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舞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紙
「不要紧,你好好拍吧。」她对过生日没什么感觉,他来不来也是在家里跟父母吃顿饭罢了。
他第一次登堂入室见家长的机会就这样被上天搅黄了:「我全部一条过,应该来得及赶回来的。」
孙淼做了两年编剧,很清楚拍摄现场的情况,把他的承诺当成耳边风,笑而不语,挂了电话再拨给妈妈说男朋友临时有事不来。
孙母在电话里唯唯诺诺般应了,一放下就回头对丈夫说:「我看她就是怕我们催婚,幸好把事情摊出来说了,不然真花冤枉钱。」
孙父认同地点点头,决定把今天孙淼省下来的钱拿来加菜。
mv拍摄地点在郊区的山上,单是车程都超过一个小时。山中湖在阳光底下闪闪反着光,漫山常春绿树,分不清季节,听说夏夜还会有莹火虫。这些景色蒋一乎都无暇欣赏,湖边无遮无掩,寒风刺骨,偏偏他要赤裸上身跳舞。跳的时候有动作出汗还好,等待却是最难熬的,包着羽绒瑟瑟发抖。管皓终究是新人不够细心,保温壶都没带一支,矿泉水放在户外冻得凉透心,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要是孙淼在,肯定会为他准备薑茶,瞬间更想念她了。
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拍摄特别顺利,最后一段乘着黄昏馀晖,在橘红的光线下补拍了几个近镜的旋转动作,影子在草子上无限延长,像两人合舞一样。
管皓看得入迷,连导演喊卡都听不见,蒋一乎自己跑回来夺过他手上的羽绒,边拉着链子边问:「现在几点了?」
冬天的日落得早,还不到六点,谭姐和导演招他过去看回放,正式收工时天黑呼呼的,山里的黑夜少了路灯,居然现出一片星光,管皓仰着脸尝试用手机拍下来,却被拉着后领子赶上车。
这个时间进城的路都塞死了,回到市中心他订的那家蛋糕店已经关门,他跑了两间连锁咖啡店,连个白蛋糕都找不到,全部都是圣诞主题的,一看就知道先前是临时买来,一点诚意也没有。他坐在后座让管皓放缓车速,用打火机在后头作业。
孙淼刚洗完澡就接到电话,头发来不及吹干,穿着毛绒绒的睡衣下楼,老小区灯光不好,颀长白皙的男人站在月光下,烛光微弱昏黄。
柔柔的生日歌,在走到他面前时戛然而止。他手上的只是个切饼,还立着圣诞老人,只是圣诞老人身前被溶蜡黏上了蜡烛,像圣诞老人举着蜡烛一样。
轻轻一呼吹熄火光,世间重回黑暗,他一手拥她入怀,满腔温暖。
「对不起,来晚了。」他颇有些闷闷不乐:「本来给你订了个川辣口味蛋糕,都关门了。」
「没有晚啊,还有两个小时。」每年都生日没有什么特别,直到他来不了,她还是这样想的,今日见面和明天见面,终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接到他的电话,听他说在楼下,急不及待地冲下来,见到他在面前。
果然是不同的。
除了手上的蛋糕,他身后的地面放了几个大袋子,孙淼以为是她的礼物,弯腰却从里面取出一瓶红酒。
「这些是给叔叔阿姨的,今天太晚就不上去了,下次再约他们吃饭。」她翻了翻,足足叁大袋,从保健品到护肤品都有:「这么多。今天没见到就别送了,留着下次吧。」
「我今天爽约就该赔礼,下次送别的。」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她父母当出租男友,今天换成只大龙虾吃掉了,孙淼强忍笑意,故意撅嘴不满:「我生日为什么没有礼物?」
他捏捏她的鼻子,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对耳环,闪碎的粉钻拼成樱花盛开。
孙淼愣了愣,推开他的手,这次是真的不满:「送错女朋友了吧,我没穿耳洞的。」
「我知道啊。」他伸手按捏她饱满圆润的耳垂:「但你不是一直想穿吗?这对很贵的,你不戴就浪费了。」
她怔怔地反问:「我哪有...」忽地说不出话来。
蒋一乎初中穿了耳洞,有时只戴单边耳钉,她内心觉得特别装,又忍不住感叹特别帅。
陪他去买饰物时,她站在耳饰区就走不动路,一对对拼在自己的耳垂上,他说要送她,她就见鬼似的放下:「买了就要穿耳洞,至少要找到一对命中注定的。」
她就是胆小,眼中处处都是陷阱,不肯轻易上当,圈地为牢。头发不敢染,耳洞不敢打,眼影都只用咖啡色,一切勇气都止于幻想里。
「我陪你去吧,不痛的。」
她抬头看他,心中微动,他大概就是足够让她鼓起勇气的那个命中注定。合上盒子,点了点头,随即额上落下一吻:「孙淼,生日快乐,我喜欢你。」这句话,练习了多少年,终于说出口,眼前的女孩看似犹豫地眨动双眼,主动握着他的手,缓缓地回应:「我...我也...」
「淼淼,你大半夜跑下楼干嘛?」一把粗野厚重的声音中断了她的告白。
「爸爸?」
裸舞者 45下次我會準備好的
关于孙淼喜欢他这件事,蒋一乎没有怀疑过,她不吝嗇于表现喜爱,「你最好了」和「你真棒」不绝于口,更别说她为他无条件付出。但是她从来不说喜欢他,就算他先讲千万遍,她也不肯回应一句「也喜欢你」。他试着在她初醒时,故意把她亲得迷糊,压低声音诱导:「淼儿,我喜欢你,你呢?」她不清醒半瞇眼,笑得甜丝丝的,在他期待下回了句「嗯」。
他心有不甘,有时心动想说爱她,还是吞下来决定在她回应之后才升级。
如今他盯着一双樱唇半啟,听到好不容易吐出的两个字,她却突然别过头,他未来得及婉惜,又被一声「爸爸」吓呆了,刚好对上大门外那个中年男人审视的目光。
「爸??叔叔,晚上好。」自从慢慢习惯脱下口罩面对目光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手抖心悸,猛嚥了两下口水,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叔叔你好,我是孙淼男朋友。」
这下到孙父吓了吓,连连摆手:「你好你好,快起来。」
两夫妻察觉今晚孙淼情绪不太好,连见到龙虾都不惊喜,孙母趁孙淼洗澡的时候问他:「是不是又在工作受委屈了?」孙淼告诉他们之前辞职的原因就是人事关係,本想等她洗完出来问问,不料她一接到个电话就奔出门了,他想了想就跟下来,却无端受了个大礼。
他把鞠躬的男生叫起来,和孙淼手机那个人一个样子,不知所措摸摸鼻子又抚抚后脑,递过手上的大衣给女儿:「我以为你去哪了,手机钱包都不拿。」
「我吃完蛋糕就上去。」她虽然有点惊讶,但比不上两个男人呆愣,孙父又看一眼蒋一乎,手不知往哪放,倒退着回到大门处:「那我先上去了??」
孙淼叫住他,把地上的袋子都抽起给他:「先拿回去吧,他送给你们的。」
两手沉甸甸的礼物,他向蒋一乎点点头,冷静地入了大门,门乍关上,连升降机都不等就奔腿上楼,拖鞋啪达啪达的声音在走廊回响。
冷不防见了家长,直到孙淼拿着叉子戳了块蛋糕喂到他嘴边,他咀嚼着内心不安:「我还未卸妆,你爸会不会觉得我不男不女啊?」
灯光昏暗,哪里就看得清他眼角一条眼线,但他那焦虑的语气实在有趣,装作思考之后頷首,又给还未吃饭的他塞了一口蛋糕:「上来我煮个麵你吃吧。」
他猛地摇头,不单没有卸妆,他在拍摄现场赤裸裸的只披了大衣就来了,绝对不是适合见长辈的时候。
孙淼无所谓地耸耸肩,却听又有人叫她:「淼淼。」
这次是她妈,从大门探出头来,伸手向蒋一乎挥挥,笑得灿烂:「你好啊。」
「阿姨好。」他囫圇吞下嘴里的蛋糕,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爸妈要睡了,钥匙你拿着,等下自己开门。」她把钥匙拋给孙淼,角度高了,却是蒋一乎接住的。「哎,下次上来吃饭啊。」她说话时尾音不自然上翘,然后就缩回大门内了,像是真的只是来送东西一样。
蒋一乎自从上次在机场见过梁文滔后,忽然意识到长辈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早就买好眼镜又烫好西服,却还是这副轻挑的模样把她父母都见全了,握拳对孙淼说:「下次我会准备好的。」
然而再有下一次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单曲製作的部分乍完成,马不停蹄开始跟谭姐几个要好的传媒做访问。
电视音乐节目是龙虎必争之地,谭姐转而投向一个在年轻人间名声不错、播放量高的网上音乐节目,虽然受眾较窄,但门槛相对低。
节目製作方十分欢迎这样一个有故事有噱头的新人从他们节目出道来赚收视,乾脆给他安排了整个时段二十分鐘。
孙淼还没有看过mv成品,甚至乎这次单曲的创作过程也没有去过现场。蒋一乎适应得很好,谭姐考虑体贴又周到,管皓时有错漏但整体还是可靠的。
她在现场走近一点都怕挡住化妆师姐姐补粉的手势,还要蒋一乎分神来关心她,倒不如就不去了。
节目是录放的,她提早半个小时就在茶几上摆好阵容,扬手叫蒋一乎一起看。
他难得一日休息,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冬天地面铺了一块厚地毯,她裹着小被子抱膝席地而坐,毛绒绒的一小团,他摸了两把,把她头发绕到耳后,屈指弹弹耳垂,厚重的小肉垂穿了一支银针。
他今天上午陪她去穿耳洞,临到店门前她突然后悔,拉着他说还是不要了。她当初就是怕痛、怕发炎才把这事放诸脑后,蒋一乎就算把十卡拉鑽石买来给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蒋一乎听她说要把耳环转卖出去算了,揪着她的耳朵拖进店里。她坐在椅子上,紧握着他的手,双眼合上。一感受到店员温热的手,眼睫毛更是颤抖抖的,害怕的模样引人发笑,他逗说:「好了,这么怕就不打了。」
「真的?」闻言一双晶盈的眼睛睁开,店员轻轻动作,耳朵被针刺了一下,眼里的高兴变成慌乱,偏偏头不敢乱动:「打了?」
「打了,不痛吧?」痛是不痛,只有深深的背叛感,踹了他一脚鼓起嘴巴不愿跟他说话。但她素来不会生气,没一会又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摆弄耳上的银针:「你说我像不像校霸、女混混?」
就她那清汤掛面,离女混混大概差两个太平洋的距离,但他怕又惹她气了,伴装崇拜:「像,大姐头,小弟想跟你混。」
他总能轻易从孙淼身上找出着迷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比如现在她不耐烦挥开他逗弄的手,却又情深款款看着屏幕里的他,精分得可爱。
直播一来就先放了四分鐘的mv,这首关于他过去的歌,一点都不沉重,反而节奏轻怏,歌词正面。影片先从空旷的停车场里开始,身后场景不停转换,每一个背景都穿着不同的裤子,在停车场里的运动裤、教室里的灰校裤、矮台上的钉满闪片、霓虹灯前的四角短裤,不变的只有他长腿猿臂,伸展翻腾,裸身赤脚,一直在跳着舞,丝毫没有察觉到环境的变化。
他没有现代舞底子,动作不够飘柔简炼,练了很久的跃旋,揉合他更不擅长的芭蕾。一直保持中远景的镜头忽然拉近,旋转落地后场地变成山林湖景,镜头退远,他穿上了一开始那条黑色长裤,第一次直视镜头,一步一步朝镜头走近,画面忽地一黑,浮现出歌名:「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她盯着那四个字出神,接下来节目回到摄影棚,镜头对着主持人夸张的笑脸,正讲了句欢迎词,要把蒋一乎介绍出来,她却啪地一声合上电脑,一直观察着她的蒋一乎坐直了身问:「怎么了?」
她趴在桌上肩膀耸动,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他从沙发滚下地,半圈着她的腰,再问:「怎么了?难看到哭了?」
她摇摇头,转至投入他的怀里,抵着颈窝看不见表情,开口明显带浓浓的鼻音:「好看,很好看。」
「好看到哭了?」哼笑出声,他总能轻易从孙淼身上找出令他着迷的地方,又比如她现在就可爱得不可理喻。
她不顾他的调笑,抬起头来没有眼泪,吸吸鼻子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你一定会红的,很红很红的那种。」
「好,我会的。」比起陈述句,其实是承诺。他把她抱上大腿,情不自禁抚揉披在她身上的绒被子,染上她的温度,软软地刮着手心:「不继续看下去吗?还有个访问。」
她没有动作,手绕在他背后勾着他的衣摆:「他们不喜欢你怎么办?骂你怎么办?」看着直播画面旁边的实时聊天室滚动,她隐隐害怕访问内容一放出,那些本来还是欣赏和称讚的文字就会成为恶言。
「总是会有人不喜欢我的啊,你今天还踹我。」早上他骗她穿耳洞之后,被她不留情面地踢了两脚,他抓起裤脚现出脛骨上黑青,孙淼心虚帮他揉揉,喃喃:「那又不一样。」
她的手指没劲,瘀青半点揉不开,反挠得痒痒的。他盖着她的手背,牵按上胸膛处,心跳平稳有力地跳动,抚平彼此的不安:「我不怕的。」
被推入深渊无限下坠的恐惧,在半空中如何挣扎都脱不开的失重感,现在都是一场恶梦。他清醒过来,拥着怀中的温暖,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而每次回头都有她在。
又有什么再怕。
裸舞者 45下次我會準備好的(簡)
关于孙淼喜欢他这件事,蒋一乎没有怀疑过,她不吝啬于表现喜爱,「你最好了」和「你真棒」不绝于口,更别说她为他无条件付出。但是她从来不说喜欢他,就算他先讲千万遍,她也不肯回应一句「也喜欢你」。他试着在她初醒时,故意把她亲得迷糊,压低声音诱导:「淼儿,我喜欢你,你呢?」她不清醒半瞇眼,笑得甜丝丝的,在他期待下回了句「嗯」。
他心有不甘,有时心动想说爱她,还是吞下来决定在她回应之后才升级。
如今他盯着一双樱唇半启,听到好不容易吐出的两个字,她却突然别过头,他未来得及婉惜,又被一声「爸爸」吓呆了,刚好对上大门外那个中年男人审视的目光。
「爸??叔叔,晚上好。」自从慢慢习惯脱下口罩面对目光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手抖心悸,猛咽了两下口水,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叔叔你好,我是孙淼男朋友。」
这下到孙父吓了吓,连连摆手:「你好你好,快起来。」
两夫妻察觉今晚孙淼情绪不太好,连见到龙虾都不惊喜,孙母趁孙淼洗澡的时候问他:「是不是又在工作受委屈了?」孙淼告诉他们之前辞职的原因就是人事关系,本想等她洗完出来问问,不料她一接到个电话就奔出门了,他想了想就跟下来,却无端受了个大礼。
他把鞠躬的男生叫起来,和孙淼手机那个人一个样子,不知所措摸摸鼻子又抚抚后脑,递过手上的大衣给女儿:「我以为你去哪了,手机钱包都不拿。」
「我吃完蛋糕就上去。」她虽然有点惊讶,但比不上两个男人呆愣,孙父又看一眼蒋一乎,手不知往哪放,倒退着回到大门处:「那我先上去了??」
孙淼叫住他,把地上的袋子都抽起给他:「先拿回去吧,他送给你们的。」
两手沉甸甸的礼物,他向蒋一乎点点头,冷静地入了大门,门乍关上,连升降机都不等就奔腿上楼,拖鞋啪达啪达的声音在走廊回响。
冷不防见了家长,直到孙淼拿着叉子戳了块蛋糕喂到他嘴边,他咀嚼着内心不安:「我还未卸妆,你爸会不会觉得我不男不女啊?」
灯光昏暗,哪里就看得清他眼角一条眼线,但他那焦虑的语气实在有趣,装作思考之后颔首,又给还未吃饭的他塞了一口蛋糕:「上来我煮个面你吃吧。」
他猛地摇头,不单没有卸妆,他在拍摄现场赤裸裸的只披了大衣就来了,绝对不是适合见长辈的时候。
孙淼无所谓地耸耸肩,却听又有人叫她:「淼淼。」
这次是她妈,从大门探出头来,伸手向蒋一乎挥挥,笑得灿烂:「你好啊。」
「阿姨好。」他囫囵吞下嘴里的蛋糕,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爸妈要睡了,钥匙你拿着,等下自己开门。」她把钥匙抛给孙淼,角度高了,却是蒋一乎接住的。「哎,下次上来吃饭啊。」她说话时尾音不自然上翘,然后就缩回大门内了,像是真的只是来送东西一样。
蒋一乎自从上次在机场见过梁文滔后,忽然意识到长辈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早就买好眼镜又烫好西服,却还是这副轻挑的模样把她父母都见全了,握拳对孙淼说:「下次我会准备好的。」
然而再有下一次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单曲制作的部分乍完成,马不停蹄开始跟谭姐几个要好的传媒做访问。
电视音乐节目是龙虎必争之地,谭姐转而投向一个在年轻人间名声不错、播放量高的网上音乐节目,虽然受众较窄,但门槛相对低。
节目制作方十分欢迎这样一个有故事有噱头的新人从他们节目出道来赚收视,干脆给他安排了整个时段二十分钟。
孙淼还没有看过mv成品,甚至乎这次单曲的创作过程也没有去过现场。蒋一乎适应得很好,谭姐考虑体贴又周到,管皓时有错漏但整体还是可靠的。
她在现场走近一点都怕挡住化妆师姐姐补粉的手势,还要蒋一乎分神来关心她,倒不如就不去了。
节目是录放的,她提早半个小时就在茶几上摆好阵容,扬手叫蒋一乎一起看。
他难得一日休息,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冬天地面铺了一块厚地毯,她裹着小被子抱膝席地而坐,毛绒绒的一小团,他摸了两把,把她头发绕到耳后,屈指弹弹耳垂,厚重的小肉垂穿了一支银针。
他今天上午陪她去穿耳洞,临到店门前她突然后悔,拉着他说还是不要了。她当初就是怕痛、怕发炎才把这事放诸脑后,蒋一乎就算把十卡拉钻石买来给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蒋一乎听她说要把耳环转卖出去算了,揪着她的耳朵拖进店里。她坐在椅子上,紧握着他的手,双眼合上。一感受到店员温热的手,眼睫毛更是颤抖抖的,害怕的模样引人发笑,他逗说:「好了,这么怕就不打了。」
「真的?」闻言一双晶盈的眼睛睁开,店员轻轻动作,耳朵被针刺了一下,眼里的高兴变成慌乱,偏偏头不敢乱动:「打了?」
「打了,不痛吧?」痛是不痛,只有深深的背叛感,踹了他一脚鼓起嘴巴不愿跟他说话。但她素来不会生气,没一会又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摆弄耳上的银针:「你说我像不像校霸、女混混?」
就她那清汤挂面,离女混混大概差两个太平洋的距离,但他怕又惹她气了,伴装崇拜:「像,大姐头,小弟想跟你混。」
他总能轻易从孙淼身上找出着迷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比如现在她不耐烦挥开他逗弄的手,却又情深款款看着屏幕里的他,精分得可爱。
直播一来就先放了四分钟的mv,这首关于他过去的歌,一点都不沉重,反而节奏轻怏,歌词正面。影片先从空旷的停车场里开始,身后场景不停转换,每一个背景都穿着不同的裤子,在停车场里的运动裤、教室里的灰校裤、矮台上的钉满闪片、霓虹灯前的四角短裤,不变的只有他长腿猿臂,伸展翻腾,裸身赤脚,一直在跳着舞,丝毫没有察觉到环境的变化。
他没有现代舞底子,动作不够飘柔简炼,练了很久的跃旋,揉合他更不擅长的芭蕾。一直保持中远景的镜头忽然拉近,旋转落地后场地变成山林湖景,镜头退远,他穿上了一开始那条黑色长裤,第一次直视镜头,一步一步朝镜头走近,划面忽地一黑,浮现出歌名:「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她盯着那四个字出神,接下来节目回到摄影棚,镜头对着主持人夸张的笑脸,正讲了句欢迎词,要把蒋一乎介绍出来,她却啪地一声合上电脑,一直观察着她的蒋一乎坐直了身问:「怎么了?」
她趴在桌上肩膀耸动,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他从沙发滚下地,半圈着她的腰,再问:「怎么了?难看到哭了?」
她摇摇头,转至投入他的怀里,抵着颈窝看不见表情,开口明显带浓浓的鼻音:「好看,很好看。」
「好看到哭了?」哼笑出声,他总能轻易从孙淼身上找出令他着迷的地方,又比如她现在就可爱得不可理喻。
她不顾他的调笑,抬起头来没有眼泪,吸吸鼻子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你一定会红的,很红很红的那种。」
「好,我会的。」比起陈述句,其实是承诺。他把她抱上大腿,情不自禁抚揉披在她身上的绒被子,染上她的温度,软软地刮着手心:「不继续看下去吗?还有个访问。」
她没有动作,手绕在他背后勾着他的衣摆:「他们不喜欢你怎么办?骂你怎么办?」看着直播划面旁边的实时聊天室滚动,她隐隐害怕访问内容一放出,那些本来还是欣赏和称讚的文字就会成为恶言。
「总是会有人不喜欢我的啊,你今天还踹我。」早上他骗她穿耳洞之后,被她不留情面地踢了两脚,他抓起裤脚现出胫骨上黑青,孙淼心虚帮他揉揉,喃喃:「那又不一样。」
她的手指没劲,瘀青半点揉不开,反挠得痒痒的。他盖着她的手背,牵按上胸膛处,心跳平稳有力地跳动,抚平彼此的不安:「我不怕的。」
被推入深渊无限下坠的恐惧,在半空中如何挣扎都脱不开的失重感,现在都是一场恶梦。他清醒过来,拥着怀中的温暖,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而每次回头都有她在。
又有什么再怕。
裸舞者 46你的驚喜(h)
谭姐的策略奏效,就算是在流量较低的网络节目,因应蒋一乎具谈资的背景,一下子就多出几条娱乐新闻报道,早前做过专访的两个媒体顺势当晚就发稿,文章内容稍有不同,一篇平实记述,另一篇像是职业揭秘一样集中讲脱衣舞厅背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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