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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刚才的一番冲撞,铁慈为了其余人的安危,再次收缩了自己的射箭范围,由得木师兄那边占了好大一片,那边抢了箭,箭总数又比这边多,这回上来的所有人箭术都了得,连之前比较弱下场的几位,这回也凶猛起来,白马雕鞍,飒沓流星,飞雨般的箭,一排排地钉在了靶子上。
铁慈这边虽然水准也高,箭不虚发,但先天不足,眼看着这一战又没了悬念,铁慈输定了,围观群众欢喜之余又有些不安,总觉得这胜利来得是不是不大光明。
两边摆出井水不犯河水架势,众人也就慢慢放松了,就在众人都觉得大局底定,木师兄肯定会乘胜追击,好好将剩下的箭射上靶的时候,正在驰骋中的铁慈忽然心有警兆。
她猛然回首。
就看见冷光连闪,三支箭从三个不同方向,向着正驰过她侧后方的容蔚射来!
一箭呼啸猛烈,一箭半空溅射火花,一箭悄无声息!
而容蔚正背对那箭在射箭!
铁慈猛扑过去,身子还在半空,手中盾牌已经全力扔出,沉重的盾牌在空中旋转,铿然一声,火花四溅,一支箭撞上盾牌,顶着盾牌擦过容蔚肩膀,砰然落地,盾牌上生生被撞出一个凹坑!
这是重箭!射中人体便能叫人四分五裂的那种!
铁慈扔出盾牌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撕下自己的金丝面罩,砸向那第二支火箭,那箭射出时候还没火,射到一半已经成了一道深红,铁慈的面罩眼看要将之兜住,斜刺里一支箭射来,撞飞了铁慈的面罩。
铁慈:“!”
人影一闪,横越如游鱼,噗地一声迎上了那火箭,半空中头一偏肩膀一夹,竟生生用肩颈灭了那火!
嗤一声微响,半空里落下无数断发,被风一吹便成了灰。
那人一旋身,甩出火箭,那箭落地,哧哧燃烧了一阵才灭。
那人落地,捂住颈侧,是卫瑄。
和卫瑄合乘的是呼音,她们三人也是离容蔚最近的三人,呼音一转头看见第三支冷箭,下意识掉转弓头要射下,却听一声,“不可!”
不过电光石火间事,铁慈和卫瑄双双出手的时候,容蔚已经转身,此刻喝止呼音,飞身跃起,衣袖一兜,袖中有铿然之音,竟然轻飘飘地兜住了最后那只箭,铁慈刹那间还看见那箭在他袖中圆润地转了个圈,然后,刺破衣袖,再次呼啸而出,向着木师兄那边飚去。
木师兄那边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好几个人腾身扑上,像肉墙一样挡在了木师兄面前。
这如临大敌的情状,看铁慈也有些愕然,但她随即发现,容蔚掷回冷箭的方向,竟然不是冲着木师兄的!
他冲的是木师兄那边最好射,上面箭枝最集中的几个靶子!
眨眼之间,一道乌光落于靶子上。
箭落下的同时,最靠近那靶子的铁慈被人猛地一拉,撞入一个温暖的后背。
她后退的同时,余光看见对面木师兄那群人也在疯狂后退。
她在一瞬间明白了,却也禁不住瞪大眼睛。
这群人怎么敢!
下一瞬轰然巨响!
远超先前马被撞出去的声势,那声响震得整个书院都似乎在瑟瑟发抖,地面上一层沙土被震得飘起一层再簌簌落下,哗哗声响里烟尘腾起弥漫视野,无数人惊呼大叫,狂乱奔走,如一群被捣毁了老巢的蚂蚁。
铁慈贴着背后的胸膛,一只手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她低头看见黑色的护臂上纯铜的钉幽光冷而润,心中一时微乱。
以至于没有察觉这一刻迷眼的烟尘里,不知何处微光一闪,向她袭来。
身后容蔚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有些发怔,直到耳边听见细声破空。
听见声音的那一霎,他便知道不好。
劲弩细箭,能被听见,已至身前。
来不及了!
刹那之间他只来得及手臂向上一抬,横在铁慈心口要害之前!
“嗤。”
极其轻微的一声,却惊得铁慈整个人向上跳了跳。
她熟悉这声音,这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此时烟尘终于慢慢消散了些,她一低头,就看见一枚弩箭,穿过了容蔚的手臂,箭尖甚至从他手臂另一侧微微出了头,染血的箭尖已经卡在了她的胸口。
如果不是容蔚的手臂做了盾牌,她就算逃得性命,也会受重伤。
她霍然抬头,看向容蔚。容蔚却面不改色,犹自笑道:“你做甚这般看着我,含情脉脉的怪不好意思的。”
铁慈此刻却没心思和他玩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反手去拔自己的小刀,准备给他取箭包扎,穿透伤容易感染,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一声惊叫,卫瑄扑了上来,踮起脚尖捧住容蔚的手臂,惊道:“先生,你怎么受伤了!”
铁慈顿了顿,看向卫瑄,她方才接火箭,脖子上被燎伤,长发也被烧掉了一半,此刻却完全不顾自己,一脸惶急地看着容蔚。
容蔚一低头,也看见了卫瑄的伤,笑道:“怎么只顾着我,你不也受伤了?”
两人马上马下对视,卫瑄的脸瞬间红了。
铁慈不知怎的,莫名觉得堵心,笑了笑,将容蔚推了推,道:“你受伤了,不能出手了,下去互相疗伤吧。后头的事,我来。”
又对卫瑄道:“你赶紧给他拔了这箭,穿透伤要好生处理。”
卫瑄连忙点头,又伸手来接容蔚,容蔚却一偏身自己下了马,跳下去的时候,铁慈怕他震着伤口,下意识提了他臂膀一下,这动作做出来,又觉得不大妥当,似乎小瞧了他一般,想要缩手,容蔚却不介意一般,就势下了马,回头对她一笑,道:“谢了。”
他这般客气,铁慈反而更不舒服了,收回手,看着卫瑄上来搀扶他,她不想多看,便转了头。
转了头的那一刻,素来温润优雅笑意常驻的人,已经敛了眉抿了唇,透出霜一般白雪一般冷的煞气和寒意来。
她凝视着对面。
烟尘散尽,对面的靶子炸了好几个。
木师兄等人灰头土脸,退在一侧,狠狠盯着她,面色铁青。
场外监院霍然站起,气急败坏,“方才是什么!谁在箭上用了禁物!谁放了冷箭!我下令,停止比试!立即停止!”
铁慈就好像没听见,扬弓指着对方,“你们输了。”
容蔚甩回去的雷箭炸掉了他们最起码三个靶子。上头的箭早就化灰了。
现在数量都不用数,铁慈稳赢。
众人唏嘘,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木师兄却狞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他一挥手,身后几人齐齐拉弓。
铁慈挥手示意众人走避。
对方的箭却越过他们肩头,直扑场地边缘,那里的围住场地的柱子上也竖着靶子,已经射满了铁慈这方的箭。
咔嚓响声连绵,那些木桩先后折断,靶子倒下,砸在了围场外头。
木师兄收弓,冷笑:“只能计算场内靶子上的箭枝数目,你的靶子已经跌出了场外,不能算了!”
跌出场外的靶子足有四个,瞬间铁慈的损失比他还大。
一场比试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你死我活,一波三折,过山车一样。
场外静得落针可闻,都盯着铁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反败为胜。
毕竟箭也没了,大家都没了,抢都抢不到,靶子也没了。
木师兄弯弓指指铁慈,“认输吧,我会给你三分薄面,允许你半夜滚蛋。”
铁慈笑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
然后她回身,道:“丹野,呼音,卫瑆。”
丹野和卫瑆原本离得比较远,方才赶不上趟,此刻都策马过来,丹野眉毛都竖了起来,卫瑆也难得抬头盯着铁慈。
铁慈指了指场地边缘,那是四根木柱,牵着绳子,围住了那个方向的场地,上头的靶子现在都已经断裂跌了出去。
她道:“还记得我先前射靶上墙的事吗?”
几人都点头,呼音丹野隐约明白了什么,眼底顿时一亮。
“就那样。就那姿势。”铁慈指着那木桩,“一人一根,仰角三十度,”她比划了一个角度,“我说起,就同时开射,记住,一定要同时。”
几人都点头,连卫瑆都动了动肩膀。
铁慈发现他只要肯认真听,就没有不能理解的。
“小圆脸,丹霜。”铁慈道,“你俩给我们掠阵,防止对方再次放冷箭。”
丹霜箭术也很强,但是铁慈需要一个耳目极其灵敏的人给她做好后卫,因此留下了丹霜。
她又嘱咐了几句,丹霜点头,拍马向前,和小圆脸一左一右,冷眼对着那一边。
蹄声嗒嗒,在场中重新响起。
这回场内外都很安静,大家屏住了呼吸。
看那四骑交错飞驰,马上骑士忽然齐齐矮身,将自己挂在了马侧。
和先前铁慈射箭飞靶一样的姿势。
众人嗷地一声都激动起来,然而此刻四人对面并没有墙,就算有墙,再钉靶子也无意义。
下一瞬铁慈道:“起!”
咻咻咻咻。
四箭从马身之侧起,斜斜向上,划开一条凌厉的线,仿佛要贯穿云天。
下一瞬嚓嚓连响,四箭同时入柱。
同样巨大的向上的冲击力,带着四根柱子同时飞起。
众人目光随着那柱子飞向高天。
嚓嚓声响,丹霜和小圆脸同时拔刀,砍断了身侧围场的绳子。
拖拽之力顿时消失,四根柱子带着绳子飞出半丈,再几乎同时落地。
此时可以看出四人膂力高低,铁慈和丹野仿佛,呼音和卫瑆稍弱,卫瑆又略弱一些,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孩子能和西戎女和卓差不多的膂力,已经很了得。
这就使那四根柱子带着绳子落地的时候,竟然还能维持差不多的直线。
而整个围场的正方形,此刻变成了长方形,虽然绳子断了,框还在,那框,再次将落地的靶子框在了场地内。
一霎死寂。
片刻后,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一刻不管是敌是友,喜欢或者是讨厌,都禁不住拍遍栏杆,拍红手掌,要将这无与伦比的争斗、难以企及的人间巧思以最狂热的情绪庆贺。
就连师长们都纷纷起身,合掌而赞。都觉得今日这无心一比,大抵从此要成为书院传说,足可代代流传的那种。
已经命中注定要吃屎的戚元思都在拍围栏,大抵已经忘记了便便的芳香。
万众欢呼声里,铁慈却再次转身,不知何时她弓上又多了一支箭,在众人呼声最高,连木师兄都心神浮动看着那四柱的时候,满弓,上弦。
对准了木师兄。





辞天骄 第九十八章 爱你的形状(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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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声嗡鸣,震动空气,掀翻书院的欢呼声都似要被压下。
欢呼声截然而止,再次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耳中仿佛成了真空,而眼底都倒映着那流星般的箭,与之同时浮现于眼眸中的,是无尽的惊恐。
猛人叶十八,这是又要做什么?
当众杀人吗!
众人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满身,汗毛竟在夏季感觉到无限凉意。
木师兄此刻感受到了先前铁慈的震惊。
那箭出现得莫名其妙,来得神出鬼没,射得不可抗拒!
身边的人再次拼死往他身上滚,但都慢了一步。
死神将携狞笑至!
他只来得及竖起盾牌,整个人都来不及缩起来。
铿一声。
木师兄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撞在了盾牌上,撞得他头脑嗡鸣胸口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重锤砸中,随即肩膀炸裂般的痛,整个人被那股巨力带飞而起,一仰头看见漫天的红色的云。
他迷迷糊糊地想,怎么会有那般红的云……
而场外学生们,看见的便是那箭撞上了盾牌的边缘,然后刺破比较薄的边缘,穿入了木师兄的肩膀,再带着大量喷溅的血迹飞出他的后肩,而半空中一蓬鲜血纷落,喷了那些抢上来救人的人一头。
“砰”。
人体重重落地。
扑上来却没接住的人们啃了一地的泥。
人群呼啸,似要掀翻了书院,同伴策马狂奔,无数人跳过围栏,师长们纷纷冲出。
躺在地上自己血泊里的木师兄艰难地抬头,隔着人群缝隙,看见对面铁慈冷冷高坐,弯弓竖在身前,将她的脸和照耀在颊间的日光割裂,一半人间,一半神魔。
而在更远的地方,正在包扎伤口的容蔚忽然抬头。
他的脸亦半明半暗,笑意于此处亦被分割,像一尊诡异的玉像,将红尘冷冷遥望。
他忽然于心间生出无数后悔和惧意。
不该来的……
他艰难地竖起手掌。
身边几个一直保护着他的人会意,抬起他,迅速蹿入了不远处的树林。
铁慈冷冷看着,没有追。
乱成一团的武场边缘,容蔚和卫瑄肩并肩坐着。
卫瑄本来准备慢慢小心地处理容蔚的伤口,他的伤有点麻烦,箭头有一半没在肉里,虽然没带倒刺,但是隐约闪着蓝光,明显有毒。而且那个位置也靠近腕脉,硬拔剧痛还是小事,她怕一不小心,就伤了筋脉,废了那只手。
书院有医堂和随堂大夫,但是这样的伤,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卫瑄想着还是出书院找名医处理好了。一转眼就被那边吸引了目光,惊道:“叶十八要做什么!”
“做什么?”容蔚笑道,“替我报仇啊!”
他似乎心情很是愉悦,语气和眼眸,都弥散着笑意。
卫瑄听着,没有多想,羡慕地道:“十八是个强的。先生,可惜我没他强,我不能帮你报仇。”
“你不是帮我挡箭了吗?这也是救命之恩。”
卫瑄眼睛亮亮地转过头,“这是我该做的。先生,十八帮你报仇也是他该做的。如果不是你,他就中了冷箭,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这你就错了。”容蔚笑着摇摇头,“是他先帮我挡箭的,由此引来杀手,那时我困住了他,导致他不便躲闪,那自然该我替他解决。否则以他之能,何至于躲不开那暗箭。”
卫瑄笑道:“先生就是这么明事理的人呢。所以我们帮先生挡箭都是自发而为,先生不必放在心上,以之为恩义。”
容蔚一笑,盯着铁慈那边,看见木师兄等人逃进了树林,随口道:“不是恩义,那是什么?”
卫瑄忽然便红了脸低了头,犹豫半晌,小声地道:“十八应该是履行弟子之道,而我……”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容蔚已经捏着那露出来的半边箭头,自己将箭往外拔。
她惊呼:“别!”
但是容蔚根本不理会,不仅自己拔,还慢慢转动,让箭头避开重要筋脉,卫瑄看得自己手臂都软了,想要拦不敢,想要帮忙却不知如何帮,眼看那血汩汩流了一大滩,日光下容蔚面容平静,还在闲闲和她聊天,额头却如雪苍白,沁出无数闪亮汗水,急得猛翻自己袖袋,掏出一枚紫金色药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塞在容蔚嘴里。
容蔚平常倒也不会随便吃别人东西,此刻却正虚弱,一时不防药物已经化成水进了肚,喉间清凉之气一片,显然不会是毒药。
此时有人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同时大声道:“容兄!”
容蔚痛得神智有些模糊,还以为在喊自己,低笑道:“哎,在呢。十八啊,别喊这么大声好吗?吓到我了。”
铁慈不理他,按住他的腕脉,暂缓出血,又喊:“容敛之!”
一柄伞缓缓飘了过来,伞下容溥的面容清透如水玉,神情却有些无奈,看一眼容蔚。缓缓摸出了一包针。
铁慈是最近才知道,容溥竟然精通医术。尤其擅长脑病,卫瑄说她携弟来此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说容溥擅医脑病,来求医的,谁知道来了之后容溥这里没什么治病的方法,倒遇上了铁慈。
虽然擅长的是脑科,但是寻常处理伤口自然也不在话下。
容溥上前给容蔚扎了一排针,止住了流血,又抹了些药物,道:“我这针一扎药一敷,伤口周围会有短暂麻痹,谁来搭把手挖箭头,我手不够稳。”
又对容蔚道:“先生这般糟蹋自己的手法万不可行,没的别人还以为你在施苦肉计呢。”
两人目光对视,各自转开。容蔚笑道:“受教受教,原来苦肉计可以这般用。”
卫瑄走上前来,想说要帮忙,铁慈已经拉过容蔚手腕往自己膝盖上一放,道:“我来。”
倒不是要和卫瑄争,实在手稳没人能和她比。
容蔚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莫名其妙笑了。
除了卫瑄,其余人没人看见那笑意,铁慈注意力都在伤口上,那箭是重箭,箭头宽扁,透臂穿出,伤口很大。
容溥示意她按照自己指示的方法,慢慢地把箭头挖出来,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
又提醒她一定要小心,那位置,稍不小心便碰到腕脉。
铁慈盯着容蔚的手腕,明明是练武之人,手臂肌肉劲健,线条流畅,但手腕却白且细,有种精致的脆弱感,和骨子里给人的强悍感形成鲜明的反差,此刻那一大块伤口炸在那里,隐隐露出铁黑色的箭头。瞧着竟有些触目惊心。
她顿了顿,才拿起刀。
挖箭头这种事,血肉模糊,视觉和心理冲击本就大,还要顾忌着不能伤损血管,铁慈屏息静气,慢慢动作,额头上热汗滚滚,手却稳如磐石。
卫瑄在一边看着,佩服之余也觉得自己刚才孟浪了,真要自己上去,一动刀怕就手软了,更不可能顾及那许多。
容溥忽然道:“我这里麻药带得少,怕是维持时间不久,要么来两个人按住先生,以免动起来,刀子一滑断了腕脉就糟了。”
铁慈回头看容蔚,看他额头鼻尖,一片晶亮,显然麻药效用已经过了,但他一声不吭,手就随意地搁在她膝上,竟是从头到尾,连忍不住轻抬一下都没有。
若不是容溥看出不对提醒,她完全没有察觉。
是天生控制力强大,还是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才养成了强悍的忍耐力?
迎上她目光,容蔚却道:“无妨,你好好绣花,绣好看点,我也排面。”
铁慈一笑,“那行,给你绣上神兽两字。”
两人都哈哈一笑,然后铁慈继续干活,容蔚垂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卫瑄站在一边,忽然有种这两人自成天地,其他人都来错地方的感觉。
那两人头靠头,一个面不改色,一个下手如风,还时不时评论几句伤口的形状,箭头的材质,以及绣花的花样,从头到尾,热得满头大汗的铁慈手上没打滑,痛得满头大汗的容蔚手腕没动过。
箭头当地一声出来时,所有人长出一口气,背后风一吹,凉飕飕的,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憋了一身大汗。
铁慈并不停息,一气呵成开始缝合伤口,她被人缝合伤口不少次,给人缝合还是第一次,绣个神兽是不可能了,缝完了看形状,怎么瞧怎么像一坨大便。
却见容蔚满意地左右转转手腕看看,道:“十八就是贴心。缝个伤口,都是爱你的形状。”
铁慈:“……”
行吧。
写意派都是这样的,我之便便,你之爱心。
她看着幽蓝色的箭头,道:“这箭头有毒……”
正在给容蔚把脉的容溥却道:“毒好像已经解了……可能还会有点余毒,但无妨,以先生体质,慢慢可以自解,只是需要好好休养。”
铁慈诧异地看容蔚,这箭上喂的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解了?
却见容蔚转头去看卫瑄,道:“还要多谢卫姑娘的灵药。”
卫瑄望定他,落落大方里三分娇羞,笑道:“先生无需客气,该当的。”
两人又相视一笑。
夏光浓烈,对面而立的男女美若明花,皆可入画。
铁慈扭开头,想着不对症却能解毒的药,一般都是那种大家族保命灵丹,卫瑄就这样随随便便拿给了容蔚?在她没注意到的这些日子里,两人感情进展还挺快的嘛。




辞天骄 第九十九章 弑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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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走过来,问候了容蔚的伤,又道木师兄此举已经严重触犯院规,等他回来少不得要处罚。便带着人散了,大多数的学生都远远看着,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哀悼自己的钱包还是该表达对铁慈的敬畏。
铁慈心情不好,对他们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众人一哄而散。
铁慈便也道都累了一身臭汗,赶紧回去洗漱,明天如果有意,大家一起出去吃喝,她请客。众人也便都散了。丹野伸手来拉铁慈,道:“一起走一起走!”
铁慈道:“你先,我还有点事儿。”
呼音一把拉走了丹野,铁慈走向容蔚,想要送他回教斋。却见卫瑄走了过去。
她停住脚。
低头默默数了一会,听见容蔚并没有拒绝,两人脚步声远去。
铁慈抬起头来,抽了根草筋慢慢嚼着。
丹霜道:“公子您心情不好。”
“那是,想到马上会有多得花不完的钱,安排起来会很麻烦,就有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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