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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容九
她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紫花月白毛蓝运,在同一天不同的地方遇到同一个人两次。
尤其这第二次……还是在背后说完他坏话之后……
想钻地洞的心都有了。
伯昀还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先比划了一下说:“这位沈先生是我们系新任的教授,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康奈尔大学的物理、数学双学位硕士,云知你……”转过头,见她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表情已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呃……怎么?你们认识?”
“认识。”答话的不是她,而是坐在主位上的长衫青年。
沈一拂站起身来,面向伯昀,眼眸却不动声色地转向云知,带着一点似笑非笑:“我就是下午在沪澄对林小姐出尽难题、无理叱责的教务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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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 第十九章:不露声色
这话一出,包厢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伯昀方才还说过要带妹妹去“理论”,眼下却跟卡了壳似的,没想好怎么圆场,毕竟这是顿迎新宴,闹僵就不太好了。
倒是那位书呆子干咳了一声,笑说:“这巧了不是,沈教授竟在沪澄任职,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沈一拂道:“受人之托,暂代而已,前半学期我可能会两校来回跑,等新任校长回校之后,我会辞去任职,不会影响大南的课业工作。”
不想这暂代的还是“校长”一职,众人更是诧异不已,沈一拂又对伯昀道:“沪澄的特荐生多往年不少,我增加考核除了力求公平外,亦能根据学生文化程度合理分班,所以,临时出卷绝非有意难为令妹,望林教授能够理解。”
他浑不计较隔墙听到的那些是非话,还正正经经的解释了下午考核的事,这番坦然反而使伯昀汗颜,他忙道:“我想此事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我妹妹初来乍到,对这些新校园的制度不熟悉,要是言语有冲撞之处,沈教授可得包涵。”
说着,用手肘碰了碰云知。
这种场合她要是还去狡辩什么,那没教养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
她饶是不情愿,也权且压住了气恼,听伯昀的话规规矩矩的道了声不是。
沈一拂自是表示无妨,待邀兄妹二人入座,在座的人方松了一口气,毕竟沈一拂是物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今后和林伯昀亦都是院内的核心,要是因这样的小事生了嫌隙,今后这实验室可就不安生了。
大家这才开始动筷子,云知只觉得自己咽了满肚子气,没什么胃口,伯昀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十分丧气的模样,犹豫须臾,忽道:“沈教授,对于你提到的考核说法,我个人有些不同的见解。
沈一拂放下筷子,“愿闻其详。”
伯昀扶了一下眼镜,道:“实际上,科举制废除不到十年,西方的教学体系引进国门也就短短数年,全国大多数院校不论师资还是教材都不齐全,在教育更普及之前,公平的考试有时未必公正。正因如此,各大高校才有‘破格录取’的传统,前些年我在北京听闻有个考北大的学生数学零分,作文得了满分,胡校长不也是力排众议招他入学?”
云知诧异地看向伯昀,其他人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由忐忑起来。
沈一拂知道他举的例子,深以为然道:“罗先生是白话宣言的起草者,胡校长慧眼识珠,当是学界之幸事。”
伯昀直言不讳:“我这妹妹自幼聪明伶俐,学东西很快,早几年随我小叔去了乡下,兴许会有偏科,但如果沈教授能够多给她一次机会,相信她能够给你一份合格的答卷。”
云知真是听愣了。
前头伯昀说要替她评理时,她还只当作是慰藉之词,尤其她知道伯昀对沈一拂的崇拜之情。在沈一拂亮出身份后,在座的人都在想着如何粉饰,哪料大哥未忘了答应她的事,她心下感动,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袖子,“大哥,没关系的……”
伯昀冲她挑了一下眉,示意她安静。
沈一拂沉吟道:“今日我本是想好好同令妹沟通,只是见她打断我阅卷,我以为她无求学之心,才请她离开。”
云知看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拆穿自己,忍不住解释说:“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是沈先生您说的,卷子不合格就另择他校,而我四门空着没填,所以……是不希望浪费您的时间。”
“空四门?”有个中年人没忍住问,“总共几门?”
云知没好意思答,众人自然而然望向沈一拂,他说:“六门。”
空气静默一瞬。
饶是伯昀还想为她多说两句,听到六门缺四,都不知从哪里寻切入点好——他认知中,云知的父亲是理工科的佼佼者,母亲通多国语言,她再怎么偏科也不至于偏到这个份上啊。
亲哥哥尚且哑然,何况是其他人?众所周知,沪澄也是大上海数一数二的中学,收一个物理化全然空白的学生,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原本这件事若是私下沟通还好说,现在这样众目睽睽搬到明面上谈,都不止是这小丫头丢面子的问题了……
伯昀正懊恼自己的鲁莽,好在伙计适时的出现了,热情的问他们要喝什么酒水。
约莫察觉到这僵持的气氛不大友好,沈一拂起身走到衣挂架边,从包里抽出一瓶红酒:“不必,自带了。”
夏尔一眼认出了酒瓶上的标识,眼睛一亮:“chateau margaux!这是我家乡的酒!”
伙计接过酒瓶,“咱这儿少有客人带洋酒来,我去瞅瞅有没有开瓶的家伙,各位稍候。”
云知这会儿仍是羞得满面通红,窗外一阵风进来,吹得她一声鸡皮疙瘩,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伯昀对她说:“车上有外套,下楼找老张去拿……”
她早就坐不住了,不等他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包厢。
夏尔正打算科普法国的酒庄,沈一拂回座位时顺手带了一下窗户,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林教授,我认同你的观点。”
伯昀一怔。
“林小姐的答卷我批阅过了,”沈一拂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语文数学几乎满分。”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懵了,书呆子难以置信看着伯昀道:“不会吧,你妹妹还真是罗先生第二啊?”
“沪澄采用的还是壬子学制,就算特招,一样要修习其他学科,林小姐如不打好理科的基础,今后的学习反而会举步维艰……”沈一拂看向伯昀:“此事本不难办,不少中学都开设了预备班,一个学期用以补短,应是够了。”
伯昀这才会意:原来他让我妹妹另择他校,是这个用意。
沈一拂说:“当然,如果我早知林小姐是林教授的妹妹,还会有别的提议。”
眼见这两位教授绕不开这圈,周围的人索性也不着急转话题了,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广东腔问:“系什么提议?”
沈一拂似笑非笑,“离开学尚有时日,如林教授亲自指导,难道不比预备班更有成效?”
“可……”伯昀本想说实验室忙,忽然觉得这话另有深意,便下意识改了口径,“……就算是午休能匀出点时间,我一个人也教不过来……”
“那有什么的?”书呆子一拍他的肩,“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还有我们嘛……这中学生的物理化,还能难倒在座的谁?”
“就系说,数学能满分的人,点会学不好物理?”那香港口音的年轻人附和道:“组长,里(你)放宽心吧,最多忙碌时我来带,其他的我不敢保证,物理和英文一定稳妥啦。”
夏尔睨去了鄙夷,“单子,你这方言味比我还浓,人家听得明白?外文这块还是我来,我还能教她法语。”
一桌科学家争先恐后的要给云知当老师,当真是伯昀始料未及的,他心道:大家如此积极,一是不愿我同沈教授闹矛盾,二是冲着那句满分生了惜才之心,莫非他方才故意使云知难堪,俱是为促成此事做的铺垫?
念头一起,又立刻否决:他与五妹妹并非旧识,何必如此费心?
他笑道:“诸位有这番心,伯昀先行谢过,只是到时我妹妹少不得会来我们实验室叨扰,不知沈教授会不会介意?”
*****
云知抱着外套在门口吹了好一阵儿穿堂风,估摸着楼上应该开始胡吃海喝的聊天侃地了,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不能露出懊丧的神气,再次爬上楼梯,想着打完招呼之后就找个理由先回家去。 不料刚踱到门边,就听到沈一拂的声音传出来:“只要你们不押着我去教林小姐的功课,其他的,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这是句聪明人开的玩笑话,既拉近了与新同事之间的距离,又等同默许此事,偏偏落在不知前因后果的云知耳里,尤为刺耳——姓沈的当着她的面给她难堪还不够,竟然还背着拿她来调侃了? 伯昀笑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教学)经验不足,云知反而需要沈教授这样的人来教教理(科)呢。”
“……”
怎么连大哥也……
哪个要这种言而无信、抛弃妻子的人来教自己道理的?
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的气再度涌上来,她凭着想象胡乱猜他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越想越多,越想越气,若眼神有实质,只怕沈一拂此刻已被洞穿成马蜂窝。
“劳驾……”
伙计从后边端着满满两大托盘站在她身后,云知侧过身,见那瓶红酒摇摇欲坠的,眼疾手快接住,这伙计没前头那个手脚麻利,先匆忙道了声谢,再将其他菜品端进包厢中。
她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去,视线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酱料摆放架,听到里头酒桌再次传出笑声,持酒瓶的双手鬼使神差地松开一只,拎起一瓶不知是醋还是油的,对着瓶口一倾。
只倒了一点点,她飞快把调味瓶放回去,正好伙计摆完盘,出来看她干站着,又顺手接过酒瓶,重新去为客人一一斟酒。
等人离开,她若无其事的步入屋中,夏尔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12年的玛歌山丘,正是葡萄园的丰收季,没想到能在中国喝到chateau margaux,真是太令人惊喜了!”
沈一拂微微一笑:“喜欢就好。我对红酒了解不深,这是我外公的藏酒。”
他又表达了两句初来乍到的词令,大家自是乐于捧场,夏尔在大家碰杯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先尝起来,只是这酒刚入口,神情立马不对了:“这……这酒好像有点酸……”
书呆子乐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行家,葡萄果本来就是酸的,哪有不酸的葡萄酒?”说着,仰头饮了一大口,但听“咕嘟”一声咽下去,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伯昀也没忍住,呛起了一阵咳,“确实是比寻常的葡萄酒酸……”
酒加醋,能不酸吗?
这样的恶作剧虽说远不能解气,但总能涮一涮姓沈的面子。
云知低着脑袋悄摸摸抿起嘴角,强把笑意摁下去。
她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此时的细微表情好巧不巧地落入了沈一拂的眼中。
他本来看那小丫头桌前也放着酒,正犹豫着要否叫人换成果汁,谁知她只摆了个仰头的把式,眼珠子却往夏尔那儿瞟,下一刻,就听到夏尔喊酸。
继而,是少女得逞般狡黠的笑。
他一转眸,不露声色地放下酒杯,笑说:“应该是在运输或是贮存不当,以至酒水变质,下回开瓶我得亲自来,否则这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众人都笑了。
书呆子接了这一茬:“难得今日吃着如此地道的北京菜,配酒还是要入乡随俗为好,我看红酒留到下回夏尔请我们吃法国大餐再喝!”
夏尔:“ca marche!”
起完哄,再唤来老板,点了一两白干、二两烧刀子,加了一叠麻辣爆羊肉,听隔壁间的客人在行酒令,遂也起了酒劲,猜拳猜数独、斗酒斗公式——到最后除了没沾酒的云知与看去千杯不醉的沈一拂,其余人皆不胜酒力,东倒西歪成一片。
伯昀醉倒前差老张先送书呆子他们四个回校舍,随后在沈一拂去结账时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云知瞧大哥醉得面红耳赤,忙开窗通风,看到路边有一蔬果摊子辘辘推去,好像摆了荸荠。
想起荸荠汁有醒酒的功效,她奔下楼,出门追去:“欸等等,老板,给我来一斤荸荠!”
摊主是一位上了年龄的老大爷,停下车,她又问:“能帮忙剥皮么?这荸荠的皮儿难剥。”
“能。”老大爷拣了一大把上称,“小姐外地来的吧?我们南方管这叫马蹄。”
“马蹄?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这形容倒还蛮形似的。”
老大爷笑了:“许多人第一眼都以为我卖的是栗子呢,小姐这么大晚上的都能认得出来,想必是很喜爱吧。”
云知伸手捻起一颗削好的,咬了一口:“我小时候嫌这个不够甜,喜欢也谈不上,但那会儿我有个玩伴喜欢这个,还总拿《食疗本草》举例子,说荸荠,下丹石,消风毒什么的……”
她没把话说完。
意识到自己又提起那个人,云知恨自己没出息,简直想给自己来一榔头。
付过钱,她捧着一大包荸荠,正要回饭馆时,扭头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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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个故事放在民初,不单限于表达成长,对我来说,也是借云知的眼睛,看那个时代形形色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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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 第二十章:警局风波
是沈一拂。
前一句还提了他,这会儿看他乍一出现,云知打了个磕巴,“你怎么……站我背后?”
“你该庆幸站在这儿的是我。”沈一拂道:“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胆儿倒是肥。”
他语调是一贯的平淡,话音却仿佛透着一点儿……情绪。
云知怔了怔。
自重遇以来,他说话处事样样在理得体,该谦逊时谦逊,该严厉时严厉,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
可方才那一瞬间……就好像是那副完美的面具不留神被风掀开了个小角。
面具?
她为何这样想?
云知没缓过神,瞧老大爷推着车远了:“我瞧我哥醉的厉害,给他弄点马蹄汁醒酒。”
沈一拂没说什么。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刚走过来,没听到她和老大爷的谈话。
否则,应当会奇怪,林家小姐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会不晓得荸荠在南方叫马蹄?
她仍有点儿心虚,低着头绕开他,差些和一辆骑来的自行车撞上了,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兜回,她整个人结结实实被揽在他的臂弯里。
也就那么一下,他松手:“醉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我什么都没喝,怎么会醉?”
“喔?林小姐是怕我依葫芦画瓢,才不敢动的酒杯?”
她一惊,矢口否认了,“我没有。”
“没有什么?”
巷子里只有一盏破旧的路灯,背着光,他的脸看不分明,只觉得那双眼眸浮沉,仿似轻而易举就能看透一切。
她不觉噤了声。
这一默然,便是默认。
既被看穿,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云知反剪着手,说:“行,我承认,醋是我倒的。怎么,沈先生追出来,是想找我赔您的酒么?”
窄窄的小路前后无遮无拦,夜风不时兜来。
她下午梳好的马尾辫这会儿有些乱了,刘海被吹开,露出了轻轻挑起的眉梢,纵是气焰嚣张依旧难掩稚气,但与在外人面前的乖巧懂事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原以为她是记仇才耍了那样的小把戏,想着要教育她两句,哪料才开了个头,她倒像个被激怒的小兽,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尖尖的小爪子。
这样顽劣的女学生,倒是少见。
他没恼,也不再和她搭师长架子,“就因为我下午出了卷子,请你离开?”
“不是。”
“还是我当着你大哥的面揭了你的短?”他看着她:“空四门的事儿,是你自己招的。”
“不是。”云知道:“我不会的科目读到会读为止,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就是了。”
比起生离,比起死别,这些都算什么?
“那为什么?”他道:“我非追责,只觉得明明素昧平生,你对我似乎有些敌意。”
是啊,既然素昧平生,那为什么?
现在这一段,与他们的过去毫不相干,总该编个理由的。
可她不是个擅长忍耐的脾性,有些事压抑太久,就像锅里煮沸的水,即便盖着盖子,也会控制不住的发出动静。
云知答不出,见他也不像是要数落自己的光景,索性先不予理会,径直往饭馆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听他问:“从前,我们认识么?”
这一句话,让云知心头骤地一停。
未及回应,民都荟的老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喊道:“沈先生,梅间里的那位林先生有点儿不对劲……”
两人一先一后奔回包厢里,一进门,看伯昀半瘫在椅子边吐得不成样子,呕吐物中竟混着不少鲜血,她吓得手一抖,荸荠全洒在地上:“大哥!”
沈一拂立刻扶伯昀平躺在地上,看他面色赤红,浑身肌肉抽搐,先检查他的皮肤和瞳孔,又凑到他嘴边闻了闻气味,脸色白了一白。
她在心焦如焚:“我大哥怎么了?是喝酒喝太多了么?”
他摸着伯昀的颈部,数了几下脉搏,旋即挽起了袖子,二话不说,替伯昀做心肺复苏。嘴里同时念了一串号码道:“这是慈仁医院的电话,你打过去,说麦琪路23号民荟都有人疑似坤中毒或是乙醇中毒,速派救护车过来!”
*****
入夜风大,巡捕房外的棕榈树沙沙擦着窗,办公厅空荡荡的,脚踩在地板上都能有回响,初时还有两个被揍得嗷嗷直叫的小毛贼,等被关进铁窗后,总算安静下来了。
值夜的巡捕看云知干站着,替她拉了把椅子:“林小姐不用担心,刘处长亲自打了电话过来,我们哪敢怠慢沈先生?只是今晚这案子还有不少细节需详询,做笔录也得费些时间,你稍坐片刻,喝杯茶,沈先生很快就出来了。”
云知哪有坐下来喝茶的心思。
两个小时前,她和沈一拂陪同伯昀上了救护车,一到慈仁医院,急诊科同时推来四五张急救床,夏尔、书呆子、单子他们都躺在上边,症状和大哥如出一辙,都是面色赤红,四肢痉挛,呕血不止。
老张说送他们回学校的途中发现不对,忙送到医院来,一口气来了一批病号,全院的值班医生都出动了,诊断结果和沈一拂判断的差不多,中毒成分含有三氧化二坤和乙醇。
听医生解释完,云知和老张的脸色同时吓得煞白。
医生说:“好在你们送来的及时,洗过胃后初步脱离危险了,不过还需留院观察,补充维生素和生理盐水,以防脱水和休克……幸好,这吞服砷化物的含量要是再多些,一旦引发了急性肾衰竭,那就凶险了。”
“不就是去馆子吃顿饭,怎么就吃上砒。霜了?”老张急得在走道团团转,“不对啊,五小姐,你不也和大少爷一起吃饭么?若是吃岔了什么,你们怎么没事儿?”
云知的脑海里飞快晃过今夜桌上所有的饮食——其他人都碰过,唯独她和沈一拂没沾的,是那瓶加了醋的葡萄酒。
此时乱作一团,尚没来得及捋清楚这里头的因果关系,医院外就响起了警车的鸣笛,随后,进来了两个警探,说是在民都荟的酒里查到了毒物,请他们去巡捕房问话。
沈一拂听他们也要带走云知,蹙起了眉头:“这位林小姐尚未成年,此事与她无关,何况她的兄长尚在急救。”
“沈先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问过医生,林小姐的堂兄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也通知了家属,人很快就能赶来。”年轻的警探道:“作为现场重要证人,请她巡捕房去做笔录是流程所需,还希望沈先生不要为难我们办案。”
沈一拂正待开口,云知说:“我去。我也想早点把害我哥的人给揪出来。”
说是“请”字,但开车的警探一路上频频回头,不给两人什么机会交流,俨然是把沈一拂看成第一嫌疑人盯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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