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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生千叶
祁律说:“此毒……可有解?”
医官颤声说:“这……这毒虽阴狠的紧,但也不是完全无解,如今天子的毒素侵入脏腑,才致使……致使昏迷不醒,天子素来身子骨硬朗,应该……应该是能解的。”
医官说的模棱两可,毕竟这也是看造化的事情,不能说无解,但还要看个人的恢复能力。
祁律冷声说:“医!必须将天子医好!”
医官连声说:“是是,小臣尽力而为!”
祁律淡淡的说:“不是尽力而已,是必须医好天子……”
祁律的嗓音很阴沉,冷冷的说:“不是律想为难你等,而是如今的情势逼人,这里乃是会盟大营,倘或天子有个风吹草动,潞国虎视眈眈,一旦兴兵,谁的脑袋也保不住。”
“是!事!”医官复又说:“小臣……小臣定医好天子。”
祁律立刻说:“废话不要多说,立刻给天子医病。”
医官们快速围上去,也不讲究什么礼数了,祁律看了一眼众人,其他人脸色也相当难看,大家互相目视,很默契的离开软榻,来到了天子营帐的外间。
众人站在一起,武曼最是沉不住气,恶声说:“他娘的,哪个霸王羔子,要是让老子抓到,一定扒了他的皮!”
周公黑肩面色如常,微微眯起眼目,说:“如今之计,切不可自乱阵脚,天子病重的事情,我等需要守口如瓶。”
众人立刻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别说潞国是赤狄人了,晋国和曲沃,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姬林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叔叔已经死了,如果天子出现任何问题,各地的诸侯一定会蜂拥而起,推举各种各样的新天子即位,到时候必是一片大乱的景象。
祁律沉声说:“如今会盟营地已经蠢蠢欲动,舆论四起,还请周公安顿舆论。”
黑肩没有废话,说:“交给黑肩便是了。”
祁律又看向大司马武曼,说:“大司马掌管虎贲军,还请大司马安顿营中兵马,严防死守,切忌不可让小人趁火打劫。”
武曼点头,说:“是!”
祁律继续对虢公忌父说:“如今咱们身在长子邑,这周边赤狄环绕,除了潞氏之外,还有甲氏、铎辰和留吁三个赤狄部落虎视眈眈,虽如今这三个部落还不知会盟的乱子,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请虢公留一个心眼,仔细排查。”
虢公忌父点头说:“太傅想得周到,一会子我便去。”
祁律刚想再说话,突然一阵眩晕涌上来,猛地一歪。
“嗷嗷嗷!”
便听一串狗子的奶吠声,小土狗突然从斜地里冲上来,用小脑袋顶住要摔倒的祁律。
姬林突然中毒,不由想起祁律给自己烤鸡架那日,也有些眩晕,差点将烤鸡架的承槃托手扔了,又看到祁律突然摔倒,立刻闲不住了,撒开小短腿,跑进营帐内间,咬住一个医官的衣袍,使劲叫着便将医官拽了出来。
那医官见祁律脸色不好,心中咯噔一声,立刻上前,说:“祁太傅,小臣斗胆,为祁太傅请脉。”
公子万将祁律一把打横抱起来,放在席子上,让他靠坐着,小土狗虽非常吃味儿,但这显然不是吃味的时候,眼巴巴的守在祁律身边,盯着医官给祁律看诊。
祁律方才突然感觉有些眩晕,这会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但祁律自己也想起来,天子中毒的症状之中就有头晕目眩,便点点头,说:“有劳了。”
医官搭着祁律的手腕,没一会子,立刻惊骇的说:“太傅,您这……这也是中毒了啊,和天子的脉搏一模一样,只不过毒素还没有侵入脏腑。”
祁律眯起眼目,他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里虽然面上镇定,但心中咯噔一声,自己和天子都中毒了,看来下毒之人野心不小。
虽然这个毒素早些时候是很难看出端倪的,不过医官有了刚才给天子诊脉的经验,加之祁律前些日子病了一段时日,医官觉得祁律和天子一样,应该都是中毒了,只不过祁律中毒不深,而天子中毒很深,已经进入脏腑。
医官连忙写下药方,说:“万幸这毒发作不快,太傅中毒不深,没有天子的症状严重,吃些汤药,静养歇息,很快便能大好。”
他这么一说,小土狗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已经从天子变成小土狗,自己的身体不知生死的躺在榻上,唯恐祁律和自己一样也中了招,听到医官的话,所幸稍微松了口气。
祁律中了毒,眼下却不是休息的时候,祁律对公子万说:“天子中毒一事,还有劳晋公子彻查,时不我待,咱们现在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公子万立刻拱手说:“是,万领命。”
众人全部分工合作,一方面要提防会盟之内的三个国家,另外一方面,长子邑这个地方基本是被赤狄包围的,周边除了潞氏的大本营,还有甲氏、留吁和铎辰三个赤狄部族。
赤狄其实是周人给不服管教的外族人一种划分称谓而已,虽潞氏、甲氏、铎辰、留吁在周人眼中都是赤狄人,不过他们之间也有纷争,就跟诸侯纷争一样。潞国是赤狄之中最强大的一支,但不服管教的也有很多,一旦天子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去,唯恐这些赤狄人纷纷涌入长子邑。所以现在祁律等人面对的,并不只是一个会盟而已。
众人刚要离开营帐,獳羊肩突然小跑进来,说:“太傅,不好了!”
獳羊肩脸色难看,说:“潞国国君一定要进来探看天子的病情,石将军在外阻拦,已经快要拦不住了。”
祁律眯了眯眼睛,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潞国这个时候过来探看天子的病情,而且态度十分强势,祁律不信他心里没有鬼。
祁律撑着身子站起来,说:“拦住潞国国君,不能让他入内,律这就出去会会这位潞氏国君。”
小土狗蹙着眉,立刻“嗷嗷”叫了两声,祁律现在中了毒,医官刚说让他静养,祁律却要劳心劳力的去和潞国国君周旋,公子万也皱起眉头,说:“太傅,如今太傅身体不适,还是应该静养,这潞国的事情,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祁律却摇头,说:“这种时候律怎么可能静养,是决计也静不下心的,必须亲自出去看看才能安心。”
小土狗虽然心疼祁律,但是他深知祁律的为人,别看祁律什么事儿都怕麻烦,但是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黑肩说:“黑肩与太傅一同前去。”
祁律点点头,有黑肩助阵,祁律也放心一些,众人便从天子营帐中出来,刚一掀开帐帘子,就听到外面嘈杂声音,因着天子营帐的帘子很厚,才搪住了外面的嘈杂。
石厚阻拦着潞国国君,潞国国君说:“孤好心来探病,尝听你们周人礼仪周到,没成想却是如此对待客人的?不仅把孤拒之门外,竟然还要兵戎相向?”
石厚已然拦在门口,冷冷的说:“天子正在休养,一概人等不得入内,石厚是个粗人,只知天子之命,不懂甚么礼仪。”
潞国国君说:“会盟祭祀被打断,孤是会盟一员,周王养病,总要给个交代,怎么?叫我们空等着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一个道理?”
潞国国君的话刚说完,“哗啦!”一声,帐帘子已经被掀开了,周公黑肩一脸笑容,礼仪周到的说:“潞国国君息怒,息怒,是咱们招待不周,天子因着这些日子忙于公务,过于劳累,洛师距离北疆遥远,加之水土不服,才会偶然抱恙,还请潞国国君稍待几日,等天子休养好身子,便可会盟。”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黑肩这笑容十分真挚,说话又体面周到,潞国国君也不好发威,只是说:“我潞氏前来会盟,第一次是因着假天子的事情被打断了祭祀,第二次这真太子又无缘无故的抱恙,如此三番两次的打断,是否你们周人对我潞氏有甚么看法,没甚么会盟的诚意啊!”





春秋小吏 第240节
潞国国君的态度比之前强硬了很多,分明是来求和的潞国,随着天子昏厥,那气焰竟然嚣张了起来。
祁律听他咄咄逼人的口气,冷冷一笑,说:“潞君,这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败者拿出诚意来,从未听说让胜者拿出什么诚意,如今我王会盟于此,也是潞君自愿的,如今潞君这么一说,敢情像是我们周人不懂礼数,逼良为娼似的?”
祁律的言辞十足犀利,这么一说,潞国国君的脸色瞬间不怎么好看,因为祁律说对了,潞国明明是战败国,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很恭顺,这会子潞国是想要趁火打劫,周公给足了潞国国君的面子,潞国国君却如此咄咄逼人,祁律觉得,软的不行,还是要来硬的。
这潞国国君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必然是认定天子出了什么事情,潞国拿捏到了洛师的短板,祁律偏偏反其道而行,那底气横的不行。
祁律冷淡的说:“天子舟马劳顿,又忙于公务,再硬朗的身子骨儿也有个头疼脑热,潞国国君若是连这个也等不得,那依律看来,可以立刻离开会盟大营,我们周人绝对不强人所难。”
潞国国君眼眸微微一转,天子从祭台上掉下来,大家有目共睹,那满脸的鲜血,看起来仿佛下一刻便不行了一般,潞国国君本想来试探一番,哪知道祁律态度这么强势,潞国国君心里便没了底儿,倘或周天子真的不行了,这帮子王室大夫还不自乱阵脚,绝不可能如此四平八稳。
潞国国君瞬间被祁律的话给镇住了,改了一张笑脸,说:“祁太傅您错怪孤了,孤并非等不得,是当真担心周王的病情,因此前来探病的。”
祁律说:“潞君的心意天子心领了,只不过天子的病情,医官也说了,需要静养,因此潞君还是请回罢。”
潞国国君不怎么甘心,又说:“这周王劳顿,孤也能体谅,但……我潞氏来到长子邑,这驻兵的粮草,每日的开销,也都是有个限度的,前些日子已经拖延了会盟的时期,潞国之中也有许多公务需要孤来打理,这……如今还要拖延,不知祁太傅可否给个准信儿,总不能让孤的军队一直驻在这里罢?”
什么时候能会盟,要看天子什么时候醒过来。
天子如今中毒已入脏腑,医官也不知什么时候天子才能醒过来,潞国国君让祁律给一个准信,倘或时日太长,潞国绝对会借机撒泼,倘或时日太短,医官救不得姬林,到时候“跳票”,可谓是失信于天下。潞国国君这是给祁律开出了一个难题。
周公黑肩皱了皱眉,那伪善的笑容终于绷不住,慢慢冷下脸来。
祁律眯着眼睛,神态自若,脸色不见一丁点的变化,淡淡的说:“天子并非患了什么大病,不过是一些小恙……三日,至多三日,三日之后便可会盟。”
他的话音一落,别说是潞国国君吃惊,就连自己人都吃惊不已,三日?三日之内,天子真的可以转醒过来么?方才听医官的口气,天子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之数,祁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三日。
潞国国君一听,眼眸微微转动,说:“三日?好,好得很,看来周王当真只是小恙,那孤也就放心了,请周王安心养病,那孤就先告辞了。”
潞国国君爽快的离开了天子营帐,武曼沉不住气的说:“太傅……”
他的话还没说完,祁律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众人转回了营帐之中,放下帐帘子,这才开始说话。
武曼低声说:“三日?太傅,三日之内,医官都没有把握可以为天子清毒,到时候……”
祁律眯了眯眼睛,说:“三日,不是给天子清毒的时日。”
“那是……?”武曼震惊的说。
祁律抬起头来,说:“是控制会盟营地的时机。”
他这么一说,众人心中都是一震。
祁律幽幽的说:“天子一天不露面,诸侯们便会猜疑一天,时日一长怕是谁也瞒不住,因此三日,最多三日,这是控制会盟营地的期限,这三日之内,还请各位卿大夫们鼎力相助,稳住会盟营地。倘或天子可以醒来,那便是皆大欢喜,倘或……”
祁律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天子,天子面色苍白,出气多进气少,毫无生气,连眉头也不知道皱一下。祁律的话音就此断了,这个倘或谁也不愿意提起,祁律更加不愿意提起。
祁律回过神来,面色无比的冷静,说:“如今是我洛师共存亡之时刻,有叵测之人想要瓦解洛师王室,看我们的笑话,诸位都是天子的心膂之臣,扛鼎之臣,还请各位鼎力相助,律……在此谢过了。”
他说着,突然矮身拜下。
“太傅!”
“太傅快快请起!”
“太傅使不得!”
众人连忙托起祁律,没有让他下拜,虢公忌父皱眉说:“我等都是洛师之人,如今有歹人如此愚弄王室,怎可坐以待毙,请太傅放心,这也是我等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黑肩说:“时不我待,时日可不等人,三日期限太短,如今会盟大营内忧外患,我等先行分头行动,还请太傅照顾天子,也同时好生将养身子。”
祁律还中着毒,众人便分头行动,让祁律留在天子营帐,天子身边有个人也比较方便,以免再有像潞国国君这样不长眼的人想要硬闯天子营帐。
众人匆匆离开营帐,医官们在一边研究药方,祁律便走到软榻边上,坐在榻牙子上,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天子昏迷的睡颜。
小土狗趴在祁律身边,昂着小脑袋看着祁律那轻柔的动作,只听祁律喃喃的说:“林儿,快醒过来罢。”
小土狗“嗷呜!”叫了一声,摇晃着小尾巴,只不过他如今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土狗,根本没人多加注意……
夜色混沌,蒙上了一层昏暗。晋侯的禁足只持续到会盟之日,如今已经过了会盟祭祀的时日,虽祭祀再一次被打断,但晋侯已然可以自由出入营帐。
夜色深沉的厉害,晋侯从营帐中走出来,左顾右盼,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寺人和仆从,小心翼翼的走到一处营帐之后,分明就是上次晋侯和黑影会面的营帐。
晋侯走过去,便看到那黑影已经藏在帐篷后面了,藏在浓密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面容。
晋侯压低了声音,说:“你的计策又失败了!那毛头天子虽然出了点岔子,从祭台上摔了下来,但竟然无碍!潞国国君去看过了天子,三日之后便会重新召开会盟!你的计策又失败了,孤当真不该信你!”
那黑影却不急不缓的说:“失败?晋公怕是也被洛师的卿大夫们愚弄了罢?”
晋侯说:“你这是甚么意思?”
黑影沙哑的笑起来,说:“晋公啊晋公,你怎么也像潞国一样蠢钝?祁律说三日,那分明便是缓兵之计,倘或天子病得不重,真的可以将养三日便召开会盟,为何不亲自见潞国国君,而是让一帮子卿大夫们虚张声势呢?”
“你是说……”晋侯眯起眼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说:“你是说,那毛头天子其实要不行了?”
黑影点点头,说:“无错,我的计策不可能失败,天子中毒已入脏腑,想要救活已经是难事,更别说三日便可清毒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晋侯搓着掌心,说:“好好好!好得很,没有了那毛头的天子,我看他们洛师还怎么嚣张?还怎么亲近曲沃!?到时候孤再扶持一个新天子上位,我翼城便是出头之日了!绝少不得你的好处!”
黑影说:“那便先谢过晋公了。”
晋侯哈哈一笑,说:“好说,好说。”
黑影说:“敢问晋公,倘或天子一死,您打算扶持谁上位,继承天子之位?这周天子的血脉已经断送,剩下的,便是王室旁支了。”
晋侯陷入了沉默,一时也想不好送谁上天子之位,黑影笑着说:“晋公何必忧虑呢,此人名正言顺,在洛师德高望重,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说黑肩?!”晋侯吃惊不已,险些大喊出声:“黑肩上次便出卖于孤,假天子之事,都是黑肩坏事儿,他对毛头小天子忠心耿耿,你怎可叫孤扶持黑肩?这不是坏事么?!”
黑影呵呵而笑,说:“晋公有所不知,这黑肩的确忠心耿耿于天子,但天子此时已经是个活死人,他还能忠心于谁?倘或天子一崩,天下就将乱,黑肩乃是周公旦九世孙,又德高望重,是最好的即位人选,且……黑肩此人野心勃勃,晋公此时拉拢黑肩,必然比上一次要合适的多。”
晋侯还是有些犹豫,黑影又说:“如今天子虽中毒,说不定已经死了,但是晋公您可别忘了,天子手下的那些个士大夫们,一个个手握重兵,潞国也虎视眈眈,只是解决一个天子,并不能圆了晋公您称霸的大业,必然要找一个盟友,才能控制整个会盟大营,而这个盟友,非黑肩莫属。”
晋侯眯着眼目,说:“黑肩……”
“周公!”
周公黑肩步履匆匆,往天子营帐而去,走到一半,突然被人叫住了脚步,回头一看,竟然是曲沃公子。
公子称走过来,礼数十分周全,拱手行礼,他随笑起来并不亲和,反而看起来有些伪善,公子称却十分喜欢笑,说:“周公,称有礼。”
黑肩看向公子称,淡淡的说:“曲沃公子有甚么事么?”
公子称十分关切的说:“称斗胆叨扰周公,是这样儿的,昨日天子突然病倒,坠落祭台,称与君父都十分担心,不过天子静心养病,甚么人都不见,称才出此下策,想向周公打听一二,不知天子的病情……?”
周公黑肩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还挂着一层高傲,或许是他骨子里高傲,毕竟黑肩可是周公旦的九世孙,身份和血统都十分高贵,而曲沃公子称不过是晋国之内,曲沃之地的一个“地主主”的儿子,和黑肩的身份是不能比拟的。
黑肩说:“有劳曲沃公子挂心了,天子的病情并无大碍,只不过劳累过度,医官嘱咐了,需要静心安心的养病,所以才不见旁人。”
“这样称便放心了。”公子称笑了笑,又说:“如今天子静养,周公乃是咱们王室的扛鼎之臣,世出名门,血统纯正,昔日里又是天子的师傅,若是有个甚么风吹草动,还请……周公多多提携一二才是,也免得称做了一个睁眼瞎,不是么。”
他们正说着,黑肩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瞥到了不远处帐篷后面的一个影子,那影子贴着帐篷站着,却大意的露出一片衣角来,那衣角黑肩十足熟悉,可不就是虢公忌父的衣角么?
黑肩挑了挑眉,说:“说什么提携不提些,都是天子之臣,曲沃公子言重了。”
黑肩说完,拱手说:“黑肩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了。”
公子称也没有多说,拱手恭送黑肩离开,那贴着帐篷偷听黑肩和公子称说话的虢公忌父很快也闪开了身影,消失不见了。
公子称并没有发现虢公忌父,走了几步,却看到有人站在前面,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仿佛特意在等候自己一般。
公子称那阴沉的脸上划开一个微笑,说:“叔父,这是特意再等称儿么”
站在公子称面前的,果然是昔日里的晋国公子,如今的洛师王室司理公子万。公子万平静的说:“万的确是在等曲沃公子。”
公子称说:“哦?叔父突然这般坦诚,称儿当真有些受宠若惊啊。”
公子万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说:“我只是想要提醒一句曲沃公子,倘或曲沃公子想要趁着天子抱恙的时日,做一些甚么犯上之时,万……绝不会放过你。”
公子称笑起来,说:“叔父怎的如此信不过称儿?称儿还是拎得清的,如今天子宠信曲沃,比宠信翼城多一些,称儿若是捣乱了会盟,岂不是自讨没趣么?因此叔父大可以不必盯着称儿。”
公子万眯了眯眼睛,说:“最好如此。”说罢,转身离开了。
祁律守在天子身边,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天子还是一动不动的昏迷着,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不眨,倘或不是因着天子有呼吸,恐怕医官都会以为天子已经崩了。
祁律守了一晚上,他也中了毒,医官说祁律失去味觉的事情,很可能便是因着中毒的缘故,因此让祁律一定要多多歇息。
只不过祁律担心姬林,让他多多歇息也不现实,便这么一直守在旁边,竟趴在榻边上睡了过去。
祁律耳听到吵闹的声音,这才从梦境中被拉了出来,抬头一看,天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反倒是小土狗,这大白日的,小土狗竟然是醒着的,大眼睛里仿佛充斥着担心,圆溜溜的黑眼珠好像弹球,紧紧盯着自己,“嗷呜!”叫了一声。
祁律揉了揉小土狗的脑袋,说:“儿子,你在担心爸爸么?爸爸没事儿。”
“嗷呜!”小土狗又叫一声,把小脑袋伸过去,在祁律的面颊上不断的蹭着,好像撒娇一样,特别的粘人。
祁律安抚着小土狗,听到营帐外面还有声音,便抱着小土狗起身走过去,看看是甚么人在外面喧哗。
天子营帐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怯生生的说:“石将军,祝将军,你们让我进去,小女真的有事情要禀报祁太傅,十万火急的大事。”
竟然是潞国的国女,文潞!
石厚和祝聃是洛师的虎贲郎将,负责守卫在天子营帐门口,阻拦那些探病之人,没成想今日探病之人中,竟然有一个潞国国女。
祝聃拦住潞国国女,说:“国女请留步,天子吩咐了,甚么人也不见,还请国女回罢。”
文潞被祝聃拦住,连忙向后缩了两步,对比起祝聃高大的身材,文潞非常瘦小,十足害怕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说:“二位将军,我真的有要事,我不进去也可以,还请二位将军将祁太傅叫出来也好,劳烦二位将军了!”
石厚冷着脸,不为所动,而祝聃则是一脸为难,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帐帘子打起,祁律抱着小土狗走出来,说:“何人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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