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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那彩袍女子诧道:“你,赖账?”
她神情难得很是愉悦。
原本还担心是匹黑马,抢了自己的机会。
却原来是个傻逼。
铁慈摇头,“我不赖账。但是老爷子,我没有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债以身相抵也天经地义。这样吧老爷子,我在你这打杂做工,抵消这债可好?”
其余三人:“……”
走过这天下的路,却逃不过你的套路!
从来没有人能在山谷留宿,多少人为了求在这山谷里呆半日的机会而不可得,陪老爷子打牌的机会在院里挤破了头,但打牌也不过是消磨时间揣度他的喜好,巴望着或许什么时候便得了他青眼,为此小心翼翼地赢小心翼翼地输小心翼翼地不赢不输,每日还要费尽心思求得下一次再入谷打牌的机会……
结果这哪里蹿出来一个王八蛋,用这么耍无赖的招数,就打算赖在谷里近水楼台了!
三人眼看就疯了,齐齐道:“不行!”
老者却笑了,一指一间茅屋,“那你就睡那里。”
“老爷子!”这回三人齐齐唤老者。
“他无赖!”
“这不公平!”
老者背着双手,慢慢溜达,头也不回,“无赖也好,不公平也罢。你们来了这么多次,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三人语塞,那娇小少女呆呆地站了半晌,忽然眼一眨,扑簌簌掉下泪来。
竟是被气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道:“老爷子!您恁得狠心!我带着弟弟,在您这陪你玩了三个月的牌了!您不松口不说,还……还……”
老者笑眯眯听着,还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但脸上表情明显写着:
你说得对。
但下次还会。
冷漠彩袍女子却一屁股坐下了,道:“老爷子,需要,收拾,多,我,帮忙。”
她还不忘转头对娇小女子道:“你,弟弟,添乱,趁早,走。”
娇小女子眼泪说收就收,手帕一抹,脸上干干净净,绷着小脸道:“你,一个,异国,女子,话,都,说不,明白。你,能帮,什么?你,是会,烹茶?还是,会,燃香?”
嚓地一声,彩袍女子腰间弯刀掣出闪亮长虹,戚公子猛地一手按住她拔出一半的刀,“和卓!此处不可动武!”
铁慈目光一闪。
和卓是西戎对尊贵头领的称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今能被称为和卓,还是个女子的,只有西戎王的小姨子,西戎王后的幼妹。
王后出身于不逊于西戎王那一支的大族,家族在西戎地位极高,她的妹妹是那一族的女族长,因此被西戎王封为女和卓。
这位,好像也是丹野的小姨妈?
铁慈听见戚公子小声地对那娇小少女道:“你闹什么,晚上这里留下来,也未见得是好事!”
娇小少女和彩袍女子互相怼了一句后,也知再闹下去只是徒惹主人不快,都各自收声,老老实实告辞,那孩子被姐姐牵走时犹自舍不得蚂蚁,哭闹着不肯走,那娇小少女一边哄一边用力拉他,累得满头是汗,却始终将弟弟护在臂弯里。
铁慈看她实在吃力,便将剩下的蜜浆都给了那孩子,和他说:“你拿着这个,蚂蚁都会跟着你走,是不是很好玩?”
那孩子便欢喜起来,一路洒着蜜浆走了,几人临走时,看铁慈的眼神都是又羡又妒。
人一走,铁慈便捋起袖子,做好大干一番的准备。她最近在小村里,颇学了些家务,也学了几道菜,不怕老头子刁难。
谁知老者只是上下看了她几眼,便道:“昨晚没睡?”
铁慈,“啊?不……是的,但是没关系……”
“困了就睡,年纪轻轻何必虚伪?”
“是。但是言出必行也是年轻人的操守。既然我还不是很困,就该尽快以劳务来还债,老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来。”
“那你随便扫扫。”
“先生晚膳想用什么?我会野葱涨蛋,会溏心蛋拌野蒜,会烤鹿肉,会……”
“我不吃蛋,不吃葱蒜,不吃肉。”
“……那我会熬粥。”
老者笑着指了指前头屋檐下,铁慈这才看见前方桌案上无数菜肴,口味南北兼顾,煎烧烹炸俱全。
“儿郎们看我老头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每天都送来很多吃的,正愁怕放坏了,你来便帮我多吃些。”
铁慈:“……哦。”
不光是吃的不用她操心,地面其实也几乎纤尘不染,铁慈用大扫帚扫了半天,才扫到一根飘落的杂草。
水缸里水很满,菜地里黑土泛着光,猪圈里的猪比她还干净些。
皇太女殿下很想纡尊降贵,以实际行动来向面前这个重要人物展示自己的亲和力,然而这小庄园便和它的主人一样,不染尘埃,无缝可钻。
老者态度温和,却根本不和她兜搭,大多数时间坐在书房里,慢慢把玩着书案上的一个笔筒。
铁慈无事可干,第一次发现清闲也很尴尬,便挥舞着大扫帚到处走,渐渐走到山谷深处,发现山谷口那条清溪在此处回转成一个圆形,绕着一处小小的独立的园子,河面之上架着小小的白玉桥,桥对面一条白石长路,两侧也是河流,河流上睡莲还未开。桥上用墨石拼成了“奈何”两字,桥下透明小鱼拥簇着同样的晶透水波流过,精致素净便如水墨画一卷。
前头的景色虽然也美,但色彩浓烈,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此刻这小小一处园子,却走的是清冷素雅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铁慈忍不住想起老者一直拿在手中的那个笔筒,青瓷上印水墨仕女,也是这般的风格。
铁慈下意识地便往桥上走,一低头,却见那桥上浅浅两个印子,她蹲下身,将手指放入那印子,然后触电般地收回手。
这印子,竟然像个两个脚尖……
有人曾长久立于桥上,踟蹰不前,年深日久,将此地站出了两个脚印。
什么人会在此地长久盘桓?
铁慈再看看那桥上字,奈何……奈何桥。
而桥后那一长条道路,像是甬道,两边的睡莲两两相对,像是……翁仲。
这是……一个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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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六十四章 作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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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墓园。
还是主人都不进去的墓园。
生死相隔,阴阳不见。
铁慈瞬间出了身冷汗,知道自己无意中碰触了主人禁忌。立即起身,一步步倒退了出去。
想起方才老者让她随便扫,并没有关照任何话。想起那三个牌友走的时候的羡慕妒忌恨,她不禁苦笑。
塞翁得马,焉知非祸。
主人悄无声息已经在惩罚她的狡猾。
现在看来,靠的近,留下来未必是好事。
一不小心,进了墓园,她就会失去和此地主人沟通的所有机会。
想明白这一点后,铁慈也不扫地了,回转去老者正在吃饭,也不问她去了哪里,示意她过来一起吃,她也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吃饭的时候,老者身边的座位前,放了一套碗筷。装好了一碗饭。老者一边吃,一边顺手夹了菜放在那座位前的碟子里。
“这蜜汁烤鸭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点。”
“这胭脂笋片不错,尝尝。”
“汤有些烫,过会儿再喝。”
天色渐晚,霞光抹整座山谷如罩血纱,远山的阴影打落,将这院落诸多景物都笼在暗影之中,绰绰约约,山风荫凉。
廊下点燃的风灯光线昏黄,在桌面上摇曳出虚幻的光影。
这般幽美却依稀几分阴森的场景里,这般神神叨叨,再加上此刻这座上的“女主人”,此刻便躺在不远处的墓园里,直叫人浑身起栗,心腔发紧。
铁慈这才明白先前戚公子说的,晚上留下来未必是好事的意思。这顿饭换个胆子小的人来吃,怕不得当场尿了。
灯光映在老者脸上,几分鬼气森森,他抬起眼,看着铁慈,不知何时,说话语声也变慢了,“你……不……吃……吗……”
一阵凉风吹来,他对着铁慈露出一个苍白缓慢的笑容,手中的筷子,一下一下,机械地挖着白饭,那饭高高地拱起,筷子竖着插着,叫人禁不住想起一些不大好的联想。
“我吃。”铁慈扒了一大口饭,她回答的声音清亮,瞬间便将刚才那阴森的氛围驱散,顺手还夹了个鸭腿,“您老嘴里嚼着糖就别说话了,小心把那几颗老牙黏掉了。”
老者哼了一声,嚼了几下,不说话了。
铁慈却开始反客为主,夹了一块菜脯到女主人的小碟子里,“别尽吃甜的,倒胃粘牙,这个爽口。”
“汤冷了,我给您换一碗。”
“这个点心咸口,别致,应该合您胃口。”
对面,老头子也不扮鬼了,沉着脸放下筷子。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咸口?”
“我不知道。”铁慈继续吃,“我喜欢咸口而已。”
“轮不到你来献殷勤。”老者忽然变得尖酸刻薄,“先前你差点惊扰了她,老夫还没和你计较,你倒越发没了分寸。”
“哦,好的。”铁慈不生气,添了第三碗饭。
老者却像没了胃口,将筷子一扔,又回书房盘弄他那笔筒了。
铁慈慢条斯理吃完,收拾碗筷,在小河边洗了碗,就回去她的小茅屋睡觉。
说是小茅屋,却建筑坚固,形制精巧,包括里头桌椅床帐一概俱全,诸般装饰清爽别致,颇具匠心,但处处细节都很女性化,可见这里的女主人,原先应该是个善于持家品位高雅之人。
也难怪这老家伙这样的人,都念念不忘。
铁慈躺下就睡。夜半的时候,听见有衣袂悠悠飘过的声音,小轩窗前掠过老人的身影,宽阔的额头孤高地向前伸着,大袖飘飘。
铁慈恍恍惚惚,仿佛看见那老者踏着一地银霜般的月色,在奈何桥前驻足,脚尖永远向着她落葬的方向,却始终梭巡不前,河流在月色下粼粼光闪,睡莲灯悠悠顺水漂流,流向另一个开满曼陀罗花的国度……远处隐隐响起庄严宏阔的礼乐,礼乐声中书声琅琅,三千学子于广殿之前演舞,漫天繁花飘落便成雪般书卷……
天亮时铁慈睁开眼,洗漱之后又拿了大扫帚去扫地,老者还坐在窗前把玩那笔筒,仿佛一夜未睡。
看见铁慈,他道:“你的债还完了,可以走了。”
铁慈:“……”
她放下大扫帚,下巴靠在扫帚上,和老头子算账,“不是,老爷子,您这怎么算的?我欠您两千两黄金,就昨天给你扫了个园子就结了?什么劳力这么值钱?”
“你的劳力就这么值钱。”
铁慈:“……”
他知道自己身份了?
“您……认识我?”
“不认识。”
“那……”
“无事献殷勤,”老者道,“自然是想招揽我老人家。而我老人家对寻常人家有何意义?请去糟践粮食吗?”
老贺同志倒很有自知之明。
铁慈打了一场牌局就猜到这老家伙是谁,不就是那位天下文人之师的儒圣贺梓么,除了他还有谁在这青阳地界,让人如此趋奉。
没想到孙娘子带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份机缘。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想说的事老夫都不会答应。”老者指指这院子,道,“让你住这一夜,是要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看清我为什么绝不会离开这里。是老夫想要省点彼此的口舌。你若足够聪明,就该放下扫帚,就此离开,大家江湖不见,还能留点颜面。”
铁慈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四周,一草一木,都是他亡妻亲手造就,后园里还憩息着那位女子,离开这里,他的心就再无皈依。
难怪之前无数人尝试,从无人成功。
“贺老。”铁慈放下扫帚,正式施礼,“既然话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我不走,我的劳动力没那么值钱。”
“我说你值钱就值钱。”
“我说不值就不值。我一米七二,一百一十斤,既非力大无穷,也没有日扫万顷。劳力以及水平,顶多等同于同龄大汉,未知价值在何处?难不成身份还能让我扫过的地方闪闪发光掉金子?贺老当年可是提出过天下大同众生平等学说的前贤,如今却满身都是以往您最鄙弃的阶层气息,是您那夫人熏陶所致的吗?”
“放肆!”好脾气的贺梓勃然,“谁允许你妄议逝者!”
“您还把逝者的骨灰装在笔筒里日日把玩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放屁!那是她的头发!”
“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您留下她的头发,全尸都不给她,谁更过分?”
“……放屁!那头发是她自己断落的,她落发后自建墓园,自封棺椁,立下毒誓,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墓园一步,我要如何进入!”
“我帮你进去拜祭,全了你的心愿,你答应跟我走!”
“她不许任何人踏足!违者死者永堕阿鼻地狱!老夫便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踏足墓园一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那奈何桥,那睡莲,那鱼,哪个不是杀人手?我保证,不踏足,但是让你拜祭!”
“你在胡扯什么。”
“您不用管我胡扯不胡扯,只说我若做到怎么办?”
“和你走不可能!”
“那让我留下。”
对面沉默了,半晌,贺梓拂袖而去。
“给你三日期限,三日之内做不到,今生你不能靠近老夫周围三里。”
“成!”
一声承诺气壮山河,铁慈却像脱力般坐下来。
猜到他是贺梓并不难,难的是留下来。她不惜激将,提出要贺梓和自己走的要求,目的也不过是多留几日。
留下来才有机会。
贺梓出身儒圣世家,本身在儒林中便如皇帝的身份,当年做过先帝的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后来出任跃鲤书院山长,更得天下学子爱戴。
却在正当壮年时候急流勇退,深山隐居,有人说他是心伤爱妻之死才心灰意冷远离朝廷,贺氏夫妻确实是有名的伉俪情深,只是铁慈便是在专门搜寻满朝文武和名人隐私的密史卷中,也未发现贺夫人的死因。
铁慈记得贺梓隐居不久,那些皇子龙孙就接连出事,直到后来萧家扶持父皇坐上帝位,风波才告一段落。
她一直认定灵泉村和隐龙有关,孙娘子却带她来见贺梓,贺梓和灵泉村又是什么关系?和隐龙又是什么关系?
无论如何,就算不提隐龙这事,贺梓本也是她此行的重要目标。
若得贺梓,便得天下士子文臣之心,父皇和她的皇位,便稳了一半。
全天下王侯,只要还有野心的,谁不想招揽贺梓呢?没看见那几个,明里暗里的,不都是对着老头子流口水吗?
铁慈和贺梓说开了,也不闹了,两人互相不理会,贺梓今天也不摆夫人碗筷了,默不作声吃完,牌搭子又来了。
这回娇小少女带着弟弟来了,依旧大的上牌桌,小的和铁慈排排蹲看蚂蚁。
冷漠彩袍女子没来。戚公子继续报到。
一个高个子男子代替了那个彩袍女子,那人眼眸微微发蓝,轮廓鲜明,却很通汉话和中原礼节。特意和铁慈攀谈了几句,后来看出贺梓满脸对铁慈的不待见,那种刻意笼络和戒备神色便淡了许多,也不怎么理会铁慈了,他打牌倒是流利,并无另几人输得小心,大手笔哗啦啦地输钱,打着打着,忽然吩咐道:“那个谁,送几杯茶上来。”
正柱着大扫帚发呆想事情的铁慈听见这一句,没入耳,毕竟她也不是伺候人的人,直到那人抬头,又满脸不耐烦地吩咐了一次,她才反应过来。
啊?敢情是在使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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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第六十五章 冲冠一怒为太女(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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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戚公子一脸寻常,娇小女子微微偏头看着她,却也没有解围的意思,贺梓神色不动,看也不看她。
就知道这桌子上没一个好人。
她可没那种正在被考验所以缩手缩脚的感觉,倒是去倒茶了,却只给了贺梓。那男子却也不生气,对贺梓道:“老爷子,您看,不是书院学生就这样,失了气度啊。”
铁慈对这种趁机上眼药的行为嗤之以鼻,笑道:“书院学生?书院学生就这样的气度?对老爷子的座上客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你算什么老爷子的座上客?耍手段赖皮留下来的小厮而已。”
“那你呢?巴巴贴上来要送钱都留不下来的贿赂客,莫非自我感觉还很高贵?”
那男子却笑了,也不回嘴,意味深长对铁慈看了一眼,啪地喂出了一张牌。
倒是戚公子翻了个白眼,悄声道:“你可快些闭嘴吧,没发现他在诱你入套吗?老爷子最讨厌牙尖嘴利的人。”
“既然他讨厌那我就不客气了。”铁慈上前,一抬手,把那男子掀进了水里,“就你这样的货色也配上老爷子的牌桌,没得辱没了我大乾儒圣的名声。”
那男子猝不及防,噗通一声栽得水花半丈高,这下就连那个专心牌局的卫小姐都住了手,慢慢认真上下打量了铁慈半晌。
那男子从水里湿淋淋爬起来,扒着船舷翻身上来,抬腿就踢,“给我跪下道歉!”
铁慈的腿也抬了起来,准备给他来个对轰。却忽然听见一人道:“凭你也配让她道歉。”
那人一怔,回头骂道:“什么阿猫阿狗……呃,容兄。”
铁慈一回头也惊了,这不是容溥吗?
容溥一身儒生白衫,宽袍大袖,衣带当风,平平静静走来时,天生有风流姿态,待得走近,午后极盛的日光下脸色和唇色都显得淡白,又多一丝病弱之美。
他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铁慈忽然想起容家家世清贵,三代探花,容首辅最早从一县教谕做起,后提督多省学政,也做过国子监祭酒,在天下文人心中颇有地位。
其中海右他也呆过,跃鲤书院早先不过是个私设学堂,还是在他任内主持扩大修建,招纳四海学子的。是以容家在跃鲤书院也颇有势力,至今还有偏房子弟在跃鲤书院做教职和院管。
想来容溥这是换了跃鲤书院历练,可巧又和她凑一起。
容溥看了铁慈一眼,也没想到铁慈出现在这里。他回去本县之后就接到了容首辅的家书,首辅对他自作主张插手皇太女历练之事不满,申饬之后命他不必再做一个县衙小吏,家族安排他且去跃鲤书院呆上一段时日,正好贺梓要收关门弟子,容家岂可不努力一下?
容溥已经来了书院几日,容首辅给贺先生的信也送上了,贺梓不置可否,只让他在书院暂时借读。容溥今日是来给老爷子送餐,路上刚接到皇太女又在滋阳县衙失踪的消息,正想着这是再次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一转眼却看见铁慈在这里。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庆幸有缘分,还是慨叹又撞一起。
那高个子男子很是惊喜地迎上容溥,忽然想起容溥刚才说的话,惊疑不定地站住,道:“容兄,这位是……”
容溥还没答话,铁慈已经抢先道:“我是容公子远房的表弟!”
容溥面色古怪,看了一眼他的便宜表弟。
那人唇动了动,大抵想说一个远房表弟也如此狗仗人势,容家果然嚣张,但这人性子阴鸷,最终不过冷笑道:“容府一表三千里的旁支,在下确实不配说!在下湿衣要换,告辞了!”,只是走的时候对着容溥那凶光四射一瞥,显然心里的小本本已经记上了一笔。
容溥还没说话,就被铁慈恩将仇报坑了一道,也不过笑笑,干脆充了三缺一的数,也坐下来打牌。
之后便是,“表弟,我渴了。麻烦,茶。”
“表弟,我饿了,有点心吗?”
“表弟,船上风大,麻烦去谷外找我的小厮帮我拿件披风。”
帝王之道在于驭下制衡,既然让容溥担了仇恨,给他使唤也算是补偿,铁慈并不介意给他跑腿,倒是容溥唤了几次之后见好就收,给她塞了把瓜子,唤她坐下帮忙看牌。
那娇小少女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容溥一眼,絮絮地和他聊些青阳山的风物,书院的饮食,大小考,新进的借读生,容溥大部分时间淡淡微笑,时不时接一句,既不过分冷落,但也绝谈不上热络。
这种态度,于寻常百姓之间交往并无不妥,但在贵族之间,就是冷遇。然而那少女甜美的小脸上始终笑意盈盈,毫无尴尬之色,铁慈听她锲而不舍拉近关系的同时,还把书院的溯源,人事,关系,各方规矩都再次深入了解了一下,心中也不禁有些佩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有目的便一往无前,看似柔弱,实则很有韧性呢。
这回大家吸取教训,不再憋尿不肯下牌桌,三圈一过,那戚公子去放水。
那娇小少女便道:“容公子这几日不在书院,可曾听说昨日书院甲舍斗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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