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舞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紙
孙淼看得目瞪口呆,从她惹人嫌的炫耀之中确实感受到几分叶少对她的看重,挠挠耳后,觉得自己怎么也学不来:「我不是不戴。但是那个一戴上就很夸张,像要穿礼服去宴会似的,平时出外不伦不类啊。」她很少带饰物,手上一只戒指一条手链都没有,干干净净的,不懂得怎么搭配。
丽莎摸摸胸脯:「你妆太淡了,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买衣服、做脸!」
孙淼化妆技术不怎样,哑光大地色的眼影能老老实实地用光,唇膏都是奶茶色或豆沙色。
蒋一乎回来那天,丽莎特意花了两个小时帮她装扮,神乎其技把粉红色用在眼上也不眼肿,替她戴上粉钻耳环,衬上新买的雪纺白裙,很是满意自己的成果:「你就是全场最美的小仙女。」
她照着镜子,确实比平日亮眼一点,粉白相映显得灵气活泼,不禁多看几眼,心里喜滋滋的。
蒋一乎说会在出禁区的时候见一下记者,让她直接在停车场找管皓车上等。她无处事事,提早到机场逛了一圈,他们会从公众出口出来,记者比她还早到,摄影机和脚架早设好了,团团围了个半圆。孙淼凑热闹站在外围,被高大的摄像大哥遮住视线。
剧团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前方的记者或蹲或站举起收音,七八人的团队以岑觅雪和年资最长的音乐总监为首站成两排,蒋一乎在后排自觉整理衣领,孙淼踮脚努力望到她,快两周没见的脸容照样俊拔。她没有试过在这个角度看他,像是旁观者一样。
音乐总监回答了几个关舞台剧相关的问题,接下来便有记者要求蒋一乎站到中间,他乖顺地和总监换了位置,在镜头前立即摆出认真又友善的微笑。
「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问起趣闻轶事,记者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有啊,比如说这位先生在路上被av公司星探邀请了。」听到声音孙淼才把目光移到岑觅雪脸上,被她耳朵上的粉钻耳钉晃了晃眼。
她一脸素净,脸颊处隐约可见淡淡的雀班,不削秀丽,反而让她美得更真实。睫毛自然上翘,双眼皮深得像天生划了眼线一样,双唇微粉不艳,微微有点光泽,大概是用了护唇膏。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微乱,安静时唇角仍然扬起。
记者又问了句什么,她和蒋一乎相视一笑。
突然间,这世间都安静了。
孙淼愣愣地眨眼,脚踮得有点累,放下脚跟不小心踩到身后一个大叔的脚,在他狠瞪下低声抱歉,总觉得他有意无意盯着她的耳垂,低下头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密集的人群,回身被重重人墙阻挡,再也看不到蒋一乎和岑觅雪。
几个本来同站在外围的人奇怪顾看,她不禁发寒,手臂上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耳朵火烧一样灸热,陡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跑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后知后觉跑错地方了,强逼面对镜子里浓妆艳抹。同样的粉钻饰物,岑觅雪毫不做作尽显天生丽质,刚刚在外面的人都看到了吧,她是东施效颦,费尽心机都不及那人万份之一的美。
把右边耳环摘下来,到左边时不知为什么一直手抖,用了些力强硬地扯下来,不觉疼痛,滴嗒一声掉在瓷白的洗手盘中,如盛开在白雪中的一朵粉樱。
她真好,长得好看,能力出众,善良优秀。最重要的是,她懂他,不嫌弃他,像在武侠小说的侠侣一样,相识相知相重,互相守护对方的背后。觅雪觅雪,他不就是她的雪吗?
现在终于等到她来,找到他。
孙淼想,蒋一乎能够遇上岑觅雪,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吧。
而她只是巫师没一处看得上、变不成人类的小人鱼而已,把王子救了上岸,却只能在水中看他一步一步远离。
那是她去不了的地方。
蒋一乎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却见不到孙淼,管皓表示她还没有来。
孙淼不是这样没有交代的人,从来都是有早无迟,不见人影也没有简讯让他心焦,赶紧拨了电话给她,听到她的声音才舒下心来:「淼儿,你在哪?迷路了吗?」
「我有点不舒服,去不了接你了。」
「怎么不舒服了?你在家吗?看医生了吗?我去看你。」他边说边坐上车,却听孙淼匆匆澄清:「不、不是我,是丽莎,丽莎不舒服。」
他呆了呆:「你刚才说是你的。」
「是吗?我说错了吧哈哈哈。」她的笑声干涩,没有温度,他还想再问就被她打断:「丽莎叫我,我先挂了啊。」
管皓只听到他说去看孙淼,发动了车子问:「去淼姐家吗?」
「我们两个随便吃点什么吧。」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后脑靠上座椅,望住车顶思考了一会,问身边的管皓:「你这么忙,女朋友不闹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摸不着头脑:「会啊,叁五天就闹一次。」他试探地问:「淼姐闹了?」
蒋一乎再次摇头:「她就是不闹。」
管皓瞬间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炫耀。
孙淼放下电话,揉了揉唇角,垂下眼帘,拨动食指指甲边沿干裂的倒刺。
「小姐。」前头计程车司机唤她:「小姐你耳朵流血了。」
她望进倒镜,果然左肩上的白布料滴了小摊鲜红,接过司机好意递来的纸巾,按上耳垂处止血。
「需要载你去医院吗?」
「不用,谢谢。」纸巾上星星腥红,满布皱折。
裸舞者 54我努力過了
孙淼认得这个夏天,前一天下了场大雨,所以今日没有什么蝉呜,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澄明。
蒋一乎整个早上都没怎么说话,沉默得奇怪,楼下没趣的体育课也看得入神。
她知道秃头张在讲的这道题,答案是34。课室的一切她都记得,木桌子左上角缺了一块,头顶的风扇转动时卡卡作响,椅子四脚长度不齐前后摇晃。
她知道她出去做完那道题,回来蒋一乎就会跟她说,他要去艺校了。
孙淼做好心理准备,走到自己的位置,听他开口:「淼儿。」
「淼儿,我们分手吧。」
她猛地转头看他,发现彼此已经不在课室,不知道怎样到了校门前。他后脚上了的士,呯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子扬长而去,她还有话想说,脚下不受控追上去,她追不到的,她向来不是什么运动健将,明知追不到的,但还是拼尽全力。
自以为是什么偶像片女主角,扑通一下摔得双膝鲜血淋漓,明知追不到,看他渐渐远离,痛得泪水直往眼外冒。
她不认得这个场景了,坐在马路之上,满身疮痍,身后的车子不留情脸对着她直按喇叭。
她艰难地爬起来,挪到行人路边继续坐,人来人往,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这是梦吧,她无比肯定,但她一直醒不来,心上破了个洞一样力气不断流逝,动弹不得,瑟缩在街头,折磨和痛楚无限延长。
她在梦中熬到天亮,醒来分不清虚实,侧头枕头却满是湿意。顶着初醒的迷糊,到洗手间忍受着泡肿的双眼,撕掉耳边的创可贴,用棉棒沾上清水清理棕红色的痕跡,仔细观察两眼伤口,又重新上了碘酒。
有什么好哭的,这本来就是她的位置,这么多年来,她都在台下仰望着他,不敢靠近,不敢妄想,现在只是回到她本身的位置而已。
她大概是未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好了,他真的说分手的那一下,她会好的。
蒋一乎打开家门孙淼迎在门口,背后黑漆漆一片,他惯性把她拉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怎么不开灯?等我吗?」
「是啊,在等你。」她回拥后要抽身,却被他按住,眼见他低头要吻上来,赶忙挡住,小声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好几天没见她,心里想得不得了,用力板开她的手,强势地弯下腰,正要含住她的小嘴,灯光突然大亮,彭彭几声炮响,好几把声音齐声同喊:「生日快乐!」
十几个人站在他的客厅里,礼炮彩带散满一地,天花板上吊满色彩繽纷的气球,像几岁孩子的生日派对一样。他以曖昧的姿势僵着,身下的孙淼嘻嘻地笑:「生日快乐。」
管皓帮他在家里办了个派对,不分圈子把熟人都请来了,倒有几分龙蛇混杂。
就算都是熟人,孙淼还是不喜欢人多吵杂的环境,粗略和来客打过招呼后,便跑到阳台上陪雪雪去了。
雪雪对里面的热闹很是向往,一直拿头顶着玻璃门,孙淼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揪着牠的尾巴,毛茸茸扫过掌心。
蒋一乎一手捧碟一手夹住两个杯子,用脚勉强开门,背对兴奋的雪雪免得牠扑上来。孙淼伸手帮他接住香檳,他贴墙壁滑坐下来在她旁边,两指捡起一根香肠喂她:「吵死了。」
孙淼嚼着食物看向室内,虫子到处游走像花蝴蝶一样,比蒋一乎更像主人。她笑了笑:「他怎么也跟我躲了?他们都是来祝贺你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只想跟你过,你还帮着他们搞这些。」他举杯啖了口香檳:「我只想跟你吃顿饭、看场电影,然后去逛逛商场,最后回家上床打炮。又或者前面的所有事情都换成上床打炮。」
孙淼心虚地低头,对他的黄腔没有回应。他在开始准备第一张专辑,她的书正编到如火如荼,时间都是身不由己,连看场电影两个小时,手机电话都不断。但其实要相聚没这么难,他们不是未经歷过忙碌的时候,只是孙淼都把自己的时间挤满了而已。
「淼儿。」他唤,她不自觉地抖了抖,慌张抬眼:「怎么了?」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紧张什么?刚才不是说有东西给我。」那个梦醒之后,孙淼就有点害怕见蒋一乎了,尤其他每句以「淼儿」开头的句子,都能把她吓得激灵。
「啊啊。」她这才回过神来,偷偷舒了口气:「你现在就要吗?」
他点点头,以为她会回房间取,结果她伸手从后裤袋摸出什么,摊在他面前。
他垂眼见到躺在她手心的黑金色吉他拨片,霎时哑口无言,这是当年他连输十局输掉的生日礼物。
「孙淼,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小器的人,一份礼物送两遍?」
孙淼低头揣摸在指间:「那时候的你,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好像也在鼓励我要成为更好的人。我学习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案头,每次想偷懒、想放弃,看一眼,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力量。」
回想起那段日子,她嘴角泛出浅笑:「所以我最后考得很好嘛,把老师都吓到了。」
她很少提起他离开后的那段日子,蒋一乎只知道她超常发挥,不知道中间的这样一段,内心微动。她那时也在想着他,像他想着她一样。 他接过轻飘飘的拨片,黑底烫金看不出新旧,他家中不知有上十几块不同模样的了,但这一块上的图案是她自己写的,一个金色的「追」字。
「那为什么又还给我?你不努力了吗?要做懒虫了。」他打趣她,却没有得到想见的笑容,她咬咬下唇才回:「我努力过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随时能从他身边飘走一样,他伸手捞过她的腰,感受到温度才心安一点,许她承诺说:「放心,以后我努力。」
她直勾勾凝望他一会,一口闷了香檳,站起来拍拍裤子,打开门进室内:「我去吃蛋糕。」
他把拨片握在拳中,钝钝的角落刺着手心,无法忽视她散发出来的距离感。
发着愣时虫子带着整瓶红酒过来,替他的空杯满上:「没见你一段时间,分离焦虑愈发严重啊,人就在身边都能发作,不是叫你去找行为矫正师吗?」
蒋一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默然饮酒,虫子见状了然:「这次是真的吵架了。」
他想开口说没有,对上虫子挑起的眉头忽然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换来一声哼笑:「不是谈恋爱谈得很爽吗?秀恩爱死得快是真理。」
「你才死了。」蒋一乎被表白无数次,初中未开窍时也选了个最漂亮的来谈恋爱,现在回想都不懂初中毛都未长齐评什么校花。小女生娇得不得了,他去哪都要跟在身后,多看谁一眼就吵吵闹闹,下课假日擅自帮他安排活动,今日去动物园、明天去游乐场。他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去练两首歌,两个星期就受不了提出分手。
结果她应该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下大雨跑操场淋雨,对着教学楼狂呼他的名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个叫蒋一乎的人欠她多少钱,她身体好没淋出病,他却被训导召唤见家长,奶奶从来都不骂他,那日罕见地语重深长:「恋爱是很费力气的事情,好好等到那个你愿意花心思的人吧。」
他未开窍,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同学早恋的多得是,撕心裂肺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这样光花力气的回报就是为了和一个人去动物园、游乐场,多无趣,唱隻歌还有掌声呢,恋爱到最后大概只有巴掌。
但原来当遇上奶奶口中那个令他愿意花心思的人,她少说一句话都足够要他费煞思量、抓心搔肝。
「你白长这张脸,恋爱白痴。」虫子颇是恨铁不成钢:「到最后不过两件事,不是你不要她,就是她不要你了。」
蒋一乎不假思索抢着回:「我要她的啊。」
虫子没有再说话,含笑和他碰杯,他哑然,酒杯深红晃动。
裸舞者 54我努力過了(簡)
孙淼认得这个夏天,前一天下了场大雨,所以今日没有什么蝉呜,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澄明。
蒋一乎整个早上都没怎么说话,沉默得奇怪,楼下没趣的体育课也看得入神。
她知道秃头张在讲的这道题,答案是34。课室的一切她都记得,木桌子左上角缺了一块,头顶的风扇转动时卡卡作响,椅子四脚长度不齐前后摇晃。
她知道她出去做完那道题,回来蒋一乎就会跟她说,他要去艺校了。
孙淼做好心理准备,走到自己的位置,听他开口:「淼儿。」
「淼儿,我们分手吧。」
她猛地转头看他,发现彼此已经不在课室,不知道怎样到了校门前。他后脚上了计程车,呯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子扬长而去,她还有话想说,脚下不受控追上去,她追不到的,她向来不是什么运动健将,明知追不到的,但还是拼尽全力。
自以为是什么偶像片女主角,扑通一下摔得双膝鲜血淋漓,明知追不到,看他渐渐远离,痛得泪水直往眼外冒。
她不认得这个场景了,坐在马路之上,满身疮痍,身后的车子不留情脸对着她直按喇叭。
她艰难地爬起来,挪到行人路边继续坐,人来人往,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这是梦吧,她无比肯定,但她一直醒不来,心上破了个洞一样力气不断流逝,动弹不得,瑟缩在街头,折磨和痛楚无限延长。
她在梦中熬到天亮,醒来分不清虚实,侧头枕头却满是湿意。顶着初醒的迷糊,到洗手间忍受着泡肿的双眼,撕掉耳边的创可贴,用棉棒沾上清水清理棕红色的痕迹,仔细观察两眼伤口,又重新上了碘酒。
有什么好哭的,这本来就是她的位置,这么多年来,她都在台下仰望着他,不敢靠近,不敢妄想,现在只是回到她本身的位置而已。
她大概是未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就好了,他真的说分手的那一下,她会好的。
蒋一乎打开家门孙淼迎在门口,背后黑漆漆一片,他惯性把她拉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怎么不开灯?等我吗?」
「是啊,在等你。」她回拥后要抽身,却被他按住,眼见他低头要吻上来,赶忙挡住,小声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好几天没见她,心里想得不得了,用力板开她的手,强势地弯下腰,正要含住她的小嘴,灯光突然大亮,彭彭几声炮响,好几把声音齐声同喊:「生日快乐!」
十几个人站在他的客厅里,礼炮彩带散满一地,天花板上弔满色彩缤纷的气球,像几岁孩子的生日派对一样。他以暧昧的姿势僵着,身下的孙淼嘻嘻地笑:「生日快乐。」
管皓帮他在家里办了个派对,不分圈子把熟人都请来了,倒有几分龙蛇混杂。
就算都是熟人,孙淼还是不喜欢人多吵杂的环境,粗略和来客打过招呼后,便跑到阳台上陪雪雪去了。
雪雪对里面的热闹很是向往,一直拿头顶着玻璃门,孙淼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揪着牠的尾巴,毛茸茸扫过掌心。
蒋一乎一手捧碟一手夹住两个杯子,用脚勉强开门,背对兴奋的雪雪免得牠扑上来。孙淼伸手帮他接住香槟,他贴墙壁滑坐下来在她旁边,两指捡起一根香肠喂她:「吵死了。」
孙淼嚼着食物看向室内,虫子到处游走像花蝴蝶一样,比蒋一乎更像主人。她笑了笑:「他怎么也跟我躲了?他们都是来祝贺你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只想跟你过,你还帮着他们搞这些。」他举杯啖了口香槟:「我只想跟你吃顿饭、看场电影,然后去逛逛商场,最后回家上床打炮。又或者前面的所有事情都换成上床打炮。」
孙淼心虚地低头,对他的黄腔没有回应。他在开始准备第一张专辑,她的书正编到如火如荼,时间都是身不由己,连看场电影两个小时,手机电话都不断。但其实要相聚没这么难,他们不是未经历过忙碌的时候,只是孙淼都把自己的时间挤满了而已。
「淼儿。」他唤,她不自觉地抖了抖,慌张抬眼:「怎么了?」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紧张什么?刚才不是说有东西给我。」那个梦醒之后,孙淼就有点害怕见蒋一乎了,尤其他每句以「淼儿」开头的句子,都能把她吓得激灵。
「啊啊。」她这才回过神来,偷偷舒了口气:「你现在就要吗?」
他点点头,以为她会回房间取,结果她伸手从后裤袋摸出什么,摊在他面前。
他垂眼见到躺在她手心的黑金色吉他拨片,霎时哑口无言,这是当年他连输十局输掉的生日礼物。
「孙淼,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小器的人,一份礼物送两遍?」
孙淼低头揣摸在指间:「那时候的你,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好像也在鼓励我要成为更好的人。我学习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案头,每次想偷懒、想放弃,看一眼,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力量。」
回想起那段日子,她嘴角泛出浅笑:「所以我最后考得很好嘛,把老师都吓到了。」
她很少提起他离开后的那段日子,蒋一乎只知道她超常发挥,不知道中间的这样一段,内心微动。她那时也在想着他,像他想着她一样。 他接过轻飘飘的拨片,黑底烫金看不出新旧,他家中不知有上十几块不同模样的了,但这一块上的图案是她自己写的,一个金色的「追」字。
「那为什么又还给我?你不努力了吗?要做懒虫了。」他打趣她,却没有得到想见的笑容,她咬咬下唇才回:「我努力过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随时能从他身边飘走一样,他伸手捞过她的腰,感受到温度才心安一点,许她承诺说:「放心,以后我努力。」
她直勾勾凝望他一会,一口闷了香槟,站起来拍拍裤子,打开门进室内:「我去吃蛋糕。」
他把拨片握在拳中,钝钝的角落刺着手心,无法忽视她散发出来的距离感。
发着愣时虫子带着整瓶红酒过来,替他的空杯满上:「没见你一段时间,分离焦虑愈发严重啊,人就在身边都能发作,不是叫你去找行为矫正师吗?」
蒋一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默然饮酒,虫子见状了然:「这次是真的吵架了。」
他想开口说没有,对上虫子挑起的眉头忽然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换来一声哼笑:「不是谈恋爱谈得很爽吗?秀恩爱死得快是真理。」
「你才死了。」蒋一乎被表白无数次,初中未开窍时也选了个最漂亮的来谈恋爱,现在回想都不懂初中毛都未长齐评什么校花。小女生娇得不得了,他去哪都要跟在身后,多看谁一眼就吵吵闹闹,下课假日擅自帮他安排活动,今日去动物园、明天去游乐场。他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去练两首歌,两个星期就受不了提出分手。
结果她应该是看电视剧看多了,下大雨跑操场淋雨,对着教学楼狂呼他的名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那个叫蒋一乎的人欠她多少钱,她身体好没淋出病,他却被训导召唤见家长,奶奶从来都不骂他,那日罕见地语重深长:「恋爱是很费力气的事情,好好等到那个你愿意花心思的人吧。」
他未开窍,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身边的同学早恋的多得是,撕心裂肺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这样光花力气的回报就是为了和一个人去动物园、游乐场,多无趣,唱只歌还有掌声呢,恋爱到最后大概只有巴掌。
但原来当遇上奶奶口中那个令他愿意花心思的人,她少说一句话都足够要他费煞思量、抓心搔肝。
「你白长这张脸,恋爱白痴。」虫子颇是恨铁不成钢:「到最后不过两件事,不是你不要她,就是她不要你了。」
蒋一乎不假思索抢着回:「我要她的啊。」
虫子没有再说话,含笑和他碰杯,他哑然,酒杯深红晃动。
裸舞者 55騙你的
高中每年都会办前途讲座,请旧生回去跟学生分享,孙淼年年都收到这个邀请,今年第一次心血来潮想回去。校门前两棵迎宾松被移走了,唯一的遮阳处不见,当年的秃头张早就升做副校长,变成光头张站在阳光底下迎接旧生。
认不出半个旧同学,或是西装革履一表人材,或是白领高跟噔噔作响,她以为回到这里会找到安心的归属,却还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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