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皇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姑娘别哭
荀肆听到他说的话,却是一句未回。她不想开口,怕开口说出伤人的话。战场上的事风云突变,每回开拔前都做好了要死的打算。自己亦是上过几年战场的,自然见过生生死死。只是这一次是韩城而已。
只是这一次是韩城而已。
韩城总说他自己命大,他说眼见着有几次刀剑到他脖子旁,都被他生生躲过了,其余都不叫事。他说的轻松自在,荀肆便信以为真,以为他永远不会死。然而他就这样死了,死在即将大胜之前,连敌人归降都未看到。
二人这样沉默良久,明明是在身旁的人,却觉得隔出一座皇宫那么远。
待至四更天之时,荀肆察觉腹部阵痛,而后一阵热流涌下,是每次月事来之时之感。她眉头皱了皱,这才想起自己不该来月事的,她有孕在身。于是转过身推推云澹:“皇上,叫正红掌灯。”
云澹终于听到她说话,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这一颗没着没落的心终于略微放下,起身叫正红掌灯。而后听荀肆说道:“正红,我像是来了月事。”
“什么?”正红心中一惊,扶荀肆坐起,看到她身下那几滴嫣红,登时觉得天旋地转,无助的看向云澹:“皇上…”
云澹那颗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走上前去,颤抖着手掀起被子,呼吸堵在喉间,一双眼瞬间通红。
千里马在外头听到动静,已跑去传了太医。而屋内几人,再无了话。
齐齐来了三个太医,轮番为荀肆把脉。待那脉把完了,又齐齐朝云澹跪下:“皇上,皇后滑胎了。许是悲恸过度,肝气郁结…”
皇后滑胎了。
皇后滑胎了。
云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皇后滑胎了。”太医的额头紧贴着地面,身子微微颤抖,生怕今日惹来杀身之祸。
“可还有缓?写方子保胎。”云澹沉声说道。
三个太医彼此看一眼,终于有一个人敢说话:“皇上...皇后的孕脉已全然消了,再无一点痕迹...”
......
荀肆有孕后,云澹高兴的忘乎所以。他活到这个年岁,有两日最高兴:一日是与荀肆圆房,一日是得知荀肆有孕。有了那两日的高兴垫着,令他觉得这一生虽谨小慎微但活的也算尽兴。他甚至偷偷夜观天象,算出荀肆头胎是公主,那公主的小名儿云澹亦想好了,叫小花儿,他命人去做公主的衣裙,要天下最好的绫罗绸缎,最好的样式,他要日日把小花儿抱在怀中,待她再大一些便揽在膝头教她读书,再往后为她选天下最好的郎君。还未出生呢,他便替她安顿好一生。
然而小花儿没了,小花儿走了,她还未到人世看一遭呢!
云澹眼底噙着泪坐到荀肆身旁,手轻轻握住她的:“滑胎了那就是与我们没有缘分,你看朕身体好,你体格也不差,休养个一年半载,咱们再要一个。”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他自己都听不到,也不知该怪谁,此刻是真的难受了。
荀肆一双眼呆愣愣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她从未觉得她肚子中在孕育一个孩子,因为她察觉不到。自己也偷偷宣过太医,可太医就是说她有孕了。但为何她感觉不到呢?这回好了,许是因为自己这样迟钝,那孩子觉得自己选错了母亲,是以匆匆去了。
荀肆轻轻躺下,看到外头晨曦初露,用手遮住眼睛:“正红,把帷幔拉上,太亮了。”
“得让太医给你把脉服药。”云澹说道。
荀肆麻木的伸出手,任太医把脉。而后终于得以一个人呆着。
她置身于黑暗之中,身子筛糠似的抖,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云澹在屋内站了许久,这会儿又有了少时心境,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一双大手将他和荀肆向深渊推,要他们不得善终。
又缓步走到床前,拉起帷幔,躺了下去。他想抱一抱荀肆,她从前没这样过,从前小打小闹没有大悲大恸,她越不说话就是越难过。云澹不愿她难过,伸手揽过她,荀肆伸手推他,他岿然不动,硬生生将她抱进怀中,在她耳边说道:“难过就哭出来。”
荀肆不肯,一口咬在他肩头,那一口带着她心中所有的痛,直至有了腥气,松了口,泪终于落下来。她抱着云澹哽咽道:“对不起,云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因为韩城离世导致她痛失孩子吗?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头上了,一味对云澹说对不起。
云澹眼角一热,也落下泪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荀肆,你别这样。”
别这样生分,将好好的两个人推的远了:“一辈子长着呢,咱们往后再要。”
“好,往后我们要四个孩子。”荀肆抽泣停不下来:“要两个公主两个皇子,公主像我皇子像你…往后…”
云澹将她扣在怀中,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拍:“会好的,相信我。”
然而这世上的事,又有哪一件简单?他抱着她,想陪她度过这下雨一日,藏起自己的伤口,陪他养伤,却事与愿违。千里马在外头小声请示:“皇上,欧阳丞相来了,说是急报。”
云澹看着怀中的人,泪痕犹在,在她额头轻印一吻,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好好喝药,好吗?”荀肆抱着他腰身不肯松手:“别走。”
云澹心中一酸,又将她抱紧。不知过了多久,千里马又在外头轻声说道:“皇上,欧阳丞相急报。”欧阳澜沧从不这样着急,今日之事定是十万火急。
云澹察觉到腰间的手松了,知晓她许自己走了,这才下床,刚要起身,衣角又被她抓住,回身看她,看到她眼中的光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悲伤,瞬间又泪如泉涌:“快点回好不好?”
“好。”云澹弯下身吻她额头:“我去去就回,等我。”
外头雨势渐强,下成一道雨幕,千里马拿着雨披刚碰到云澹肩膀,便被他推开,抬腿走进雨中,任雨水将他打透,似乎只有这般,才能令他感觉好些。这一路湿滑无比,人又踉跄几回,终于到了永明殿。
欧阳澜沧起身请安,看到云澹眼中的痛楚,嘴角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未说。云澹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而后坐于案前,问欧阳澜沧:“可有消息了?”
“有了。”欧阳澜沧看了一眼静念:“臣已将所有东西交给静念,由静念一并来说吧?”
“好。”
静念点头,缓缓说道:“三月前,陇原城出现一个京城的小商贾,那人在陇原开了一家当铺。是陇原的一位教书先生发觉他异样,便报给了韩城将军,他派人摸了那人的底细,发觉他一到夜深人静之时便出城密会二人,那二人一人在兰赫山做山货生意,另一人,在西北卫军。黑箭本是冲着荀大将军放的,被韩城将军发觉,挺身上前挡了箭,射在胳膊上,本不是重伤,那箭头却带着剧毒,想来是要置荀良将军于死地。”静念顿了又顿,又说道:“再说回那当铺的人,户部文书只有一条记录,说他是徽州人士,自幼年起来京城寻生计。其余再查不出。但小王爷追查人牙子和楼外楼的事,却发觉一丝蛛丝马迹。此人在楼外楼做过伙夫。”
云澹纹丝不动,那楼外楼里有许多敌国细作,静念查了许久,他亦利用那楼外楼放过两条假消息出去,反其道行之,助西北卫军得胜。“人,到底是敌国细作还是我大义朝的?”云澹突然问道。
“臣以为,是我大义朝细作。”
“谁的人?”
“此时还不敢妄下定论,但假以时日定能查清。”
“会是殷家吗?”云澹突然看着欧阳澜沧:“荀良若是战死,于谁最有利?”
“荀将军若是战死,对外,自然是敌国最有利;对内…”欧阳澜沧顿了顿:“二皇子外祖父已逝,贤妃已离宫。如此看来,于殷家最有利。荀家打了胜仗,后位自然更稳,若是再添子嗣,恐危大皇子之位。”欧阳澜沧如实说道。
“那便先顺着这两条线查。”
“若果然是殷家呢?”沉默许久的静念开了口,他见过小王爷云珞,二人都觉得此事是殷家做下的。
“先查。”
“是。”
云澹低头沉吟许久,而后对欧阳澜沧说道:“朕想请宋先生进宫一趟。”
欧阳澜沧也不问缘由,只答好。
“多谢。”
荀肆不止一次说过,宋先生像她阿娘。许多话她不愿对自己说,但兴许愿意对宋先生说。由宋先生开导她,再好不过。他满脑子都是荀肆,却忘了自己心中还难受着呢,难受到吃不下睡不着,看着眼前铺着的那件小衣裳发呆。那小衣裳是他请宋先生帮忙做的,一件红色绸衣,衣裳绣着一个“安”字,意味平安顺遂。云澹将那衣裳盖在脸上,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将那衣裳叠好,放进一个小盒子中,对千里马说道:“收起来吧。”
第69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三十一) 惠安宫不许……
彩月端着一盆温水进门, 为荀肆净手。眉眼微微一动,说道:“待明儿雨停了, 奴婢带您去晒晒太阳。”
见荀肆不做声又说道:“眼看着再过一段时日又入秋了,入秋了,惠安宫的黄叶就黄了。到时奴婢推您去看。”温热的帕子擦在荀肆手背上,而后皱眉怪自己:“您瞧奴婢这嘴,皇上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去惠安宫,回头奴婢推您去旁的地方看黄叶。”
荀肆终于收回眼神,落在彩月脸上:“彩月。”
“奴婢在。”
“你这么喜欢惠安宫?不如让你去惠安宫当差如何?那惠安宫的黄叶黄了,是宫里最好看的地方, 本宫待会儿见了皇上就与她说,让你与你心爱的思乔皇后住在一起。”
彩月还是头一回听荀肆这样讲话,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慌忙跪下:“奴婢不是有意的, 请皇后饶命。”
“饶什么命?我要你的命了?”荀肆皱着眉看她, 而后摆摆手:“你下去吧, 要正红来伺候。”
正红正在外头为荀肆熬药,听到里头的动静已进了门, 见荀肆和彩月的神情, 知晓彩月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于是转身随着彩月走了出去。行至一个僻静之处叫住她:“彩月。”
彩月停下, 问正红:“怎么?”
“你与皇后说什么了?”
彩月面上满是委屈:“我只是说再过两月惠安宫的叶子要黄了…”她话还未说完,正红的手已捏住了她细长的脖颈,只见正红一字一句说道:“今日我说了, 你就给我仔细记住。我不管你从前跟的什么人,皇后并未亏待你。是以你休要再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下回再说, 我这手劲儿可就控制不住了!”正红的手掌用了力气,彩月被她掐的动弹不得,只得不住挣扎服软:“我错了。”
正红猛的松开她,又说道:“你且给我记住今天的话。”而后转身走了。
荀肆正坐在床头蹙眉,见正红进门便问她:“正红,你从前在民间可有听说过,女子两月滑胎,那血要流多久,流多少?”
正红听她这样说,眼睛又红了,摇头道:“奴婢也不懂,奴婢去打听。”
“那你再打听打听,可有流血之人,最终胎儿还在腹中的?”荀肆指着自己肚子:“总觉得像做了一场梦,她来了走了都不告知我一声,世上最狠心的人竟是她。”荀肆抹了一把泪:“我怎么又哭了?我是不是没出息?”
正红在一旁无所适从,只得上前抱住她。
荀肆推开她问道:“陇原还有消息吗?韩城哥哥可下葬了?葬在哪儿了?”
“再无消息了。此处距陇原山高路远,再有消息过来也得几日,您…”正红想劝她放宽心,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就连自己都不能放宽心,她如何能?只得在一旁陪着她。
“去窗前看会儿雨吧。”
胖皇后 第59节
“您…”正红想制止她。荀肆却摇摇头:“无碍的,你将我包裹严实。”她不为难正红,也不为难自己。任正红为她加了衣裳,又将木椅铺上垫子,这才扶着她慢慢走过去。荀肆身体泛起冷意,总觉得穿的不够,便要正红去备了手炉捧在手上,推开窗看雨。说是看雨,神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半晌也不换个姿势。
直至傍晚,天擦黑了,永和宫宫门开了,云澹打外头进来。一抬头看到坐在窗前的荀肆,面无表情,魂魄被抽走了一般。云澹心中咯噔一声,那绵绵密密的疼又四散开来,令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荀肆呢,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他,好像看到了救星,眼内的光微微亮起。
云澹带着凉气不敢上前抱她,站在门口抖落凉气,又换了一身衣裳,将手搓热这才到她身前捧着她脸:“怎么坐到窗前了?你不能受凉。”
“透不过气。”
云澹一声叹息,关了窗,坐在她身侧。见她一缕头发散在耳边,便伸手帮她别到而后。轻声问她:“今儿吃什么了?”
荀肆摇摇头:“不饿。”
“那你陪我用点好吗?我一整日没吃东西,这会儿有点胃痛。”
“好。”
正红闻言忙跑出去备吃食,备的是太医叮嘱的药膳,四小碗四小碟端上来放在二人面前。云澹舀了口热汤轻吹两下,而后送到荀肆身边,哄着她张口:“乖,喝一口。”荀肆闻言张了口,那汤汁带着药材味道,她眉头皱了皱,却并未像从前那样嘟着嘴使小性子。云澹自己也喝了口,口中念着:“你一口我一口,气得大夫满地走。”
“你一口我一口,身体康健不发愁。”
“你一口我一口,日子红火蜜里调油。”
“……”
云澹一口一口哄着她喝汤,一句接着一句,句句合辙押韵。嘴角还噙着笑,但你往仔细看,却是能看到他眼角眉间覆着愁思。荀肆不是石头,身边人这样哄她,惹她又红了眼。回过头仔细看他,才看到他的难过。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声问他:“是不是喝了这汤,往后就能子孙满堂?”
云澹神情一顿,而后红了眼睛:“是。”
“那臣妾两口,皇上一口。皇上少喝些,别与臣妾抢。不像话。”荀肆不能再那样下去了,他小心翼翼的哄她姿态,那么卑微,自己分明那么难过。
“都给你。”云澹拍拍她头,又为她舀蛋羹:“这个也要吃,这些日子都要吃的清淡些,避免气滞血瘀。”
“好。”荀肆张口吞下,觉得身下又如泉涌般流了一股血,眉头皱了皱。
“怎么?”云澹见她皱眉,荀肆摇头,又张了口:“还要吃。”
二人缓慢用完这餐饭,云澹才将她抱到床上,为她擦脸擦手擦脚,都忙完了这才上床放下帷幔,坐于她对面,拉着她手,倾身吻她鼻尖,冰凉凉的鼻尖。
“荀肆。”
“嗯?”
“你好好养身体,再过个把月,朕带你去秋狝可好?”
“好。”
荀肆拉着云澹一起躺下,在他怀中寻了个位置,闭上眼睛。过了片刻,荀肆又睁开眼,说道:“皇上,您得回永明殿睡。”
“为何?”
“不吉利…臣妾刚进宫的时候宋先生说过一嘴…”
“哪里有吉利不吉利一说?再说外头下着雨呢,朕走去哪儿?”云澹抱紧她:“快睡。”
荀肆闭了眼,倒是真的睡着了,且一夜无梦,睁眼之时云澹已经走了。她思量片刻,坐起身,出声唤正红:“正红,我要写家信。”
此事不对。清醒后的荀肆意识到不对,她需要写一封家信。提起笔寥寥几个字,交给正红:“北星是这几日回陇原吗?”
“是。”
“交给他,要他快马加鞭带回去,交给我阿大。阿大回了信再要他快马加鞭带回来。”她头脑中念头繁杂,没一个能仔细说的清楚。急需验证。
“好。”正红拿着信跑了出去,荀肆这才低下头看自己的亵裤,染了一滴血。心又刺痛。又缓缓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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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良和宋为对坐一起。
“查的净查不净?”宋为问他。
荀良缓缓摇头:“还需一些时日。”
“我带过来的人也要查。”宋为说道,他此时手中拿着户部递来的名册正在看:“我的人,好些人是从京城跟过去北线又来这里的,较比你的更为复杂。那细作混在我的人当中,到了陇原被安排了活计,也并非不可能。”
“好。那就一并查了。”荀良眉头皱起:“只是这仗,恐怕一时半会儿打不了了。”
“有射暗箭的细作,这仗恐怕也没法打。”宋为对土堆说道:“安排一些散兵去清缴。敌人虽不敢大举前来,但在战场上有暗箭射自己人,他们也没准儿会逮着空子捣乱。看住他们,若是捣乱便狠狠的打。但荀将军不能上战场了。”道理大家都懂,宋为刚从战场上撤下来,那箭可一直没有射过他,却直直奔荀良去了,显然就是为了荀良而来。他估摸着,八成是内忧。
荀良若有所思起身,对宋为说道:“该回府了。今日宋将军要去给太上皇请安吗?”
“一道吧!”宋为起身随荀良一同打马回荀府,却不料骑至城外,路边山野射来一阵箭雨,来势之汹令人无处遁藏。一直箭擦着荀良手臂而过,荀良四处张望,看到远处树上隐约一柄长弓,待他刚反应过来,一直钢箭便射出,直朝他胸口而来,荀良的马察觉到危险,猛的抬起前蹄起身嘶鸣,那箭落在马的脖子上,鲜血汩汩而出!
荀良顾不得战马,捞起手边的箭朝那位置射了出去,一个人应声从树上掉落,再回身,又射出一箭。宋为早已带人包抄过去,兵刃相接,打斗不决。
荀良低头看自己的战马,早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鼻子嗤嗤喘着热气。见荀良看它,便微微动了前蹄,将马掌搭在他手上,似是在与他告别。荀良手抚在它眼上,口中轻声念着:“去吧,来世不要做战马,不要遇到我。”多好一匹马,还是小马驹起就跟着他,走遍天下。战场上从未惧怕过,比人还要英勇。今日却是为自己而死。人若是动起恶念来,竟是连一匹马都不放过。
铁铮铮的汉子,这些日子接连落泪。心中涌起杀念,不知这杀年冲谁,却是按捺不住。
“等我为你报仇。”
这仇自然要报,荀家守着那西北数十载,却遭贼人算计,天良何在!
第70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三十二) 荀家人,不……
在床上卧了十几日后, 荀肆终于能下地走动了。
“彩月。”特地唤彩月进门伺候。见彩月神情怯怯的,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彩月头一低, 眼泪便落下来:“那日奴婢说了错话惹怒皇后了吗?”
“为何这样说?”荀肆明知故问。
“正红…正红她说不许奴婢近您身…”
“正红这样说啊?那回头打她好不好?”荀肆将手递给彩月:“扶我去园子里走走,在屋内躺了这样久,觉得骨头要坏掉了。”
“是。”彩月上前扶住她。
荀肆偏头看了看彩月,见彩月有些惶恐,便朝她一笑:“彩月,我问你,我和思乔皇后,哪个脾性更好些?你说实话。”
“您二人待奴才们都好, 都不见对奴才们发过火。”彩月避重就轻答道。
荀肆点点头,又问道:“思乔皇后走的时候,你们一定很伤心。包括皇上, 也定是悲痛欲绝。思乔皇后薨逝前, 可有过遗言?”
“您问这个…”
“就是闲谈。你知晓的, 我与皇上做的那是表面夫妻, 皇上呢,整日与我吵架, 一次不见来哄我。我在后宫不好过。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也想通了, 与其这样,不如讨好皇上, 让他顺心些。”荀肆苦笑一下,捏捏彩月的手:“你从前跟在思乔皇后身边,最知晓皇上与她是如何相处的。你与我说说, 思乔皇后可有遗愿,我想代她完成。”
荀肆沉寂了这么些时日,不言不语, 彩月是看到眼中的。是以她这会儿突然要巴结云澹,倒也不奇怪。于是说道:“思乔皇后薨逝前,奴婢恰在病榻前服侍。她倒是没有遗愿,只望皇上待大皇子好,也望皇上庇佑她的母家。”
“皇上答应了?”
“皇上答应了。”
荀肆点头:“皇上是至情至善之人,倘若答应,一定会做到。”
荀肆松开彩月的手,走了几步,步履轻快如前,而后问彩月:“你看我走路,是否恢复如常?”
“是。”
荀肆便不再做声,进了园子,看到今日当值的是裴虎,便走到他身前:“裴侍卫今天当差?”
“是。”裴虎与荀肆相熟后话便比从前多了些。
“何时下职?”
“再过三个时辰。”
荀肆点头:“定西说有事找你,你下了职后去宫门口等定西。”
“好。”
荀肆朝他笑笑,而后回了永和宫。这会儿已吹起秋风,荀肆坐在窗前看了会儿风将绿叶拂动,心道又是一年秋草黄。荀肆卧床这些日子,将好些事前因后果仔仔细细想的清楚。此时再明白不过,云澹再好,也与自己隔着心,他企图两全其美,但世间之事,难能两全。命正红关了窗,而后对正红说道:“夜深了走吧!”
“想好了?”
“嗯。”
二人再无话,至夜深之时,正红来到她床前,轻声说道:“已打点好了,可以走了。”
“好。”荀肆换上一身夜行衣,回身对正红说道:“你可以不去。”
“说的什么话!”正红帮她绑好腰带,又弯身帮她紧裤腿:“说好的,一起来,一起走。”
荀肆拉起正红:“那就不说外话了。走。”
二人轻轻推开门,看到院内漆黑一片,彩月等人躺在廊檐下。却还有一人站在门口,是存善。荀肆回身看看正红,正红摇摇头。是了,存善聪慧。兴许一早就发觉了不对,避开了正红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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