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蒿里茫茫
无法压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再也不想当什么燕国世子,朝廷不是封他父亲为乐浪公吗?!难道公爵之位还不能满足父亲吗?!辽东虽孤穷偏远,却也自在随意,只要臣服于朝廷,只要臣服于魏王,在这片土地上,便无人能挑战他父子的尊严!
一支在夜色里闪着寒光的矛头突然穿过了他身侧骑士的胸膛……那不仅是他的亲卫,他的部曲,那还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亲随,亲如兄弟!而今却连话音也没有,只睁着一双恐惧而痛苦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小主人,而后便跌落马下了!
他要报仇吗?他能报仇吗?
公孙修抬起头时,发现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过敌人的面孔,也从未如此失态的涕泪横流,他的勇气和决心,还有自恃辽东世家大族的那一点儿气度,都被巨浪一般的恐惧席卷淹没了。
“待俘虏了公孙渊父子,太尉当如何?”
“为陛下之计,拔除爪牙,恩威并施,亦不失为上策。”
已近丑时,帐中灯烛烧得极盛,襄平将破,司马懿也显得心情极佳,用过夜宵,正与主簿闲聊入城之计时,军士突然跑了进来。
“报——!洛阳有急信!”
洛阳?太尉站起身,招了招手,拿过密封的丝帛袋,拆开后在灯下细细看起急报。
“捷报——!公孙渊并公孙修父子已为我所擒!襄平城已破!将军——!”
不知道是不是陈圭的错觉,灯火后面的司马懿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一分,他从急报上移开目光,看向喜气洋洋的军士,眼中却没有了半分喜悦,火光中跳动的目光反而更加冰冷,带着一股杀意。
“斩公孙文懿父子,传首洛阳,城中男子年十五以上皆杀之,以为京观。”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千石以上,公卿皆诛。”
这座从公孙度开始,被公孙家治理了数代的城池终于沦陷,尽管她早已伤痕累累,不复昔日辽水旁的美丽模样,但此时已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城中男子多被充为军士,而大半妇孺老幼已变为军粮,现下魏兵进城,一家家一户户的将这些斗志全无,瘦弱恐惧的公孙氏麾下的兵卒拖出来斩杀,围城日久,却还能杀足近万人,其中两千余公卿,七千余城中男丁,三天光景,便能将京观高高堆起,对于魏兵而言,亦足称道了。
至于搜捕城中男子时顺便劫掠的财产,算不得什么犒劳。因为太尉大人下令只给三天时间劫掠,而后便要立刻拔营启程,回返洛阳!消息一传出来,营中兵士甚至来不及怨声载道,饭也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只恨不得爹妈再多生几只手,让他再将襄平城挖地三尺,多搜出几个回乡安身立命,娶媳妇的本钱。
然而太尉却不觉得自己苛刻,他甚至觉得,已经太过纵容这些兵卒了,要不是这一战他必须立威,杀得辽东从此再不敢生反心,他原本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
“太尉……”陈圭斟酌言辞,又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脸色,进了公孙渊这座“燕宫”后,司马懿仍然是不喜不怒,看不出什么表情,让他总觉得洛阳必定是出了大事,“那封急报……”
司马懿转过头看向他,刚想说什么,偏殿却传来了哭嚷声,而后便是士兵拖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出来,后面跟着一名身着蜀锦的妇人,披头散发,竟然有力气冲开士兵阻拦,扑了过来,俯在司马懿面前。
“将军——!求将军放过这孩子!”
司马懿低头看了看妇人,又抬头看向那几名士兵,其中一个小军官出来恭恭敬敬的答话,“这是公孙康的幼子,公孙氏余孽皆除,只剩这一个了。”
“将军!”那名妇人以头抢地,额头上立时磕出了血,“公孙氏数百口只剩这一个孩子了!阿准他才十二岁,将军放过他一条性命,妾结草衔环也愿报将军之德!”
“他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公孙准。”
司马懿端详着那个被士兵抓过来的小男孩,“抬起头来。”
还真是一张好相貌,白皙而清秀,泫然欲泣时格外令人怜爱,他想,世子不想读书时,便是这样一幅表情。
“莫做得太过了。”他责备了士兵一句,两边士兵立刻乖觉的将孩子放开,妇人见到幼子得存,喜极而泣,拼命地又磕了好几个头。
“谢将军大恩——”
“为他换一身好衣服。”司马懿平静地说,“送去密室绞杀后,好生下葬。”
“是!”
趴在地上的妇人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刺耳得连陈圭都忍不住转过了脸,不想见那张血流满面,如厉鬼般狰狞痛苦的脸,他挥了挥手,士兵们连忙将妇人和孩子一并拖了下去。
殿内恢复了死寂,从白天到黑夜,殿外的硝烟火光,惨叫哀鸣,一瞬也未停止过,只有这里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想饶那孩子一条性命。”司马懿平淡地说,“但他的家族已经灭亡,整个辽东都已为朝廷所据,他没有能令我饶他一条性命的筹码。”
“太尉?”
“洛阳急报,魏王崩于嘉福殿,世子继位,蜀吴窥伺我中原多年,而今必欺世子年幼,荆州虽驻大司马曹休,却难保宛洛平安。”司马懿转过头看向陈圭,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温度,“除我之外,还有谁可为世子屏障?!”
香炉中的青烟冉冉,模糊了牌位上的名字。
郑重叩首的武将已经年过半百,再算不得年轻,丹凤眼却还能看到当年威震华夏的英雄那一脉相传的英豪气,待他拜过汉寿亭侯关羽的牌位,这一身重铠,起身时却还颇利落,见他已经拜过父亲的牌位,旁边之人方才开口。
“关将军,”镇北将军黄权捻了捻胡须,“该点兵了。”
“上庸养兵十载,而今终得进向宛洛!”关平又看了一眼牌位,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激荡,“待我军北上攻下洛阳之时,才能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 诸葛乔视角(一)
与沓中地形有些相似,上庸北有武当,南有巴山,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不仅气候宜人,而且易守难攻,但天下易守难攻的地方也有个差不多的麻烦:若是一心死守时不算困难,想出门时肯定也不太容易。
关平黄权率三万精兵,想要自东三郡而出,先取宛城,后逼洛阳,第一道关卡便是汇聚汉水与长江,南北通衢的襄阳与樊城。与上庸这种想进时麻烦,想出时也麻烦的小地方不同,襄阳城三面环江,一面靠山。环江处水流湍急,波涛激射,“自沔以西,水急岸高,鱼贯溯流,首尾百里”,靠山处万山山脉下大小十数山头为倚仗,因而既有汉江作为天然屏障,又与一江之隔的樊城守望相助,群山四绕,一水纵贯,若在孙吴手中,孙吴退可据襄樊,进可出兵直逼南阳城下;若在蜀汉手中,随时可命一上将自襄樊出兵直逼宛城,《隆中对》亦不难实现。赤壁之战后,周瑜亦曾劝说孙权出兵襄阳,“据襄阳以蹙曹,北方可图也”,而关羽只是围逼襄阳,水淹于禁七军一战,便足以威震华夏。后世有言,“襄阳者,天下之脊也。东援吴,西控蜀,连东西之势,以全天下形胜。”
此时关平黄权欲挥师北上,先遇襄樊卡住咽喉要道,避不过也躲不过,这样的军事枢纽,此刻既未在吴,也未在蜀,仍在曹魏之手,守将也还是位老熟人。说起来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大江东去,无论是天下英雄谁敌手的曹刘,还是万人敌的关张,又或者风流儒雅,“曲有误,周郎顾”的美都督,现在皆已不在人世,自赤壁之后,东吴连大都督都换了三个,但镇守襄阳城的……还是于禁。
曹丕年轻时性格喜怒不定,支持曹植的世家公卿曾在曹操面前批评他阴鸷忌刻,恐无为人君的度量,然而经历过邺城之乱后,这位中原实际上的统治者却表现出了惊人的自控力,尽管后世仍有“外宽和而内忌刻”的评价,但更多的是夸赞他有魏武之风,甚至是“光武遗风”。因而当于禁被作为魏吴短暂结盟的信物,在东吴使节的护送下送回洛阳时,面对这位一夕间须髯皆白的元老,曹丕并未像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去羞辱他,而是亲手将这位曾经颇有名望,威严毅重的将军扶了起来,善加宽慰。
据说那天的于禁老泪纵横,誓以死报两代魏王知遇之恩,不知是他自己请愿还是曹丕有意这么安排,这位应当在家安享晚年的老将军此时守在汉江枢纽上,与樊城守将胡文德守望相助,成了蜀汉需要解决的一个老大难。
蜀汉阵营里最善水战的将领莫过关羽,虽在数年前病故,却仍在汉水上重新训练出了一支水军。诸葛亮又从蜀中调来第一流的工匠,并派官吏督造战船,而今战船数百,冒突露桡不计其数。平日里藏在汉水上游的湖泊里,四周防范严密,图纸材料,一并由军士严密看管。而今春日晴好,两岸山川中繁花似锦的诗情画意,全被江上千帆而过的杀气腾腾给掩盖住,沿江两岸的农人见到船队出发时,那满目的惊骇足以证明,沿江出发的数百条战船何其壮观。
这支水军耗费了蜀汉多少人力物力,关平十分清楚,上庸原有五千步兵,一千骑兵,丞相又自汉中调来三万步兵,两千骑兵,再加上这支一万余人的水军,而今合计已有五万兵力。
这五万兵力是上庸全部家当,其中五千步兵守城,不能擅离,骑兵一千为哨探,一千督粮草。习珍为前锋,领五千步兵,黄权督中军两万余兵马,关平自领水军,趁着春水方生,汉江水势暴涨之际,自上游而下,直奔襄樊。
这一仗关乎国运,须以必死之心而求万全之策,行非常之奇计。甚至于一向谨慎为官,不落任何口实的诸葛丞相竟然也冒了一次险,在并未上表请战之前,便已经开始向上庸增兵,并派出使臣,与东吴密约出兵时间。丞相回返成都,呈上《出师表》并向朝廷请战后,天子允之并下令出兵。这一切还是半个月前的事,这份诏书飞马送往上庸时,上庸的哨探已经先派出去了,若不是黄权老成持重,就关平有些肖似其父的性子,怕是等不到这封诏书,一见二月下旬时汉江水势初涨,便要顺流直下。
这支水军里,许多是荆襄老兵,仍旧记得昔日汉寿亭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英雄气象,而今战船顺势而下,又一次向襄樊出发,船上士兵有些没忍住,用袖角捂住了脸,悄悄哭了起来。
诸葛乔站在甲板上,正向外探看两岸青山时,身后忽然有荆襄口音传来。
“这船感觉如何?”
一名肤色黝黑的年轻武将正笑嘻嘻的望着他,“女墙抓得这么牢,兄台必是自蜀中来的。”
诸葛乔算益州人吗?不管从出生地算来,还是祖籍算来,似乎都不是益州人,但他幼时离开父亲身边,来到成都生活也倒没错。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什么将军,不过是个都尉罢了,再下王醒,兄台如何称呼?”
诸葛乔自出仕以来,表明身份时总觉尴尬,诸葛并非蜀中大姓,而他又怎么看都是个世家子弟,因此总有人再多问一句,待得知诸葛丞相是他父亲后,立刻便换了一副态度。
有势利小人想借他攀附丞相,被拒绝便一脸羞愤;也有正直之人觉得他才学不及其父,在背后悄然叹息。时间久了,令他总想起母亲曾经教育弟弟的话。
那一日瞻儿跟随老师学习《周颂》,过后练习默写,写到“假以溢我”时,弟弟写不出来,急哭了,母亲走过来问清楚了缘由后,将书册卷了起来,敲在他的头顶上。
“学不会就慢慢学,”她如此说,“再学不会,不学了也无事,不值当哭。”
“孩儿怎能令父亲蒙……蒙羞……”
“那你肯定得令他蒙羞了。”她斩钉截铁的如此说,把弟弟吓愣了,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她。
“你学通了经学,还得学法典,练完了书法,还该习绘画,你以为你爹只会弹琴,但他还是个斫琴的行家,”她摊开手,“除了治理国家,现在他还在汉中屯兵,准备打仗,顺带搞个发明创造。”
“孩,孩儿要如何能做到……”
“做不到,别想了。”她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管怎么样都得让他蒙羞的,不仅是你,还有你大伯,你叔叔,甚至你爷爷,你祖宗,反正跟你爹有关的人都会被拿来跟他比一比,世人皆如此,难道你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让大家拿你跟你爹比着玩儿的吗?”
……虽然对父亲有点不太恭敬,诸葛乔想,但说得……也不算错。
“在下,在下诸葛乔,字柏松,为军中参军。”
“哦,诸葛兄啊。”王醒毫无察觉的拱了拱手,“参军为何不在关将军的座船上?”
嗯……诸葛乔心想,那是因为关平看他是个文弱书生,便将他留在身边,虽说是个参军,但对于水战见多识广的小关将军既不用他出谋划策,也不劳他写什么文书,而且大概是因为关平和父亲差不多是一辈儿的,比他大了将近三十岁,因而见到他总是笑眯眯的,甚至但凡军需官送来些果子,关平都记得特地给他一份……基本上,就是在拿他当个未及弱冠的孩子看。
因此他执意来到赵累所指挥的前军处,这位老将虽然对他也十分客气,但也还多了些尊重——至少象征性的也会问问他的意见。
“接战时恐战局混乱,一时看不分明,延误战机,”诸葛乔心里想了一大篇,最后还是如此中规中矩的说道,“因而来到前军船上,方便观察敌军水寨。”
“原来如此,兄台有心,”王醒夸了一句,又兴致勃勃的把话题绕了回去,“你觉得这船怎么样?”
这批大型战船并非楼船,而是前有撞角,中有龙骨,旁有两舷披水板,下有多道横舱壁,桅杆不设固定横桁,又能根据风向随意调□□帆方向,上船时无风无浪,诸葛乔也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向下游疾行时,遇到有险滩暗礁需转弯避开处,又或者隘口风急浪高处,才体会到这船的确与楼船不同,虽一样是庞然大物,不见颠簸。
这几年与东吴关系缓和,大概是作为盟约的一部分,被交换来的技术?诸葛乔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这船……轻却不浮,吃水深,亦能乘风而行,是东吴传进来的新船吗?”
王醒嗤笑一声,“东吴小儿如何有这样高妙的造船手艺?万万想不到吧,这是咱们自己的船!”
这人还是不讨厌的,诸葛乔想,然后听到了后半句——“据说图纸是诸葛丞相改造出来的!丞相真是天纵奇才!”
王醒一边如此说,一边还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亲热,“你也姓诸葛,要是也能沾沾丞相的福气,有他半分文韬武略,这立功请赏的事儿都稳了!”
不,诸葛乔想,他恐怕没这个福气,但他正如此郁结的一边想,一边抬起头想委婉的表达一句不满时,暮色中,前方负责哨探的戈船上亮起了火把,交叉挥动数下。
“有敌情——!”
“敌船出水寨了!”
年逾花甲的赵累一身重铠,手按剑柄,走出了舱室,远眺了几眼暮霭间的江面,尽管须发皆白,老将军声音响亮仍如洪钟,“传令下去!□□手就位!”
“是——!□□手就位!”
“矛手于两旁!”
“是——!矛手两旁!”
逐渐笼罩夜色的汉水之上,两岸星星点点亮起火光,襄阳与樊城不约而同,两岸水寨中门大开,无数战船如同河汉之间的星斗,带着光华与凛冽杀意,奔着蜀汉这一百余艘前军战船而来!
“必胜!”赵累大吼一声,江面上霎时激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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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会把关平写成关兴天啊太丢人了我改了对不起
关平为正,黄权为副,关平统领水军一万余人,赵累为前锋,黄权统领步兵三万人,习珍为前锋,大概就这样吧,文盲作者看了两天地图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只能写到这个程度了,反正我军碾碎一千四百年天工树直接从楼船一步跨越到有龙骨有密封舱的战船,反正开春赶紧出来浪,打不到冬天就跑回去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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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 诸葛乔视角(二)
“砰——!”
猛烈的撞击让这艘千料战船的船头位置抬高了一截,船上的老水兵们训练有素,撞击之前便弯腰降低重心,牢牢扶住女墙,稳住身形,诸葛乔则全然没想到水战还有这一出,幸亏王醒手疾眼快,抓住了他,否则就算不被撞下船,也要摔个鼻青脸肿。
“小心!”王醒嚷道,“撞都撞上去了,怎的就没看见!”
诸葛参军这一下被撞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才从周遭一片乱哄哄的喊杀声,喝彩声,箭雨声中回过神来,“戈船不是该打旗令上来吗?!”
“你没见到戈船上的旗令吗!”王醒比划了一下,“红旗,从左至右的划过去!旗语!没学过吗!”
诸葛乔瞪着这位讲话过于直率,不留情面的同袍,他怎么可能没学过旗语啊!父亲在汉中屯兵讲武时,他一直学的很认真!但是他就万万没想到,旗令这东西到用时,就不像他学书卷时那样清晰明白了,他学习的那套水军战斗知识,是在水平如镜,晴空万里的环境下,从容查看前方戈船军士所打的旗语,而现实是——
他要在一片火光,漫天箭雨的夜战里,在左摇右晃的甲板上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得站住了这一块瞭望位置,去找他看都看不清的那条传令船!
纸上谈兵!真是纸上谈兵!
诸葛乔扶着舱门,看着夜色与火光之中,被他这艘船的船头撞角直接撞得倾覆的那艘曹魏楼船,船上的曹魏士兵显然熟谙水战,也不顾三月汉水寒凉,纷纷跳水,有跳得慢了些的,便跟着楼船一并倾覆,栽进了汉江里。
“甩铁钩!甩铁钩!挡住火船!”王醒一边指挥着前方戈船,一边还不忘叫了两个兵士过来扶他,诸葛乔昏昏沉沉被扶着走了两步,才发现兵士准备将他扶进船舱内。
“兄这是何意?!”
“中军大船行缓未至!我等须先迎敌,前方有火船冲阵,柏松且在舱内躲着便好。”
王醒百忙之中,还记得多安慰一句。
“书读多了就这样,莫慌。”
……诸葛乔终于明白什么叫“羞愤交加”,什么叫“怒气填胸”了!
按照关平的计划,这场夜袭原本应当打襄樊水军一个出其不意,一鼓作气大破汉江两岸的曹军水寨,但南岸水寨却排出了几十只艨艟火船,这东西布置起来颇为费力,显然不是遇敌后匆忙下令便来得及迎敌的,好在赵累布阵有方,见前方冲出艨艟火船,立刻命令躲在战船后的百十余只戈船铁钩铁链齐上,迎面撞了上去!
诸葛乔幼时住在建邺,被生母带着出门走亲访友时,常需坐船,年幼的诸葛乔极其喜爱月下的江面,一轮明月洒在水面上,偶尔传来水鸟孤零零的鸣叫,许是受了惊,飞进苍茫的丛山中,远处江岸上一两点灯光,为这幅泊泊而无尽的画卷染上两分温情脉脉的烟火气,天地万物也在这一刻停了脚步,安然睡去。
这是他印象中的江水,而非此刻翻滚咆哮的沸腾汤锅,有着火的士兵,有落水的士兵,有在水中仍拔出短刀彼此厮杀的士兵,胜者尚需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败者死不瞑目的沉进江底,船上的士兵见到在水中奋力扑腾的,若是同袍就拉上来,若是敌人就一桨拍下去,下游的鱼儿这些日子吃得有多饱,无人在意。
无数战船在熊熊燃烧,照亮了江上夜空,也照亮了汉江两岸,刚开始时双方都能保持阵型,但在战船互相碰撞,犬牙交错间,逐渐便只能分清敌我,连自己这边的战船还有多少只,离得有多远都难以看清,更不用说战况如何。
至于中军的大船何时加入战场,诸葛乔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些了,曹魏的艨艟火船虽大半被戈船拦下,到底还有几只冲了过来,这艘船是赵累的座船,火光中的“赵”字大旗颇为耀眼,两侧各有几只千料战船被火船撞上,船上兵卒既要忙着灭火,又要忙着避开友船范围,省得曹老板的连环惨案重现,一艘楼船见了赵累座船露出空档,便冲了过来!
“布钩拒!”王醒大喝一声,两边弓手乱箭齐发了一轮,被女墙挡了大半箭雨后,不待第二轮箭雨齐发,楼船便已铆足劲撞了上来!
又是“砰——!”的一声,这次没人顾得上诸葛乔,他结结实实被甩进舱里,头盔撞上柱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矛手!矛手!”
“杀——!”
两名军士颇为尽忠职守,见他摔得四脚朝天,滚过来嘘寒问暖,一个出主意,“接舷时打起来可凶了!参军且进下舱躲着!”
另一个立刻反对,“船要是翻了,参军在舱底可不就成了王八!”
“……王都尉呢?”船身抖动逐渐平息下来,但甲板上的喊杀声骤然大了起来,诸葛乔脑子嗡嗡乱响了一会,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王将军须得杀退贼军,顾不上参军您的!”
“……那,老将军呢?”
“将军带着亲卫,亦在拒敌!”那个情商高一些的兵士立刻接话,“请参军暂避!这也是将军的意思!”
诸葛参军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脸上的血液因为羞耻而沸腾起来。
钩拒虽能推拒开普通船筏,但对于楼船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两艘船一旦撞上,敌船铁索铁钩缠住,木板搭上,基本来说,除非一艘船上的兵卒将另一艘船上的杀个干净,否则这两艘船是再难分开了,因此接舷战总是水战之中最重要的战斗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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