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他目光扫过残存冰水的水桶,地上打断的带血的鞭子,零落的各种刑具,和那个破碎娃娃一样的人。
慕容翊抬头,对他一笑。
像黑夜里凝了露的玫瑰,绽开时亦浓艳如血。
定安王一瞬间竟然有惊心动魄之感。
他用全新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个以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儿子。
辞天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审问(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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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海右,得他相救,已经觉得这孩子只怕之前藏拙,但是也没多想,毕竟儿子多,聪明的也不少。他对儿子也如视部下,忠心了,表现好了,便给点奖励。如他所愿帮他解了婚约,之后他事多人忙,听说他得了恶病,打发人去看看也就罢了。
直到儿子们开始接二连三地失踪……
有人搬来凳子,定安王大马金刀地坐下,挥挥手,那个绣衣使便沮丧地低头退下。
他身后的绣衣使主走上来,在旁边陈放刑具的刑台上点选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一柄极薄的小刀,满意地笑了一声,声音轻细而嗜血。
然后他开始慢条斯理卷袖子。
看样子他是要亲自上了。
定安王冷眼瞧着,没动。
一边守卫的绣衣使们沉默着。
那是剥皮的小刀。
刀尖抵在慕容翊胸口上方。
定安王缓缓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做,和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么?”
慕容翊笑道:“说了你就既往不咎?”
定安王冷笑一声。
他笑声还没完,绣衣使主手中的小刀便飞快地一挑,寒光一闪,一块薄薄的皮被掀了开来,露出里面深红的肌肉和血管,竟然没有流太多血,绣衣使主的小刀从经脉的缝隙里精准地捅了进去,冷声道:“剥了皮,削了肉,剔了骨,你就说了。”
他作势要挑。
定安王:“行了。”
绣衣使主顿住手,不甘地拔出小刀,随手在自己的黑袍子上一擦,了无痕迹。
慕容翊低头看了看缓缓流血的胸口,啧啧一声道:“可惜了一身好肌肤。”
定安王险些想要扶额头。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个儿子如此无赖?
无赖又凶狠,带着些混不吝的匪气和杀气。
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慕容翊眯着眼看他,半晌道:“您这是一直跟着老大的?哎,我真傻,怎么就忘了您最爱跟人梢儿。”
定安王就好像没听懂他的讽刺,淡淡道:“老二老四老十一,都在海右出了事。算来算去,曾在海右出现过的只有你。如果你还要下手,下一个只能是老大,跟着老大,不就逮到你这只耗子了?”
慕容翊道:“客气客气,咱们不愧是鼠父耗子。”
众人:“……”
定安王:“……”
好半晌,他顺了顺气,才缓缓道:
“既然处心积虑谋杀了你的兄长,不就是为了王位,怎么现在胡言乱语,一脸求死之状?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怂货。”
慕容翊睁大眼睛,纳罕地上下打量他,“我亲爱的父王,你是那种儿子被谁杀了就把王位给谁的蠢货吗?”
定安王又顿了一顿。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儿子有每句话都叫人想吐血的本事?
“不然你做这人神共愤的恶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泄愤?这种玩笑话就不必和我说了。”
“人神共愤?”慕容翊慢条斯理地道,“我觉得吧,如果我不宰了他们,那才叫人神共愤呢。”
“你这丧心病狂的恶徒,那是你的兄长。”定安王并不见怒色,语气沉沉,“我竟然生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杀兄弑父,你以为凭你这些恶心伎俩,就能做了这辽东的王?”
“我的兄长?”慕容翊冷笑一声,一偏头,目光投向人群中,“哎,爹,我说,你后面藏着什么对付我的伎俩呢?那就都亮出来瞧瞧啊,藏着掖着能生孩子么?”
定安王冷笑一声道:“都这样了眼神还挺好使。”摆摆头,身后便有人押着一人上来,那人腿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押着他的人把他往刑架前一掼,溅起地上几滴血。
慕容翊垂头看了底下一眼,慢慢地道:“慕四,还没死呢。”
慕四支撑着身体爬起来,道:“当然没死,得留着要挟你呢。”
他看着慕容翊,伸手似乎想要摸头,最终停了手,搔了搔鬓角。
慕容翊道:“也挺聪明的。可是我不喜欢被要挟,要么你就……死吧。”
他齿尖忽然喷出一点寒光,直向着慕四的咽喉。
众人猝不及防。
要不是绣衣使主一直紧紧盯着两人,猛然将慕四一拉,慕四的小命就得报销了。
叮地一声,那点寒光钉入地缝中。
一堆人扑过去掐慕容翊的嘴查看,生怕还有什么暗器藏在里面。
慕容翊吐一口血水,笑道:“蠢货,白费劲儿。你们大王小心得很呢,才不会近我三尺之地,不然怎么也得招呼在他身上啊。”
忽然不知道有谁碰到了他哪里,他猛地偏头让开,动作之大扯到伤口,血如泉涌也没让他慢上一步,冷声道:“滚开!”
那群人被他忽然的杀气外露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没觉得动到他哪里,再说这位重鞭加身都不皱眉头的,怎么可能因为轻微的碰触便发作呢。
只有人注意到,刚才似乎好像碰到了他的发簪……
那人还特地看了看那发簪,怕是个机关暗器什么的,但仔细看了也就是个木质的,虽然挺精致讲究,但不像多值钱,再说这位怎么说也是王子,自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至于如此。
那人眼光刚落到簪子上,就遇上慕容翊霍然抬起的眼眸,被那眸中森然的杀气惊得浑身一颤,急忙转开目光。
什么宝贝玩意,不看就不看。
慕四被拖开后一直呆呆的,好半晌才嗷地一声道:“慕容翊我操你大爷!”
定安王皱皱眉。
虽然他兄弟都死了,但是听着还是挺不爽的。
更不爽的是,拿慕四要挟慕容翊的打算显然是行不通了。
慕容翊杀兄,他最在意的是,他哪来的势力做这些事?
老大老二老四老十一,无论哪个都比他有人有钱。老大更是在众多护卫之下被割了脑袋。而其余几人都是被诱骗到海右后被害的,从辽东到海右,其间信息传递,控制局势,都缺不了人手。
众所周知,小十八母家式微,不受宠爱,没钱没人。
是孙家还暗中给他留了财产?
是他暗中积蓄了势力?
无论是哪种,都足够让定安王不安,势必要问出个究竟。
定安王暗沉的目光掠过绣衣使主。
在事情出来的第一瞬间,他就怀疑过绣衣使。
看来看去,能拥有灵通消息,从辽东直到大乾都能做到想要做的事的,只有绣衣使。
然而他让绣衣使看守审讯慕容翊,三天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刑讯手段,绣衣使和以往一样,是他手下最忠诚的狗,没有丝毫留情和为难。
绣衣使主还是那个嗜血的,看见酷刑就兴奋的变态。
他的疑心稍微散了些,上下打量着至今依旧目光熠熠的慕容翊,倒觉得这小儿子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
慕四还在骂人,定安王皱皱眉,心想若不是看在他老子是王府旧人,多年忠心耿耿,怕杀了他儿子让老仆们寒心的话,早就宰了这暴躁的小子。
他对慕四道:“你这几日也蚌壳似的不开口,如今可算死心了吧?那就是个没有心的,你犯得着为他陪葬?”
慕四大声道:“大王,小子是慕容家家生奴仆,从小便被教着要绝对忠心主子,不可违拗,哪怕主子是错的,那也得先做了再说。小子自幼性子不和顺,为这事没少被我爹揍,如今和顺了,听话了,主子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却又错在哪里,凭什么要陪葬?”
定安王冷冷地道:“一派歪理,叫你忠心慕容家,没叫你跟着逆贼倒行逆施。你既说你忠,那你便说说,这恶徒为何要杀害他兄弟,又是都怎么杀害的?”
慕四道:“说了便放了我么?”
定安王道:“和你主子一个样!你且说,少罗唣!”
“大王,为何要杀,这事不必问。若我有几个哥哥,也是那般从小欺辱我,我也杀了他们干净!”
“可见你两人心性毒辣!不过兄长教训弟弟,区区打骂,何至于此!”
“什么区区打骂,大王你是装不懂还是真心硬?”慕四愕然道,“他们才不打骂呢,他们把他骗到雪原,踹进冰洞,踩进冰湖,赶到万蛇谷,哪样不是要命的活计?这还没完,他们还想睡弟弟呢。”
定安王:“……”
辞天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杀了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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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八受欺负他是隐约知道的,但听到耳里的也不过是些孩童争闹的说法,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都是王族子弟,金尊玉贵的,谁要真被伤着了,也没可能不闹到自己面前来。
他却不知人人爬高踩低,不受待见的妃子和儿子,离他便有千万重山,走一步都有无数人挡着隔着,便是哭塌了院墙,那也传不到大王耳朵里去。
因为受了震撼,他不由自主坐直了些,看了一眼慕容翊。
那人高高吊在刑架上,垂下的带血指尖越发显得玉一般的白,修长的脖颈无力地垂着,蒙了一层微汗,闪着细瓷般的微光,越发生出一种让人想要摧折的冲动来。
这般资质……
定安王没来由地居然就这么信了。
这就是家丑了,他皱眉转了话题,“那他又是如何杀的?”
“简单。”慕四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听大爷说来”,看得定安王一阵堵心。
“二王子那事可怪不得十八王子,他干的事我们公子不知道,我们公子倒霉,被宝相妃迷倒了准备往盛都皇太女床上送,半路上我们公子醒了,却不愿意远离辽东去伺候那劳什子皇太女,听说那是个傀儡,做了太女夫,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陪着人头落地了。但是一时我们也不敢回去,就在大乾游荡,无意中碰见了二王子,察觉了他的勾当,又无意中救了大王而已。”慕四满不在意地道,“二王子炼那渊铁的事儿,何等大事,大王您都被瞒在鼓里,我们又凭什么知道?我们要真有那本事知道,生了不该生的野心,那就该早早想法子把那东西据为己有,又怎么会容得二王子把东西运走?”
定安王面无表情。
老二回来之后他也曾召见过,细细问过他在海右的经历,但老二一口咬定当初是想把渊铁炼出来献给父王,之后发生的事,他说是被大乾皇太女派人围剿所致,并且只说自己受伤后留在青阳山中养伤,并未发生被人逼做赘婿一事。
他说话时目光闪烁,显然还有未尽之言。他又让绣衣使去调查,结果绣衣使还没去海右,老二那在青阳山的所谓妻主竟然找上门来,大闹王宫,让王族丢尽颜面。他再次召见,这次却没把老二召来,二王妃梁氏回报说慕容端忽生重病,说不了话也下不了床。他再派人去看,慕容端确实已经废了。
他怀疑这事是梁氏干的,不然之前还好好的,慕容端那个黑胖子二房一出现,就出了事?粱氏本就是个跋扈妒妇,干得出来。
慕四看了他一眼。
二王子被接走后,公子就算到他可能泄露一些事,先是派人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警告他闭嘴,不然当初吃的毒药就会毒发。之后绣衣使又趁阿黑来汝州闹事,趁机废了慕容端,让他再也无法和定安王说当初发生在海右的事。
就是算着那时候再废,大王十有八九会疑心到梁氏身上。
不过他也无法从定安王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刀尖上走钢丝,没有准备是不成的。各种可能的最坏结果,公子都带着他们一遍遍推演过,各种情况下的说辞和大戏都是准备好的,对景的时候拿出来就是。虽然他希望一辈子不要出现对景的时候,可一旦出现了,倒也不怕。
公子说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怕死,也就不容易死了。
“不过后头的事是公子干的。”慕四按照剧本,坦然地道,“二王子失了武器,迁怒于我们公子,认为是我们公子捣的鬼,笑话,大王你最清楚了,你和常公公是自己跟来的,我家公子可喊不动。但二王子认定了我家王子作祟,想要杀了他,我家公子就设了陷阱,把他送给了那个山女。”
假话,七分真三分假才最可信。
说假话的话语权,要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穿帮。
所以公子堵住慕容端的嘴,却并不完全否认自己曾做过的事,凡是能显示二王子蠢的事,可以说;凡是可能牵涉到他势力的事,就隐去。
定安王默然。
这么比起来,老二着实蠢了些。
他半晌道:“老四呢?”
慕四瞪圆眼睛,“我们公子靠着以前外太老爷的一点余荫,到跃鲤书院当个骑射老师,也有几分想攀附上贺梓的意思,这万一得了他青眼,想必大王您也能对公子另眼相待不是?谁知道忽然就遇上了四王子,四王子一向和个疯狗一样,借着书院比箭之机,下手阴我们公子,用了火药弹,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他重伤逃进书院后山,还想和我们公子同归于尽,我们公子给了他一脚,就这样。”
定安王看一眼绣衣使主。
绣衣使主轻轻点点头。
“十一呢?”
“十一王子爱赌,在汝州赌不成,竟然偷偷跑到海右来,撞上我们公子,还想勒索我们公子给他还赌债,公子就把他杀了呗。”
慕四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那语气,听得众人恍惚也觉得,确实该。
定安王依旧是那看不出喜怒的模样,那语气也不像是在询问一个个儿子的死亡,“大王子呢?也是巧合?”
慕四仿佛没听出那问话中的危险,坦坦荡荡地道:“当然不是。”
“嗯?”
“既然已经解决掉了好几个,倒也不介意多杀一个。”慕四道,“论旧恨,大王子是当年欺辱公子的主力之一,毕竟老大如果约束一点,下头的弟弟也不会越过他去作践人;论新仇……哦,倒也没有。”
众人:“……”
囚室内一阵沉默。
众人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这一对主仆傻大胆好呢,还是说他们歪打正着。
跟随定安王久了的老人都知道,这位大王凭战功起家,却又不是真正的武夫,这就使他心思如渊却又喜欢率直,喜欢率直却又不喜欢用这样的人,但也未见得喜欢儿子和属下心思深沉,这是一种很矛盾很让人发疯的性格,让人很难捉摸他的倾向。
但就跟他最久的常公公揣摩,十八王子展露出来的这些特质,很可能看进了大王的眼里。
够狠,够疯,够无畏,也够决断。
还够忍。
有心计,但是并非无懈可击。
有手段,但也没到能让大王警惕不安的地步。
因此还能让大王放心,可以拿捏。
儿子已经死了那么多了,死了也不能活转来,好容易遇见一个够厉害还翻不了天的,倒不如再看看。
常公公拢了拢袖子,心想,宝相妃那里,不知道今年的银丝炭及时送过去没有。
回宫得赶紧过问一下。
定安王好半晌才道:“盲从乃主,不敬尊上,该当死罪。不过你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不知大义的愚忠仆从罢了,既如此,拖下去责三十鞭,发配乃古营做活。一应擒获慕容翊属下,都照此办理。”
慕四被拖下去了。定安王拍拍手掌,众人都退下,只留了绣衣使主和常公公。
他坐在暗影深处,遥遥对着刑架上的最小的儿子,良久道:“你教的好忠仆。”
慕容翊微微一怔,随即嗤笑一声,闭目摇头,一副你很蠢我懒得和你辩驳的样子。
定安王凝视着他,心想,做戏又怎样呢。
戏做的好,也是本领呢。
“不用做出那要死要活的壮士模样。”他道,“做到一件事,我便饶过你。”
绣衣使主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匕首,当啷一声抛在地上。
“绣衣使刚接到信报,因为永平军狄一苇出事,大乾皇太女巡视永平边境,即将抵达永平卫。”定安王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她。”
……
辞天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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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的王城察那,西戎语意思是天上之城。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察那依山而建,连绵的山峦在大地上温柔起伏,王宫顺着山势一路盘旋向上,地位越高,住得越高,最高处是大王寝宫,半山镶云,顶接云霞,望去如神宫在高天。
而王公大臣的宅邸,也是围绕着那座山上的王宫建了一圈,地位越高,和王族越亲近,离王宫越近。
普通的房子则也如同这个格局,一层层散布开去,只是离王宫越远,地势越低,布局越乱,房屋越破旧,从高处看,就像一把扇子,扇柄制作精美,扇面却被顽童画得乱七八糟。
而“扇柄和扇面”交接的地方,就是内外城的分界线,一边屋舍整齐,一边檐矮瓦乱。
察那城里的商人,常常就住在这交界线上,因为内城不许商人踏入,这里是能交接到内城的那些老爷们的管家最近的地方,再者也可以顺便和外城的百姓做做交易。
近期由于战事,已经很少有大乾来的商人过来了,所以最近来了一支商队之后,外城的百姓和内城的管事们都很是高兴。
百姓们高兴的是商队的到来多少会给萧条的市场增加点活力,自己就有可能找到活干。
管事们高兴的是因为战乱,商铺好久没有南来的好货,而自己那些享用惯了大乾精美器物的主子们,为此没少责骂他们。
如今终于来了一支商队,各家一拥而上,偏偏商人最是奸猾,奇货可居,非说如今边境封锁,自己等人穿越边境行商花了很多银子打通许多关节才来了西戎,成本非往日可比,所以东西不会随便卖,得竞价,最好的东西更是不会拿出来,只待有缘人。
这话一说,众人有点懵,什么叫有缘人?
有些聪明点的就明白了,这些商人,是想要用这些东西,敲开贵人或者王宫的大门吧?
这也是常事,只是以前王宫戒备森严,也不喜欢结交商人,商人在西戎地位尤其低微,当然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大王子占据了王宫,王宫经过一番浩劫,毁损了不少,宫里的贵人们正是什么都缺的时候。
但这群商人并没有急着去攀附谁,而是如他们所说,要搞一场拍卖。
这词儿听着新鲜,内外城的人们都很有兴趣,而拍卖就放在内外城之间的羚羊大街上。
时间定在后日午后,消息越传越远,很多城外的人都赶了来,羚羊大街这几日人流明显增多,王城管理官员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了。
一辆牛车在人群中艰难行进,行到一座小院前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冲马车上拱手,爽朗笑道:“多谢侍卫长亲自相送。”
里头的人摆摆手,道:“我的兄弟,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有机会再喝酒!”
那汉子便招招手,日光下五大三粗的块头,很容易让西戎人亲近的身型。
他对街对面看了看,招了招手,里头一个人便醉醺醺地搭着一个西戎汉子的肩膀出来,大着舌头给他介绍,“胖虎……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巴哈特尔……”
田武便哈哈笑着,拍了拍那汉子的肩,一把拉过酒气熏天的杨一休,夹在胳膊下向对面院子走去。
杨一休在他腋下嘻嘻笑,道:“成了?”
田武嘿嘿笑了一声。
“不是说那家伙油盐不进的?看守个宫门像看守国门,守得风雨不透的。”
田武道:“殿下和容监院都说过,这世上没有无懈可击的人和事,这不找到了?都说他宠爱老婆,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老婆,他老婆却爱提携娘家,他王宫开的那点俸禄可不够他养那一大家子。所以我也不从他那用工夫,我直接教了他老婆的弟弟一手卤牛肉的功夫。现在已经聘上王宫厨子了。”
杨一休啧啧一声。
田家当初就是以卤牛肉起家的,靠着一个牛肉摊子最终成就了商业帝国,他家卤牛肉的方子可以说是家传珍藏,万金不换,却被田武就这么拿出来,去讨好西戎王宫的一个宫门护卫首领了。
田武自己却觉得没什么不值的。
他们这一行人,打扮成商队,来到西戎王城,打的就是解决大王子的主意。
鹰主说他在西戎还有一帮伙伴,可以帮忙,于是也离开呼音的军队,跟来了。
商队是目前王城最需要的,但是货品是个问题,不过呼音说不难,带着一队士兵出了营,两天之后就拖着长长的车队回来了。
她打劫了远处好几个城的富户,那些人往日都和大乾商队有交易,西戎本就以使用大乾物品为时髦,这些财主家里不少大乾的瓷器,茶叶,首饰,胭脂水粉,酒水绸缎,统统都被呼音交公了。
商队很快成型,有呼音的大军暗中呼应护送,一路往王城也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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