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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情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寒菽
沈问秋怔愣地抓着颈枕,陆庸“砰”关上门,他被困在车里默默看陆庸绕回车左边坐上驾驶座。
这款车就是优雅绅士的外形下内核引擎数据极其暴力,启动时闷雷般作响,令人胆战心惊。
沈问秋不敢吱声,总觉得下一秒陆庸就会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飚出去。
但是没有。
陆庸开得冷静平稳,所有操作都精细简洁,没有任何问题。
车辆驶出车库,上了马路。
沈问秋故意要岔开话题,慢吞吞地问:“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考的是普通驾照吗?”
残疾人并不能轻易报考驾照,沈问秋差点忘了这回事,就算这是在正常人看来理所当然的权力,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
陆庸说:“不是,考的是残疾人驾照。前几年国家推出残疾人驾照考核我就去考了。以前不让考。”
据说华国有8000多万残疾人,占总人口的6%左右。差不多每十六七个人里就有一个残疾人,听数据似乎不少,但在生活中给人的感觉却很少见。
沈问秋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过陆庸这一个残疾的同学。
驾驶车辆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驾照考核参与要求严格,不能轻易获得机会,更别说残疾人。他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陆庸开起车来才格外的认真仔细。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偶尔一起骑自行车出去玩,也没觉得有什么妨碍,一只手也能骑车。
当时还有同学为了耍酷,故意放开两只手骑车,年纪小那会儿就是蠢兮兮的,脑袋里像是没有珍惜生命的概念,什么作死干什么,还觉得自己特立独行、洋洋得意。
可陆庸不是,他很不喜欢各种危险行为,假如被他看见,他一定会破坏气氛地一本正经提出来。即使是在没有人的马路,他也会等红灯,坚决不闯人行横道线。
语文老师教过一个词“慎独克己”,沈问秋与陆庸相处越久,就越认为,这词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高一下学期时,有一回,班上有个同学的东西找不到了。
有人说:“该不会是被陆庸当成废品捡走了吧?他不是整天在捡东西?”
陆庸是会将垃圾桶里可回收的瓶罐和纸张分出来,班上同学以为他是收集好自己带回去。其实不是。沈问秋知道真相,他们以前见过一个住附近的老太太翻垃圾桶,陆庸每天收拾过以后,会把他整理好的放在后门附近,送给那个老太太。
但这人说的不就是怀疑陆庸偷东西吗?沈问秋作为陆庸的同桌第一个急了,没好气地说:“我一直和陆庸在一起,不要乱说,你现在怎么回事?”
陆庸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一板一眼地郑重说:“什么是可利用的垃圾,什么不是,我还是能分出来的。”
一下子把所有想看笑话的人都梗回去了。幸好他身得高大,等闲别人也欺负不了他。
陆庸就是这样,正直,正直到让人为他担忧的地步。
他就像是一根牢固的钢柱,即使是万斤重石,也能毫不动摇地撑起来。
想着想着,沈问秋轻笑了两声,笑他自己。
他曾经还整日为陆庸的性格操心,担心他走上社会以后怎么办?都是他杞人忧天。陆庸已经成功长成可靠大人,而他像是没长大一样,没有能力,也没有未来。
他想,如果换成是陆庸在他的位置上,一定不会坠落到他今日这副无可挽回的田地。
要是,要是他早点回来见陆庸就好了。





二手情书 第18节
说不定早一点的时候,他还算是个可回收垃圾吧?拖到现在,已经烂到不可回收了。
陆庸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沈问秋闭上眼睛,说,“我睡一会儿。”
陆庸说:“好,到了服务站我再叫你起来。”
沈问秋心浮多梦。只要一闭上眼睡觉就会开始做梦,多是噩梦,有时一次做好几场噩梦。
自住进陆庸家以后,没在做噩梦,而是雪泥鸿爪地陆陆续续做少年时的回忆梦。梦里都是好时光,快乐片刻,醒来回到现实,却倍加叫人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回家给爸爸扫墓的事情,他在颠簸的车后座上梦见了爸爸。
……
妈妈是在他初二那年车祸去世的。
他当时正在跟同学打篮球,突然接到电话,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擦汗,急匆匆地跑到医院,跟爸爸一起在急救室外熬了五个小时,救下一口气,但在icu住了三天之后,还是走了。
医生跟他们说这坏消息。
话音还没落下,他先哭崩了。
爸爸抱了下他的肩膀,沈问秋泪眼模糊地抬头看了下爸爸,爸爸脸色苍白,却没有落泪,只是如丢了魂,过了半分钟,才礼貌地对医生说:“谢谢您,辛苦了。”
一向口才很好的爸爸突然变成个嘴笨的人,说话干巴巴的,整个人都傻了似的,才说完的话就像是忘掉了,又重复说:“辛苦了。辛苦了。”
沈问秋抽泣着说:“爸爸。”
爸爸牵住他的手,迟钝地缓声问医生:“那……那我现在可以带我妻子回家了吗?”
爸爸紧紧抓住他,对他说:“小咩,我们回家。和妈妈一起回家。”
……
他们在服务区吃了顿午饭,继续赶路。
沈问秋睡醒了,不睡了。
快进城区时,陆庸问:“你还没有你回去要在哪落脚,我好改导航目的地。”
沈问秋说:“你送我去公墓,静山竹园。我先去给我爸扫墓。”
于是改道去墓园。
沈问秋妈妈去世时他们家家境还很好,爸爸在本地最好的墓地花五十万买了一座坟地,是合葬墓穴。当时还有许多老板叔叔流行私自买地造墓,也有人要给他介绍风水先生,说什么葬得好不好也会影响事业风水。
但爸爸还是拒绝了,私下跟沈问秋说:“毕竟说起来还是违法的,我在的时候可以想办法,我要是不在了,等你也去世了。因为什么事被拆了怎么办?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我跟你妈妈被分开就不好了。还是合法合规的好。”
做生意不能怕风险,只在这点上,爸爸不想冒一点风险。
得亏是提前全款买好,左边的墓穴空着,即使他们家破产以后没了钱,沈问秋还是顺利办完葬礼,将父母的骨灰盒合葬在一处。
这些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时常连活在哪一日都不知道,只有父母的忌日记得清楚,每到祭祖日都要过去扫墓。
沈问秋在服务处购买好香烛、纸钱、酒水,用篮子装着,还买了一束花,陆庸也买了一束,捧在怀里。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在竹林里沿着青石板小径往静谧的山林深处走。
鸟啭,溪流,松竹,斜阳。
在这远离闹事的幽静之处,连蝉鸣都显得没那么聒噪烦人了。
经过处理的花岗岩墓碑上以特殊工艺封贴了亡者身前的照片,都是风华正茂时的照片。妈妈的遗照是爸爸选的,挑了妈妈二十几岁时最漂亮的样子。
爸爸的遗照是沈问秋选的,他想来想去,所以也找了张与妈妈遗照上年纪相仿的旧照片。
如此一来便般配了。
点烛,祭拜,在个专用的铜盆里烧纸钱。
他现在也就烧得起纸钱,可以几万几万地烧冥币。
陆庸上前献上一束花。
沈问秋把纸钱都烧完了,准备用余火点线香,正在数线香,陆庸跟着一起蹲下来,问:“多点几支吧,我也想给叔叔阿姨上一炷香。”
于是一人点了六支,两个香炉鼎各插三支香。
气氛庄重,两人祭拜。
沈问秋鞠躬,心里空落落的,倒没什么想跟父母说的,上次来已经说过了,因是心意已决,倒也不用再戚戚哀哀地翻来覆去。
反而是他先拜完,沈问秋睁开眼,看身边人。
陆庸还在一脸认真地鞠躬,每一下都要弯腰九十度,丝毫不敷衍,完了直起身,举着香,双目紧闭,像是在想什么。
陆庸矗立原地,一动不动,足足五分钟,才睁开眼睛,把线香插上。
这座墓园五点关门。
两人往外走,沈问秋说:“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开车回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你今天请假,明天总得去公司吧?”
陆庸说:“不急。”
他不急,沈问秋要急了。
陆庸定定地望着他,眼神中毫无阴谋诡计,却像要把他给看透似的,说:“我送你去你的住处,我看你住下了我再走。”
沈问秋头都要大了,但他心急之余,还是想不到要怎么骗过去,只得继续编个小谎,把眼下的困境给圆过去:“时间不早了,要么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陆庸点头:“好。去吃什么?”
沈问秋回忆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时候去过的一家餐厅,阿叔牛肉米线,我之前路过看到过,还开着的,我们去吃吧。”
沈问秋说要给他指路。
陆庸答:“我还记得路的。”
老板见到他们俩,多看了几眼,竟然认出他们来了,迟疑了下,笑着说:“你们很多年没来了啊。还是一个大份细粉加辣,一个宽粉不要香菜?”
沈问秋吃惊,暖心地回以微笑:“是啊。你居然还记得我们吗?合该您生意这么多一如既往地红火。”
老板笑呵呵地说:“别人我不一定记得,你们俩我是有印象的,好乖的小帅哥,唇红齿白,你这么帅的男生很少见啊,还有一个你的朋友,天天在一起,长得又高又黑。”
价钱还是老价钱。
两碗米线上桌,牛肉牛杂堆得满满。
陆庸吃了两口,想起什么,憨憨地笑了下,说:“其实我早就发现,那时候跟你一起出去吃饭,老板都会多给点,在食堂打饭阿姨也不抖勺,给你盛得又多又满,给够肉。”
沈问秋自己没注意:“是吗?”
陆庸确认地点头:“嗯。大家都喜欢你。”
沈问秋笑笑,说:“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他们喜欢的都是小咩,但他已经不是沈小咩很久啦。
沈问秋一边细细咀嚼,一边想接下去该如何搪塞,他想,实在不行……就先去找宣嘉佑吧。
“这不是沈少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不丁在他头顶响起,像突然把一条黏腻湿滑的蛇从他的领口丢进去,沈问秋一个激灵,坐直,转身望去。
沈问秋见着这个放高利贷的,头皮发麻,真是阴魂不散。
老吴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笑眯眯地看他:“赶巧了不是?兄弟几个正想念你呢。竟然碰上了。”
再看陆庸,说:“这就是你上回说过的那个朋友啊?”
陆庸问:“您是?”
老吴说:“我姓吴,做运输的,你叫我老吴就好。您怎么称呼?”
陆庸从口袋里拿出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陆庸。”
老吴接过来看,抽一口烟,笑了:“哟,还是烫金的名片。”
他故意念出声:“禾风股份有限公司……回收科技……废旧电池、电子废弃物循环利用、稀有金属钴……钴……接下去那字儿是读“nie”吗?呵呵,我还读不来,我大老粗文盲。”
“看上去很高科技啊。有钱有钱。陆老板陆老板。”
老吴收起名片,对沈问秋说:“沈少啊,上回你不是说要带你朋友一起来玩吗?”
“撞日不如择日,正好今晚有场子,不如就现在一起过去吧。”
沈问秋冷下脸,眼也不眨地撒谎说:“我跟他不熟,他不是我朋友。没法带他去。”
这猝不及防的情节让陆庸愣住:“……”
老吴没发火,只是扭头看着陆庸,问:“他说你不是他朋友啊,沈少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对不对?很有幽默感。朋友,一起去玩吧。”
再对沈问秋说:“上次我找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做人要讲诚信,不可以撒谎,三岁小孩都知道。沈少您说是不是?”
沈问秋咬定了说:“反正他不是我朋友。我不可能带他一起过去。”
老吴又要和陆庸说话,沈问秋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拉住这个死胖子就往外面拖,不让他接近陆庸半步。
陆庸站起来,好整以暇地一边扣西装下摆的纽扣,一边问:“去哪?”
“我一起去。”
第19章 二手情书19
陆庸坐着的时候不显,收敛气息,还显得有几分文化人的味道,但他一站起来,瞬时间气势一变,就能发现他不止是宽肩厚背,腿也很高,光是身高就给人很大的压力,而且就算裹着斯文的西装也能感觉出他浑身上下遍布着的结实肌肉。
说实话,不像老板,像个保镖,还是那种武-警退役的。
——陆庸的脸更冷了。
沈问秋在一瞬间察觉到极细微的差别,像一柄雾面漆黑的刀悄无声息地出鞘,几乎无人能发现他融在暗中的刀锋。
一向对他千依百顺、予取予求的陆庸却在此时,如此不容拒绝地说:“沈问秋,我跟你去。”
用的是“沈问秋”三字,他的全名,不是“小咩”。
仿佛在呼应他说的“不是朋友”设定。
沈问秋不置可否,回头看着他,又急又气,恼火地说:“你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吗?你去?你他妈的去个屁!你敢去?”
陆庸朝他走去,如一寸一寸地劈铁前行,他自高处看沈问秋,太过睨视,于是弯腰,后背像被压弯的偃竹微微弯下:“我当然知道。”




二手情书 第19节
“沈问秋,你小看我了。”
“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吗?我可不是不经世事的少爷羔子。”
沈问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陆庸之于他,就像一片戈壁沙漠,看似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掩藏,不解风情,枯燥刻板,坦坦白白,偏又会被他轻易牵动,一晒就滚烫,入夜就冰寒,两相极端。
可在那平静的黄沙表面,你完全无法看出来,下一步会不会踩中狷急的流沙,在顷刻间被吞没。
这个陆庸很陌生,让沈问秋既畏惧又茫然,心跳瞬间被搅得一团乱。
沈问秋胸口憋一股气,望着陆庸,陆庸回望着他,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直视着彼此,没有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却无比尖锐,全无友善。
老吴在一旁围观得傻眼。
倒不光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老板,原本听说是个傻里傻气的凯子,他起初见到第一眼也以为是,现在却变了想法,这哪是大傻子,这分明是个悍-匪。
沈问秋也是,这家伙心气不早就被磨光了吗?跟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没点脾气,被人骂几句还笑嘻嘻从不生气。怎么突然成这样?
他真从没见过。
他犹豫了下,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从别人那打听到的是,陆庸是个土老板,以前死念书,靠着运气好,赶上好时候,才翻身挣着不少钱。
应当……应当是个大肥羊吧?
老吴开口道:“去啊,想去就去,陆老板,有朋自远方来嘛。”
“沈少爷不肯请你去,我请你好吧?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沈问秋像跟陆庸有八辈子仇一样瞪着他,打断他的话,厉声道:“陆庸,你敢去?!!”
陆庸一直以来多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却在此时突然失效了,陆庸缓了口气,像是收起锋芒,温和了些许:“嗯。”
沈问秋气得发抖。
陆庸怎么就突然叛逆了呢?他气得肝疼,却无计可施。
沈问秋没好气地说:“你要去你就自己去,我不会去。”
说完,沈问秋撇开他们,气势汹汹地冲出门,走了。
他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走了几分钟就回头看,完全没发现陆庸追过来。搞得他像个傻逼一样。
他意识到,好像一切开始失控。
沈问秋站在路边,举目眺望,看见两辆车经过,一前一后,他都认识。
一辆是老吴的,一辆是陆庸的。
陆庸的车“嗖”地一声从他面前的马路上飞驰而去,甩了他一脸车尾气。
操!
操!操!操!陆庸真的去了!!!
沈问秋坐在路边,深呼吸,匀气许久才压下了沸腾的怒气,重新站起来——
妈的。他也得赶紧过去。
但沈问秋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他跑错了一次地方,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老吴带着陆庸去哪了。
这是一处民宅,从外面看完全瞧不出是个赌-窟。
墙壁和门隔音效果极好,沈问秋站在门外几乎听不到里面的人声,一打开门,刺耳的吵闹声和臭烘烘的乌烟瘴气才扑面而来,沈问秋反射性地皱起眉。
“呀,沈少,好久不见了啊。”
沈问秋才发现自己居然如此难以忍受这样的环境,他以前那三年是怎么天天混在这种地方的?这阵子在陆庸家住久了,他本来还以为被他弄得够乱了,和这里比简直不要太干净。
空气浑浊的像是无法呼吸,垃圾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一群男人像是疯了一样,眼睛发红地在叫嚷,如失去理性的野兽。
沈问秋心急如焚地走过去,费劲地拨开人群,终于找到了陆庸,着急地脱口而出:“陆庸!”
陆庸已经坐下来了,面前的桌上倒扣着几张牌,目不斜视,即使在这里,他看上去也跟别人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沉浸在赌-博的快-感,陆庸给人的感觉却是事不关己。
认真归认真,像在完成工作,而不是感兴趣。
沈问秋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来!又不是爱赌!
陆庸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掠过,把注意力放回桌上,说:“要牌。”
庄家又给他发了一张牌,他看一眼,和之前的牌盖到一起。
在场好多沈问秋的“熟人”,纷纷跟他打招呼,换作以前,沈问秋也就嬉皮笑脸地回两句,但今天他一点也笑不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只用淬毒般的目光紧盯陆庸。
别人都觉得不舒服了,只有当事人陆庸自己仿佛全无所觉,继续玩牌。
陆庸翻开牌:“我赢了。”
其他人都让开,沈问秋走到他身旁,真想扇他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赢你妈呢!给我滚!”
“他们就是在哄你,等你以为自己多厉害了,就开始宰你了!”
陆庸站起来,他面前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钞票,看上去有点脏污的钞票,不知道被多少人经手过。
摞起来的话,草略看有个小十万。
老吴本来还在笑,以为陆庸要走,使了个眼色,几个壮男不动声色地将陆庸和沈问秋围在其中。
“话不能这么说呢,沈少,你在说什么呢?大伙玩得好好的。”
“陆老板,你风头正好,不接着玩吗?你看看,你今天简直财神爷附体啊。”
“这可真不是放水,陆老师到现在每局都在赢,我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个牌是可以算的对吧?听说陆老板数学特别好,靠本事赢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沈啊,你在我们这儿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见过这么厉害的吗?没有吧?”
“让陆老板自己说,玩得开不开心?管别人干嘛?”
有人拉住沈问秋的右手手臂,想把他赶走,这时陆庸也伸出了手,抓住了沈问秋的作收。
陆庸等他们闹哄哄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说:“跟我设想的差的有点远。”
“嗯,还是我的公司比较赚钱。”
老吴被噎了一下,改口得快:“您是大老板嘛,这点小钱您不放在心上的,那更好了,继续玩,又能赚钱,又开心,是不是?”
“我没兴趣了。”陆庸说,“已经试过了。”
沈问秋:“……”
陆庸脸上没有一丝笑。
原本围拢裹挟他们的笑声随之渐渐熄止下来。
陆庸低头,看着那些钱,推了一下,桌上的钞票倒坍,说:“沈问秋欠你们多少钱?这些可以用来抵债吗?”
老吴黑着脸说:“光赢了钱就想走啊。我跟你说,他欠了我们上千万,这点钱就值个利息,还个毛。”
“坐下,你今天在这玩一晚上,不管输赢,明早我放你走,不然别想走。”
又说,“把沈问秋扔出去。”
在拥挤人群中,陆庸没有放开沈问秋,他扣住那只别人去抓沈问秋的手,在关节处巧妙地握紧一扭,对方一个吃痛,放开了手。
沈问秋被他捞到身边,不动声色地护住。
“呀?还是个练家子啊?”老吴嗤笑一声。
沈问秋深吸一口气,突兀说:“我已经报警了。来之前我就报警了。警察等会儿就到。”
屋内像被按下静音键一样瞬时间鸦雀无声。
“艹!”
也不知是谁先骂了一句,一群赌徒作鸟兽散。
溜得最快的人才跑出去,又被堵了回去,冷汗直冒、脸色煞白地说:“妈的,外面都是人,还抄着家伙!”
老吴问:“警察吗?没听见警车声啊!!”
得到困惑回答:“看打扮,不是。我不认识啊!您自己去看看?”
陆庸冷不丁地接上话,他现在也很头疼,眉头紧皱地思索着,一边走神地承认说:“是我叫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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