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球酥
“保护自己应该成为自己的本能。”
梁乐淡淡地说:“知道会受伤的话,就离坏人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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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真的太冷了,放学后,沈昼叶哆哆嗦嗦回教室,拎起了自己的书包。
教室里所有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零星几张桌上还摆着东西。
沈昼叶的桌上空着,隔壁桌上则摆着陈啸之的东西——还有一个全家的白袋子。沈昼叶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完,不小心动了一下陈啸之的便利店袋,里头居然咕噜噜滚出一包小熊形状的橡皮糖。
这个班长居然吃这么可爱的零食吗?沈昼叶头上冒出个问号。
沈昼叶给陈啸之把糖塞回去,背包走人,出门时正好撞上了这个班长。
陈啸之连一眼都没看她,目光傲慢地掠过沈昼叶,仿佛她只是背景中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沈昼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陈啸之——他有时候会展露出一点温柔,可是那大概只是昙花一现: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冷漠,甚至有一种沈昼叶是他的仇人的样子。
沈昼叶以前还想争取一下,但如今,她已经开始看开了。
——只是心里,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高中部的位置,较之他们初中部要偏不少,校门口紧靠着几条窄小的胡同,人群繁杂。
沈昼叶撑着伞,走出这条街时,撞见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敞着怀穿花衬衫的,人高马大的黑社会。
黑社会和平常人的区别是很大的,普通初三学生也很难见到这群人,但是一见就能分辨出来。他们显然不会在学生放学时活动——他们目标太大,而且这条小街上学生与家长川流不息,这群人活动起来非常不方便。但是如今学生已经放假了,这群人便纷纷出来收租。
其中领头的男的约莫三十多岁,头发下都是青龙纹身,左脸一道刀疤。
十五岁的沈昼叶头一次见头上的纹身,视线刚不受控制地飘到那人头上——
“瞅什么?”
那男的立刻吊起眼睛。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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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
加州,奥克兰湾区,帕奥罗多。
早晨阳光洒进阁楼的小窗,照亮了窗下像山一样堆着的书和打印出的文档。
清晨六点钟,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没起床的时刻,二十五岁的沈昼叶将电脑装进书包,然后从桌上拿起了正在facetime的手机。
“妈妈,我很好。”沈昼叶揉了揉眼睛:“你放心吧,我在这吃得好睡得香,我初中在华盛顿天天吃三明治也没见你这么唠叨我……”
屏幕里沈妈妈充满担忧:“宝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几点睡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
桌上一排喝空的啤酒罐,沈昼叶喜欢抱着睡的狐狸阿布撅着屁股栽在墙角,之前那天晚上模糊的记忆又回了笼,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么顺口溜,什么陈啸之的屁……
沈昼叶:“……”
我他妈又干了什么——!
“妈妈!”沈昼叶大喊道:“张臻来找我一起走了!我先挂了!爱你!晚安!啾啾啾!”
然后她挂了电话,将桌上的东西一拢,一股脑全装进自己书包里,抓起钥匙和手机,丁零当啷逃跑一般冲下了楼。
张臻正在一楼吃早饭,见到沈昼叶便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姐妹恭喜你宿醉之后成功起床!虽然我们已经认识七年了,但每次你的醉酒的模样都提醒我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所以姐妹,请问陈——”
沈昼叶:“滚犊子。”
沈昼叶表情冷酷至极,用更为冷酷无情的凉牛奶冲了碗麦片,端着小碗,板着张脸坐在了桌前。
张臻:“……”
张臻拌了一下自己的小米粥,问:“陈啸之到底是谁?”
沈昼叶立刻堵住耳朵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张臻慢吞吞地道:“七年了,一喝酒就骂他,一喝酒就骂他,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你初恋男友,后来我们一致认为这人欠了你几百万块钱……”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掩耳盗铃地捂着耳朵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说拉倒,”张臻面无表情道,“别叫唤了,反正也没觉得我能问出来。”
沈昼叶羞耻至极,趴在桌上一言不发,她碗里的麦片咕噜一声冒出个泡,空气十分宁静。张臻很有眼色地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沈昼叶砰一声,以头抢桌。
-
沈昼叶和张臻都住在arastradero west宿舍区——因为他们严格来说不算本校的学生,这宿舍区距离学校有一段可观的距离,步行得一个多小时,沈昼叶抱着自己的一大堆参考书,差点把胳膊给抱断了。
张臻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从这个村往那个村负重前行,到物理系大楼时,两个人离累死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还没抱完,”张臻气喘吁吁地说:“我还没带我的腰枕……”
沈昼叶踢了一脚地上装满书和少许文具的纸箱,悻悻道:“我睡觉用的柴犬屁股也没带。”
张臻撑着腰,气喘如牛:“我——我想问这句话很久了,沈昼叶你天天在柴犬屁股里午睡,你是恋臀变态吧?”
沈昼叶反问:“臻臻,你最崇拜的,博一发了一篇nature的社交恐惧症邢师兄天天抱着他老婆绫波丽等身抱枕睡觉,他是变态不?”
“……”
张臻由衷道:“滚吧,滚进你的办公室。”
沈昼叶立刻抱起自己的箱子,顶开了玻璃门,朝楼上跑去。
梦里什么都有 第13节
“等等莫走!”张臻忽然大喊:
“沈昼叶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导师是谁!”
那天阳光真的特别好。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想到答案的瞬间,感觉人生无望,bia几一声,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
那办公室不算大——陈啸之还没开始招学生,目前也只有一个来联培的doctoral student,也就是沈昼叶自己。办公室非常整洁空旷,有两张干净的桌子,一张靠窗,另一张靠休息区。
虽说休息区只有个饮水机,但也比国内的条件好多了……
沈昼叶那一下摔得不轻,她本就皮嫩,在地上一磋磨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大创面,连裙角都沾了点儿血。她抱着自己箱子,将箱子重重地放在了靠窗桌上。
她放下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惨。
十五岁版沈昼叶现在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像个能担事儿的人。
……还有,隔壁办公室里坐的人。
沈昼叶挫败地低下了脑袋。
本来想着让十五岁的自己赶紧放弃最无谓的挣扎,现在来看,还是先掐死她和陈啸之谈恋爱的可能性好了。
二十五岁版沈昼叶一边想,一边把东西一样样掏了出来:她最喜欢的猫爪笔筒,墨水盒,近期在用的参考书目,打印出来还没看的文献……
她正在归类,一只山雀掠过窗户。
沈昼叶朝外一看,看到楼下停了一辆颇为骚包的超跑,正在罗什舒亚尔教授专属的停车位旁,嚣张得很。她眯起眼睛一看,发现车牌上画着calvin的字样。
沈昼叶发自内心地觉得,这车牌挺适合他的,够傻批。
正在那时,门上笃笃地响了两声。
沈昼叶转头一看,发现是张臻。
张臻辛苦地抱着自己的箱子,靠在门边,道:“我导师他们办公室人太多了,那边暂时安排不开我的位置……只能先借用calvin chen教授的空间。”
张臻被一个阴影,自身后笼罩了起来。
“没办法,”张臻靠着门诉苦:“他们自己的学生都没桌子坐,我进去的时候连学生桌上都摆着离心机……也亏得他们不做生物实验……”
沈昼叶看着她的身后,终于切实地意识到了这世界的残酷之处。
张臻:“那个prof. chen在哪?于情于理我都得找他道谢……”
——嘴巴最大的舍友知道你有一个平时绝口不提,一喝醉酒就滔滔不绝的名字,其实不是件大事儿,大不了就是全班一起来调侃你一下。
当今社会,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有个十年都没能忘怀的初恋男友,也算不上什么社会新闻。
那真正残酷的是什么呢?
“so you must be helen,”二十五岁的陈教授端着黑咖啡:“wee to my office. ”
陈啸之发音纯正流利,但能听出他英语并非母语——陈教授微微一推张臻,示意她赶紧进去,漠然地看向沈昼叶。
张臻震惊地望向陈教授,几乎是哆嗦着道:“so you are prof. chen……”
陈啸之微一点头。
与十五岁的他不同,二十五岁的陈教授的轮廓已经长开了:鼻梁高挺,眉峰如剑,却又有种几不可查的书卷气,年轻英俊——他太年轻了,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受欢迎的大学男生,和教授完全不沾边,连张臻都被吓到了。
“shen,”陈啸之道:“finish dealing your stuff asap。”
然后他转身离开。
哈?沈昼叶满头问号,这人昨天不是中文说得挺溜吗?那口京片子呢?今天怎么回事?
张臻呆呆地问:“……他是,华人,对吧?”
沈昼叶想起陈啸之那句‘新加坡,新个几把’,又想起邮件里那句石破天惊的‘你博几了就这点成果你能毕业吗’的人身攻击……沈小同学恶毒道:
“我哪晓得。应该是棒子吧。”
-
新晋韩国人陈教授对自己的新国籍无知无觉,在9:02am时,隔着一堵墙,给沈昼叶发了一封口气不善的邮件,让她十分钟内来自己办公室。
那时候沈昼叶已经快收拾完了,正把最后的老旧皮面本抽出来,摆进架子里。
她在把本子塞进架子之前,又翻了一下,核对一番,发现自己收到了十五岁的自己的回信。
这次日期落款是2008年9月29日,上次信件来自9月15日。
中间间隔了十四天——但是对处于2018年的沈昼叶而言,这两次的信件间隔其实是五天。
在这之前是08年的三天对应18年的十一天,间隔时间时短时长,两个时间点的她收信的时间都有着绝对的随机性。
……不仅是双方的时间不同步。来信的时间更是毫无规律可循。
——可是,但凡是客观发生的事情,必定是科学,而科学是可以解释的。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找规律时甚至怀疑过裴波那契数列杨辉三角,但是都不是。她把来信的时间做了初步的统计和分析,目前因为属于时间的样本量太少,根本看不出其中的任何内在联系。
……
然而导师让她五更死,她绝不敢活到六更。沈昼叶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另一扇办公室大门。
天气万里无云,加利福尼亚的阳光洒在陈啸之的黑板上,照亮了一串干净整洁的公式。沈昼叶感觉胃里难受得紧,甚至都不太敢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人。
——他们的差距已经太大了,沈昼叶难过地想。
她这么多年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连学位都还没能到手,却已经把热情和天分磨得精光。
勤奋却可悲。
陈啸之就坐在转椅里,以中文冷漠道:“问好都不会?”
沈昼叶闭了下眼睛,沙哑地说:“……老、老师好。”
陈啸之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沈昼叶知道自己是来挨骂的,纤细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裙子,不住地劝自己别哭出来——可是,没有人,哪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受不了这种委屈。
确实已经是云泥之别了,沈昼叶想。
可是,要坚强一点呀,阿叶。
“……我昨晚看了你的博士期间成果。”那个冷漠而熟悉的声音道。
沈昼叶听到这句话,眼前都模糊了一下。
这句话伴随而来的羞耻令她无法承受——屈辱,绝望和苦楚几乎将她压垮。
沈昼叶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裙子,低下头遮掩眼里的泪光,而她低下头的瞬间,瞥见了陈啸之胳膊上,那熟悉的,正好被他的手盖住的伤疤。
陈啸之身上唯一的疤痕位于左臂,最长的一道缝了十五针,十分狰狞。
十年前,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花了一个多月才好利索。
——十年后的如今,是一道不自然的浅色凸起。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几个(应该不太需要解释的)名词:
asap:as soon as possible,尽快。
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简称if,一般用于描述学术期刊的影响力。
知名度最广的nature的影响因子是41.577(2018),但对于大多数科研民工来说,if10以上就是很不错的期刊了。
第12章
-
“沈昼叶,你来描述一下你做过的课题。”
刺眼的阳光中,陈啸之遮了下伤口,淡淡道。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一时甚至有些恍惚——她的记忆中,陈啸之还是那个和她一起上课的年轻男孩,如今却在她面前盘问她做过的课题,这场景实在称得上物是人非。
不过,比什么言情小说里女主参加面试发现面试官……甚至公司都是前男友的,还是要好一些。
毕竟陈啸之现在叫导师,而且显然他也还没买下斯坦福。
沈昼叶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比言情小说女主幸运点儿……就幸运那么一点儿。
“我硕士期间成果是两篇二区sci和一篇一区,”沈昼叶垂首道:“本科时出于兴趣写过一篇有关宇宙暗物质的综述,不过研究生期间的课题已经偏向应用。”
陈啸之:“综述……”
他翻了翻手上那一沓a4纸,挑出一沓钉在一起的,散漫地问:“这个?”
沈昼叶看了一眼标题,认真地嗯了一声。
陈啸之沉默片刻,抬头望向沈昼叶:“你研究生期间做的是什么?”
沈昼叶想了想,在加州的阳光里答道:“p型电解液和晶体管的实际应用。”
陈啸之荒谬地笑了一声。
沈昼叶难受地握紧了自己的裙子。
“做这种非原创研究都做成这样,”陈啸之一抖那打纸,嘲讽道:“都博士生了,不太合适吧?”
这句话其实羞辱得非常严重。
沈昼叶耳根都通红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毕业……要求,其实已经满足了的。其他专业,比如之前写综述的天体物理实在太难……”
沈昼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说出‘已经满足了毕业要求’这种话。
这句话太过软弱——可是在这地方,却是她唯一保护自己的武器。沈昼叶几乎是被撕开了最软弱的地方,让她那些自己都不愿见到的伤口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陈啸之:“——知道我的研究领域是什么么?”
沈昼叶手指发抖,忍着眼泪,不愿意让陈啸之看见自己屈辱的一面,摇了摇头。
那不是在撒谎。
她都不知道陈啸之在这里当了副教授,显然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专业领域是什么了。
陈啸之放下那沓凝聚着沈昼叶多年心血的文献。
梦里什么都有 第14节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盯着沈昼叶,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嘲讽道:
“——粒子与天体物理。就你嫌难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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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bia几一声栽进了桌子里。
张臻愣了一跳:“你怎么了?”
沈昼叶摇了摇头,抽了两张纸。
张臻道:“你导师骂你了?”
沈昼叶没说话。
沈昼叶深知,陈啸之说的,其实没有错。
她那个狗屁‘晶体管电解液’,是她那时候的小导师提出的。小导师之前从来没做过这东西,是他一拍屁股的决定,全都要从零开始摸索。
沈昼叶那时为了跟着周鸿钧院士做天体物理的研究,便同意了。
一开始小导师说这课题是暂时的。他说他这缺人,只要沈昼叶做出成果来,就会送她去周院士处。
后来……
后来。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早已对这事看淡看开了,有时甚至会觉得那时不失为一种幸运——可她总会想起自己开题的那天。
‘开题’,虽说有个‘开’字,但其实对于一个博士生而言,就是在介绍自己这么多年在做什么,介绍自己的成果,介绍“我将以什么成果来得到我梦想的博士学位”。
沈昼叶小时候曾经旁听过博士论文答辩。那些人站在台前讲述自己最骄傲的成果,脸上洋溢着最灿烂的光。后来这些毕业生去了航天局,去了大学,也有少数人回到中学执起教鞭,向新的少年们讲述宇宙的奥秘。
七八岁时,沈昼叶和爸爸模拟过自己的博士答辩。
小昼叶带着一颗陨石上前,对唯一的评委展示,说,我找到了广袤宇宙的一个全新的秘密。
沈爸爸便哈哈大笑。
可是谁都没料到,现实竟然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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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那天摔了一跤,一动就疼,膝关节直接青紫了起来。按理说她那天一般会鸽掉午饭,然而碰巧她被曾经的初恋男友如今的导师一顿臭骂,压力和愤怒疯狂叠加,便身残志坚地挪出去,去校外吃垃圾食品。
——张臻没去。
张臻留在办公室里,听着音乐看小说,直到沈昼叶的那个韩国导师走了进来。
张臻觉得那是韩国人,礼貌地用英语和对方问了好。
这人很俊,但其实一看就知道并不好相处,他手上拎着件外套,在沈昼叶桌前打了个转,伸手按了一下女孩的笔记本电脑,检查cpu发烫情况。
过了会儿,这不好相处的人用英语问:“你们有近期的实验记录本么?”
张臻:“没有。不过april应该带了,她东西一向备得很齐,您找找她的书架。”
他嗯了一声,站在沈昼叶的桌子前,打量片刻——
看见了一本一看就非常老旧的、藏蓝色的实验记录本,并把它抽了出来。
那本子张臻有点印象,她记得沈昼叶这几个月和本子形影不离。她同时看到沈昼叶导师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那道伤疤,在夺目阳光之下,看上去像一道擦不去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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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倒流十年,2008年10月,傍晚。
十五岁的沈昼叶回到家时手脚冰凉,手里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
——那是她第一次被勒索。
那些人大约是看这个女孩儿生得细嫩漂亮,又有点学霸的呆,非常好调戏,本来骂她两句就完事儿的事情,这群人硬将她堵在角落里,把她钱包里那百把块钱的饭钱全拿了出来,甚至还翻了一遍她的书包,翻出了包卫生棉条。
——卫生棉条。
那些人说得不堪入目,其中人拍了拍沈昼叶的脸,哈哈大笑着说,小美人,你如果想当哥的女朋友,哥就把这点东西还给你。
沈昼叶哆嗦着抱着书包,小声道:“妈妈,我到家了。”
沈妈妈正在厨房热饭,看到女儿回家,先是探出头笑了一下,问:“宝宝,今天课上怎么样呀?”
沈昼叶笑了笑:“很好呀,大家都很友好。”
沈妈妈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嗯——那当然啦,我家宝贝这么乖,谁会不喜欢呢?来,放下书包开饭了,妈妈今天试着炒了西红柿炒鸡蛋。”
沈妈妈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昼叶拍了拍脸,努力笑了笑。
她听见厨房里传来的翻炒的声音,又看见五斗柜上爸爸的照片,终于把书包放在脚边,在桌旁落座。
沈昼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好,沈爸爸总是坚持接送宝贝女儿上下学,加上她家周围的治安并不太差,这居然是沈昼叶第一次遭受流氓的骚扰。
可是她不愿意让妈妈担心。
她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加上这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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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几乎没出太阳,阴雨连绵。
沈昼叶一天天去上课,坐在陈啸之的身边,总算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冷暴力。陈啸之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上课时有时直接去找他认识的新朋友去坐,反正不愿意靠在沈昼叶的身边。
沈昼叶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
——但是被讨厌总是难过的。
所幸梁乐有时嫌后面看黑板看不清楚,搬到前面来,和她坐同桌,令沈昼叶避免了不少尴尬的情况。
陈啸之看到沈昼叶有了和她坐在一起的人,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沈昼叶从回国之后一直不快乐,也快乐不起来,尤其是那天被抢的还是她的零花钱,是包含饭费在内的。沈昼叶同学回国之后积蓄为0,不告诉妈妈的唯一结果,就是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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