你还不认?”
郑太医急得都用脑袋抢地:“哎呦喂,这都哪跟哪啊,许是有人皮肤敏感些,起了疹子也说不定啊!”
就在这时,那大汉突然抽刀,在他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拿出一盒墨绿的药膏让他自己涂抹在伤口上。
郑太医先是疼得嗷嗷叫,然后惊疑不定地闻了闻,低声道:“这……不是我们药行配的止血绿玉膏吗?”
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还放在鼻尖嗅闻确认了一下,那人虎着脸道:“快些涂抹!”
这郑太医连忙又抠了一坨药膏,哭唧唧地抹在了割开的伤口上。
站在隔壁顺着墙孔看着屋内情形的知晚,失望地站直了身子,小声对身边的太子道:“郑太医并不知情,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这药膏有什么问题。”
郑太医就算是奸佞之人,也不是个会演戏的,他方才看到那药膏时,连半点厌弃的神情都没有,脸上只有对审问他之人的畏惧。
这便足以证明,他并不知药膏的事情。
如此一来,线索便又断了,太子不愿消息走漏,便暂时先扣住了郑太医。
当知晚回府的时候,却看舅母李氏一脸急切地站在门口,看到她回来时连忙道:“你可回来了,快去看你舅舅,他……他看着像是要不行了!”
知晚听了赶紧往舅舅的园子里跑,进屋子时,发现舅舅的脸上也爬满了红斑,已经陷入了昏厥的状态。
一旁负责照顾他的郎中也束手无策。
这郎中乃是京城里治暗病的行家,可他说从没见过发病这么快的,瞧着跟他以前看过的杨梅疮病人都不甚相同,倒好像越治越重了。
知晚问明了舅舅是喝下了配制的药汁后,才突然加重抽搐的,当机立断,让人拿了筷子撬开舅舅的嗓子眼,开始给他催吐。
待他吐了大半的药汁后,人虽未清醒但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知晚细细把脉,却突然发现舅舅的脉搏里隐隐已经有了中毒的脉弱迹象,用银针去扎他的喉咙处,拔出时,果然针尖有些发黑。
知晚抬头问郎中,给舅舅喝的是什么药。那郎中道:“就是医术里惯常治疗杨梅疮的解毒天浆散。”
知晚又问:“杨梅疮发病有这么快吗?”
那郎中摇着头道:“都是慢病,要不然为何那些花柳巷子里犯病的女人还会继续接客?得了这病,刚开始时除了身子略微不舒服些,别的都不耽误的,都是到了后面,病入膏肓才要人命。”
就在这时,章韵礼也醒转了。他本身就是郎中,此时经过一番折腾也察觉出不对来了,只勉强吊着气儿对知晚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杨梅疮?”
知晚也觉得不像。杨梅疮固然能败坏盐水关守军的声誉,但是发病太慢,压根不能起到阵前换帅,立竿见影的作用。
杨梅疮大都是人与人相传,可是陈玄将军治军甚严,压根不会让手下的兵卒去花天酒地沾染暗病。
异香 第123节
可若是某种药物涂抹以后,呈现出的症状与杨梅疮相类,误导军医开出解杨梅疮之毒的药散,而这可传染的药性却正与解毒药散相冲的话,那么阵前的将士很有可能像舅舅方才一样,昏厥不醒,同时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这样一来,盐水关守军感染杨梅疮之症,以致延误军机的罪名就会坐实。
朝廷只问战果如何,有谁会去追查真正的病因?
到时候,盐水关的守将一个都跑不了,从此背负阵前嫖宿粉头的骂名,就算不被毒死,所有的将军和他们的家族子弟蒙羞,也无东山再起之日!
第111章
再说哭哭啼啼回府的董映珠,自觉在人前丢了脸面,自然是要闹一场的。
高王妃一路听着董映珠哭哭啼啼的抱怨,待回了王府,再也忍不住,抬手便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是不是觉得嫁入我们金家,你父亲又得重用,你便全无忌惮了?若不是你今日话多,何至于惹怒世子,让他人前给你嘴巴?去!回你的院子好好静思一番,若是觉得我金家盛不下你,你自可回娘家去!”
董映珠顿时哑了声音。
她自入了金家以后,一直被世子爷冷待。金廉元甚至当着她的面告知她,她哪里都好,可她是被人硬塞给他的,所以他就爱不起来。
这话叫谁能受得住?董映珠也是淤积在心,才在婆婆面前失了分寸。
高王妃见总算镇住了她的哭闹,便松缓了一脸的冰霜,拿起帕子擦拭了她的眼泪,缓声道:“你也知道现在王爷和你父亲复兴在即,我们这些后宅女子自当替他们省心。那个柳知晚是个不详女子,你没得总在世子面前提她作甚?去吧,回去洗洗脸,重新上上妆,等世子回来,我自会替你说他。”
挨了打之后,董映珠倒是想起了婆婆的为人,再不敢闹,乖乖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前些日子,在书房外偷听到的王爷跟世子的对话,心里就是恨恨。
似乎是为了劝勉儿子振作起来,王爷竟然对金廉元道:“若是大权在握,大丈夫何患无妻?前朝的高宗杀了贪官秦屹全家,独留秦家幼女,那秦女不也成为了高宗儿子的爱妾,为了他生了三子?你若真的喜欢那柳知晚,就得做出一番成就,最起码得成为她拒绝不得的铁腕男儿!到时候,你想要纳她为侧妃,她敢回绝了你?”
董映珠当时在外面听了这话,心里一时膈应极了!
随后几日,见世子终于去官衙领差事,似乎重新振作起来时,更是难受,觉得世子求着上进,也是为了日后能随心所欲地娶个心仪的侧妃。
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过不去这道坎,看着那柳知晚不顺眼。
不过父亲在临出征之前,听了她的告状却不以为意,只说王爷那番话不过是激励世子振作而已,哪有要纳柳知晚为侧妃的意思?
当时父亲还意味深长道:“那个柳知晚孤女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亲人,她倒是有两个表哥在军中效力,可若是盐水关兵败,你说她还有个什么依靠?放心,她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随着她蹦跶几日吧……”
董映珠虽然不知父亲董长弓话里的深意,却觉得父亲的话不会是白说的。
细细想来,这个柳知晚还真是灾星!现在京城里沸沸扬扬的关于卢医县主命硬,克死全家的传言也是董映珠使银子花钱宣扬出去的!
本以为世子听了这些话,应该对那女人心生避忌,没想到他却突然在人前打了自己!
董映珠看着妆台前红肿的脸儿,心里气恨极了:柳知晚!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再说柳知晚,精心研究了舅舅先前喝的解毒药散之后,避开犯冲的药性,给舅舅开了按照寻常皮疹医治外涂的膏药,又喝了利尿的汤药。
炉子上温着的水一直没有断过,只让舅舅大量饮水。
在不服任何药物的情况下,没有几天的功夫,舅舅身上的毒性冲淡,症状大缓,身上的斑块也渐渐下去,就是胳膊腿,还是有些使不出气力。
而那个被扣押的郑太医却开始发热,被划破的胳膊上泛起了红斑,呈现出杨梅疮的症状,惹得郑太医哇哇乱叫,大喊着放他出去。
两厢对比,再次证实了知晚的猜测,那绿药膏的确有问题,会让人发烧乏力,呈现出跟杨梅疮相类的症状。
而真正能害死人的,是治病郎中被误导而开出的医治杨梅疮的汤药。病人一旦服用,必定会产生致命的毒素,到时候只怕阵前的郎中也要背黑锅。
知晚真有些佩服那背后黑手的层层算计了。毕竟这绿药膏是章家的独门方子,是表哥章锡文为了立功而主导调配的。害死人的其实是阵前开错方子的军医。若是真有人细查,那也是他们庸医误诊,害死了阵前大批的将卒。
而真正设下连环毒计之人,可以不留任何把柄,完全置身事外。
到时候身在阵前行医的表哥就逃不掉了,因为有问题的膏药乃是章家的独门方子,当然由配方子的人承罪!
这一层层算计,不光是要夺了盐水关陈玄上将军的军权,还要谋算连累舅舅一家,而幕后主使却可以毫发无损!
想到这,知晚心里隐隐有了盘算。
她又依着给舅舅治病的章程如此给郑太医医治了一番,确定自己这等水疗之法有效之后,便决定立刻出发,前往盐水关。
只是太子坚决不赞同卢医县主一个羸弱的女子前往那等凶险之地。
柳知晚当时没有吭声,似乎被太子说服。没想第二日时,柳知晚托人给太子送去了口信,她已经秘密出发,由着陈二爷护送,一路朝着盐水关进发了。
太子知道,这个柳家的小姑娘当初曾经秘密前往贡县,辅佐成天复收回了盐井大权。
这等有勇有谋的女子,可不是闺阁里娇养的小姐。
她无论做些什么,都是当机立断,绝不拖沓,更不会假手于人。太子心知自己也拦不住,只有尽心遮掩一下柳知晚已经出京的事情。
只要让人以为她还在京城,那么她一路上就相对安全些。
而太子现在首要事情,便是再重新调拨药材,好换下盐水关被污浊的那些药。因为不知背后黑手还对什么药材动了手脚。所以经过郑太医药行的药材都已不堪用。
想到这,他低头看着柳知晚派人送来的账目表——这里都是各类药材的批货药行的名称,还有一些不应季的药材可以用哪些平替的廉价药材。
她经营药铺子多年,自然熟谙各类药材的进货渠道。
卢医县主应该是连夜写下的这个,方方面面都替太子考量周详了,譬如可以打着扬州那边的药行旗号收购,甚至一样药材分别在外省散开选购,以免打草惊蛇,让人再对药材动了手脚。
幕僚们传看了这份单子,还半信半疑:“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做事可靠谱?太子要斟酌些用啊。”
太子却笑着道:“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短短三年里给成四的家业翻了几倍。若论治国权谋,她兴许比不上诸位,可是论起拣选药材囤货,诸位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个贼精的小姑娘!”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最精的还是成老四,抡起挑选媳妇,他的眼光可真够毒的!怪不得他宁可入赘,也要死赖住柳家的丫头呢。
这个贤内助的媳妇可真是千金不换!但愿她能一路平安,顺利到达盐水关。
……
凝烟绝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跟着小姐一起“私逃”出京的一天。
马车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凝烟下车去河边取水的时候,踩地都有些软绵绵的。
这几日里,她们入夜都没有停下来,只在驿站换辆马车,四个车夫轮班赶着两辆马车前行。
而陈二爷他们更是厉害,只换马,不见他们睡,也不知个个是怎么在前行的马背上打盹的。
相较之下,马车里倒是凝烟看起更像是娇小姐,因为经不住日夜连轴转的赶路,而晕车吐了两回。
知晚将自己配置的防晕冰片,给凝烟放到嘴里,安慰她道:“再忍忍,等翻过这道山,路就变得平坦好走了。”
凝烟如今终于发现,那位黑粗丫头进宝真是比她能干多了。在野外这种粗糙的环境下,学会再多的大家规矩,也不如进宝拿着干木棍子,在手掌中一捻动,就生出一团火来有用。
等越过了一座高山,剩下的路途就变得坦荡。
陈二爷指了指一个交叉的路口道:“柳姑娘,看到了没有,走左边的大道,再过几日就能到盐水关了。”
知晚点了点头,却看向右侧的大道问:“这条通向哪里?”
陈二爷也不大清楚,他借着买饼的功夫去路旁的食摊去问。不一会回转回来道:“那条路通往董家军暂时驻扎的均关。”
均关离盐水关不甚远,看来董长弓是迫不及待要接过陈玄上将军的摊子,就近安扎准备随时接替上任了。
董家军的兵马不多,可一旦接手盐水关,就能顺理成章的接收陈玄手下的大军,重掌兵部也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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