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工会小辣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十八
她拍着陈小蝶,让她躺下,又将薄毯拉上,轻轻地摇着蒲扇:“警察叔叔们就是找你了解情况,你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一定能帮上爸爸。你不要担心,姐姐的家就是小蝶的家,你想住多久都行。”
陈小蝶点点头,浓密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也盖住她清秀的脸庞。
这些天何如月反复说不会丢下她,终于让她的恐惧慢慢褪却。她到底只有八岁,除了对爸爸妈妈的思念之外,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抛弃。
但在孙家弄,她是宠儿。
不仅有何如月每天在照顾她,还有祁阿姨关心着她,甚至今天中午蒋阿姨家包了馄饨,还专门送了一碗给她。
陈小蝶孤独惶恐的内心,正被这些好心人努力地治愈着。
她终于在宁静中沉沉睡去,没有眼泪,像世上所有普通的孩子那样,安然睡去。
…
翌日,周六。
这里没有双休,周六就是职工们等待“胜利大逃亡”的周末。
但工会办公室今天很忙碌,全然没有周末的悠闲。今天,他们要组织厂里相关部门和罢工的青工代表座谈。
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兼学习室,四张长桌拼在一起,围着长桌放着一圈板凳。何如月中午没有休息,早早地拎了一桶水,将桌子凳子擦得干干净净。
按着后世的习惯,何如月找了一只瓦楞纸箱,剪出类似席卡形状,然后贴上红纸,请黄主席写了几个毛笔字。
黄国兴觉得新鲜,问:“小何这是弄的什么,我没见过啊。”
何如月道:“省得大家来了乱坐,咱们写几个卡,厂部、工会、劳资科、财务科、职工代表,还有……列席人员。我去放桌子上,大家来了,一看就知道自己坐哪里。”
列席人员一定要单列。自从何如月察觉了丰峻的“阴谋”,她心里也生了一种奇妙的念头,既觉得青工们的诉求有道理,又不想这么生生地被丰峻利用。
她要用“席卡”来提醒丰峻,你不过是个列席,注意自己的身份。
黄国兴倒是很高兴,一来他觉得何如月这个提议很不错,是动了一番脑子的;二来黄国兴平常就喜欢舞个文弄个墨,有这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书法,十分乐意啊。当即就从柜子里拿出毛笔和墨汁,认真地写起来。
下午一点的会议,还有十来分钟时,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到场。就连请了十天病假的周文华都“艰难”地离开了“病榻”,来到了现场,“亲切”地坐到了黄国兴旁边。
丰峻不是头一个到场的,但他第一个察觉到了“席卡”的深意。
这黄毛丫头,又从后世搬东西过来了。这是提醒我注意自己的列席身份啊,也是让相关部门的人知道我只是个“列席”啊。
昨天的马屁效果不是很明显啊。黄毛丫头这么难攻略?
副厂长许波正拿着席卡端详:“这个东西有意思,哪儿学来的?”
黄国兴是不抢功:“是小何的主意。大学生见识就是广,知道得多,脑子也灵……”
人还没夸完,周文华憋不住了:“我也早就这么想了,上次还跟小何提了一嘴,她倒听进去了。小姑娘是不错。”
何如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周副主席还真是“争先恐后”的。
“周副主席关照过我很多事,我都记本子上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她假装认真地翻着手里的本子,“但是这一条怎么没有啊?周副主席您什么时候说的,我来补登记一下呢。”
当场就有好几个人笑出了声。
黄国兴更是不客气:“我们老周啊,想法很多,落实的很少。毕竟身体不好嘛,咱们理解、并体谅。”
又转头对何如月:“当然了,小何干事也不会计较到底是谁的点子。谁的点子都是咱们工会的点子嘛。哈哈!”
何如月乐呵呵的,笑得像朵花:“不重要不重要,把工作做好才是终极目标。”
冷眼旁观这工会三个人明枪暗箭,许波本来不打算参与,听到这儿扬了眉:“终极目标。这个说法不错。我们每个同志的心里,都要有一个办事的准则。不要总是计算些蝇头小利,那叫鼠目寸光,成不了大事。我们心里要有个终极目标,将眼光放在终极目标上,才能团结一致,建设祖国。”
鼓掌!
噼里啪啦掌声雷动,座谈会的气氛突然就活跃了起来。
这就叫领导啊。抓住“终极目标”四个字,直接给座谈会拉开了帷幕,而且还借机给座谈会定了性。
不要计算蝇头小利,听懂没,各位小青工!
八零工会小辣椒 22
听懂了也得装糊涂啊。
都说吴柴厂是中吴市的明星企业,它不仅在奖金制度上走在了全市企业的前列,奖金数额也是相当高。比如总装车间,生产任务多时,奖金几乎可以持平工资。
这怎么能叫“蝇头小利”,简直月月都是巨款。
青工们偷偷地都在瞄丰峻。丰峻却坐在最远端的“列席代表”处,平静地望着众人,并不说话。
他知道,现在还根本没到他说话的时候。甚至会不会让他说话,都很难讲。
黄国兴身负主持重任,等鼓掌声停歇,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各位好。前年起,咱们吴柴厂的新型柴油机连续两年获得全国银质奖章,今年全厂职工团结奋进,研制出了更先进的产品,马上就要冲击全国金质奖章,可是,这种关键时刻,厂里却出现了一些不团结的声音……”
他扫了扫在场的人,不怒而威,扫得有几个小青工心虚地低下了头 。
“有意见可以提,但以罢工的形式来对抗,厂里肯定不能接受。如果你们执意妄为,后果会相当严重!”
重话说完,黄国兴话锋一转:“当然,厂领导向来很重视基层的声音,我们是民主决策的企业,职工对奖金分配有意见,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应,召开今天这个座谈会,大家畅所欲言啊。”
刚刚已经“威吓”了一下,谁也不敢首先“畅所欲言”啊。
许波看了看众人,直接点了最近的一位:“要不你先说说吧?按这个顺序,往后边轮。”
这第一个,正是蔫小伙刘德华。
他勾着背,低声道:“我叫刘德华,总装车间的……”
黄国兴点头:“总装车间,挺好。这回特意都没叫车间主任啊,不要有顾虑,随便说。”
“哦。”刘德华居然应了一声,然后闷着头,也不看众人,开始说话,“老职工对工厂做过贡献,拿得比我们多,没意见。但国家都说了,多劳多得,不能加班都叫我们加,奖金他们还比我们高一倍吧,这就不服气了对吧。”
说着,坐他旁边的郭清拿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出来:“虽然还没轮到我说,但我想跟他一起说。这是我记的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排班,可以看看我们这些年轻的,排班比他们多多少。”
一张纸被推到了黄国兴面前,黄国兴低头看时,何如月也凑过去看了看。
别看纸张皱皱巴巴,上面表格可列得清清楚楚,字写得绝细,但清晰漂亮。不用问,当然是年轻的排班多,年纪大的排班少。
也不用问财务科拉清单。清单早就拉过了,就是老职工奖金远远高于年轻职工,拿出来晒是落人口实。
其他三个车间的代表也纷纷说话。其实诉求都一样,就算各车间情况小有不同,但事多钱少都是一致的毛病。
见青工们胆子大起来,越说越激动。黄国兴深知,必须打断了。
“大家的意见,跟我和小何干事这两天了解的差不多。我心里有数了。”黄国兴脸色严峻,道,“我首先给大家谈谈我的想法。我知道,年轻职工的确承担了更多一点的工作。但这也是各级领导对你们的信任,是对年轻人的锻炼……”
何如月一边记录着,一边心里暗暗叹气。
这是多么典型的“情怀牌”啊,可这一招,对小年轻未必管用。就算八十年代的青工更朴实、自我意识没那么强烈,但奖金这事,涉及的是利益啊。
利益面前,不存在什么朴实。
接下来的对话,就更加艰难。小青工们执意要厂部拿出新的奖金分配方案,至少在加班奖金上要对所有职工一视同仁。而厂部的意见却很明确,从恢复奖金制度以来,奖金以工资级别为基数就是铁律,可以给年轻职工适当增加其他福利,但底线不可能让步。
得,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丰峻开口说话了:“许厂长、黄主席,各位领导,也不能指望一次座谈就立刻拿出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但说句掏心窝的话,要有发自内心的工作热情,才会有出人意料的工作效率。就算强行让他们都回岗位工作,能安心吗?心里带着委屈,能干出好活、能生产出优质产品吗?”
所有人都望着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狠人”,居然能说出这么让人心服口服的话。
会议室里空前的寂静。
何如月也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神秘的男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这些话似乎不该来自一个烧锅炉的小青工,而该来自某个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老手。
他在部队里也当过领导吗?这么能做思想工作?
会议室顶上的大吊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所有人都觉得热不可当,唯有丰峻冷静到像是自带了冰块。
他深深地望着许厂长和黄国兴,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厂长和主席能和我们这些青工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谈奖金待遇,我们很感激。可我们更需要希望。职工大学轮不到我们、送出去培训轮不到我们,连最能体现劳动价值的加班奖金都要低人一等,我们的希望在哪里?是在吴柴厂一天一天地熬、一天一天地混日子,最后熬成周副主席这样吗?”
周文华“垂死病中惊坐起“,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突然被针对?
他怒了:“小赤佬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丰峻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将矛头对准周文华。
因为——大家都讨厌他。
针对一个大家都讨厌的人,你的发言就会突然变得可爱。
果然,黄国兴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再望向丰峻的眼神,竟然有了些许慈祥。
丰峻知道自己这招成功了,他继续不紧不慢、却语气决定:“熬死年轻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不给他们希望。不能让年轻人觉得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这样谈何激发斗志,谈何努力奋斗?”
“所以呢?”许波突然问。
他也才四十出头,虽然没有读过大学,却是从生产一线冲出重围的能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列席代表”说的是对的。
许波道:“给你们增加福利,可以啊。刚刚黄主席就说了,可以联合厂团委,给青工增加福利。”
丰峻却还是那样平静,用好听的普通话,一字一字道:“福利是恩赐。奖金是应得。我们需要的是制度,制度才能给我们最有力的保障,才是我们最安心的希望。”
好一个“福利是恩赐。奖金是应得。”何如月差点为他鼓掌。
当然,考虑到和蔼可亲的黄主席的心理承受能力,何如月忍住了。
许波深深地望着丰峻,终于道:“部队将你打造得很难对付啊。”
丰峻却道:“我们不是在和厂部较劲,不应该叫‘对付’。我们只想让各位领导听听我们讲道理。”
黄国兴和许波对望一眼,许波俯在黄国兴耳边说了两句。
看来他们也在商量。
何如月有点紧张,她既不希望黄主席当众丢面子,也不希望让厂里的年轻人“没希望”。
只见黄国兴道:“那就先搁置争议。今天开始你们恢复生产工作,我们各部门再碰头商量一下,三天后在这里,再行商谈。”
“好。”丰峻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八零工会小辣椒 23
鸣蝉歇斯底里的叫唤中,结束了谈判的小青工们终于来到了香樟树下。
丰峻看了看大家,点头道:“都回去上班吧,这两天该加班加班,别让他们挑到刺。”
戴学忠挠头:“老大,咱们这事能成不?”
“能。”丰峻很自信,“奖金分配制度一定会改。”
“为什么?”
“因为不合理。”
郭清没这么有把握,他有点忐忑:“这厂里不合理的事情多了……”
丰峻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因为他们是包子。而我们不是。”
“包子?”戴学忠不解。
“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我们不是这样的人。”
戴学忠终于理解了,并由衷地赞美:“老大真是有文化。”
郭清也立刻道:“幸好老大叫我纪录了两个月的排班。老大写的那个表格一拿出来,他们全都哑炮了。哈哈,太管用了。”
丰峻道:“我跟你们说过,重要的人,说话才有份量。张山为什么发急,因为你们几个干活比别人快一倍。”
刘德华也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看,老大带着我们又罢工又谈判,他们班长从来不说一个字。因为只有老大敢进炉膛。”
这句话一说完,得到丰峻一个赞许的目光。
不是他彩虹屁吹得好,而是他领会了丰峻的意思。
“准备好三天后的谈判,一定会和今天有变化。”丰峻扬了扬手,一派领导者风范,“都回去吧。”
青工们四散时,工会办公室也正热闹。
周文华火冒三丈:“那个列席代表是哪来的小瘪三,说话老三老四的。哪个车间的,好好处分他!”
何如月在旁边看着他,心想,就丰峻这个惊动到市公安局的知名度,你工会副主席居然都不认识他,你果然是“病得不轻”。
当然了何如月也没心情来关照这个“病人”。她可没忘,就在会议室,这个周文华还臭不要脸地说席卡是他的主意。
不用何如月出面,旁边看不惯他的也不少。
财务科副科长背着手,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慢悠悠道:“老周你可真要反省了,厂里这么大名号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
“就他?我一只手都能放倒,毛还没长全,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周文华不服气。
黄国兴坐在何如月的位子上,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一拍桌子:“老周!我不是说你,整天说身体不好,仗着你爱人在医院,动不动开个病假条,我平常都不跟你计较。现在大家正在商量大事,你倒在旁边一直计较个人得失,你还像个工会干部吗?”
许波抱臂站着,对于工会这一正一副两位主席的矛盾,他心知肚明,但周文华在局里有人,不好得罪,他也心知肚明。
他笑着打圆场:“老周啊,这我也要说你了,以貌取人。就你嘴里这小瘪三,人家可是特种兵退伍到咱们厂的。你还一只手放倒他?他倒是一只手就放倒了陈福,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是吧,这么厉害?”周文华目瞪口呆。
“人不可貌相啊。别看人家生得细皮嫩肉,就以为是个唐僧。我看啊,他是个孙悟空,会大闹天宫的那种。”
何如月心理活动:没错,他就是个猴。
那边周文华还在嘟囔:“什么特种兵。真这么厉害,怎么退伍回来也没进个科室……”
黄国兴忿忿不平地瞪了周文华一眼:“好了,别跑题。许厂长你看这事,怎么个拿主意?”
其实黄国兴是工会主席,要说级别,和副厂长许波是平级的,只是在奖金待遇这个问题上,工会却做不了这个主,才要许波代表厂部出来协调。
许波不由也踱了两步,和财务科副科长生生来了个移形换位。把何如月暗暗看笑了。
别说,这年头的领导没架子是真的。就是大家讨论事,也不介意谁坐着谁站着,都是很随意的状态。
两步之后,许波似乎是想法成熟了,站定道:“不得不说,小青工们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咱们顾及老职工为工厂发展做的贡献,但也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小何……”
他一指何如月:“小何整理的走访记录我看了,很详尽。就今天来开会座谈的这些青工,别看他们罢工时候吊儿郎当,平常在车间干活可都是好手。那个总装车间的郭清,还创下了车间的生产纪录吧?结果呢,也没见给人家什么荣誉。又没荣誉又没物质奖励,你让人家怎么想?”
黄国兴猛点头:“其实小青工们心里有怨气,我们也是理解的。但是做法不对。而且我们也要考虑到老职工们的想法。虽然不能干多干少一个样,但也不能干短干长一个样,这碗水很难端平啊。”
“小何!”许波突然又喊她。
“在。”何如月赶紧支楞起来。
却见许波笑眯眯望着她:“这里只有你是大学生,你来说说看呢?”
这有点突然啊。虽然何如月的确想过不少解决办法,很多都是后世的经验,但放到这里来,肯定大多数都不合适啊。
“各位都是领导和前辈,我怎么敢在你们面前乱说。”何如月以退为进。
“没事。今天那个丰峻说得更激烈,现在听什么都觉得是温吞水,畅所欲言吧。”
那既然这样,何如月就不客气了:“现在的加班奖金不按出勤,就是各车间按工资级数统一分配。有点简单了,容易一刀切。我的想法,首先定岗,给每个岗位定系数……”
“系数?这个怎么理解?”许波问。
“以总装车间为例,定个中间数,比如班长系数为1,普通操作员系数为0.8,复杂工段系数可以定到1.2,给每个岗位按贡献定好系数。然后把每月车间所有人的加班总时间换算成工时,以工资级别作为基准,乘以系数,再乘以出勤工时,就是最后的加班奖金。”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何如月笑道:“我的想法不成熟,只是企业管理中学到的一点点皮毛。具体的计算方法肯定要财务科来算,系数也要车间和劳资科来定,反正总的加班费不变,但分配方式会变。”
许波已然听懂了,他一击掌:“是个办法。这可以兼顾工龄、岗位和加班时间三项,只要其中一项出色,就必然不会太吃亏。”
当然不会吃亏。
以张山为例,他年轻啊,按现在的奖金分配方式,其实他也吃亏,他天天耗在车间,只要车间有人加班,他几乎都在,但拿加班奖金,也比车间里的老职工少一截。但如果按贡献来,那他这个主任岗位,就必然是车间里最重要的岗位之一。
这系数一上,各大车间主任首先就是受益者。
这政策就不可能推不动。
财务科副科长已经察觉到了许厂长殷切的眼神,赶紧道:“虽然听着新鲜,但的确很公平。照顾了老职工的利益,也提升了年轻人的积极性啊。至于具体的细化,这个我们财务科会计算,要不等我们王科长开完会回来,试着算一算?”
黄国兴也乐了:“我就想问,咱们科室什么时候也实行一下奖金制度啊?”
针对谁,明明白白。
被针对者周文华鼻子都气歪了。但办公室一派热火朝天,大家都在积极发言、展望美好未来,他哪里还敢乱说话,缩在办公桌后头,一声不吭,恨恨地望着黄国兴。
办公室的临时会议很有成效。最后达成一致意见,财务科明天拿出几套方案的比对,交厂部会议商议。
终于人员散尽,碰了一鼻子灰的周文华也悻悻地回家“养病”去了,黄国兴长叹一声,狠狠地喝掉了半瓷缸水。
“来,我再给您倒点水。”何如月拎着水壶过去,将黄国兴满是茶垢的瓷缸续满。
黄国兴却深深地望她一眼:“小何可惜啊,你怎么才来吴柴厂,早来个两三年多好。”
何如月笑了:“不可惜哇,早来晚来的,来了就好。”
“我啊,还有两年就退休了。”黄国兴突然道。
何如月一听,这话中有话啊,早来两三年,难不成你还让我继承你的“王位”?
“啊。不要。我要跟着黄主席学习。周副主席实在……”何如月公然踩一捧一,毫无负罪感。
这让周文华上位还得了,别说何如月没日子过,就厂里像傅建茗这样需要帮助的职工,也同样没日子过。
“你还年轻啊。这话要是说给何总工,他就能理解喽。”黄国兴晃晃脑袋,没有再说下去。
何如月心想:何舒桓同志是能理解,但“何依萍”同志其实也理解啊。
正要透露一下自己对主席同志的理解,外头吼叫着又跑进来一人。
“公安局来电话了!来电话了!”
又是袁科长!他就没有不火急火燎的时候!
黄国兴和何如月齐齐转头:“陈新生?”
“聪明啊!”袁科长大喝一声,一拍大腿,“就是陈新生的事儿!定了!”
“怎么说?是不是杀人?”二人又齐齐问。
袁科长抹一把头上的汗:“说是定了误杀,死是死不了啦。不过判多少年不好说。”
何如月提醒:“他还是自首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现在反正公安局那边是这样定性,具体怎么判还要看法院。反正人是死不了啦,咱们厂今年的先进企业也保住了。”
原来真正的关键还在这里。
“叮铃铃——”突然电话声响起。黄国兴坐在何如月位置上,顺手拎起电话,“喂,找哪位?”
然后望着何如月:“小何,公安局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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