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人群又呼啦啦追出去,有几个还算是高手,全力一追,铁慈又对地形不熟悉,一时竟然迷路了,七转八转转到一处连廊上,正看见一人大步走来,肩膀上一只巨鸟,他还没看清楚铁慈,那只巨鸟已经看清了她,顿时顶毛竖起,双翅炸毛,发出一连串惊恐兼愤怒的嘎嘎叫声。
铁慈眼睛一亮。
这不是丹野和他哥吗!
来不及思考丹野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快步冲过,经过丹野身边的时候手指一抹,轻笑道:“我请你吃鱼,你帮我顶锅。多谢多谢。”
一偏头,正和海东青金光闪闪的眸子相对。
海东青:“嘎!!!”
铁慈已经冲了过去,撞了丹野一个趔趄,丹野好端端走着,竟然有人敢撞他,回头便是一阵西戎国骂,等他叽里咕噜骂完,那边追来的大部队也赶到了。一看丹野站在廊上,他可巧穿的也是甲生制服,领头的人眼尖,一眼看见丹野的袖口缀着一根鱼骨刺,立即喝道:“就是他!他袖子上还挂着鱼刺!”
一个老者,气喘吁吁拨开人群过来,众人都喊:“监院!”又纷纷道已经抓到了偷鱼贼。
今晚本就是这位书院第二号人物亲自带队值班巡夜,没曾想居然遇见偷鱼贼,方才这胖老头又被铁慈撞了一下,在人群里晕头晕脑瞎转了几圈,这才慢一步追了过来。此刻见抓到了偷鱼贼,监院气喘吁吁地道:“来人!把他先关到祠堂里去,对着先贤好好思过几天!”
说着便习惯性去摸腰间令牌,这一摸脸色一变,低头一看,大叫:“他还把我的玉佩给偷走了!”
众人哗然。
偷玉佩和偷鱼性质可不一样!
人们团团围上,丹野立在廊上,险些气笑了。
从来只有他打架他骂人他欺负人,还没见过有人当面给他亏吃的!
“他们瞎眼了?”他骂,“爷刚从那头武场过来,到哪里去偷你们的鱼!”
“我们一路追过来,这廊上就你一人,不是你是谁!”
“是你老娘!”丹野呸地一声,“我们西戎人不吃鱼!”
一阵沉默。
这是全大乾人都知道的规矩,西戎人身处大漠,水源珍贵,和水有关的东西都很膜拜,他们是不吃鱼的。
真是难以辩驳的理由。
“那是谁……”有人悻悻问。
海东青忽然鸣叫一声。
丹野侧头看了看,忽然笑了,眼眸弯弯,小虎牙一亮,笑容甜得糖分超标却又隐然杀气。
“跟我来,我帮你们抓偷鱼贼!”
他肩膀一送,海东青飞起,顺着长廊一路飞去,众人哗啦啦跟着。
戊舍内,铁慈快步入内,宿舍里黑沉沉的,隐约哪里有点动静,铁慈经过金万两的床铺时,手指垂下,迅速一塞。
然后她三两步上了自己的床,手指一扬外衫已经脱掉,拉过被子盖住头。
她一番动作便如轻烟似的,算准了不可能惊动任何人。
宿舍里的人大多都在沉沉睡着,胖虎的呼噜声惊天动地,
斜对面帐子里,忽然一只手指微微掀开帐子一条缝。
一双眼睛露在缝隙里,瞧向铁慈的方向。
铁慈本已闭上眼睛装睡,忽有所觉,一偏头。
正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
那人并不退让,直直看了铁慈半晌。
黑暗中其实谁也看不清对方,只有隐约的轮廓相对。但没来由地,都知道对方在死死盯着自己,都知道彼此的目光冷而有杀气,便如猛兽相遇争夺地盘时天然的敌意。
目光像一根钢丝,缓慢延伸,相触,触及那一刻铿然微响,冷光四射。
下一刻猛禽鸣声伴随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一大群人冲了进来,有人喝道:“夜半抽检!立即起身!”
惊醒声,愕问声,趿拉鞋子走路的声音次第响起,灯火点燃,监院为首,一大堆教谕护院快步进入,堵住了门口。
李植揉着眼睛刚起身点蜡烛,看见这一幕险些吓掉了手中的灯火。
“所有人起身!离开床位!站在正中,不许动!谁要擅动,立即清退出院!”
这时候其他人也醒来了,听见这一句明白事情严重,苍白着脸面面相觑。
几个脚步轻捷的大汉走进来,掀开被褥,打开箱笼,翻箱倒柜。
监院悄声问丹野,“狼主,你确定是这里?这戊舍的学生向来规矩,不该有这胆量啊。”
丹野冷笑着微抬下巴,“墨野善于寻人,那小贼一定在这里!”
忽然有人大喝:“找到了!”
众人看去,金万两床褥之下,一块紫玉玉佩赫然在目。
舍内众人愕然看着金万两,渐渐又露出点了然的神色,金万两脸色唰地白了,惊道:“不!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你的东西,这是你偷的东西。”监院冷冷道。
“不……不是,我是说,我没见过这东西,我没偷!”
“你没偷,它长脚跑到你床下来了?”有人厉声道,“我们一路追着你,还能有错!”
金万两倒也算脑子清晰,“我若真偷了东西,怎么就塞在褥下等你们来搜!”
“那是因为你来不及藏好!”有人指着他的衣领,“看,这里还有一点鱼肉呢!”
金万两直着眼睛,不明白怎么忽然衣领有了鱼肉,更不明白玉佩的事怎么又和鱼肉扯上关系。
但他出身商贾之家,向来脑筋灵活,心知这罪名绝不可认了,脑子转得飞快,又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跑得过这许多护院高手!此事定然还有蹊跷,假如……假如我是被栽赃呢?”他眼珠子乱转,忽然盯住了铁慈,大声道,“这人今天刚来,行事十分凶狠,而且,武功很好,是他!是他偷了玉佩,然后栽赃在我身上!”
铁慈盯着他,几乎要为他鼓掌了。
监院皱眉看着一脸无辜的铁慈,看了看金万两,这人脸色不佳,脚步虚浮,眼圈乌青,确实不像个能把一群护院都甩开的高手。
他便问李植:“你方才可曾瞧见什么动静?”
李植白着脸躬身回话,“回监院,学生一直在睡,并没有瞧见什么。”
“你这位同窗的指控,你觉得如何?”
李植犹豫了一下,躲开金万两急切的目光和铁慈好奇的目光,低声含糊地道:“学生忙于学业,对两位同窗都……不太了解,难以判断。”
监院又问田武,田武摸着头,睡眼惺忪地道:“监院,你们在说什么?学生听不懂……不过同窗们都是好人呐,不会偷东西的。”
崔轼冷笑一声道:“不会偷东西?那咱们东西经常少又是怎么回事?”
监院立即把目光投向了他,崔轼立即道:“监院,您明察秋毫,一看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显是金万两和叶十八两个人勾结偷东西,现在叶十八想推给金万两,两人内讧嘛!”
“那你是瞧见了?他们何时勾结,如何去偷,如何决裂?”
“呃……”崔轼窒了窒,道,“您审了审不就知道了?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您明察!”
监院睨他一眼,冷冷道:“君当日省自身,万勿心怀恶意!”
铁慈冷眼瞧着,觉得这胖老头倒是个清醒的人,想起这位似乎也在贺梓的名单上?
现任山长当年由贺梓收养,在贺梓家长大,是贺梓的首徒。这位监院虽然不是贺梓的徒弟,当年却也由贺梓青眼赏识,一手培养,经常出入顾家,是他当年麾下一员得力干将,彼此可谓知己,十分相得。
贺梓曾经说过首徒聪明儒雅,惜乎性格过于圆融,如水汤汤,周纳包容,但未免有失君子坚执之道。监院为人倒是清爽,但却又失之于平直,如近海浅滩,浪过砂石毕现。
老爷子看人倒是精准,但终究敌不过命运无情。
监院又转向童如石。
铁慈心中一跳。想起方才黑暗中的对视。
“你可曾瞧见什么?”
童如石沉默,目光慢慢向铁慈转过来。
铁慈面色平静,沉一口气,默默做好了准备。
------题外话------
出远门了,最近少更一点哈,毕竟存稿君越来越瘦了。
辞天骄 第七十三章 说不定我喜欢男人呢?(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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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如石的目光在半路停住,嘴角一扯。
半晌,寂静中响起童如石清冷的嗓音,“……不曾。”
铁慈很意外。
刚才那杀气凛然火花四溅,怎么看童如石都不像是个肯替她隐瞒的主。
她悄悄松一口气。
虽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但是少点周折总是好的。
监院似乎对童如石很信任,并没有再问他什么,直接转向铁慈。
铁慈从容地道:“监院。说起来我也是个嫌疑人,本不该说什么。但是偷窃这种事,往往有瘾。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您的玉佩被偷,方才舍友们说这舍间也常有东西失窃。既如此,索性众人所携之物都拿出来大搜检,看看谁是那个惯偷,也就明白了。”
金万两脸色大变。想要说话却没敢开口,不住地用脚跟磨蹭地面。
监院唔了一声道:“有理。盗窃已涉及国法,无论如何不能留在书院这种圣洁之地。”便下令众人将搜检的各人东西摊开在榻上,各自去认。
金万两满头大汗看着。李植的东西自然没有问题,田武的东西最少,一眼看过众人都摇头,崔轼的东西虽然没有问题,却藏了好些女子私密之物,崔轼满脸通红,监院皱眉看他一眼,暂时放过了他。
铁慈刚来,东西不多,也注意了不带特别招眼的东西,但终究都很是讲究,讲究到就算崔轼有心攀诬也不敢,毕竟铁慈拿出来的东西和他自己所有的用品,都不是一个档次。
童如石不让别人翻他东西,自己动手掀开帐子,众人第一次看见他的帐内天地,他的床铺除了异常整洁也没什么特别的。
童如石将衣箱里的东西一一摆放,都是普通之物,崔轼沉着脸,眼神闪烁,想说什么,童如石却将手中一个砚台一翻,那砚台底下刻着“童”字。
别说砚台,就连他的被子,都绣了自己的姓。
铁慈叹为观止。
最后到了金万两那里。
满榻琳琅满目。
崔轼忽然惊呼一声,道:“那不是叶十八的明珠吗!”
一大堆东西里,一颗明珠灼灼耀目十分显眼,铁慈当时包袱被撞开,大家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些珍贵之物,因此不仅崔轼认出来了,连李植也愕然点头。
铁慈等的就是此刻。
她被抓当时,电光石火之间,看见监院的制服,便瞬间制定了计划。
不退反进,在人群里摸了监院的玉佩,就是为了带回来塞在金万两这里。
一来拿回明珠。当时不发作,就是在这里等着呢!
二来揪出惯偷。床榻之侧岂能容小偷酣睡。明珠当时可以要回,但是一定会大事化小,不如给金万两整个大的。
三来惩罚敢觊觎赤雪丹霜的人,四来,她要借此机会和监院产生交集。
她愕然道:“我的明珠,如何会在金兄这里!”
“何止明珠!”崔轼愤然道,“我上个月丢失的一柄上好象牙骨折扇,也在他这里!上头还有我的题字呢!”
李植道:“我的玉管笔……”
就连田武也嚷嚷起来,“我找了好久的鼻烟壶,那是我爹的遗物!”
金万两脸色死灰,猛然跌坐在地。
监院怒道:“带走!先祠堂关着思过,回头司法一一审过再定处罚!”
金万两哭嚎着冤枉被押走,众人都塌下肩膀,松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复杂,再看铁慈的时候,眼神又有些变化。
这人一来,舍友便清除了一个。
学生们将师长们送出门,监院对铁慈使了个眼色,铁慈心中一跳,老实跟着。
监院踱到一丛花下,四面无人,才对她道:“你是贺师推荐来的学生,听说和夫人那边有亲?”
铁慈道:“学生是夫人远房侄儿。”
“当年没少吃夫人烧的菜。她的子侄,老夫理当照拂。”监院声音低沉,“你如今住在这里,委屈了。我今日出门办事,不知道他们给你安排了这舍房。要么我……”
“多谢监院美意。只是甲舍诸生本就对我不满,再强硬塞入,反倒不美。莫如让学生在书院再呆一阵,让他们服气了,届时学生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监院失笑,“你倒豪气……还真有点像夫人……”他渐渐淡了语声,神情微带怀念。
铁慈趁机道:“我自幼没机会见过姑母,但听说姑母早逝,十分令人扼腕。只是姑母既然是豪烈女子,如何便会行那懦弱逃避之举呢?小侄多年来,委实想不通。”
“想不通你要如何呢?你想知道什么呢?”
铁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愕然,随即一喜,正要追问,监院却像是忽然回过神来,道:“你这是想太多。当年的事早有定论。莫要钻牛角尖惊扰逝者。好好读书,若能学出点成就,便是对得起你姑母了。”
他说完便要走,铁慈急声道:“监院,小侄原本是随口一说,您这么一问,小侄倒真的有些疑惑了。别的不说,您勾起了小侄的疑问,总要负责解答的吧?不然小侄在这书院里乱撞乱问,惊动了什么不妥的,可就是您老的不是了!”
监院停住脚步,笑了一声,道:“不,你不像夫人。夫人可没你这么狡猾,栽赃撒赖威胁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你却吓不了老夫。听老夫一句话,人生难得糊涂。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你承担不起,有些事,知不如不知。”
他转身就走,铁慈嘿声道:“那您老什么时候会觉得我能承担得起啊!”
监院的声音远远传来,“等你如你吹嘘的那般,让所有人服气了再说吧!”
铁慈看他身影迫不及待地消失,脚步轻快地回宿舍。
不管怎样,今晚都算收获满满。
她打个呵欠,准备回去补觉,结果一进小厅,就被来回踱步的海东青给惊醒了。
海东青的动作比她还夸张,两条细伶伶的长腿,猛地向后一蹦,显然受到了惊吓。
一人一鸟在厅堂里对峙,铁慈身后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一个声音懒懒道:“让让。”
铁慈回头,却看见山高的被子,只在被褥的边缘,看见一只青金石配天珠的耳坠晃啊晃。
丹野单手托着比他高的被褥,从被褥后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根肉骨头,忽然嘴一撅。
铁慈大惊,急忙头一偏,丹野“噗”地一声,骨头从他嘴里飞射而出,海东青一个蹦起,尖尖长喙接住那骨头,踱到一边去吃了。
原来是给哥们加餐。
虚惊一场。
丹野嘴角一勾,虎牙一亮,“你这什么表情,以为我要吻你?”
“我这是为你庆幸的表情。”铁慈正色道,“毕竟如果你真这么的,现在应该已经芳魂渺渺了。”
丹野盯着她的嘴,嗤笑一声:“南人就是这德行,嘴硬,腿软。”说完举着被褥走了进去。
“哎,你搬被子来做甚?”铁慈瞧着不对,追了上去。
丹野头也不回,进门,将自己的被褥往最后一张床上一掼。
“走了一个人,自然要再补一个。”他指指自己鼻子,虎牙一亮,“我,来和你同睡。”
铁慈:“……”
都来不及问他怎么这么快认出自己,但脑子已经懵了都。
身后忽然又有人道:“让让。”
铁慈回头,这回看见的那个彩袍女子,她也举着一包东西,一步跨进来。
屋子里只穿着亵衣的男生们惊得四处逃窜。
彩袍女子眼里就像没有那些衣冠不整的男人,大步进来,将东西再次往丹野床上一掼,日用品散了一床,她皱眉道:“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要换,舍。”
“因为,可以,离你,更远,一点。”丹野道,“好让你,专心,学好,大乾,话。”
彩袍女子眉毛竖了起来,开始卷袖子,看样子打算在这里就干一架。
铁慈却不想宿舍遭殃,回头还要打扫。上前一步拦住,彩袍女子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道:“是你!”
西戎人眼力好像都特别好。
“两位出去打如何?顺便把铺盖也带走。”铁慈看一眼两人袖子上的白缎,“堂堂甲生,住这里也有失身份啊不是?”
“你都不怕失我怕什么!”丹野插嘴。
彩袍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铁慈,再看看丹野,忽然道:“我瞧,你是,个能,调教的。那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
铁慈傻眼。
这什么跟什么!
“哎你,你别走,你什么意思,谁要调教他了?你自己的二哈自己调教啊!”她尔康手一路追出去,那彩袍女子却跑得飞快,眨眼就转入花荫处不见了。
铁慈还要追,今晚加派的护卫探出头来,厉声道:“入夜不许出舍门!”
铁慈只得停步,今晚做的出格事太多了,她并不想那么快就招个处分。
她回去舍间,丹野已经胡乱将床上东西堆到一边,自己在床上翘着腿睡下了。海东青蹲在他床头,目灼灼盯着铁慈。
铁慈回到自己床上睡下,余光里能感觉到那两只都死死盯着自己。心中叹一口气,慎重思考一被子捂死这两个,可操作性多高?
大概她思考得太投入,一直盯着她的海东青忽然打个寒噤,转过了金光闪闪的眼睛,而丹野已经盯睡着了,打着小呼噜,海东青将脑袋塞进他脖子旁也睡了。
铁慈这才安心了些,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丹野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看样子他不会说,以后住一起也能给自己打个掩护,便也只好睡了。
天还蒙蒙亮,起床钟声还没响,室内已经有了动静。田武打着呵欠起身,出去一下,咕哝道恭房人又满了,哪个不自觉的在蹲坑。便拖过一个木桶,裤子一脱,哗啦哗啦。
铁慈被这声音惊醒,茫然地躺在那里眼神放空。
男人尿可真骚啊。
丹野趿拉着鞋子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道:“皇太女,知道不,我撒尿比他还有劲呢!”
铁慈懒洋洋地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充你入后宫。”
“做皇后吗?”
“不,做太监。让你们从此沾衣欲湿杏花雨,绵绵润物细无声。”
丹野听不懂,也知道不是好话,呵呵一声从田武身边走过,脚一跺。
啪地一声木桶散了。
胖虎湿了一裤腿,懵得尿都缩回去了。
铁慈皱眉起身,暗骂野人就是腌臜,整治人也不管后果。
舍间的人纷纷逃窜,胖虎呜咽着打水擦地。
铁慈出门,李植在打水洗脸,问她:“叶兄去哪?”
“吃早饭。”
“现在去太早了,还没轮到咱们呢!”
李植在后面喊,铁慈早已去得远了。
她出了舍间,赤雪丹霜已经在男女院交界处的月洞门等着她,赤雪还拿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代打饭,可点菜,包热包及时,一人两文。”
这是两人按照铁慈的吩咐做的。铁慈将牌子一扛,便带着两人去了餐堂门口守着。
开餐时间一到,甲舍不急不忙零星而来,乙舍大批大批聚集而来,两拨人看见扛着牌子在那守着的铁慈,都深以为纳罕,指指点点,嗤笑不绝。铁慈安之若素。
有人在铁慈面前停下,彩色袍子十分显眼,铁慈已经知道她是呼音,西戎的女和卓,传说里她十分仰慕中原教化,这可真是够仰慕的,都来这里上学了。
呼音皱眉看着她:“你,差钱?”
“不差钱。”铁慈道,“你要吗?熟人,打折,一文钱便可。”
“我是,甲舍。”呼音道,“他们,会觉得,你丢脸。”
铁慈知道她说的是甲舍的人,笑了笑道:“你呢,你觉得呢?”
“你们,大乾人,自己,立规矩,内讧,一群,菜鸡,互啄。我,呵呵。”
铁慈:“……”
呵呵。
她看着彩色袍子一路飘扬进了餐厅,心想特么的蛮人都知道咱们这是内讧不屑一顾,大乾人的小团体爱霸凌喜欢窝里斗的毛病真是没救。
过了不一会儿,大批大批人潮涌来,抢饭尖峰时刻到来。
大部分人一拥而入,渐渐便有人拿着饭盆晃出来,开始询问铁慈的摊位,有个丙等女学生,当先付给了铁慈两文钱,丹霜挥舞着她的饭盆一路长驱直入,将挤得水泄不通的放饭台子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赤雪站在她旁边吆喝:“已经挤进来了,还需要帮忙打饭的赶紧的!”
立即便有七八个饭盆递进来,赤雪听着要的食物一一记下,转告丹霜,忙而不乱。眨眼间便打好七八盆饭食,赤雪变戏法般拿出一个折叠案板,放好七八盆馒头稀饭之类,丹霜再单手托着,从容地挤了出去。
一连番操作看呆了众人,连自己打饭都忘记了。
餐堂有二楼,楼上两人倚栏而望,看着底下那一幕。
两人一黑一青,青衣人白缎束带,身形微微单薄,眉目朗然清逸,略微的一点病容并不损颜色,便如那暖黄灯光映照在被雨打过的玉兰花上,颤颤莹莹,别有风致。
黑衣人身形比他还高挑一些,身躯线条极其流利,和白衣人微微的脆弱感比起来,他的姿态显得更柔韧有力,美而翩然。衣袍被阑干间回旋的风鼓荡起来时,有种似随时要踏云舞袂而去的潇洒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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