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此生唯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苍茫踏雪行
不待她躲,他的手指摩挲至她后颈,微微用力一托,微凉的双唇已带着狂怒掠上了她的唇间。
充斥着恨意的声音如风刀霜剑般绞割着她的心,“这嘴也并不比别人的嘴巴好吃。”
他像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一般,将她搂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地紧贴着,攻城掠地的攫夺,狂风骤雨的粗暴与愤怒。
“长得也未必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方姑娘不过如此,凭什么不自量力认为本殿会在意你?简直可笑!”
沉庭将唇瓣抵在她的唇上,冷嘲一声,下了结语。
唇瓣相触,呼吸交错吹拂,气息紧密缠绕,方蘅猝不及防,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凝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朦朦胧胧间,她忆起自己经历过的这一刻。
这并不是沉庭第一次吻她。
那时懵懵懂懂的俩人一起跌跌撞撞地闯荡着江湖,十七岁的生辰,他给她捉了一夜的萤火虫。
薄薄的星月光辉下,他们依在亭亭如盖的梧桐树下,她靠着他的肩头堪堪入睡,他也是这样贴在她的唇间流连。
远处的山峦飘缈如烟,近处的河岸堤柳笼翠。
她吓得如同失去了知觉,一动也不敢动,他却抵着她的唇瓣低笑,“方蘅,我知道你醒了。”
遥若天涯的曾经与此刻重迭,方蘅心尖处忽地有些隐痛,胸口有什么东西泛上来,哽得喉间发疼。
她漆黑的眸中逐渐涌起湿漉漉的雾色,泪珠毫无预兆地溢出,本就莹白的脸庞,愈发苍悴。
晶莹的泪珠挂满了面颊,沉庭微顿了顿,松开了堵住她的唇,白净而略带薄茧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摸得一手湿润。
夜风轻轻一吹,手上的泪化为风露,凉意宛若从掌心一直沁到了心尖。
沉庭被这泪滴凉得胸中抽痛,他面色一冷,用力扼住她的下腭,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无声而嘲讽的笑。
“哭什么?你不挣扎?你的反抗推拒呢?你平素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故作清高呢?”
他声音低哑,兼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怅然,“这模样,莫不是真的已经倾慕于我的风采,日夜思念着我?”
悍厉的钳制箍得方蘅快喘不过气,几欲窒息,她身体微动了一下,似想脱离他的怀抱,但最终却又安分地停止了动作。
眸中泪珠晶莹,她忽而伸手抚上他冷浸浸的脸庞,颤声道:“是,沉庭,我倾慕你。”
“你以前说永远都会听我的话,什么都可以为我做。”
“我现在也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别再生气,别再恨我,好不好沉庭?”
沉庭怔了怔,冷声嗤笑,“少来这套。焉知你是别有居心,还是另有所图。本殿几时说过什么都为你做?”
他手臂收紧,再度垂首含住她的唇,吞走了她所有的低呼,“还有,大胆方蘅!本殿名讳你也配叫?”
唇舌正待纠缠间,门外忽有脚步声急急响起,伴着急切细碎的脚步还有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殿下恕罪!打扰您休息,小的该死!但事关重大,小的不敢不来禀报。”
沉庭动作一顿,眉角微挑,面沉如水,“讲。”
“禀殿下,方将军到访。”
不负此生唯他 凌辱
时间似在刹那间停顿,房内蓦地一静。
哥哥...方蘅浑身一颤,猛然抬头,嘴角慢慢翘起,似惊似喜。
她情急下双手腾地一推沉庭,本能地想要急速挣脱他的怀抱。
这神色转变,落在沉庭眼中,不由心中大恨,神色间闪过一丝阴毒。
他扣住她腰肢的手一紧,侧头向门外厉喝:“蠢材!凭他方植也配称事关重大?他乐意等,便由他在外头候着!”
门外的侍从似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不是!殿下,方将军正往这里来了。”
“贼子岂敢!”沉庭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眼中迸出雪亮的杀气,“谁准他擅闯?尔等都是死物?”
“方将军他,他...”侍从不敢辩驳,扑通一声跪地,“殿下恕罪!”
方蘅心下陡然一凛,她悄悄抬眸窥向沉庭,却跟他阴森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的浓重憎恶之意,方蘅心头一紧,知他心中杀机已起。
被欢喜掩埋的神思在一瞬之间被救醒,她手不自禁地揪紧了襟口,勉力维持面上神色不变,“沉,沉庭...”
沉庭阴恻恻一笑,目光越发暗沉,“你开心了?”
“方植闻着你的骚味儿追来了,又一个众生为你倾倒,你多得意?”
他执起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把玩着她的指节,面上神色冷酷恶劣,期中怨愤之意,如毒蛇吐信一般嘶嘶作响,令人心中发寒。
“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还淫荡骚贱,我们方将军的眼光,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这个疯子,难道辱骂她就会令他更好受了?
方蘅心中忐忑,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沉庭却倏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猛然转身提步去抽壁上宝剑,“本殿这便去将他就地格杀,你猜父皇可会降罪本殿?”
方蘅背脊一凉,手心一片冰冷,下意识地抢身上前几步,她飞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不,不!殿下!何必理会他,让他走便是。”
她嘴唇发颤着挤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僵硬笑意,“殿下,我们,我们继续好吗?”
“继续?”
沉庭冷厉的眼风从她面上扫过,又看向房门口的方向。
他喉结滚动了一瞬,带着贪婪狠毒咬牙冷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也好,本殿便让方将军也见识见识你这等荡妇被肏得浑身发抖,里外流水的模样。”
“你...”方蘅气结,知他犯起狂来必定什么都做得出。
她心思急转,也未及想出什么手段,只听得风声一掠而过,他竟如攫取猎物的猛禽般,将她一举掼倒在窗前的软榻上。
半边肩膀磕在榻沿,方蘅当下疼得眼前一黑,猝不及防‘啊’地叫了一声。
沉庭森冷的目光盯着她,毫无怜惜之意,反而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瓷瓶,倒了粒药丸入手心掂了掂,“可知这是何物?”
方蘅不必去猜也知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物,她渐感害怕,狼狈地往后挪了挪身子,一颗心跳得好似战鼓狂擂。
沉庭拈起那粒药丸,慢慢送至嘴边,牙齿轻轻咬住,不待方蘅反应,便俯身一口噙住她霜冷般的唇。
他舌尖断续推送,那药丸入口即化,方蘅不及吐出,一怔间,药已入喉而下。
方蘅心知不妙,她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与脑海里的一阵眩晕,戒备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
“不外是一点虎狼之药。”
沉庭冷冷一笑,于榻沿缓缓坐落,“贼子千方百计来触本殿霉头,本殿大人有大量,便还他一点儿甜头尝尝。”
他白净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方蘅的面颊,慢慢地自她颈侧滑落,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的肌肤,都在一寸寸地变得绷紧。
方蘅面如死灰,既愤且急,一颗心急剧下坠,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房门,气得胸口都在隐隐剧痛,偏发作不得。
眼下这等不堪的场面,若是落入哥哥的眼皮底下...她宁愿去死!
沉庭唇角微勾,“方姑娘在本殿胯下可务必叫得大声些,让方将军好生听一听。”
凌辱感灼烧得方蘅心急如焚,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努力控制心中的羞愤,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跟他好言相与,“沉庭,别这样...你让他走,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闭嘴!本殿什么都不想听你说。”
沉庭突然用力将她领口衣襟的带子一扯,她外罩的裙衫便如一片轻云坠落于侧。
“方将军,您不能进去!”
屋外忽然纷乱大作,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碎了一室的沉重。
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方植已不顾侍从阻拦,撞开了房门,闪身踏入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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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随着敞开的房门鼓荡吹入,沉庭迅速将方蘅半开的领口衣襟拢上。
他神色阴冷,身上寒气凛然,简直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怎么?方将军这是造反了?莫非祁西二十万大军已压在本殿府门?”
方植缓步踏入门槛,凉风鼓满了他的衣襟,将他的袍角吹得飒飒轻卷。
清冷的月华碎落在他隽挺的身躯上,衬得他本就无可挑剔的俊美脸庞如冰雪一般,更添空灵与高贵。
那样莹白的脸,令方蘅蓦地便想起了他曾经的佩剑,寒锋出鞘,光华潋滟,噌地一下,便照亮了人间。
廊下一线淡黄晕光映得房内四周虚茫一片,方植身上仿佛笼罩着几分肃杀之气。
他的视线在方蘅身上飞快地扫了一个圈,脸上如覆寒霜,冰凉的眸光像是刚化开的雪水。
方蘅如痴如慕的一双眼睛即刻下意识地一避,头也不敢抬。
他缥缈的目光,就如同照妖镜一照而过,让她难过得手脚冰凉,惊慌万分。
这旖旎不堪的场景落入哥哥眼中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方蘅心里清楚,他恐怕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差到顶点了。
羞辱与苦闷下,她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奔腾涌动,几乎冲破了皮肉,攥着榻沿的手指都紧得发了白。
明明方才已经跟哥哥讲了那么些决绝的话语,他为什么还要来!
方蘅心里痛得厉害,鼻子一酸,眼里渐渐弥漫上一层水雾。
她只恨不得能有一道天雷将她立时劈死算了,胜过承受这煎熬之苦。
方植神情冷峻,将目光移向沉庭,他眸光极沉,一双眸子就像是砚台里的新墨,暗到了极致。
“殿下何必警惕至此?方某并非乱臣贼子,不过是来接未婚妻罢了。”
他的有恃无恐令沉庭不可避免地心下一沉,他薄唇紧抿,冷哼一声,负于身后的双手,十指慢慢掐响。
“本殿府中何来方将军之妻?”
方植剑眉半挑,漫不经心一笑,将手中一卷明黄圣旨随意扬了扬,“殿下,可需要方某宣读?”
他嘴角轻牵,带着天生的散漫矜贵,一垂首,一偏头,万般风流俱在他眼底流转,这一笑宛若占尽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如闪电般击穿了沉庭,令他那五指都在惊悸中痉挛起来。
他紧拧着眉头,一把扯过圣旨,飞快地扫了一遍,一颗心骤然紧缩。
诏书果真是天子亲笔。
他的好父皇,将方蘅,赐给了方植为妻。
脑袋里‘轰’的一声,沉庭盯着谕旨,一如冷水泼身冻得他的心猛地一抽,脸上血色褪尽,在一瞬之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蓦然受制于人,他满脸惊怒之色,眼中怒气几乎要喷涌而出,人气得浑身发颤差点站不住,都竟在微微发抖。
方植嘴角笑意忽深,“多得殿下照看,方某这便遵圣上旨意为未婚妻令择居所待嫁。”
他一步步迈向方蘅,放柔了语气,“你,这回可以和我走了?”
方蘅人已经听得懵了,眼里还噙着泪花,一颗心却早已软成一滩水。
她仰头痴痴地瞧着他,理智皆尽轰然倒塌,灰飞烟灭,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都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她竟要嫁给方植?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美梦?
是方植啊,是她梦里梦外都想要的哥哥啊,是她百世千载都心折的方植啊!
方蘅手足无措,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吃的药性太猛,这不过剎那,她脸上就泛起潮红,心跳得极快,浑身如同火燎。
方植看着她的傻样,低低闷笑了两声。
他似情不自禁般抬起手,轻柔地抚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怎么就这么多眼泪,倒要教我不知所措了。”
“我诚心诚意想娶你为妻,只盼你别说我不配。从今以后,我会让你永远快乐,忘掉从前一切的苦处,好么?”
方蘅听着他这如同哄小孩儿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像用上了一生的柔情,温柔缱绻。
她心头泛上了无边的甜意,眼前更是模糊一片,忍不住含糊地点了点头。
根本就已经没有神智去思量这究竟是为什么。
沉庭被一股歹毒的恨意激得突突直跳,几如百蚁噬心一般。
他将诏书狠狠地掷在了地上,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更显阴鸷,眼中像燃着一团火,仿佛要把天下人一个个都烧掉。
“那又如何?我不会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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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垂幕被夜风吹得飘飘转转,映衬着沉庭无人理会的凄凉...
方植心无旁鹜,旁若无人般将方蘅散落至额前的发丝拨到耳边,轻柔宛如垂柳拂过,“你受伤了么?”
听得他这句温柔言语,方蘅胸口一酸,与哥哥生离死别之痛,对沉庭一再迁就之苦,霎时之间都袭上了心头
害怕无助,彷徨无措,夹杂着受辱的委屈汹涌而来,她含着一眶泪,呜呜哭了两声,“肩膀疼...”
方蘅确实委屈。
她在方植的庇护教导下长大,向来如意,生命中的一切,都打着属于祁西大将军方植的烙印,始终身在云端之上。
加上此前一身轻功绝佳,剑法精湛,即便在江湖中走马观花地浪迹也未尝一败,何曾会遭受过如此屈辱的狼狈时刻。
“是我错了。”
方植眼中满是疼怜之意,指侧缓缓地抚过方蘅湿润的脸颊,替她拭去眼泪,好似流连不舍地反复摩挲。
他不住地解释,恨不得剖开心肠,“我出了宋府便马不停蹄赶入了宫。都怪我没能走快几步,来迟了。”
方蘅呼吸一窒,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她呆呆地望着方植眼中温柔的光泽,眉眼俱愣了。
哥哥好温柔...哥哥怎会这般温柔,就像,就像真的方植一样...
方蘅眼前一片水雾朦胧,已顾不上去辨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自然也早已不知自己所求为何,所想为何,所愁为何了。
她昏昏然地怔怔望着方植,只生怕他会再度乘风而去。
方植也痴痴凝望着她,黑亮的眸中有着浓浓的心疼,也依稀含着晶莹的泪光,氤氲着谁都看不懂的暗涌波涛。
他一遍遍摩挲着她莹悴的小脸,声音低哑得根本不像是他:“都是我的错。从今往后,我再不离开你了。”
“我们回家,我抱你走好么?”
似乎...也没说腿有瘸好嘛...方蘅任他像触摸珍宝似的摸啊摸啊摸的,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只得羞窘地点头。
伴着方植一声轻笑,他俯身一把将她捞起,放置落温暖的怀中。
他抱她入怀,是那样珍重,那样怜爱,令方蘅一瞬之间便泣不成声,腻在他的颈间眼泪啪嗒啪嗒掉个没完。
哥哥,曾经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时候,也曾这样珍重地拥她入怀。
那是他们遥远的前世,那是只有她钻心刺骨地铭记着的前世。
眼前模糊,什么都再看不真切,可她的嘴角却微颤着慢慢翘了起来。
这一幕明晃晃如刀剑一般猛然钉入了沉庭的心脏,他脸刷地一下发青,愣在当场,心里竟有撕裂般血肉模糊的疼痛。
她说倾慕他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希翼,那或许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他也是无数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毕竟,世人也都传言他是比祁西方植更好看的皇子。
方蘅,凭什么又不会为他着迷?
但,是假的,都是假的。
果然统统都是假的,只有胸口的痛是真的。
沉庭一张惨败至极的俊美面容青白交错,写满了深切的恨意和天风海雨般的暴怒,几乎在盛怒中狰狞变形。
心中毒火炽盛,激愤与酸楚相交加,他狂态毕露如负痛野兽般厉声道,“常闻方将军剑术冠绝天下,惊世绝俗,艺盖当代。”
方植周身泛起寒意,抱着方蘅而立却如睥睨万里江山,自有一副端严之姿,使人不敢逼视。
他淡淡地望着沉庭,目中寒光闪动,眉间如聚霜雪,“所以?”
沉庭身形向后拧起,反手抽出壁上宝剑,他几乎是嘶吼起来,那声音如枭泣一般,“本殿今日便领教方将军神技。”
方植迎着那道似淬了毒的目光微微一笑,声音清淡如水,“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寒月下,他抱着方蘅宛如一片浮云,悠悠飘出了房门。
他衣诀落落,纤尘不染,似白云出岫,月华当空。
身形腾出时,漫天月光都似暗了暗,衬得他的身影宛如月神下凡。
沉庭自然不可能会放他走,以他在祁西之势,便是土皇帝也当得,方蘅一旦被他带出去,怕是此生再也无法踏回京城半步。
他怒喝一声,飒然飞身跃起,执剑的手暗自运气,剑光一绕,幻出千万道剑影,宛如挟着风雷之势凌空击向方植。
方植气定神闲,从容自若,背后如有眼睛,搂着方蘅的腰身形一拧,退开些许,避过他的剑势。
他腰间软剑随即快如闪电,呛然而出,剑芒振起一片寒光,架住了沉庭的必杀一剑。
森森光影在廊下宫灯的照映下流转耀目,俩人的剑光投在方植的黑袍上,反射着幽幽的光芒。
沉庭一击不中,手中长剑寒光暴闪,剑气刚烈无双,如天风海雨,沛然无边,剑势卓然凌厉,磅礴有力,威势十足。
剑气清啸震破月夜,狂风卷起了无数落叶。
方植却并不打算跟他打,他剑随身走,如孤鸿掠影,在沉庭纵横的剑气中横突而过,急剧掠向夜雾腾腾的屋顶。
沉庭心中大恨,几乎能想见方植面上那种神色兀傲,目空一切的讥嘲之色。
他一声令下,“箭来!”
围拢在旁的侍从迅速递上了神臂弩。
黑发薄唇的少年冷笑一声,猿臂舒展,弯弓搭箭,沉稳异常,方植的背影,凝定在长箭的中心。
箭矢离弦,疾声凄厉如雨,方植衣袂翻飞,快若银矢,踏上树枝,宛如烟樯乘风,瞬间掠上七八丈的高墙。
抱住方蘅的手却一分都没有松懈。
长箭带着尖锐的啸声在他的袍角划过,“嘶”的一声,割下了半截。
他毫不在意,右足在屋脊劲点,纵向院墙边的大树,踏碎了一树枯枝,身形再几个腾纵,已是跃下了墙外。
方蘅紧紧抱着方植,以防扰乱他心神,一动不敢乱动。
目光越过方植的肩头看去,但见沉庭暗得有些吓人的双目正紧紧直盯着她。
她心头忽地一刺,她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伤感失意以及愤懑。
他痛而乱的眼神是那样绝望孤寂,落寞彻骨,倦怠苍凉,仿佛伤到了极处。
方蘅被他眼里伤痛之意莫名灼得有些难受。
俩人眼神相触,沉庭眼中的怨愤忽地如潮水退去,相思亦如潮水高涨,他颤声厉喊:“方蘅,不要走!”
他以无人比肩,不容征服的骄傲,在她面前折戟沉沙,步步退让,到头来竟说出这等从未有过的绝望乞求之语。
原来他这样痛。
方蘅心中忽地一阵揪痛,泪水裹挟着此生难偿的情与债夺眶而出。
傻瓜啊,四方天下,龙袍宝座,即将尽在你手,连天意都如此眷顾着你,何必非要执念于我方蘅爱不爱你。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看着他的脸渐渐倒退在视线中,渐渐消失。
不负此生唯他 情欲
夜色苍茫,月影无边,纷乱的号声震破了沉沉夜空,方植自知当是沉庭正调集人马封锁各处。
他面色清冷,细心辨认各处人马往来调动的声音,在城中如一缕轻烟,东飘西晃。
风寒露重,一路流烟云影,腾腾雾霭打湿了衣袂。
黑暗中,忽听得蹄声笞笞,两匹旌饰鲜亮的青聪健马并辔奔腾而来。
驾车的正是一袭劲袍,背上叁尺青锋的陆子敬。
方植朝马车急奔而去,陆子敬身形纵前将方植扶住,方植却一把将他推开,抱紧了方蘅跃上马车,冷声道:“快走!”
陆子敬扬响马鞭,马蹄利落,车轮滚滚,马车急速融入了黑暗之中。
上得马车,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实处,方植将方蘅在榻上放落,俩人并排坐着,仿如梦幻中的水月镜花。
当近乎疯狂的撕斗平息,此时再坐在一起,方蘅却忽地觉得有些羞涩,低垂着头不敢看方植。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她心里似燃着一团烈火,令她周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发热,浑身软绵绵的。
这团突如其来的烈火带着一份莫名的焦躁在她腹内燃烧偾张。
方蘅依着车壁坐立不安,目光四处游移,心跳得极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马车颠簸摇晃,方植的衣袖覆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擦,不看他,似乎更是一种煎熬。
方蘅紧盯着脚下毡毯,脑袋里天人交战一片混沌。
一会儿想哥哥为何会在此出现,一会儿想哥哥为何会是这种态度,一会儿又想这个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说来也怪,她对方植的态度素来直来直往,有什么迷惑怀疑,俱只求坦诚从不曾欺瞒,这会儿何以倒瞻前顾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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