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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要不要脸,你养过一天吗?
这混账这神秘兮兮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和她生了一个私生子一样!
铁俨凝视着那猫,这名字起得,大有深意啊。
他也大有深意地看向慕容翊,慕容翊对他展开颠倒众生的微笑,殷勤地道:“伯父,这威武大将军就送给您。您万几宸函之际,偶尔玩玩,也好松快松快。”
铁俨甚是心动。
正要准备拒绝,慕容翊又从背后包袱里掏出了一副牌九。
铁俨咳嗽。
他看起来那么爱玩吗?
却见慕容翊正色和他道:“伯父,赏玩蟋蟀,从其扑戏之中亦可见搏斗之术,为将之理。可并不仅仅是斗虫。不过小侄知道您日理万机,心系天下,这等玩乐之事,自然只是偶尔为之。这副水晶背镶银嵌彩宝牌九呢,是留给您看着赏人的。这牌九不仅可打发日长寂寞,背面还是万花筒设计,以各色珠宝磨成极细小碎片组成图案,玩乐之余,也可欣赏千变万化的珠宝之美。若您觉得这玩意浮夸了点,小侄这里还有一件西洋嵌珍珠十字架和一座西洋玳瑁黄金怀表。一并呈上。”
说着恭恭敬敬托出几个礼盒。
铁慈:……勾引了我老爹还来贿赂我娘!
铁俨自然也听懂了,这可不就是献给静妃的,只不过一个外男不好直说罢了。
依旧是还没等他拒绝,慕容翊开始和他谈西洋的钟表技术,民俗风情,十字架的典故,西洋人的奇装异服和他们特别好骗的大脑,本就对洋外风物很感兴趣的皇帝陛下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再次越坐越近,头碰头打开西洋钟表,看那精密的内部结构,慕容翊上手解说,铁俨频频点头——每个男人都是天生的机械迷。
铁慈:……您看起来像我爹失散多年的大儿子。
大儿子和新认的爹相谈甚欢,已经把大妹子和心肝宝贝女儿忘在了一边。
铁慈呵呵笑,今日可开了眼界。
慕容翊脱去桀骜,原来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自己老爹,像个家有恨嫁女看见一个适龄男便目光灼灼恨不得立即推销出去的中年油腻男。
铁慈心中怒喝一声,再不想看见这两个油腻男,拎着猫起身便走。
两只手同时伸出把她拉住,异口同声地道:“去哪儿?”
铁慈差点说我去寻点香烛猪头香案供你们结拜,想想陛下的脸面还是要给,硬生生忍住了。
结果慕容翊大抵觉得已经忽悠住她爹了,胆儿肥了,竟然理直气壮地道:“十八,我知道你气我冷落了你,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伯父吗?总得让伯父多知晓我一些才是。说起来这事还是怪你,早该带我来见伯父才是,些许小事何必总是和我计较呢,有什么是我们俩坐下来不能解决的呢?如果一次坐下来解决不了,多来几次就好了啊。”
铁俨听着,觉得虽然这小子精怪了些,但这话说得明白,性情也还不错,有耐性。
正想旁敲侧击几句,门外忽然有人通报,说是朱少卿到了。
朱彝本也在这附近,听说了折桂楼的事就赶过来,没想到皇帝也在这儿,再看见座中还有陌生的年轻男子,不禁愕然。
铁慈看见朱彝就起身行礼,朱彝算起来是她师兄,但他原本也是跃鲤书院的山长,说起来也是师长身份。
她对朱彝的到来持欢迎态度,毕竟看见慕容翊大放厥词忽悠她爹她就无名火蹭蹭地蹿,偏还不好发作。来个不相干的朱彝,看他还怎么忽悠。
慕容翊一看见朱彝,眉头一挑,心想又来个女方长辈。
还是个对他没好印象的,毕竟他刚盗版了人家的书来着。
来就来呗,他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老男人来一个放倒一个,来一双放倒一双。
朱彝坐下后问起方才的事,铁慈道无妨,朱彝便转向皇帝,准备说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可轻易微服出宫的大道理。
他倒没在意慕容翊,以为是哪位盛都贵介子弟。
冷不防铁慈道:“师兄不认识容蔚了吗?他在书院执教过一段时间的骑射。哦对了,前几日的慈心传第七卷伪作,也是他派人印刷的呢。”
朱彝一怔,上下打量他一阵,脸色一沉,道:“那慈心传伪作是你印刷的?”
慕容翊立即道:“是啊。朱山长可还看得?”
朱彝皱眉道:“窃人心血亦为贼也。你也是堂堂书院出身,如何能做这等追名逐利,鸡鸣狗盗之事?”
慕容翊笑道:“朱山长误会了。慈心传是朱山长率同各儒门学士的心血,在下何敢盗名窃夺。在下不过是作慈心传之别传而已,也算为太女的传记拾遗补阙……”
“别传?”
慕容翊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盗版第七卷,封面装帧和原版一模一样,朱彝看见这玩意就没好气,正要开喷,就见慕容翊把书封面一倾,对着光线换了个角度,“您看。”
换个角度,光线照耀之下,隐约可以看见慈心传三个大黑字后面,有几个和素蓝底色同色的极小的字,“之别传”。
铁慈:“……”
朱彝:“……”
就,很服。
朱彝最在意的并不是被抢了生意,而是文字于他为神圣之物,怎可张冠李戴鹊巢鸠占,此刻看着这三个连老鹰都看不清楚的小字,真真无语凝噎。
慕容翊收了书,一脸诚恳地道:“当然,赶工仓促,字小了些,也不够清晰。小侄已经命人重新雕版封面再印,新版定然会将这三个字印清楚些。”
铁慈:……你还要印新版!
没听见我的禁书令了么!
朱彝沉默一刻,居然点点头道:“你那伪作……别传,写情倒是细腻动人,也不失为情真意切之作。如今市面新书难得,年轻人若能好好作书,自然是很好的。”
“山长说的是。现今市面上,来来去去就那些抄本集注五经注本,前朝曾有的众多典籍,都因战乱付之一炬,十分可惜。”
大乾之前曾有诸国混战时期,长年战乱令民生凋敝的另一个恶劣后果,便是文化艺术成果的大量遗失和湮灭。更有残暴皇帝亡国之时焚书,起兵的武将烧毁藏书阁之类的践踏伤害中华文脉之举,以至于诸多卷轶流失,为朱彝等大儒每每说起便要捶胸顿足之憾事。
如今慕容翊提起,朱彝便又开始叹息。
“……小侄近期很寻了些好工匠好刻板师傅,还有好些刻本,正准备把一些孤本刻印出来,比如听松集,五蠹卷……”
朱彝眼睛一亮,道:“你竟有听松集和五蠹卷?”
慕容翊露出谦虚诚恳又好学的笑容,“小侄喜爱读书,日常所好便是搜集各孤本残卷,名家典籍。回头让人修补印刷好了,送给书院,也不多,大概不过万卷之数……”
朱彝失声道:“万卷!”
“区区万卷不足挂齿。天下文华流失,是每个有志学子痛心之事,在下不过尽区区绵薄之力罢了。”
“好!好!”朱彝拍慕容翊肩膀,“若学子人人都如你,天下文华必将重续辉煌!这万卷书你若送来了,跃鲤书院少不了给你一个名誉教授!”
“那怎么好意思。”慕容翊一笑,“那我岂不就成了太女的师长了?”
朱彝毫不客气地道:“你担任过书院的骑射老师,本就是太女的师长!”
铁慈:……说好的横眉冷对盗版贼的呢,一万卷书你就把我给卖了。
铁俨却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说着说着,这小子就混成师长了?
慕容翊及时转头对他行礼,“小侄这些书稍后也印一批捐给伯父,为皇家藏书再添库藏。听闻伯父有志收录天下图书,集文、史、哲、理、工、农、医著述,修纂世间最为丰富完备的图书集成,以为后世万世之师,如此伟业,小侄亦愿效犬马之劳。”
铁俨顿时神态柔和——文治之功,同样是帝王伟业,百年之后去了皇陵,都能挺直腰杆称自己一句文治武功。当皇帝的没有不在意这个的。
他矜持地点点头,心里却对这位有了不同评判。
大量收集孤本这种事,耗费人力财力极巨,且收益甚微,可不是寻常富家能办,这小子看来并不仅仅是有钱。
得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出身。
慕容翊笑得从容。一切都赖有个好外公。
“对了,昨日那些烟花也是你放的?”
“是啊,小侄也准备了一些花样最好的,稍后也送进来,太女寿辰在即,聊作薄献。”
铁俨神情满意,道:“你说你和慈儿互相救命几次,详细说说?”
“伯父,小侄救她是应该的,她救小侄也是情理之中。”慕容翊十分大气地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铁俨的神情越发柔和,“那你们……”
铁慈终于忍无可忍。
再说下去是不是要谈婚论嫁?
身份不点明,旧事不提及,尽在那拿糖衣炮弹砸人,怎么,要砸晕她父皇许婚吗?
------题外话------
蟋蟀知识来自,出处不可考。





辞天骄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丈母娘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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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后一靠,悠悠笑道:“是啊,确实救过几次,但也捅过啊。”
一阵静默。
半晌,铁俨道:“……因为误会?”
铁慈笑一声:“要不我给您看下伤口?”
“看就看,谁怕谁!”铁俨还没回答,慕容翊倒来劲了,忽然将衣裳一扯,道,“说得好像我没被捅过一样,瞧刀口还在哪!”
铁俨没想到这流氓一言不合撕衣服,受到惊吓赶紧后退。
铁慈目光却落在慕容翊胸膛上。
那里有一片肌肤和别处不同,微微发亮泛红,边缘有点皱缩,像被揭去了一层皮。
她心中一抽,想起朝三说他曾被剥过皮。
当时不忍听,听了也不敢信,后来沙场匆匆一面,互捅一刀她便万事不知,事后回想,总觉得不至于吧,不至于这么残忍吧。
然而今日亲眼见着,她心上也似瞬间被剥去一层,血淋淋地微微窒息。
以至于慕容翊将衣裳拉到胁下,指着那处刀伤和铁俨哭诉十八的心狠,都忘记喷回去了。
慕容翊一边哭诉,一边斜眼看铁慈,十分满意。
心疼吗?心疼就好了。
晒的哪里是刀伤,晒的就是那块胸前的勋章。
可惜外人太多,不然这块疤本该在夜深人静搂着她的时候再晒,说不定能获得心上人含泪的抚摸和亲吻。
他指着身上的伤痕和铁俨表功。
“……这是当初在滋阳县衙地牢里救她被擦伤的。”
“……这是在大火中为救她被烧伤的。”
“……这是在东明的三白河中被石头撞破的……”
门外,丹霜忍无可忍嘀咕:“不要脸!”
太女为他没受过伤吗?太女为了救他孤身闯辽东大军,还先挨了他一刀!
这王八蛋就是欺负太女不能脱衣服晒伤疤!
慕四堵在她面前,其实也不叫堵,毕竟转个身就能绕开,但不知怎地丹霜就是绕不开。
慕四点头,对王八蛋三个字深表赞同,却又道:“我倒是羡慕他不要脸面。”
丹霜扭头不看他。
慕四看着她侧脸,咬牙半天,才道:“是不是只有不要脸面的人,才能挽回喜欢的人?”
丹霜不回头,不回答,侧脸和耳朵,却微微红了起来。
赤雪无声地走过来,看见两人情状,微微笑起来。
有点欣慰,有点无奈,也有点担忧。
她看着慕四,又看看四周,慕四知道她在找朝三,想了想道:“朝三……在辽东有点事没出来。”
大王不归还朝三,装聋作哑,大抵是还想要朝三当人质,主子也没多说。
现在这种情形,哪怕立了世子,彼此之间的裂痕其实已经无法弥合。
好在朝三现在好吃好喝,有人照拂,安全无虞。
赤雪微微一笑,柔声道:“没事就好。”
慕四想了想,自作主张地道:“他……让我代为向你问好。”
赤雪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慕四张张嘴,心想这姑娘兰心蕙质,说这些话没用。
转头看怀柔攻心谄媚诸般手段用完后又开始耍流氓的慕容翊,第一次心中为主子打气。
可一定要成功啊。
咱哥三的终身幸福,可都靠你了!
……
皇帝陛下生平第一次遭遇慕容翊这般人物,一出一出的被搞得眼花缭乱。被迫听了一番哭诉后,差点和朱彝一样,对眼前这个家伙生起同情,暗暗用谴责的眼神看皇太女了。
好在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脑子还是有的,他听了半晌,一针见血地问:“既然为我儿这般出生入死,为何又会被她所伤?我儿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又为何要伤我儿?”
慕容翊给他斟酒,愁眉不展地道:“伯父,都是误会。”
铁俨看铁慈。
铁慈还没说话,慕容翊已经道:“十八,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先听我的想法。”
铁慈闭嘴。
“误会也好,阻碍也好,身份也好,说到底都是外物。你觉得是天堑,我觉得是努力纵跃就能跨过的沟渠。现在我在努力,只要你还对我存一分情谊信任,你就先不开口,让我履行曾经的承诺。那承诺也许你已经忘记,可我还记得。”
他手指点点桌面,盯着铁慈,意味深长,“当然,如果你对我已经一分情谊都不存,你打算去嫁那些阿猫阿狗,那前面这些话,就当我没说。”
铁慈也敲敲桌面,看着墙角道:“好好说话。表个情都杀气腾腾,顺带还要踩一脚别人,这是要闹哪样?”
“追妻不是请客吃酒,做君子就逞不了心意。我不把他们心弄死,我今天不坐在这里喊一声伯父,保不准明天我就能看见太女订婚的皇榜。”慕容翊笑得利齿森森,“我从不做君子,我之做我想做的事,要我想要的人。只要你对我有情,其余所有的事都阻止不了我。”
他杀气腾腾说话,手上动作却十分斯文地又给铁俨朱彝斟了酒,又笑意晏晏给两人布了菜,那两人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只觉得这人非常割裂,听他慢条斯理地道:“今日冒昧拜访,是想让尊长们知晓我的存在,也是为了敬告诸位尊长,我和铁慈,本有良缘,也曾一路生死相伴,早已情义深种,不可分离。现今虽有一些小小碍难,但那更多不过是因为铁慈惯于背负和自我约束,宁可牺牲自己的情意和幸福罢了。”
他起身,举杯,敬铁俨,一饮而尽。
“第一杯,敬伯父。请伯父看在十八自幼便承了这万丈江山重担,为之吃尽人间苦的份上,懂她的难,懂我的难,勿要随意给她指婚,给她机会,给我时间。”
铁俨的脸瞬间就白了。
朱彝心中唏嘘一声。
这位,厉害啊。
看着桀骜放浪,实则目光如炬,寥寥几句,便击中陛下心中最为不安愧悔之事。
这话一出口,便是他和太女之间有太多碍难,皇帝也不好意思再成阻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的小情侣之间有太多阻力,很少能见到先把父母攻克的。
他还在这感叹呢,慕容翊第二杯酒已经敬到他面前。
“第二杯,敬师长。朱师也好,贺师也好,都是我和太女内心十分尊敬的长辈。朱师更曾亲眼见我于书院相识相知。若我和太女能够终成眷属,于跃鲤书院也不啻于一桩佳话。这一杯,谢朱师于书院照拂十八,也谢师长们日后成全之恩。”
这个时代,师长之命比父母也差不了多少。尤其贺梓现在还是保皇派头领。
如果贺梓坚决反对他们,铁慈就不得不考虑文官阶层和天下文人的看法。
慕容翊虽然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但心里有数,就老贺老朱的德行,十有八九更看重容溥。
所以,把话先说在前面。
朱彝一怔,半晌苦笑,道:“我不过是老师的弟子,如何能代老师表这个态?”
慕容翊微笑:“万卷,五蠹集。”
朱彝爽快地一口干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为青年!放心!一定好好劝说吾师!”
铁慈:“呵呵。”
慕容翊第三次端起了酒杯。
铁慈以为他要敬自己了,心想喝还是不喝呢。
喝吧,看他今日这般花式作妖,心气不顺。
不喝吧……这家伙的祝酒词都是叫人不能不喝的。
她还没想好,慕容翊眼看要伸到她面前的酒杯拐个了弯,转到了他自己面前。
铁慈:……很气。
慕容翊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将第三杯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道:“第三杯酒,敬我自己。”
“敬我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地,都能从不可能中搏出可能来,这次一定也可以。”
他喝完,将酒杯一搁,一笑行个礼,说声诸位自便,转身便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铁慈怀里的猫再次撸走。
铁慈的手悬在空中。
……这是我的猫!
门重新关上,里头三人还没回过神来。
唱做念打一番骚操作,还以为接下来要提什么要求,结果就这么走了?
一直微微绷紧的铁慈放松下来,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松。
她走到门边,想要确认一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走了。
结果还没打开门,就听见楼下慕容翊的声音:“是的,在下就是容蔚,如假包换。”
然后是小姐们低而惊喜的笑声。
再然后……
铁慈悄悄打开门,探头出去一看。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家伙被一群妙辞社小姐们的丫鬟围着,在签名呢!
铁慈:……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皇帝陛下心事重重地回宫了。
路上遇上下班的内阁大学士们,大学士们上前见礼,其中容麓川走在了最后,君臣随意说了几句朝政,容麓川便轻描淡写提了昨日御赐的紫玉如意被砸碎一事,向皇帝赔了罪。
这是小事,但因为紫玉如意代表意义不同,铁俨原本下意识想要再补赐礼物以固宠容溥的,但忽然想起方才那男子敬的第一杯酒,一时竟然沉默了。
容麓川一直打量着他的表情,立即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和皇帝告退。
铁俨心事重重地点头。
容麓川表情平静地出了宫门广场,上了自家的马车,车内他随身带着的幕僚奉上茶来。
在他喝茶的间歇,幕僚说了公子拒绝了祖母为他寻的尚书家的婚事,说了先前在折桂楼发生的事,说了戚家屋顶上的烟花,说了皇帝先前微服去了折桂楼。
容麓川半阖了眼听着,想起那天看见的那幅虎口夺食的画上那枚刺眼的钦德之宝。
良久他叹息道:“敛之一番心意,都被辜负了啊……”
“那阁老您看……”
“女生外向。女继承人就是这样,终究靠不住。太女这样的人,若不能成为容家人,那么容家荣盛难再百年。”
若还是从前那个小傀儡也罢了,容家势大,容溥做不做国父都不重要。
如今这位野心勃勃,解决了萧家之后,还能容忍掌控大半个文官体系的容家吗?
本来对皇帝施加影响,让对容溥很有好感的皇帝指婚也就成了。
今日却连皇帝都变了口风。
折桂楼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容蔚的到底是谁?
但不管如何,容家日后,要多想想了……
马车晃动,容麓川闭上眼睛,细竹帘分割午后日光,映得他脸色晦暗难明。
……
铁俨往后宫走,本想去看看铁慈回来没有,却被静妃半路请了去。
静妃十分欣喜地告诉他,她家中来了信,说是遇上了豪商,被提携着做生意,猛赚了一大笔,获利良多,想要上京进宫看看女儿,顺便给太女贺寿。
静妃的娘家是西州凭云府桂山县的一个小族,她不过是个县丞之女,因为美貌被采选送入京中。铁俨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自然不能抬举她的亲族,而她当初能留下铁慈这个女儿,也是因为出身低微的缘故,是以铁俨便算如今有点自主权了,也没有打算抬举外戚,给自己和太女找麻烦。
毕竟静妃这种德行,这门外戚还是没存在感比较好。
铁俨听着静妃如此欢欣鼓舞,生出点淡淡歉意。想着太女如今不同以往,母族身份太低也显得对她不利,便应了静妃的请求。
随口问了一句:“那提携你家做生意的豪商姓什么?”
静妃喜滋滋地道:“听说是新晋的豪商,姓容。”
铁俨一怔,立即想到了方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容蔚。
怎么,提前连太女的母族都讨好上了吗?
他心不在焉,因此也就没听见静妃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原本云氏是当地最大商家,这容氏一来双方抢生意很厉害之类的闲话。
既然容蔚都在静妃娘家面前卖过好了,铁俨倒也没必要再留着容蔚送上的礼物,当即命人把那万花牌九,珍珠十字架和黄金怀表拿来,但没说是容蔚献的。静妃以为是皇帝所赐,受宠若惊,看铁俨的眼神越发水汪汪,不仅上前要给皇帝按摩,还主动发誓说家人上京后一定好好约束教导,全力报效皇家恩典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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