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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屁股移动,把座位挪得离铁慈远一点。
姚先生站在台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出去和铁慈一起面壁是不可能了。
责骂她也没那个脸,铁慈提出的问题,他确实无法回答,他连《孤夜集》都没听过。
而那两处谬误他心知肚明在哪,不敢面对。
他只能站在台上,受刑般地熬过那一刻钟,对着底下齐刷刷的头颅,熬到青红黑白的脸色转盘般转过一圈,才勉强咳嗽一声,继续上课。
铁慈也不和他继续杠。站在讲堂门外,把往墙上一放,双臂架上去,睡觉。
昨晚没睡好,男人为什么个个打呼?
以后她三宫六院,不选绝色,不选家世,首选打不打呼!
刚趴上去,就听见“嘘——”“嘘——”声音。
谁在随地大小便?
铁慈回头,就看见对面甲舍优堂,一人在讲堂里探着脑袋,正对她嘘嘘呢。
距离有点远,隐约看出是丹野。
他旁边是呼音,他姨,伸出长腿,一把将身子已经快要歪出座位的外甥给勾回来。
但上头先生已经看见了,点了丹野回答问题,丹野站起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那先生手臂一伸,对他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铁慈心中哈哈笑了一声。
果然很快,丹野抓着一本书走了出来,不在自己讲堂外罚站,走到铁慈身边,也学她将书往壁上一放,趴在书上,和她脸对脸,睁着一双大而眼角弯弯的眼眸看着她。
两人气息相闻,铁慈觉得有点太近,往外挪了挪,丹野却又追了过来,眼看再挪就要挪出墙外,铁慈无奈停住。
讲堂外走过一个人,本来直接走过,侧头一看,忽然停住。
铁慈隐约感受到有如芒在背感,回头。
在她回头那一刻,那人走开,铁慈回过头来,只看见空荡荡的讲堂门口。
铁慈也没在意,干脆将书拿了下来,站直了。丹野无趣,也只好拿下书,拿书扇着风。
铁慈想到一事,便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
怎么看这位都不像是爱读书的,对贺先生的关门子弟这种荣耀也不见得感兴趣。
丹野倒也明白她的意思。
“呼音请我来的。”
请“字”就很灵性,大抵可以用“逼”替代。
“女和卓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和不靠谱的大外甥相比,呼音读书的态度近乎虔诚,坐姿端正,聚精会神,一眼都不带对外看的。
“西戎这些年对于汉人的一切很感兴趣。王室这叫投其所好。女和卓和王子熟读汉人经典,百姓们大抵会觉得日子就会像汉人一样安定富足了吧。”
铁慈心想,如果再成为贺先生的关门弟子,西戎那些好战分子大抵会觉得自己头上的蛮子称号也可以洗掉了,完全可以出兵放马,占下并坐稳中原的花花江山了。
好像总有人以为,多读书就可以洗掉血腥气息,给自己披上文化的温柔外衣,蛊惑百姓更加得心应手。
以前西戎那些铁血汉子是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的,铁慈听说西戎前皇族流亡辽东,辽东大相似乎和西戎有些关联,据说最近颇有些动作。如果这位颇有名声的前皇族回去夺位,西戎王族有危机感,想要交好大乾,乃至从大乾占点便宜也正常。
这些都涉及国家机密,两人都不会多说。
“你好端端地站过来做甚?被先生罚很好玩吗?”
“这不是看你孤单吗?”
铁慈面无表情,“这么小就懂得心疼爸爸了。”
丹野:“……”
蓦然想起一开始要铁慈当他爹的妾,现在铁慈男装,可不就是爸爸。
有种自搬石头砸脚的感觉。
丹野翻个白眼,不想和她说话。从怀里掏出块石头,开始在墙上画小人画。
铁慈惊奇地发现,这货竟然画得不错,不是中原那种讲究的画法,线条简单,但刻画形象十分到位,粗犷中别有意趣。
像画壁画一样,一群群的少年在练武,在搏斗,在黄沙上翻滚,骑着比自己高的小马越过河流,从高处跃下,将自己埋入沙丘。
夜色下宁静的沙丘,一轮线条圆润的弯月,沙丘上战士磨刀,水沟边战马吃草。
战场上沙尘连天接地,沙尘间露出弯刀闪亮的刀刃,战士从高处俯冲而下,沙土之幕卷起便如巨大的披风。
最后是红日,大漠,草原,骏马,载歌载舞的人们,百战归来的战士,皮甲上剑痕斑驳。
西戎骑士,从蹒跚学步到白骨黄沙。一生都在战斗。
很简单,很雄浑,长河落日,孤烟笔直。
铁慈看了一会,道:“你的画面里,没有女人的存在。”
丹野想了想,第一幅画里,添了个苍老的女子,挎着篮子,送来羊奶和糍粑。
第二幅画里,沙丘后,年轻的女子掩面哭泣。
第三幅画里,他想了想,画了个属于西戎的女性神祗,在高天之上普降祝福。
第四幅画中,女子形象更多了点。有含泪冲向战士的美貌女子,有载歌载舞来求共舞的窈窕少女,有帐篷里温柔准备食物的女子剪影,有将孩子递到凯旋战士马前的妇人。
丹野画完,得意地斜睨铁慈,“怎么样?”
“画得不错。”
“是不是……很值得向往?”
铁慈眯眼看了一会,笑了。
“如果是你们西戎女子,大概会吧。”
丹野唇角那分外甜的笑容淡了些,“什么意思?你……们大乾女子不会?”
“大乾女子也许有些也会被这种男儿豪气所打动折服,心甘情愿做你们的附庸、免费后勤、不发工资的保姆、毫无保留并不求回报的奉献者和给予者,并以之为幸福和成就。毕竟这世上大多数女子确实也是这么被男权社会的掌控者们一直这样教导着。”
丹野偏头盯着她,“不好吗?美丽的女孩,温柔的妇人,慈爱的母亲,不正是一个女子一生最珍贵最值得呵护的历程吗?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很辛苦,不是吗?”
铁慈笑容可掬,“我尊重大多数人这样的选择,只要她们觉得幸福就好了。但是我也希望大多数人不要因为有人不选择就以之为不幸福。”
“你说话这么绕我听不懂。你是说你不喜欢?”
铁慈愕然看他,“这是你们西戎的生活,我喜不喜欢,重要吗?”
丹野盯着她,嘴唇蠕动,最终哼地一声,随手在墙上一抹,拿了书转身就走。
铁慈:“……”
你们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此时钟声响,第一课结束。姚先生夹着书走出来,铁慈微笑躬身,对方铁青着脸路过,铁慈笑着耸耸肩。
男人还这么不大气。
有人在大声说:“下下!”
啧,一般货色。
第二课的策论先生应先生已经到了,在堂上和姚先生相遇,姚先生对他嘀咕了几句,应先生看了铁慈一眼,笑着点点头。
铁慈也无所谓,回到座位上。这回没人抬头看她,座位旁边一片真空。
铁慈走过自己的椅子,慢慢一个来回,脚底咔咔作响,众人眼睁睁地看见那一块微微凸出的地面缓缓下陷,最后几乎与周边齐平,椅子落了下去。
众人:“……”
大爷您方才为什么不踩?
方才不踩,是想看看书院的老师素质。现在,不看也罢。
应先生在上方道:“今日小考。”
底下唉声叹气一片,先前那个圆脸书生探头对铁慈道:“天啊,应先生的小考题目最刁钻了。你小心,小考连续三次不过的话,是要降舍的!”
一堆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里喧哗地写着:降舍!降舍!降舍!





辞天骄 第七十六章 给你点个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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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不理会那些菜鸡的眼神,只对示好的小圆脸笑着点点头。悄悄扔过去一块包装精致的点心,道:“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这是赤雪做的核桃酥,皇宫秘方,主料有水牛奶,鸡蛋,核桃,松子等等。一打开甜香四溢,那书生悄悄塞进嘴里,顿时眼睛便亮了。
上头慈眉善目的应先生在口述题目:“……代前朝天兴元年齐睿宗下诏书,封容晴许为陇右节度使。”
这题目看似不难,众人思索一阵,都纷纷下笔。
铁慈却在那慢慢磨墨,应先生看了她一阵,走过来,提醒道:“只剩一刻钟了。”
“谢先生提醒。只是这题目里坑多,容学生再多垫几块石头。”
应先生眼底便露出笑意和微微的意外,过了一会道:“姚先生建议我今日小考,不过今日本就要小考的。你也莫担心太多,能看出题目有深意,已经很难得,我自不会为难你。”
铁慈看他神情,显然并不相信自己会做,也没多说,点点头。
应先生又道:“听闻你在餐堂代人打饭,此事很多师长不喜。我辈读书人最重风骨,可不能学那商人行逐利之事。”
铁慈没有解释,又笑着点点头。
应先生便微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走开了。
铁慈是最后一个交卷的,交卷时戚元思走过她身边,两人衣裳擦碰,戚元思立即避让,并彬彬有礼地将衣袖掸了掸,又掸了掸。
铁慈就静静看着他装。
戚元思没等到她发作,便轻笑道:“如此简单题目,也要熬煎这许久!”
铁慈早已擦身而过,晾他站在那里。
铁慈坐下时,那圆脸书生探头过来道:“方才怎么了?”
“戚元思在你们这颇得拥护?”
“似乎女院那边的女学生们很关注他吧。毕竟长相好,家世好,学业不错,脾性也还行。”圆脸书生道,“这家伙本来是优堂的人,上次打架被罚才来了咱们这的,过几天还要回优堂的。人呢,骨子里有点傲,不过他确实都是答得最好的那个。”
“我觉得他有点针对我,我得罪他了吗?”
打麻将输了不至于这么记恨吧。
“那倒不是。他最近心气不太平吧,无故被西戎那个野人打了还被拉扯着降堂,这是看所有借读生都不欢喜呢!”
原来殴打戚元思的竟然是丹野?好端端地他为啥要打这娘娘腔?
随堂小考当场看卷,应先生一份份抽看,将顺眼的卷子抽出来放在一边,坐在前面的人探头看了,回头对戚元思打眼色,戚元思便挺直腰背,对着铁慈,微微偏了偏头。
铁慈诧然道:“你牙痛?”
戚元思脸色唰地涨红。
此时应先生忽然咦地一声,低下头去,双手据案看了很久。
第一排的人又伸脖子了,奈何却被先生面前一大堆卷子挡住,看不出究竟。
戚元思刚才转头了,并没看见先生在此期间又翻了好几张,只以为是自己的卷子,他本就自觉答得极其精妙,此刻更加得意,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反而放松了身体,露一抹浅淡矜持的笑意。
应先生埋头看了半天,感叹一声,才道:“今日方发现人中之龙。”
众人哗然,从未听过应先生这么高的评价,都回头去看戚元思,戚元思的脸色看似不变,却开始隐隐发红。
铁慈却在看着讲堂之外。
地面上斜斜拉长一条影子,从位置看,似乎有人站在方才她罚站的地方。
会是谁?为什么站在那里?
讲堂外,颀长的黑袍男子负手看着墙上的画。
片刻后,他也掏出一片石片,画了几笔。
从铁慈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那片光影变化,过不多时,人影移动,似乎是离开了。
应先生是个慢性子,不管众人好奇得要发疯,慢吞吞欣赏了半天,才拿起卷子,道:“得好生问问这位人中之龙,是如何想得。”
戚元思微笑着慢慢站起。
“……叶十八。”
戚元思站起一半的身体僵在半路,半弯着腰像得了佝偻病。
他愣在那里好一会儿,还是他旁边的学生用力拉了他一下,才猛地跌坐回去。
人还没坐好,脸色已经和先前姚先生一样,成了颜色大转盘。
众人的目光一半愕然望着他,一半更加愕然地扫着铁慈。
铁慈从容站起身,对应先生一点头。
应先生望着她,对她的荣辱不惊很是满意,隐约觉得眼前少年气度十分难得,语气更加和蔼,“你这篇诏书,真论文辞,谈不上精美古雅。比起在座同学多有不如,但是却极其巧妙地绕开了诸多禁忌,你是如何想的?”
众人一脸懵。
禁忌?禁忌在哪?
“这不是普通诏书,因为它涉及三个敏感点。写它,首先要了解当时的政治背景和时间节点。”铁慈道,“齐睿宗是齐中兴之主,在他继位之前。因为齐武宗宠幸曹妃家族,任用奸臣,各地藩镇和朝廷离心,拥兵自重,最终引发景元之乱。容晴许于此乱中力挽狂澜,拨乱反正,解救仓皇逃亡的武宗,并拥立睿宗继位。睿宗继位后,需要名将镇守陇右一线,是以有此诏书。景元之乱,朝廷仓皇南迁,帝后流亡,百官受难。因此这份诏书,本身是要适当自责以平息群臣不满的。”
应先生点头。
“但这又不是罪己诏。毕竟事情和睿宗无关,睿宗刚继位就罪己,于他日后统治亦不利。此时武宗已经成为太上皇,居于长乐宫。所以这份诏书,要在自责的基础上,不动声色地把责任推给他爹,还要推得委婉,推得不违孝道,也不伤皇家体面。”
应先生再点头。
“最后,容晴许是女将,当年挂帅之前就饱受群臣攻讦。因此,封容晴许既要提及她在景元之乱中的无上功绩,为节度使的任命夯实前提,也要适当提醒群臣他们的错处,让他们闭嘴,还要写清楚那时节陇右节度使的难处,好让众人明白那不是块大肥肉,以免太过眼红横生枝节。”
应先生猛地击案。
“好!”
众学生猛眨眼睛,一脸“我们做的是同一个题目吗?”表情。
“明白了吗?”应先生挥舞着卷子,“这题目不是仅仅一个诏书!考的是你们对历史、对帝王心术、对为臣之道的理解。一封诏书,关碍众多,如何曲笔掩饰,如何粉饰太平,如何不伤体面地骂人和暗中损人地夸赞,如何将一件谁都知道非常糟糕的事情雍容堂皇地表达,其精深之处,不足为蠢人道也!”
“先生这题,应该是开昌八年的殿试卷之一吧?当年考出来的状元厉孟,榜眼任云林和探花蔺兰知,三人最后都入了阁,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今日能答出这卷,可见才华不下厉孟三人矣。”应先生喜笑颜开地在卷子上写批语。
众儿郎伸长脖子便如大鹅。
不管怎么祈祷,怎么不愿,观那笔走龙蛇之势,分明就是“优异”二字。
众人的表情便如真去了恭房吃了那啥。
第二课也结束了,应先生特地绕过来和铁慈说了有功课不懂尽管去问,才笑眯眯地走了。
铁慈两节课的英勇战绩迅速传遍了整个讲堂,中间休息期无数人在甲舍良堂前探头探脑。
甲舍优堂的人反应尤其激烈,不仅仅因为如果铁慈成绩一直优秀就能升优堂,还因为那个班里他的熟人特别多。
下课后铁慈走出来后,人群轰然而散,远远有些阴冷的目光递过来,铁慈却没理会。
她的注意力被墙上那些画儿吸引了过去。
画得比较高,线条也轻,并不明显,别人不会注意,铁慈却想到先前看见的那个影子。
画被人改了。
第一幅画上,小小年纪的孩童,被母亲扶上小马。
第二幅画上,战士在沙丘上磨刀,远方月亮尽头奔来骑装的女子,战马上的三角小旗显示她是个斥候。
第三幅画沙尘洪流中多了领头冲下高坡的将领,铠甲束纤腰,长发伴随沙卷披风高扬。
最后一幅画,胜利的人们在载歌载舞,女将独自走向帐篷,帐篷里迎来她的老父母。篝火下三人拥抱。
铁慈盯着四幅画,尤其将最后一幅画看了很久。
有些勾勒看似无心,却莫名切中暗中隐秘,深藏的心事和愿想在这一刻被呼应,冥冥中仿佛听见命运的洪音。
女子不该只是附庸和被施与者。
她亦能扶持后辈蹒跚前行,运用智慧获得尊重,带领兄弟冲杀敌阵,保护双亲获得安宁。
这不是梦想,这是她这一生必须要做到的事。
不知道是谁,改了丹野这四幅画,画技并不比丹野出色,她却觉得是此生所见最好。
好到她为此驻足,并永久留存在记忆中。
因为这四幅画告诉她,于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于这女子惯被看轻的时代,还是有人,明白并尊重她和她们。
她立了良久,直到有人诧异地看过来。
随即她走开。
四幅画淡淡在阳光中展示线条,在最后一幅画的最下方,多了一个小小的画面。
是一只手,大拇指翘起,点赞的标志。
……




辞天骄 第七十七章 新来的骑射老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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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隔,国之盛都。
一骑长驰,卷着滚滚尘烟,直入皇城。
半个时辰后,一封镶紫边的奏章先是经过内阁,再经过司礼监,最后一字未动地到了皇帝案头。
现今政事,内阁票拟,司礼监在太后的指示下批红,到了皇帝那里,也就是过个场,还很少有没票拟,没批红的折子,直接交给皇帝处理的。
盖因为这单纯只是皇帝家事也。
且是触霉头的家事。
铁俨展开折子,片刻后勃然大怒,将那代表着藩王的紫边奏简啪地砸了出去,折子弹在门槛上,弹出老远。
皇帝的怒骂声整个重明宫都听得见。
“什么东西!慕容氏是想要造反了吗!好好的赐婚,旨意也下了,也接了,礼也受了,礼部都开始排期了,他这时候说要退婚!退婚!谁给他出尔反尔的熊心豹子胆!”
满宫噤若寒蝉,众人小心翼翼对望一眼。
不得了,皇太女这是又被退婚了?
不是定了辽东定安王十八王子,辽东那边也接了旨吗?
好端端的这又退婚?
这折子虽然没批红,但是经过内阁,内阁的人想得更多。
辽东王儿子多,算准了对方需要和朝廷保持平衡,绝不会介意献出十八分之一,才定了辽东,一半省事,一半也是为了笼络重藩。
对方接受是在情理之中。
如今忽然要退婚,是辽东王已经不想维持表面和平,打算和朝廷撕破脸皮了吗?
铁俨很快也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一紧,又命太监将折子捡回来细看,发现定安王措辞恭谨,退婚理由是十八子生了恶疾,怕伤及太女玉体,不敢再伺奉。辽东十分惶恐,如果陛下和太女不介意,可在其余没有成婚的王子中挑选。
铁俨看了几遍,确定辽东王这态度,还不至于因为这一场婚姻开战,心安了一些。
但终究还是很不快。
我慈儿文韬武略,美貌无双,身份尊贵,看上谁就是谁的福气,这些混账一个个都瞎了眼!
还这个不行给你那个,这是把慈儿当什么了?
他恨恨骂一声,“将来有得他们后悔!”将折子往一堆留中的折子底下一塞。
司礼监负责传送奏章的内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这折子……”
铁俨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道:“让内阁去回定安王。退婚一事,兹事体大。且关系皇太女终身,当询问太女意见。太女如今正在历练,等她回来后再议。”
“是。”
……
时辰已到中午,昨日蝗虫大战再现,铁慈的代打饭业务也蓬勃开展。
中午的时候,赤雪丹霜来得稍微迟一点,铁慈记得婢仆有自己的餐堂,位置比较偏,便问伙食怎样,吃过了没?
她看两人衣裳微微有些凌乱,仿佛已经在人海中挤了一遭似的,但婢仆人数并不多,应该不会拥挤,难道婢仆食堂特别小?
赤雪笑道:“伙食和这边差不多,倒也干净。”丹霜却错开眼。
铁慈还要再问,餐堂开饭了。两个到了餐堂,铁慈正要进入,却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当先一人彬彬有礼地道:“戊舍学生,请稍候片刻。”
“我是甲生。”
“甲生却住了戊舍,说明德行有缺。更应该恪守规矩,谦敬礼让了。”那人和颜悦色地道。
铁慈认出那人是当日在船上打麻将,给自己扔下水的那位异族人,看样子也是认出自己了。
他身后有一群人,应该是甲舍优堂的人。庄怀安等几个良堂的人,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
“身为甲生。便该是典范。典范岂可不友爱同学?岂可拦路生事?莫非不想当典范了?”铁慈笑眯眯看着他。
她这一说,那人身后一群人倒有些犹豫。那群人里面好多人脸上还有淡淡红斑,想必是之前说皇太女坏话然后得杨梅大疮的那一批。果然坏东西在任何领域都能出人头地的坏。
那人却不让,还是一脸假笑,道:“遵守规矩,礼仪周全的同窗,我们自然是尊重爱护的,但是对于那些一言不合就殴打同窗、不敬师长的人,让他窃据甲位,仗势欺人,那才叫我们的失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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