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作者:映在月光里
文案明令仪穿成了定国公夫人。上有刻薄婆婆,下有不省心嫡庶子女一堆,后院挤满了国公爷的心尖宠。国公爷战功累累,深受帝宠,听说他在战场上受伤,皇帝更亲自出宫迎接他班师回朝。明令仪的眼泪,流得比依萍去要钱那晚的雨还要大。哭完之后,明令仪还如以前那般只知礼佛,小妾欺侮时忍气吞声,在婆婆面前唯唯诺诺,衣不解带侍奉夫君。很快,夫君伤口恶化去世,婆婆也大病不起跟着一命呜呼,小妾伤心过度以身殉情....有御史参揍明令仪,指责她是杀人凶手,皇帝将奏折扔到一旁,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御史贬谪至苦寒之地。京城权贵一边对明令仪表示同情,一边却又暗戳戳期待,国公府何时轰然倒塌。谁知多年过去,国公府仍旧盛宠不绝,爵位还变成了世袭罔替。#论一手佛经一手屠刀的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在夫君灵前种了一片草原#非双洁。架空,请勿考据。互相治愈系甜爽文。一句话简介国公夫人的黑化人生立意在绝境中捕捉希望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复仇虐渣主角明令仪;霍让 ┃ 配角徐延年 ┃ 其它
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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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作者:映在月光里
文案:
明令仪穿成了定国公夫人。
上有刻薄婆婆,下有不省心嫡庶子女一堆,后院挤满了国公爷的心尖宠。
国公爷战功累累,深受帝宠,听说他在战场上受伤,皇帝更亲自出宫迎接他班师回朝。
明令仪的眼泪,流得比依萍去要钱那晚的雨还要大。
哭完之后,明令仪还如以前那般只知礼佛,小妾欺侮时忍气吞声,在婆婆面前唯唯诺诺,衣不解带侍奉夫君。
很快,夫君伤口恶化去世,婆婆也大病不起跟着一命呜呼,小妾伤心过度以身殉情....
有御史参揍明令仪,指责她是杀人凶手,皇帝将奏折扔到一旁,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御史贬谪至苦寒之地。
京城权贵一边对明令仪表示同情,一边却又暗戳戳期待,国公府何时轰然倒塌。
谁知多年过去,国公府仍旧盛宠不绝,爵位还变成了世袭罔替。
#论一手佛经一手屠刀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在夫君灵前种了一片草原#
非双洁。
架空,请勿考据。
互相治愈系甜爽文。
一句话简介:国公夫人的黑化人生
立意:在绝境中捕捉希望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复仇虐渣
主角:明令仪;霍让 ┃ 配角:徐延年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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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死人了 无
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清居院里,四下静悄悄,丫鬟婆子们怕冷都躲在屋内烤火,无人出来洒扫,任由庭院被积雪覆盖。
“砰。”院子大门被人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门房婆子吓了一跳,起身跑出去一瞧,见来人是绿菊,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却又忙堆起笑脸,迎上去招呼道:“绿菊,去给夫人提中饭回来了啊?”
绿菊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她往正屋走,木屐踢得震天响扭动腰肢,纵是穿着厚厚的冬衫,仍旧看得出身段妖娆。
“呸。”门房婆子吃了个瘪,在她身后恨恨淬了一口,低声骂道:“贱蹄子,夫人懦弱不管事,不过搭上了李姨娘院子的小丫鬟,就抖起来充做主子了。”
绿菊来到正屋,掀起门帘,屋内光线昏暗,只放着几把半旧的案桌塌几,又冷又寒酸。
明令仪如同寻常那般,一直端坐在软塌上,手上捏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如老僧入定,佛前燃着的香烛,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
绿菊想到李姨娘院子的富贵温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大步走过去将手里的食盒哐当一下扔在案桌上,连礼都懒得行了。
她瞪着迎上来的秦嬷嬷训斥道:“夫人不管事,难道你也不管事?屋子里也不知道散散味,一股子佛堂的味道,没得晦气。”
绿菊向来嚣张不把人放眼里,秦嬷嬷见她又在指桑骂槐,气得刚要开口骂回去,余光瞄见食盒没放稳,歪歪倒倒要掉到地上,忙不迭冲上去扶住了。
里面的碗碟稀里哗啦一阵响动,她揭开盖子一看,汤汤水水已洒得到处都是。
“瞧你笨手笨脚的,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有何用?”
绿菊骂完秦嬷嬷,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看向明令仪道:“夫人,府里有规矩,饭食都有定数,要重新做可得自己掏银子。”
明令仪仍面无表情,到底放下佛珠起身走到案桌前,见饭盒里煮烂掉的青菜豆腐,结了层油的肥肉块,加上小半碗碎米饭都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秦嬷嬷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难过得眼泪汪汪,看着明令仪哭道:“夫人,这如何是好。”
上行下效,国公府早就没了规矩,明令仪自然不会与一个丫鬟吵嘴,平静地道:“端出来还能吃,无妨。”
秦嬷嬷忙应下,拿起筷子夹起倒掉的饭菜,绿菊看得更不屑了,她眼珠子一转,又笑了起来,“夫人,今儿个宫里来了人。”她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来,扬起下巴看着明令仪。
“哦,来人何事?”明令仪瞄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绿菊咬了咬唇,眯缝着眼看过去,明令仪曾祖母是胡人,她肌肤犹如外面的雪般白得发光,一双勾人猫儿眼,眼珠比常人淡上几分,却尤其亮,在暗暗的屋子里,仿若两只明珠在闪烁。
虽然消瘦病弱,只那淡淡的一眼,勾得人的心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令人心痒痒。
绿菊嫉妒得发狂,却又鄙夷至极。
生得这副狐媚子样,又有什么用,没有娘家支撑,蠢笨懦弱,还不是被国公爷与老夫人不喜。
再说姨娘们谁不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儿,这定国公夫人迟早得换人。
国公爷,绿菊一想到丰神俊朗的国公爷,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自己要是能被他看上,就能如李姨娘那样,不但执掌中馈威风八面,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国公爷厌恶明令仪,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怎么会踏进这个偏僻的小院。
自己在这里伺候她,怕是一辈子都近不了国公爷的身。想到这里,绿菊的眼神更为怨毒。
她冷笑道:“国公爷在西北打退了鞑子,就要班师回朝,圣人亲自差了人来传话,说是待国公爷进京城,圣人还要出宫亲迎呢。
圣人还重赏了国公府,可热闹可威风了,哎哟,可惜夫人没福气,被老夫人罚了禁足不许出院子,这天大的荣耀都没夫人的份。”
定国公曾退之要回京了?明令仪惊得手一颤,碗里的汤汁倒了些在炭火里,呲啦一声青烟滚滚,刺得她双眼酸涩,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夫人,快快放下让小的来。”秦嬷嬷忙放下碗,拿出帕子递给她,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明令仪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安慰着她道:“烟太大了些,嬷嬷,你去把窗户开一条小缝,散散屋里的气味。”
绿菊也被呛得慌,她捂住口鼻气得一跺脚,嘴里含糊地道:“本来就如雪洞般的屋子,再开窗岂不是跟外面一样冷,哪个姨娘的院子里不是热乎乎的……”
秦嬷嬷懒得理会她前去开窗,明令仪亦当做没有听到。夹了那几块肥肉放到瓦罐里,待到里面呲啦啦响起来,她又细心地翻了个面,让油爆出来,再放了青菜豆腐进去一同煮。
香气渐渐在屋子里散开,绿菊本就嘴馋,此时更是垂涎三尺,她干脆拿了碗筷,毫不客气伸过去夹了一大筷子放到碗里,闷头吃了起来。
明令仪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眼中寒光杀意闪动。
这点冷饭菜,却是她与秦嬷嬷两人的午饭。早饭只有硬梆梆的馒头加小半碗能当镜子照的清粥,晚饭估摸着也与午饭相差无几。
如今她大病初愈,身体还很弱,再饿着肚子病倒的话,以她现在的处境,大致就只有再死一次了。
秦嬷嬷开了窗回来,见到瓦罐里只剩下了一点汤汁,她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贱婢,你区区一奴婢,居然敢抢主子的饭食。”
绿菊也不怕烫,狼吞虎咽吃完碗里的肉菜,一抹嘴冷冷地道:“主子,真是笑话,府里谁拿正眼瞧过这个院子,连姨娘面前稍微得脸的丫鬟都不如,还有脸摆主子的谱!”
秦嬷嬷嘴拙,急得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点着绿菊却说不出话来,她轻蔑地斜了一眼,拧身走了出去。
“夫人。”秦嬷嬷哀哀唤了一声,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想起明令仪所受的苦,顿时老泪纵横。
秦嬷嬷是明令仪的奶嬷嬷,她原本的陪嫁丫鬟,被打发出去嫁人的嫁人,发卖的发卖,如今只余下了她留在身边伺候。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下人,只有李姨娘指来的绿菊算是贴身丫鬟。
“我不饿,你把这碗饭吃了吧。”明令仪叹了口气,秦嬷嬷忠心是忠心,可人太老实巴交。
不过也正是如此,她才能留下来。稍微聪明厉害的,都被李姨娘打发了。
“夫人,你身子骨不好,不吃饭怎么行?”秦嬷嬷忙推迟,擦拭掉眼泪环顾四周,说道:“拿热水泡泡吧,就着酱菜对付一下,待晚上......”
她说不下去了,晚饭又能好到哪里去。府里的下人捧高踩低,清居院的月例,一应的四季衣衫面料,经过层层克扣,拿到手里的所剩无几。
明令仪不想吃绿菊剩下的口水,更不想再饿着肚子,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难题解决掉,思索片刻后打定了主意,说道:“嬷嬷,匣子里还有根银钗,你绞了拿给偏门看门的黄婆子,让她出去给我们买些炭回来。”
秦嬷嬷愣了下,明令仪的嫁妆早就没了,那根银钗是她阿娘留给她最后的物件,如今也要保不住了么?
“去吧,这些都是死物。”明令仪知晓秦嬷嬷不忍,她顿了下说道:“唉,这天冻死人,我的腿......”说着皱起眉头,抬手垂了垂腿。
“我来。”秦嬷嬷眼眶通红,抬手轻轻替她捶着腿,她经常被李老夫人罚跪,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
明令仪任由她捶着腿,随意闲聊道:“这腿啊,吃药也不见好,贵的如今也吃不起,就是不知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方子。”
秦嬷嬷眼睛一亮,站起来激动地说道:“黄婆子前儿个还在跟我聊,说了好些民间偏方,我去问问她可有什么好的方子。”
明令仪满意地点点头,秦嬷嬷急急出去找黄婆子,不一会就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些喜意,说道:“夫人,黄婆子说,她曾听过草乌炖肉可治疗痹症,这草乌也不贵,买块大肉搁一起炖,也花不了几个大钱。”
“那真当好。”明令仪脸上也露出丝笑意,见门帘被掀开,绿菊不知从哪里去逛了一圈又回了屋,她顿了下说道:“让绿菊去买吧。”
“让我去买什么?”绿菊耳朵灵,听到指派差使先是不满地嘟起了嘴,待听到拿银子去跑腿,心里又一喜,总算能落到些好处了。
秦嬷嬷犹疑不决,可想到明令仪身边离不得人,也只有绿菊一人可以使唤,只得作罢,进卧室去绞银钗。
“你拿去买些草乌与肉回来,记得在药铺里问下大夫,草乌炖肉可否能治痹症。”
秦嬷嬷拿了银子出来,明令仪让她递给绿菊,微微笑了笑道:“多买一些,反正天气冷,放着也不会坏,免得你一趟趟跑受罪。”
绿菊听说有得吃,心里的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即抓了银子跑了,不多时就跑了回来,手上提着药包与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
“大夫说了,草乌炖肉能驱寒,又大补。只是须得小心些,不能多吃。”
绿菊自发将剩下的银子瞒了下来,见明令仪也没过问,心里更为得意,真是蠢货,怪不得手里的嫁妆护不住,谁都能骗了去。
“嬷嬷,去厨房里把肉切成块,再要些盐与姜来。”明令仪吩咐道。
秦嬷嬷拿肉去了厨房,国公府里没人看得上这样的肉,她拿去后还被奚落嘲笑了一阵,不过总算一点不少拿了回来,顺便带回了一点点盐与几片姜。
肉在瓦罐里煎得香香的,放了姜片加了些盐,明令仪不经意看了绿菊一眼,她正大剌剌半躺在软塌上歇息。
明令仪神色淡淡,毫不犹豫将药包里的草乌放了一大半到瓦罐里。
“绿菊,你看着一些火,我该去礼佛了。”明令仪守着瓦罐煮了会,闻到肉与药的味道都飘散了出来,随意吩咐了一声,由秦嬷嬷伴着她一起进了小佛堂。
待到她们出来,绿菊早不见了踪影,屋子里只剩下了些许的药香味,小炉早就熄了火,一瓦罐炖肉只剩了些肉渣。
秦嬷嬷气得手都发抖,明令仪却微笑起来,安慰她道:“阿弥陀佛,罢了罢了,不过几块肉而已,再拿些银子,去厨房要些热汤饭来吧。”
次日清晨时分,惊恐的尖叫声撕破了小院的宁静:“死...死人啦!”
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第2节
第2章 . 问罪 无
绿菊只身着中衣躺在地上的污物里,浑身僵直,屋内混着呕吐物与粪便的气味,臭不可闻。
李姨娘身后跟着丫鬟嬷嬷,一大堆人浩浩荡荡赶来,她立在廊檐下,丫鬟搬了把圈椅放在她身后,她斜了一眼,见椅子上放着半旧的布垫,嫌弃地偏过了头。
清居院所有的下人都被传来站在一起,李姨娘抬眼扫去,余光瞄到角落里明令仪瘦高灰扑扑的身影,眼里不屑闪过,移开了目光。
随行嬷嬷已经去绿菊屋子里瞧过,急匆匆上前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眼中泛起冷意,只略微点了点头。
她神情威严,轻启朱唇厉声道:“定国公府可是圣人钦点的积善之家,自来善待下人,岂可由下人这般不明不白死掉?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们都给我站到说清楚为止。”
院子里积雪覆盖,踩上去快没过脚踝,寒风不时刮过,人像是被刮过了一层皮,冻得骨头都发颤。
明令仪静静望着李姨娘,身着海棠红衫裙,外搭雪青褙子,缂丝披风里衬火红狐裘,风吹过,翻出一阵阵红浪。
五官略微寡淡,柳眉凤眼,颧骨略高,薄薄的嘴唇抿起来,看上去不怒自威。
好一个大家主母气派。
黄婆子与绿菊同屋,最先叫喊出来的也是她,此时上前一步恭敬地施了礼,还未说话眼泪鼻涕已经流了满脸,哭道:“回姨娘,小的本与绿菊同屋,早上醒来入厕,见到她倒在了炕边人事不省,地上都是她拉的吐的......”
“这么说她是中了毒?”李姨娘柳眉倒竖,打断她高声道:“你与她同屋,她倒在地上你都不曾知晓,你是死人吗,莫非是你下的毒手?”
“姨娘,冤枉啊姨娘。”黄婆子吓得顾不得地上的雪,双腿一软噗通跪下,衡量了下轻重利弊,一咬牙说道:“天气太冷,小的晚上多吃了几杯老酒睡得沉,未曾听见她的动静,睡前她可还好好的,还炫耀说吃了好多草乌炖肉。”
“大胆!府里有规矩,当值的下人一律不得吃酒,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姨娘神情冰冷,眼神在明令仪身上扫过,“姐姐,你院子里的下人这般不守规矩,你是怎么管他们的?
国公爷在外打了胜仗,府里上下一片喜气,却出了这等晦气之事,要是气坏老夫人,传出不孝的名声,你可曾担当得起?”
秦嬷嬷身形刚要动,明令仪抢先一步,仍旧垂着头,嗫嚅道:“我......,我不敢。”
“哼,这些只怕要你在老夫人面前亲去赔罪了。”李姨娘鄙夷至极,回头仍旧盯紧黄婆子,厉声道:“昨晚厨房可没有草乌炖肉,这道菜又是打何处而来?”
黄婆子已经冻得嘴唇乌青,抖动着嘴唇好半天才道:“是...,是夫人买来炖的...”
其他下人也冷得受不住,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草乌肉都是绿菊出去买的......”
“是秦嬷嬷拿到厨房去切的,还要了生姜与盐......”
“绿菊爱吃肉,都快吃了一整罐,还来我们屋子里炫耀......”
“这么说是吃肉吃撑死了?”李姨娘高声打断下人说话,冷笑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吃肉会吃得上吐下泻?看来今天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下人吓得顿时噤声,李姨娘惩罚下人自有一套,不兴打板子,只喜欢罚跪。
夏日时罚跪在烈日下,冬日时罚跪在泼过水的青石地面上,春秋时罚跪在细长条凳上,要是掉下去就重来,被罚之人简直生不如死。
现在外面冰天雪地,都不用泼水了,直接跪在雪地里,半日下来人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明令仪只冷眼瞧着,安静不语。
李姨娘生了一子一女,是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在府里执掌中馈掌握生杀大权,要打要杀谁那只是一句话的事。
原身娘家本是江南大族,父亲乃是礼部尚书,在先帝时期牵扯进党争,被举家流放,她这个出嫁女虽然免去了流放之苦,在这府里却再没了立足之地。
曾退之后宅小妾无数,嫡庶子女一大堆,李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就算原身避居到府里的偏僻院子,还是对她百般磋磨,数九寒冬罚跪祠堂,原身没有熬过去,她才到了这里。
李姨娘银牙一咬,正要罚人下跪,一行人从门外进来,她抬眼瞧去,愣了下,忙笑着曲膝施礼:“徐先生你怎么来了?”
徐延年是府上的先生,被老定国公救过一命,学识极好,却生性洒脱不羁。他不喜官场倾扎,原配去世后也没留下子女,只孤身一人,干脆在府里做了先生。
一来报恩,二是顺便找个容身之处。平时也帮着曾退之出一些主意,在府里地位超然。
“老夫人不放心,说是圣人也关注着府里,怕出了乱子,让我带王大夫来看看。”
徐延年生得眉眼温和,身形颀长,身着深青细布长衫,外面只披了件厚布披风,人如温润君子,声音也如人一般柔和。
他见院子里的下人都快被冻僵,眉心微不可察皱起,手抬了抬道:“你们先回屋,没有命令不得离开。”
“是。”下人顿时松了口气,瞬时如作鸟兽散。
李姨娘的脸色变了变,手指紧紧捏着暖手炉,指尖都快捏得发白,衬得指甲上的红蔻丹更为鲜艳。
她咬了咬唇,却又忍气吞声住了口,只目光恨恨看向明令仪,见她仍旧病恹恹倚靠在秦嬷嬷身上,垂着头万事不管,心里的怒意才散去了一些,嘴角浮上了些得意。
徐延年与王大夫小厮几人去了绿菊住处,不一会又走了回来,他看着明令仪叉手施礼道:“夫人请恕在下冒犯,可否方便到屋子里一谈?”
明令仪仿佛被吓了一跳,她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又忙垂下头,急忙转身往屋子里走。
徐延年与王大夫进了屋,李姨娘不甘心,愣了下也跟在了身后,屋子里冷冷清清,惟有香烛味浓浓,半旧破旧的塌几,说不出的寒酸。
她看了又看,怎么都坐不下去,见其他几人已经坐下来,她也只得咬牙拣了个靠近门边的椅子坐了。
秦嬷嬷局促不安,清居院只有些碎茶沫,客人上门连杯像样的茶水都拿不出,她抬眼向明令仪求救,见她也神情惶惶,只得下去倒了几杯清水上来。
李姨娘连看都未看茶杯,徐延年捧起杯子轻轻碰了碰,王大夫无心这些,只问道:“敢问夫人,这草乌炖肉可是由你亲手所做?你加了多少草乌多少肉?”
明令仪惊恐地瞪大了眼,身子不断后仰,结结巴巴地道:“是我...所做,在廊檐下...许多人都看到,绿菊也在,后来我与秦嬷嬷去礼佛,让她看着炉子,炖好后她先吃了,怎么,她是吃了这个中毒?大家都说是治疗痹症之良方......”
徐延年见明令仪雪白脸孔更无血色,淡淡的眸子已经浮上了层水雾,他不禁想到了冬日的雾凇,朦朦胧胧说不出的孤寂清冷。
他忙出言安慰道:“夫人请勿害怕,王大夫见绿菊死得蹊跷,不若寻常般坏了肠胃。他以前恰好见过服用草乌之后死亡之人,情形大致与绿菊相似,故此想问清楚明白,以后也好提醒世人,以免再有人因此无辜丧命。”
明令仪看向王大夫,见他点了点头,总算长长松了口气,颠三倒四说了炖肉的经过,这些大致与下人说的并无二致。
“这是绿菊贪嘴自寻死路,要是只稍微吃上一些倒无大碍。”王大夫叹息着道。
李姨娘柳眉倒竖,冷声道:“姐姐,你可是这府里的主子,竟然让丫鬟欺负到了你头上去。幸好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要是传了出去,你让国公府的脸往哪儿搁?”
王大夫从来不愿意掺和府里主子之事,他只当做未曾听见。徐延年对府里之事心如明镜,他捧着杯子盯着里面的清水,像是要将水看出朵花来。
明令仪始终唯唯诺诺不吭声,任由李姨娘发作。
“知道的,是你自己一心向佛,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的人在欺负你。罢了罢了,绿菊自己作死,不过你们送算主仆一场,你去福山寺给她做一场法事,也算了了你们的主仆之情。
明早我差人来送你去,就住在山下的庄子里,顺道去看看府里点的长明灯,也成全了你在菩萨面前伺候的愿望。”
李姨娘停顿了下,眼睛眯了眯,继续道:“这绿菊一去,你身边也没了个伺候的人,我再给你挑几个懂规矩的丫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