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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球酥
“现在我不想吃了。”这位班长毫无人情味地补充:“要不你扔了它,要不然你吃了它。”
“……,”沈昼叶立刻道:“我吃,谢谢你。”
塑料袋中有草莓奶油软糖,纸包着的三明治,还有个蓝油纸和皮筋封口的、圆滚滚小瓦罐。
沈昼叶一怔。
这个小瓦罐她见过——甚至非常熟悉。
她五岁时,母亲忙于博士毕业的论文,父亲也忙的不行,夫妻二人只得将小昼叶送回国内。
她脑海中记忆已经模糊了,却还记得小昼叶那时住在位于浥春胡同的奶奶家,那狭长胡同外就是卖这种瓷罐酸奶的货郎。
小昼叶简直抗拒不了凝固型酸奶,又被圆圆可爱的瓦罐和油纸上的蜂蜜二字吸引,特别爱喝这个。
——这是来自她遥远童年的,温柔记忆。
沈昼叶温暖地笑起来,戳戳那个罐子,感慨道:“这个酸奶。”
穿着校服的少年。
沈昼叶扶正小瓦罐,对他温和笑道:“我以前在国内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喝过。”
他顿了一下。
陈啸之个高,靠在窗台上时影子长长地拖着,长腿散漫地支起,有种天资卓绝少年的洒脱与散漫。
“你还在国内待过?”陈啸之别开脸,“几岁?”
沈昼叶用吸管戳开油纸,想了想,带着一丝不确定道:“五岁那年吧。”
她说完,教室里一片沉默。





梦里什么都有 第8节
过了会儿,陈啸之带着一丝自嘲道:
“哦,是吗。”
语毕,他跳下窗台,走了。
沈昼叶正吸着小酸奶,满头的雾水。
-
周六,天气阴沉沉的,将下一场豪雨。
浥春胡同21号的红门油漆斑驳,里头传来碗筷声。
沈昼叶坐在饭桌前,餐桌上悬的灯没开,她就在黑昏的天光中,打量着摆在桌上的、摄于1967年的黑白全家福。
这是个位于寸土寸金的海淀的、四四方方的一个小院儿,房龄比她爸爸还老,窗框是铁刷油漆,上世纪的产物,如今锈得斑驳陆离。屋里的沙发、椅子乃至遥控器上,都套着洗得发白的布套,茶几则晾着奶奶看过的书。
——最新一本是《近思录集说》。
厨房内传出沉闷的咳嗽声,片刻后抽油烟机关了,一名老人端着盘刚炸完的藕盒,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沈昼叶的奶奶一头白发,被发箍箍在脑后,戴一架擦得干干净净的老花镜,皱纹里渗透岁月的刻纹。老太太分明已年至古稀,又有肺心病缠身,常年不离药瓶,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
沈奶奶将盘子放在桌上,问道:“最近学业跟得上么?”
沈昼叶想了想,凝重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沈奶奶:“什么意思?”
“我不配做您孙女的意思。”沈昼叶沉痛道。
说着,沈昼叶从旁边的书包里掏出沓听写卷和历史政治考卷,一张张地摊开,从左往右分别是20分、15分、30分和45分;考卷就更厉害了,上头零零丁丁一个血红的‘9’字儿,竟能考个位数。
对此早有预料的沈奶奶:“…………”
北大中文系离退老教授,赵兰君,感觉偏头痛要犯了。
沈昼叶在国外时成绩优异,是班级毫无争议的前3%,要不然人大附中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松口,让她插班进最好的初三四班。
然而这个据说在国外学习很好的孙女,一回国,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水土不服。
沈昼叶还在介绍:“……这都是错别字,错别字一号二号三号……”
“……第三十四号,”沈昼叶介绍完毕,好奇地发问:“奶奶,为什么中文有这么多讲究呢?”
沈奶奶诘问:“为什么你写不对中文呢?”
沈昼叶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过了会儿又发着呆,对奶奶说:“奶奶,老师让我去参与竞赛。”
沈奶奶夹了个藕合,眼皮都不抬地道:“那是我拜托的。”
沈昼叶瞬间一怔。
“你插班太晚了。”沈奶奶言语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对沈昼叶妈妈的不满:“你妈不愿意留国外,非得在这个节骨眼回国,别说你正好去上初三,哪有孩子在美国读书,还非要回国的?”
沈昼叶停顿了片刻,怅然道:
“让妈妈待在华盛顿,太残忍了。”
雨声劈瓦,落在屋檐上。
沈奶奶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说:“……是。”
沈昼叶的奶奶是那年代的高知,北大中文的离退老教授,丈夫走得早,是沈奶奶一人将爸爸抚养大。后来爸爸出国求学,在1989年的秋天、于位于麻省剑桥市的某个咖啡馆与妈妈相遇,后来在华盛顿与妈妈结婚。
奶奶希望爸爸回国来,她希望爸爸以他学过的知识报效国家,而且奶奶那时已经年届六十,一个人在国内寡居多年,太孤独了。
可是爸爸爱妈妈,终于选择了和妈妈一起,漂泊在异国他乡。
奶奶不喜欢这桩婚事,甚至有五年没有与爸爸通过一封信。
再后来,他们的昼叶出生了。
那是个漫长又甜蜜的故事,沈昼叶总记得她的父母在餐桌上讨论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争论,吵架,互相不能说服——然后小小的沈昼叶在指缝里偷窥父母接吻。
那犹如沙滩暖阳般的、却又一去不再回的岁月。
沈奶奶怅然地望着窗外的雨。
十五岁的沈昼叶鼻尖有点发红,不知是因为那曾穿插在她生命中的、却不会再出现的吻,还是那点令她开心的‘老师的认可’消失在了雨里。
她参与物理竞赛的资格,并非来源于老师们的认可。
沈奶奶咳嗽了半天,咳嗽得脸都红了,半晌道:“让你去,是因为你插班太晚了,有点竞赛成绩的话,会有保送的资格。”
沈昼叶抚着奶奶的后心,心里晓得奶奶说的是对的。
“奶奶还记得你小时候呢,”奶奶咳嗽着道:“那么小小一只,奶奶去机场把你接回来,你什么中国字都不认识……连名字怎么写都得教。”
沈昼叶弯起眉眼,甜甜道:“所以奶奶疼我呀。”
沈奶奶瞥了自己的小孙女一眼。
昔日小小的一只,如今已经是个青年人了。
“好好竞赛吧,”沈奶奶不善表达地别开了眼睛:“昼叶,你爸和我写的信里都是夸女儿的,说你天资之聪颖,实所罕见……你爸妈都这么说,所以不要让别人看不起。”
十五岁的沈昼叶托着腮,鼻尖儿还红着,笑着点了点头。
外头滚过一声闷雷,奶奶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许久,低声道:“……昼叶。”
沈昼叶应了声。
“……回家多陪陪你妈,她是最不容易的一个。”
——奶奶说。
尽管她们婆媳仍不和睦。
沈昼叶忍着眼泪,重重地嗯了一声。
在穿透屋瓦的雨声中,沈昼叶想起那本爸爸送给她的皮面本。那皮面本扉页上,以她自己十年后娟秀的字体,写了一行字:
‘起风了。
唯有努力生存。’
这句话是宫崎骏在2013年时,在他的收官之作《起风了》的结尾说的,讲的是对天空的探索与浪漫,是永不言弃与梦想。
还活在2008年的沈昼叶那时刚看完《悬崖上的金鱼姬》不久,制作花絮中宫崎骏老人头发花白而精神矍铄,无论如何都不像个会封笔的模样。
第7章
-
高中教学楼。
多功能教室103,教室外贴着张刚印出来的,‘2008物理奥林匹克培训’。
下午阳光透过嫩绿窗帘,教室里挤满了人高马大的高中学长。
吱呀一声,十五岁的沈昼叶推门而入。
这女孩因生得稚嫩,与周围格格不入,不少人甚至专门转过头来看她。
沈昼叶本就被竞赛资格的事儿堵着心,觉得其他人是正统的,自己是冒牌的关系户……又突然被这么一围观,一抹红噗地烧到了耳根,忙不迭抱着书包跑到教室后排。
她跑过过道时,还听见两个高中学长压低了声音讨论:
“……我听说这次有两个初中生来参加培训……”
另一个人便朝沈昼叶一努下巴,道:“我估计那小姑娘就是。毕竟高中部这些我大多见过。”
沈昼叶听到这些话,头顶都在羞耻地冒着烟。
她找了个空位落座,摸出自己的电子词典要玩贪吃蛇的时候,旁边凳子嘎吱一响。
她抬头的瞬间,陈啸之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沈昼叶点头向他致意:“班长好。”
陈啸之看了她一眼,闲散地嗯了声,又摸出支笔,对沈昼叶一扬眉:“有纸吗?”
他长得好,那嚣张模样竟有种难言少年风流。
——其实,从陈啸之把他不吃的东西塞给她的那天起,冷战就结束了。
一来,这位班长是初中部唯二参与物理竞赛的人之一,也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同伴;二来,在沈昼叶拿到那个小瓷罐酸奶后,再看陈啸之,不知怎么就是没法再对他拉下脸了。
那瓷罐,是沈昼叶童年的一角。
沈昼叶依稀记得十年前胡同口的童年——那时她似乎有个一起抵着额头喝酸奶的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一起玩过泥巴,过过家家。沈昼叶的手心记忆着一种陌生的温暖,应是属于那孩子手掌的温度和汗。
只是,小昼叶的记忆,早已模糊得如同雾里看花。
培训的课程上,沈昼叶坐在阳光里,抬起头,望向讲台。
负责预赛培训的老师已经就位,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陈啸之的名字排在沈昼叶前头。老师把共计一百一十二人的名单点完,在讲台上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男生去打印室把教材和考纲抱来,”那老师扫视了一眼满屋的学生,干巴巴地说:“剩下的同学坐好。cpho全国每年报名预赛的人约为六十万,但是有资格参与复赛的人不过两万。复赛名额不多,所以大家要努力。”
下头登时一片哗然。
然而下一秒,这老师忽而不确定地道:“陈啸之是哪个?举手让我看看。”
为什么要叫他?沈昼叶那时还没能理解。
陈啸之就在沈昼叶身边,散漫地举了下手。
老师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说:“很好。”
她那时还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点陈啸之的名。
直到数日后,十五岁的沈昼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对陈啸之的关注,是人们对天才这一群体的第一次注目礼。
-
暖风拂过窗帘与花,阳光洒进了教室。
第一轮培训课,讲得非常赶。




梦里什么都有 第9节
毕竟十一月就要考物赛的预赛,如今已经是九月底,马上要放十一假期,时间十分紧迫,甚至已经体现在了课程设置上。课程非常的不友好——至少和沈昼叶平时上的物理课不是一个量级。
这课上,无一例外全是高中甚至以上的知识,老师讲课的速度奇快,一道在普通物理课上至少会留出七分钟让同学们做的题目,在这课上几乎只会留出两分钟的时间。
沈昼叶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这课程本身也是在筛选。
它是在筛选学生的思维速度和逻辑能力——这位老师挑出的题都是非常灵活、综合性很强的,和平常课后的练习题甚至考试题完全不同。这班上一百多个人,到时间时仅有四十几人能堪堪做完。
沈昼叶跟着做了两三道题,就发现这课程挺有意思的,比平时的物理课有趣得多。
陈啸之也听课——然而当他听到第三十分钟时,老师讲了个同类型题,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低下头,直接睡了。
应该是嫌这课无聊。
沈昼叶就坐在脑袋一点一点的班长旁边,撑着脸听讲。课程内容她都会,但是听点儿讲总没坏处。
-
下课前有个随堂小测。
小测是五道力学的类型题,考完要统计,难度中规中矩,然而考试时间仅有十五分钟,十分紧迫。沈昼叶粗略扫过一遍试卷,认为这题不算难,没有超纲之处,有几个还挺有意思的坑,应该会有人栽进去。
在她做题时,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老师在讲台上拍手示意停笔的瞬间,沈昼叶紧张地屏着气,连她都只是堪堪写完了最后一题的答案。
——还好写完了。
她放松地长吁口气,瞄了下班长的方向。
夕阳万丈,映着少年已显成熟的轮廓,陈啸之打着哈欠,摘下眼镜,将笔一扔。
“节省时间起见,”讲课的老师朗声道:“我把答案放在投影屏上,同桌交换批卷。”
沈昼叶把卷子递给陈啸之时,甜甜一笑,笑出了一对温温软软的小酒窝。
“做完了吗?”沈昼叶温暖地道:“我觉得时间有点紧。”
那真的只是个问候。
然而她笑起来温暖清淡,如早夏枝上甜杏,又有种少年人的清朗,竟能令人怦然心动。
——这是阿十,那刹那,陈啸之控制不住地想。
陈啸之看着笑微微的阿十,怔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喉结忍耐地一动。
怎么沉默了……沈昼叶立即就是一慌,大概是他嫌我和他没这么熟?
沈昼叶立刻补充了称号:“——班长。”
空气,瞬间凝固了。
班长别开眼,冷漠道:“批卷子。”
沈昼叶:“诶?”
陈啸之又把冷淡和不耐烦写在了脸上,拒美国人于千里之外——沈昼叶纳闷我也没惹到他呀,我甚至还想讨好他,这人怎么这么难讨好……一边拿着红笔给他对答案。
沈昼叶字儿像小学生,一笔一划都透着没写过方块字的生涩。
陈啸之则写得一笔好字,笔锋锐利遒劲,是练过的硬笔行书,应该是有很深的家学渊源。
沈昼叶打眼儿一扫,发觉陈啸之的答案和她完全一样,连个小数点都不差,全对了。
十五岁的沈昼叶连大学物理都学了一部分,这还是头回遇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同龄人,感动至极,心中充满了想要认亲的柔情——结果转头一看,陈啸之双手抵着下巴,神情不爽地给她写了两个数字:
「74」
然后拿起来重新核了一遍分数,确定无误,又给她推了回去。
“……”
沈昼叶看看那血红屈辱的74分,又看看批卷人:“我们答案一样吧?”
陈啸之双手交握,答得慢条斯理:“一样。”
“一样……”沈昼叶憋闷坏了:“对啊,对吧?!可是你……”
陈啸之从镜片后头看着她:“为什么你是74分?”
沈昼叶觉得自己好像被欺负了,憋着气,点了点头。
陈啸之敲了敲桌子,问她:“那行,问你个问题,你原公式写了吗?”
沈昼叶:“……”
“受力分析怎么画的?”班长在第三道应用题的滑块上画了个通红的圈:“用尺子没?”
沈昼叶瞬间毛都要炸了,喊道:“可是你也没带尺子啊!”
紧接着,陈啸之就捏起张饭卡,示威地在桌上磕了两下:他是用饭卡比量着画的。
“……,”沈昼叶垂死挣扎:“可是我做出了正确答案……”
“什么时候物理题只看结果了?”陈啸之凉飕飕道。“一道题满分二十,十八分都是步骤分,你就写个答案上去?”
沈昼叶被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心想我哪里晓得步骤分这么多,心中充满绝望,甚至无意识地抓了下少年的校服袖子。
陈啸之刹那眯起双眼,两指将沈昼叶纤细胳膊往回一推,充满恶意地开口:
“美国人,我是男的,你能不能矜持点?”
“……”
美国人吃你家大米了啊!
小美国人憋屈地收回了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宝:呜……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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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拢住世间时,路灯在城市缝隙中温暖地亮起。
沈昼叶吃力地拖着大书包,推开她的家门。
她家里没开灯,只有昏光从窗户里映进些许。她妈妈在沙发上躺着,手边放着备课的笔电,睡得非常熟。沈昼叶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看见妈妈眼角仍湿润着,像是连睡梦中都流着眼泪。
饭桌上两个可降解塑料袋,摸起来像纸,装着妈妈回家的路上买的食堂饭菜。
沈昼叶没开灯,怕惊扰了妈妈难得的睡眠,轻轻放下书包,摸黑坐在餐桌前,拿了筷子,轻轻拨开装着也许是糖醋里脊的塑料袋。
清华食堂的饭菜全国有名,至少比妈妈做的好吃,沈昼叶想。
但是她一动袋子,妈妈就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叶叶,开灯,”妈妈疲惫地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今天是第一次竞赛培训,讲到很晚,我就自己走回家了。”
沈昼叶说着,啪地一声开了灯,客厅和餐厅刹那灯火通明。
妈妈点点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给你热热饭……妈妈今天上完课有点累,晚饭从食堂买的,糊弄了点儿,但不要吃冷饭。”
沈昼叶乖乖点了点头。
妈妈一边进厨房一边问:“什么竞赛来着?”
沈昼叶:“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chinese physics olympiad。”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问:“cpho?”
沈昼叶其实之前就和妈妈提过这件事——但是她妈妈一直魂游天外着。
“嗯。”沈昼叶认真答道:“今天是第一次培训,只有我和我们班长两个初中部的,其他的全都是高中部学长。培训课讲得很快,我觉得很好玩的。”
沈妈妈终于被吸引了兴趣,奇道:“除了我们叶叶,居然还有初中学生?你们班长?学习好吗?”
沈昼叶胸闷气短地道:“他啊……期初考试考了我们年级第三,除了语文历史,全科第一。”
沈妈妈:“哇哦。”
她那一声,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煤气灶噼啪作响,沈妈妈在厨房里不太熟练地翻炒热菜。
“那还真挺厉害的。”沈妈妈说道:“男的女的呀?”
十五岁的沈昼叶抱着椅子背,认认真真答道:“当然是男孩子呀。”
沈妈妈笑道:“长得怎么样?”
沈昼叶回忆了一下陈啸之那张脸,感觉不太爽利,告诉妈妈:“脾气非常少爷,但是长得不错看。”
沈妈妈笑了笑:“有多不错看?”
沈昼叶越想越心塞,摇摇脑袋,示意自己不想再说。
沈妈妈:“好吧……那竞赛怎么样了呀,宝宝?”
“……”
刚拿了史上最低分的沈昼叶,又想起心狠手辣批卷的陈啸之,梗了一下,发自内心地难受了。
-
如果说回国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区别的话,沈昼叶是有话要说的。
直到回国之前,沈昼叶都没藏过小测卷子,她是她那所初中的top 3%,当之无愧的学神;但是当她回了国,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沈昼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头,从书包里拿出了她拼命藏起的三张卷子。
然后她看看上头的数字,把卷子叠成长宽各三的方块,一张张塞进书架最高层的最边缘。
沈妈妈在外面拖着地,突然问:“宝宝,这个周考试了吗?”
踮着脚的沈昼叶立即羞耻地红了耳根,将陈啸之改的耻辱小测卷重重塞进书架,结巴道:“没——没有,我们转过假期才有月考。”
沈妈妈对她一向放心,便没有再问。
大概是环境太沉默了,沈昼叶坐在自己的桌前,突然朦胧地想起自己过去的日子。




梦里什么都有 第10节
上学期,晚上这个时间,她们全家会挤在沙发上,一起看非常傻的脱口秀,有时候会一起做拼字游戏。
而如今,门外妈妈慢慢地拖着地,椅子缓慢挪动,沙发上空无一人。哪里都不一样了,连人都少了一个——可这种日常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一场噩梦吗。
然而噩梦都有醒来的一天,而沈昼叶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疼爱她的父亲了。
失去至亲之后,最痛苦的并非葬礼,葬礼只是个开端——最痛苦的是在葬礼之后的无数个昼夜里,在人生中的每个独处时刻,在每个父亲应该存在的人生节点中,总有一处永不能愈合的伤口。
——那个本子。
沈昼叶看着桌角上的皮面本,上头‘赠予爱女’的烫金令她眼眶发酸。
——为什么呢?
这个本子不是来改变她的人生的吗?沈昼叶酸涩地想。
可是,它为什么不能从爸爸生病的那天起就给她写信?为什么不能让她鲜活温暖的父亲陪在她的身边?明明只是一场脑梗——一场脑梗,一个救护车就能解决的事情。
十五岁的沈昼叶颤抖着吐出气,眼眶发红,知道自己是在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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