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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铁慈若有所悟,“你干的?这人原本是来刺杀我的?你提前对他出手了?所以你也受伤了?”
飞羽笑而不语,抬手替她把被风吹得遮眼的发拨到肩后。
铁慈一时心中震荡,但依旧有许多疑惑未解,只是此时实在不是交谈的时候,她眼角一掠,老怪不知是被什么激怒,猛然发力,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狂风都吹不散那股尸油味儿。
铁慈此时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明白了飞羽选择顶风逃窜的原因,他们必须占据上风位置,一旦处于下风,那老家伙有一万种方法把周围方圆十里内的人都毒倒。
说起来今日的狂风还是天助,风使老怪无法在空气中布毒,否则一个照面可能她们就倒了。
传言里毒狂医狂孪生兄弟,一个擅毒一个擅医,同为江湖著名的“三狂五帝”中的人物。医狂还勉强能说一声亦正亦邪,毒狂就真正是个五毒俱全的坏胚子,据说练毒的方法十分灭绝人性,兄弟俩多年前决裂,互相都险些要了对方性命,因此绝迹江湖,但谁都知道,这样的人物不会轻易死的,只是仇家太多,互为掣肘罢了,等到熬死了大部分的仇家,差不多也就可以出来作妖了。
如今这不是被人给从尸油里挖出来了?
传说这老怪使毒,防不胜防且不说,他的毒有蔓延性,一撒手便能毒一大片地,全盛时期据说转眼便能布毒十里,所经之处鸡犬不留。
任你绝世高手,如果眨眼身周十里全是毒,那也逃不掉。毒狂的厉害之处便在于此。
但是今天风太大了,逆风而行就像迎面撞铁板,铁慈忽然想起那日沈谧送别沈母时,沈母说近日有不好气候,如今可不就应上了。
这是巧合还是沈母有些本领?
前方咔嚓一声,一株腕口粗的树被风刮倒,铁慈搂着飞羽一闪避过,擦身而过的时候一脚蹬在树身上,树直直向老怪的方向砸去。
这一踢便将老怪阻了阻,已经足够铁慈逃走,那老怪却忽然幽幽道:“她已经中了我的毒,你急着回去给她下葬吗?”
铁慈一顿。
飞羽:“别管!没事!快走!”
铁慈没说话。
飞羽有点急了,“真的,我不怕毒,他毒不死我的,快走!”
但就这一顿,老怪已经近在咫尺,桀桀怪笑声里,手指一弹。
他手指所指之处,一根长长的树枝滚滚流过一道黑气,转眼流至梢尖,整根树枝都变成了幽蓝色。
铁慈正要落足于这树枝之上。
飞羽指尖寒光一闪,树枝断落,铁慈脚下踩空,而此时狂风卷起,将两人往后直推。
那老怪便在身后,指尖连弹,霍霍连响,眨眼之间,他身后的树上纵横缠了无数闪着青黑光泽的丝线,宛如一张大网一般在风中飘摇,他自己就像只大蜘蛛一般,位于这蛛网中心。
狂风呼啸,那网却极其柔韧,丝毫不破,老怪大笑一声,张开双臂。
此刻狂风迎面而来,背后有老怪和网,两人前后被包围,就像自投罗网一般。
往前冲,脚下已经无法借力,铁慈还搂着人。
往后逃,那网一定沾上就死。
铁慈刹那间将飞羽拉到自己身前。
飞羽却猛地扯住她不放。
铁慈毫不犹豫,伸手一捏她脚踝。
飞羽啊地一声,浑身就软了。
铁慈趁势将她抱住,后背一弯,连她一起团成一团,然后调整角度,运劲。
她调动了全身真气,那股原本雄浑光明的真气在冲击之下,顺丹田运行一周天,猛地一个倒转,逆行下冲,铁慈浑身一震,只觉得如洪流逆卷,巨山倒拔,啪啪啪体内三声震响,身体忽然轻若飘羽,又重若泰山。
她炮弹一般地向后撞去。
正正对着张开手臂的老怪的方向。
皇太女向来是个狠人,不怕鱼死网破。
网不能碰,我就撞你。
死也要拉你垫背。
但是那老东西全身是毒,撞上去必定中毒,所以她得把飞羽先护好。
老怪没想到世上还有敢往他身上撞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砰一声,只觉得仿佛被山当胸撞上,轧轧脆声爆竹般连响,浑身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整个人断线风筝般飞出去。
一只手无声无息出现,夜色中如霜雪降,横刀一抹。
一声惨叫,血色如虹带飘出。
飞羽在这一霎出刀,一刀抹瞎了他两只眼。
他有点可惜。
因为铁慈挡着,最多只能伤老怪的眼,否则这一刀该抹了喉,那就一劳永逸了。
老怪喷血倒飞,丝网纷纷断裂,半空里下了一场血雨。
他在这一霎半空中翻卷大袖,地面虫蚁狂奔、长大,树叶猛地变黑,树皮不断剥落,树枝纷纷枯脆坚挺如刀刺向天空,空中飘开七彩斑斓一条锦带。
眨眼间此处成了毒域。
飞羽猛地张开宽大衣袖,将铁慈护在其中。
两人此刻在下落,飞羽行动不便,铁慈撞上老怪之后,身子就开始僵直,眼看无论如何也逃不开那一整片的毒域。
忽然一物飘来,通体透明,形如穹顶,如水母如伞一般,猛地罩住了两人。
与此同时一股逆风吹来,硬生生顶着此刻狂风,将两人推出数丈,脱离了毒域的范围。
砰一声,飞羽和铁慈摔落,飞羽也不管此刻底下有什么,立即抱住铁慈一阵滚,瞬间滚了好远。
直到她猛地撞上了一双脚。
那双穿着白色靴子,上头却满是污泥的脚,立即嫌弃地向后退了退。
飞羽:“……”
您这靴子比我还脏好吗?
然而她随即便笑了,微微抬起头来。
此刻漫天狂风,沙石乱滚,她一身狼狈,头上还挂着草叶,然而那双眼睛敛星色清辉,澹澹莹莹,倒映银河。
乱发拂动,几缕掠过微微翘起的红唇。
俯视她的男子下意识一怔,不自然地转开目光。
飞羽也一怔。
这家伙,穿得也太奇怪了吧?只穿裤子也罢了,裤子怎么还紧紧地包在腿上?还只有半截,小腿上那啥玩意,薄薄的一层纱,茂密的腿毛还总是顽强地钻出纱缝,上身那件大褂子也奇怪,肩头的袖子怎么和鼓了一朵花苞似的,脖子上还套个大饼样的玩意,看上去让人呼吸困难,头发为什么是卷的,波浪一样起伏?
她盯着眼前这朵盛开的奇葩,显然有点接受不能。
那男子被她这么盯着,先是转开了目光,又咳嗽一声,看一眼飞羽紧紧护着的铁慈,一伸手便要将铁慈拎起来。
飞羽笑嘻嘻地好似不在意,一柄小刀却从刁钻的角度钻出来,倒削向他的手指。
男子缩手,诧异地瞪她。
飞羽笑道:“看什么?看我太美?”
男子嗤地一声,正要说话,刀光已经到了他双眉之间,他只得再退后一步,皱眉道:“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恩,你可以提要求让我报。人,没我同意你动不得。”
男子眉一扬,道:“我偏要动,你能怎样?”
他又伸手去拎铁慈,飞羽一弹指,头顶那覆满了的毒的透明伞上,无数青蓝色毒液震起,下一刻就要冲男子头顶落下来。
男子似乎被气笑了,呵呵一声,一手拍向那伞,一边道:“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事?这是我师……”
正在这时,铁慈挣扎出一句话,“……师兄。”
飞羽:“……”
她只怔了一秒,随即便十分自然地笑了,手指一转,挪开了那伞,刀子和刀子一般的眼波也不见了,亲亲密密地昵声喊:“师兄!”
铁慈:“……”





辞天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妖精,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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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舵不用风都能转成电扇吧?
但她现在还真说不出太多话来,整个后背和老怪接触的地方都是麻的,方才怕二师兄犯傻喊出师妹,拼尽全力才冒出那两个字。
师兄显然也不能适应她这口蜜腹剑的风格,又看她一眼,大概感觉无法交流,转开目光,拎了拎铁慈。
铁慈对他露出讨好的笑。
和二师兄乐无逊见得少,但印象深,毕竟每次见他都要被他的造型辣眼睛。
“师父交代我抽空看望你一下,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你这么窝囊。”二师兄皱眉道,“我一世英名都被你丢尽了。”一边顺手塞了颗药丸到她嘴里。
铁慈却立即吐了出来,用眼神示意他给飞羽。
她知道师门的人,各有才能,但有个共同点,就是大多内心冷漠。看在同门的份上,救她也罢了,但是绝不会再把珍贵的药给阿猫阿狗。
比如现在她旁边这个美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二师兄嫌弃地道:“你恶不恶心?”一抬手塞了颗药到飞羽嘴里,然后道:“你把她吐出来的捡起来,喂她吃了。又不是解药,推来让去做什么?展现你们虚伪的塑料友情吗?”
二师兄一贯毒舌,铁慈早已免疫,倒是很在意他后半句,此时飞羽已经将药给她喂了回去,片刻之后便能说话了,她便道:“师兄,这不是解药,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师父给的,说是你危急时可用,一共就两颗。我瞧着你此刻都僵了,应该算危急吧,就给你们用了。你要对我的安排不满,那吐出来啊。”
铁慈:“……”
危急你毛线。
关键时刻的补中气的保命药,又不是对症的解药,吃了不是白费吗。
她能感觉到自己中毒并不特别严重,毕竟没有直接接触过老怪,后背撞上时,她后背还有层层衣服甚至还有假皮,都是隔绝防护的,之所以一时不能说话,是真气流动奇怪,撞得太重内腑疼痛罢了。
间接中毒是可以逼出来的。
只是谁也没法和二师兄讲道理,他打架不怂,吵架来劲,嘴巴里像架了机关枪,和他吵架的后果只会烦死你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他。
乐无逊却又道:“我奉师父命看管你,你要死了我也没面子,这样吧,医狂的弟子就在附近,我拎来给你们瞧瞧。”
说完胡乱揉一把铁慈脑袋,转身就走。
铁慈被他揉得脑袋一歪,但倒也习惯了,翻个白眼自己扭回来,一转头看见飞羽盯着二师兄背影,眼神阴恻恻的。
铁慈没注意她危险的眼神,她正诧异着呢。总觉得今儿二师兄十分勤快,往日里他可是宁愿懒死在躺椅上,也绝不愿意为别人的事跑腿的。
就是师父,能使唤他,也多半是因为总有奇思妙想和各种特别造型吸引他罢了。
铁慈并不太了解二师兄的身份,只知道他家居住在世外海岛,早几代就离了大陆,祖先十分煊赫,煊赫到后代改了姓以求安稳,把原来的姓化成了如今的姓氏。因为家族实力太强,即使去了海外,听说在当地也是国王一般的存在。
师父的药虽然不是解药,但总归是灵药,飞羽眉宇间的黑气隐隐也散了些,忽然问她:“你这师兄这什么打扮?”
刚才一转身,还看见屁股后拖出来尖尖的一条,燕子尾巴似的。
“哦,那叫什么,巴洛克还是洛可可式的贵族服装?那屁股后面叫燕尾,那腿上是丝袜,我在师父的服装设计图上看见过,他这个还是精简版的,不然应该还有很多花边,丝带,刺绣,鞋子也要带跟。”
飞羽想象了一下那双丝袜毛腿下踩着带跟的小皮鞋,但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师父是个奇人?”
“一门奇葩,只有我是正常人。说说你吧头牌,为何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
“谁失踪了?”飞羽十分冤枉地道,“我被慕容端残留的手下掳去严刑拷打,好容易逃出来回灵泉村,你却已经走了。那时候慕容端的人还在青阳山到处找他,我怕被他们发现灵泉村,把慕容端救出来,也不敢接近灵泉村探听你的消息,直接就出了山,在这附近城镇晃荡了好几圈,今儿走山路时候倒霉遇上了那个老怪,他要占我便宜,我便砍了他一只手,逃奔的时候被那群黑衣人发现了,我当时毒发了,就落入他们手中……可巧终于遇见你。”
铁慈听着这一番天衣无缝的说辞,笑了笑。
重逢即是有缘,何必追究那许多,总之飞羽不会害她,若要害她那也不必救她这么多回了。
生死关头的表现足以证明一切。
药是好药,两人此刻都好了许多,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看见四面如被火焚,树枯叶焦,遍地虫尸,还有不少被殃及池鱼的小兽死在草丛里,一时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铁慈看一眼被风刮得到处飞的毒草毒虫,眼底露出忧色。
老怪的毒太厉害了,关键是风吹不掉,雨洗不掉,据说可以留存十日。
风这么大,弄不好整个青阳山就被毁了,还有书院的学生,毒物刮过去可怎么办?
烧也不能烧,风太大,分分钟就能酿成山火。
得下令让书院的人和自己的人赶紧先撤出来。
但此刻下令,不啻于暴露自己的所在。
铁慈只稍稍犹豫片刻,便掏出一个旗花,一溜深红直窜上天,那是她专属的旗花暗号之一,示意:危险,立即全部撤走。
连放两个,就是不管谁都要走,相信夏侯淳能理解她的意思,将书院学生也带走。
放了旗花,这里便不能留了,铁慈给二师兄留下记号,扶起飞羽,她还不忘把二师兄留给他们遮毒的那伞盖带走。
那上头是一片不知道什么丝线织成的透明又柔韧的伞盖,底下不是伞柄,拉扯着无数丝线,最后束在一个小盒子中,小盒子有手摇柄,可以将丝线收起。
飞羽将丝线收起来一部分,眼看着那沾满了毒液的伞面因为震动,不断滴落黑绿色的毒水,而伞面光滑洁净无损,不禁啧啧称奇,道:“这也是你师父的东西吗?这材料很特别啊,我竟看不出是任何东西。”
“是师父的研究之一,她的梦想就是人在天上飞。说有人可以乘坐巨大的铁鸟一日之间横跨万里之遥。她说在这里短期内大抵是做不出来,但可以从热气球开始,这大概是她某个失败的试验品,顺手拿来当屏障了吧。”铁慈看看那材料,道,“几个师兄弟曾为找这些材料跋涉万里,据师父说,热气球原理和孔明灯差不多,但是要求更高,需要能够稳定燃烧并且充足的热源,最重要的是材料,要什么耐热,还要承受高压,具有足够的强度和伸缩性,才能承受什么空气中的重力变化……说真的,每次她说这些,我都觉得如听天书。”
她自己觉得荒唐,无法想象在空中飞的巨大铁鸟,以往,因为这和自己身份有关,内容又太过荒诞,她不愿师父为此遭受嘲笑,从未和别人说过,此刻很随意地便说了出来,说得很认真,却又忍不住对飞羽瞧,怕在头牌脸上看见嘲笑奚落的表情。
飞羽却听得更认真,还思考了一阵,忽然道:“若真有这般可以高飞的热气球,里头载上十几个人,那天下城池,从此便袒露人前,无所不破。”
铁慈心中猛然一震。
她诧异地看着飞羽。
因为这念头她也有过。
但她是皇太女,身份和见识使她看见这东西,下意识便想到了军事层面的作用。
飞羽这个伪头牌,为何也有这种大局观?
飞羽又道:“牢狱审讯也可用上,谁硬挺着,就请他热气球一游。临了挂根绳子热气球下一放,比什么死亡威胁都真。还挺着不说,便一刀割了绳子,省力又干净。”
铁慈忍不住笑一声。
这人思路清奇,转眼就跳到刑讯逼供上了,说起杀人,切菜一样漠然。
她心中涌起对头牌真实身份的好奇。
这位能屈能伸,可盐可甜,身上不带那种寻常寒门或者豪门子弟会带有的性格烙印,一时很难揣度出身。
像富贵窝里泡苦水,金顶座上困牢笼。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受着风刀霜剑的日日相逼,才能生成这般外热内冷,既娇贵又吃得人间苦的性子。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颇为匆急,铁慈回头,就见二师兄夹着一个人奔了过来,身后隐隐传来喊杀声,铁慈变色,道:“糟。”
“好像他惹上追兵了。”
“他只要出门,必定惹事,必定会被人追。”铁慈道,“穿得又总惊世骇俗,灯笼一样刺眼,人不追他追谁,我们赶紧换一条路走,莫和他搅合在一起。”
飞羽深表赞同,两人脚跟一转就换了个方向,结果二师兄在他们身后大喊:“大夫我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抛下我走着瞧。”
两人只能停下,等着二师兄,二师兄夹着人,蹬蹬蹬风一般从两人身边卷过去了。铁慈一看那方向就觉得大事不好,大喊:“二师兄,别去,那边是……”
但哪里来得及,二师兄转眼只剩下个小点,他这种万人嫌,别的不行,内力和轻功算得上卓绝,毕竟不跑快一点跑久一点,早被人打死了。
铁慈无奈,只得扶着飞羽跟过去,眼角一瞥身后,暗暗叫苦,这鬼打墙似的一阵风,竟然又把慕容端那一群人给带到了附近!
身后慕容端的声音已经隐约可见,叫道:“弩箭队准备——”
前方二师兄冲了一段,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他的大骂:“娘希匹,怎么是悬崖!”
铁慈叹一口气。
青阳山小山头多,她就是知道那个方向有悬崖,才喊他的。
她一边跑,一边开始摇盒子柄,飞羽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帮着一起摇。
细白的丝线从两人眼前慢慢延伸,像无数云烟游移向高空。
片刻之后,两人手上猛地一震,一片云朵遮在头顶。
铁慈笑道:“飞羽儿,今儿和你浪漫一把。”说完拽着线撒开大长腿向前冲去。
前方就是悬崖,她以为飞羽会害怕,伸手去捂她眼睛。
飞羽却笑,一手搂住了她的腰。
铁慈心中一动。
此时已经冲到了二师兄身边,前方三步就是悬崖,铁慈一把抄住二师兄,跨开大步——
下一瞬身体悬空。
风声呼呼,景物连绵成一线,大地旋转成灰黄青翠一块调色板,重重地即将拍来。
二师兄大骂:“我讨厌所有古装剧都有跳崖戏份!”
浑身却忽然一震,随即冲势一缓,景物定格。
他们果然飘在了半空。
头顶是一大片如云如雾的伞面,身后崖上传来慕容端气急败坏的传令声,有咻咻的箭声传来,伞面在不断轻震,飞羽有点担心地抬头看,怕伞面破了众人要完,二师兄却一边将线栓在自己和身边人的腰上,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射不中的,射中也会滑走。”
飞羽便乖乖哦了一声,笑道:“谢谢师兄解惑。”
二师兄掀开一边眼皮看她一眼,不吭气。
铁慈纳罕地看着。
不得了,老二今日变性儿了。
以往遇上这种情况,他是必定要讽刺挖苦甚至趁机恐吓一般的,今日却这般好心,老实给飞羽解惑?
再看一眼飞羽,笑颜如花,美人如玉,凝视二师兄的眼波脉脉横横,寻常人真是消受不得。
懂了。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铁慈忽然有些郁闷。
自己也是美人,从小和他们也算一起长大,如何就从未对自己另眼相看?
她却不知道,有时候太熟反而便成了兄弟,她又是相貌气质尊贵的那一挂,男子们并不太容易对她一眼便有占有之心。
倒是飞羽,那般眉梢眼角,风情无限,世所难得。
此刻晨曦将起,山谷中景色朦胧水润如水墨画,巨伞如云悠悠顺崖壁而下,清风穿越脚底,群鸟舞于身侧,而衣袂迭荡,幽香暗生。
美而有意境的经历。
如果仅仅是和飞羽在一起就好了。
铁慈看一眼二师兄,浑身僵直,双目紧闭,脸上肌肉抽动,活像一具僵尸。
飞羽正诧异地问他:“师兄如何这般紧张?”
二师兄眼皮一阵急速翕动,“废话,有恐高症的人,紧张是不可抗拒的生理反应。”
虽然飞羽不大懂他的话,但也能基本猜出意思,她眯了眯眼,道:“那倒也未必。恐惧这东西,你越怕它它越嚣张。你硬去挑战它,它也就散了。”
“你说什么胡话,恐高症如何能控制……”二师兄还没说完,就被飞羽再次温温柔柔地打断,“师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忍见您被这所谓区区恐惧所制,万一以后因为这个失了逃生之机就不好了……”
她一边娓娓说着,一边伸手将二师兄往下一推。
二师兄一声惨叫,急速下坠。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啊啊啊啊的叫声。
铁慈大惊,不知飞羽什么时候已经割断了二师兄系腰的线,赶紧伸手倾身要救,被飞羽一把拉住,手上霍霍一甩,已经甩出一条树藤,缠上了二师兄的腰。
惨叫声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二师兄的大骂:“你个小娘皮,你恩将仇报!快拉我上去!”
飞羽低头下看,笑吟吟地道:“师兄,我不骗你,我真见过有人这样治好恐高症的。”
铁慈听得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她和飞羽初见,她从高塔上一跃而下,落入自己的怀中。
“我不管治好不治好!快拉我上去!”
飞羽脆生生应一声,双手交替拉人,眼看快要拉上来,二师兄道:“十八!尽傻看着,也不上来帮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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