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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铁慈也缓缓地笑起来,手指上灼心的疼痛似乎也消弭了许多。
萧问柳扑过来,托起她手指看,声音里带了哭腔:“你这手……你这手……多谢你救了我……”
铁慈转头看她,眼神复杂。
她是真没想到那时候萧问柳会扑过来救她。
当然萧问柳当时不知道那是铁水,一切都是下意识反应,但就因为是下意识,所以难能可贵。
铁慈不是菩萨心肠,出身皇家的人不配有这个,就像先前她觉得萧家的小一辈倒也不是个个面目可憎,会有淡淡的怜悯,那也是因为受师父长期影响,对于生命有了初始的尊重,但这不妨碍她怜悯过后继续对满地乱滚的人头致敬。
骨子里,她依旧是不惧鲜血和死亡的自我捍卫者。
她抽出手,淡淡道:“无妨,就当还萧小姐先前的护持之恩。”
说完她就去看那几个被按住的打花者和看客,那些人神情惊惶,一口咬定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他们不过好好地打铁花和做看客而已,那熔炉不是被你们自己的人踩翻了吗?
问起二师兄,他高冷地道:“我看那边斗物场里,都是些劣质的品种,插了花翎上了油冒充名品,然后给那些鸡和蟋蟀不知道灌了什么药,上场发疯般骁勇,下场就倒地死个板直。完了那些下了药的鸡还能送到隔壁酒楼,拔毛宰了给客人吃,这可真是百赚不赔的买卖。只是不知道这吃了鸡的人,回头回家发疯了找谁?我便砸了那斗物场,那群人竟然敢追我,这大乾治下,当真没有王法么。”
他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顿时变色,四面自然也有酒楼和赌坊的人,顿时叫起撞天屈,盛豫班的班主上前道:“一事归一事。既如此说,那熔炉便是你们的人自己踩翻的,便要追根溯源,也不过去问那酒楼和赌坊追你们的人,你拿我的人做什么?”
此时一队衙役过来,老远就吆喝众人散开,走到近前,当先的人听了众人诉说,一指那被按住的几人,道:“既然和人家无干,还不放了!”
又指二师兄,道:“你胡乱奔跑,撞翻熔炉,险些伤人,看在你也是无心的份上,咱们就不追究你了,拿一百两银子出来,赔给苦主看伤!”
二师兄冷着脸道:“那些追我的人呢?出老千骗人的呢?不管了?”
“胜意酒楼和天平坊在这里开了十年了,真要有你说的这些事,哪能到今天都平安无事?”那衙役冷笑,水火棍一指赌坊酒楼,“你不服气,便随咱们再去瞧瞧,拿得出证据来咱们自然拿人,拿不出证据来,你们这伙人,”他连着铁慈飞羽一起指过去,“聚众闹事,殴打无辜,统统要下狱!”
铁慈一直没说话,含笑看着,心里明白,此时再去找证据,自然是找不着的。
真要有这些手段,自然极为隐秘,怎么凑巧就给二师兄看见了呢?
这本就是个局,让二师兄看到那局,引他出手,再追赶驱逐他,诱他踩上熔炉,而人群里有对方的人,借着人潮涌动,将她这一行推挤到熔炉前,一旦事发,不过是她们自己人伤自己人,和旁人都无关。
她原本不确定是何方人士对己方动手,一看见衙役出现,心里就了然了。
这里是萧家的天下,官府也是萧家的官府,官府出面的态度,就是萧家的态度。
此时去求证,不过是陷入更深泥淖,给对方更好的借口整治自己等人罢了。
萧家吗……
设计她自己打自己吗?
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忽然嘶地一声,白了脸色。
萧问柳果然满含关切地看过来,见她如此脸色,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飞羽及时地扶住了铁慈,轻声道:“算了吧,咱们是外地人,官府这种态度,咱们硬顶着,怕讨不了好,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包扎伤口吧。瞧你这手,都看见骨头了。”
铁慈道:“明明是那些人鬼鬼祟祟,设计了我师兄,你瞧,他们在笑呢!”
飞羽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息事宁人吧。”
萧问柳欲言又止。
铁慈叹息一声,道:“我就是意难平,多险啊,差一点萧小姐就没命了!”
飞羽:“这不是萧小姐没事吗?人没事就行,头一低,也就过去了。”
萧问柳的脸,慢慢涨红了。
铁慈道:“那师兄,你赔钱吧。”
二师兄:“我为什么要赔,我不……”话音未落,就被飞羽狠狠从背后掐住了腰肉,一转再一转,二师兄哎哟一声,“……能不赔!”
他冷着脸,委委屈屈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衙役,那衙役收了钱,见众人识相,虎着脸点头,顺手将银票交给了旁边酒楼老板,酒楼老板接了银票,笑得一脸得意,晃了晃银票,道:“饶了你!”
他满意了,一旁的赌坊老板却不干了,眼看众人可欺,大声道:“我们赌坊也有损失!怎么不赔我!我们东西损坏,名声受损,死了好几只鸡和蝈蝈,得赔二百两!”
他这边一喊,那边被按住的几个人也不干了,那打花者也昂着头大叫,“他们打伤我了,也得赔我!”
“赔钱!”
几个赌坊打手扑了过来,人群推搡,不知怎的铁慈便退了一步,被碰到了伤口,哎哟一声。
忽然一条人影蹿出来,抬手就对冲在最前面的赌坊老板一个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四面猛然安静。
那衙役仔细看了看冲出来的人,猛然色变。
赌坊老板还懵着,捂着脸,想也不想就要还手,忽然有人道:“住手。”
那衙役已经长揖下去,“十一公子。”
又行一个礼,躬得更深,“九小姐。”
冲出来打人的是萧问柳,看见萧问柳打人,赶紧出来护着的是萧竞。
萧问柳涨红着脸,指着赌坊老板道:“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又指着那几个被按住的人,道:“下暗手害了人,还敢在这要赔偿。谁惯得你们嚣张!官府里不问是吧?带回去,我问!我就要问问,方才是谁推挤我到了那熔炉前面,又是谁驱赶着人冲着我踩翻熔炉要烧死我!”
她方才遇险时,萧竞等人在另一边,没看见那一幕,此时听见不禁色变。
那群衙役也慌了,他们接了萧家有人的安排,要如此处理此事,可没想到,萧家小辈地位最高的九小姐竟然出了面,说自己是受害者。这就不是能偏帮或者糊稀泥过去的了。
有个衙役轻声和自己的头儿道:“瞧着不对啊,莫不是萧家自己窝里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浑水,咱不能趟!”
衙役班头点头,当机立断,道:“既然惊扰了萧小姐,那便请萧小姐自行处理罢。”说着和酒楼老板要回那一百两,还给二师兄,二话不说,带人便走。
铁慈冷眼旁观,对萧家在此地的权势更加了然。这种事就该带到公堂处理,不可私刑处置,可萧问柳一句话,想怎样,就怎样。
萧问柳自觉受了委屈,很有气势地站在那里指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统统给我绑起来!送回老宅请四叔帮我处置!和四叔说,这些人要杀我,无论如何,得给我个交代!”
自有随从领命而去,萧问柳还要指那赌坊和酒楼的老板,被萧竞悄悄拉了拉袖子,轻声道:“那是咱们自家的产业……家族颜面……”
“真丢人……”萧问柳咕哝一声,“那也得和四叔说!咱们家不是一向好名声么!别给这些人坏了脸面!”
说着剜了那抖抖索索的两人一眼,转头对铁慈笑颜如花,“我们去医馆吧!”
铁慈笑看那些人被她的随从押走,眼看远处酒楼上有人匆匆下楼而去,十分满意事态发展。
萧家据说十分团结,可她就不信世家大族真能铁板一块。
如果她没猜错,今日打铁花事件,应该和那个倒霉的萧八爷有关。
那就让你们萧家人,自己治自己去。
无论是萧家二房那一系,从此对萧次辅心生怨气,还是和萧四老爷矛盾激化,但是她乐于看见的。
一行人又去了医馆,也叫施药局,萧家开设的施药局的坐堂大夫十分殷勤,铁慈的手指受伤不轻,铁水泼过来的时候,她必须触及实物才能施展复原之能,而铁汁滚烫,哪怕只是边缘一点,也已经烫了个皮焦肉烂,隐见白骨。
铁慈自己还没什么,萧问柳看得直抽气,眼泪汪汪,小狗般围着她转,再三嘱咐大夫仔细包扎,逼得大夫里三层外三层,给铁慈把手指包成了个棒槌。
完事了出来,隔壁就是个育婴堂,萧问柳眼巴巴看着,却十分懂事地表示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铁慈看她小狗似的眼神,笑着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都到面前了,就进去瞧瞧吧。”
萧问柳眼睛立即就亮了,一把攀住了她的衣袖,软软地道:“叶哥哥你真好!”
一旁的飞羽眼神阴恻恻瞥过来。
铁慈笑着抽出自己袖子,想着一时忘情摸头杀了,倒别生出什么误会才好,便温和地道:“萧小姐,你也快及笄了,我这外男,可不能不礼敬你。”
萧问柳一脸无辜地道:“可是我真的拿你当哥哥看啊。”
铁慈愣了一愣。
她男装极其出众,招蜂引蝶是常事,也习惯了时有女子倾心,原以为这万千宠爱长大的萧家嫡女也是这般,为她皮相所吸引,却没想到她那心地居然不涉风月。
萧问柳掰着指头道:“我往日里最仰慕我雪崖叔,也喜欢七哥十一哥,但是雪崖叔太冷,七哥太呆,十一哥太软,总有不合心意处。唯有今日见了叶哥哥你,才知世上有这般又有傲骨又温和通透的人儿,我一瞧见你便欢喜,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怎样,这大抵便就是眼缘吧。”
铁慈心中微微一动。
转目来看萧问柳。
没想到萧家还有这等水晶般的人儿。
珠围翠绕,百般呵护长大,不历风雨,不染尘垢,才能成就这般纯白天地。
真是好命。
这些年在宫里,三天两头挨着她姑祖母抽,虽然铁慈神色不动,但心里早将萧家视为巨仇,他日刀砍马踏,绝不手软。
因此她不介意和萧家人虚以委蛇。
然而杀人可以,逢场作戏可以,践踏丹心,还是算了。
因此,对着这赤诚表白,她也是淡淡笑了笑,说句,“我如何和你哥哥们比?”便走开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跨进隔壁育婴堂的时候,他们被拦住了。
对方神色警惕,一句不接待外客便要打发他们,萧问柳正要言明身份,被铁慈拦住。
她微笑道:“我们远道而来,听闻此处有育婴堂,我们想要抱养一个孩子。”
那门丁上下打量一下她,再看看旁边的男男女女,指着她和飞羽道:“你两人年纪轻轻,还怕要不上孩子?何必这么早抱回去个不从自己肚子钻出来的崽?去去,回去勤加耕耘便是了!”
铁慈一怔,没明白这里男女足可搭出无数搭配,如何对方就指着自己和飞羽了,莫非两人有夫妻相?
那边飞羽已经眉开眼笑,上前牵了铁慈袖子,娇滴滴道:“既如此,夫君,咱们赶紧回去耕耘吧!”





辞天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全家福(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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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问柳啐地一声,道:“玩笑什么,叶哥才没成亲呢。”说着摸出萧家的令牌来。
那门丁色变,转头就是一嗓子,声音高得炸耳朵,“萧家九小姐来巡察啦!诸位准备着!”
倒把萧问柳吓了一跳,道:“你小点声,惊着娃娃们怎么办!”
那门丁讪讪笑着,搓着手,“小的没见识,没接待过您这样的贵人……”
他神态谦卑,却依旧堵着门口不让,萧问柳虽然娇憨,却不是笨人,偏头看看他,忽然将他拨开到一边,便往院子里去。
刚进院子,里头涌出来一群粗布衣裳的奶娘,齐刷刷给萧家公子小姐请安,人极多,堵住了路,萧问柳少不得要应付一番,又好一会儿才进了里头,一个四合院,十几间屋子,都改成了大通间,摆放着无数小床。正房里是一岁以下婴儿和奶娘住,东厢都是六岁以下的孩子,西厢是六岁以上的孩子,分出了男女两间。
孩子们分批出来给萧家小姐公子磕头,先出来的是最大的那批,看着一个个整洁干净,虽谈不上白白胖胖,倒也看得。
只是这么大的孩子,一般正是灵动活泼时候,这群孩子个个低眉顺眼。
想想也是,孤儿院的生活,如何能和有家相比,也就是个饿不死罢了。
但奇的是,这些孩子,虽然被那些奶娘按着着意低头,容貌却个个出众,无论男女。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弃婴还是看相貌弃的?那些丑的又去了哪里呢?
铁慈耳力好,听见东厢房那边细细碎碎,还有低微的催促之声,似乎在换衣服。
过了一会,六岁以下的孩子出来磕头,也是衣裳齐整,细看还有折痕。
管事亲自趋奉,给众人展示那些米面粮油,还有各方捐助的衣物。
都挺多,但是问题来了,这许多孩子,孩子日常消耗大,哪来这么多库存。
倒像放在那里专门候看一般。
但萧问柳等人可没她这等利眼,都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婴堂那里,奶娘说要抱出来,萧问柳早等不及,闯进去看,在每个小床前流连不去,啧啧流着口水,看那灼灼眼神,恨不得上去吸一口。
铁慈看了一回,倒都养得白白胖胖,那些奶娘也都十分白胖,一个个猪油捏成似的。
婴儿住的屋子还熏着香,小床里铺盖柔软干净,铁慈的手悄悄伸下去,摸着了底下还没换的潮湿的褥子,举手闻了闻,一股尿骚味。
一个奶娘从铁慈身边经过,衣袖卷动之间散发出一股药香。
有一个刚奶完孩子的奶娘放下孩子,身上除了药香之外还有些酒味儿。
萧问柳看了又看,实在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抱出一个来,却又不会抱,拎着婴儿的胁下,拎到手忽然发现婴儿竟然这般软,没骨头似的,吓了一跳,手一松,铁慈正在她身边,一手抄住,顺势就横了过来,让婴儿枕在自己臂弯,轻轻拍了拍,受到惊吓张嘴欲哭的婴儿顿时安静下来。
她这一手行云流水,萧问柳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十分钦佩地道:“叶哥,你连带孩子都会啊?”
铁慈道:“这不是你们女人都不会吗!”
被cue到的飞羽似笑非笑看过来,两人都想起那日大火里救了刘家婴儿后的逃生时光,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想起灵泉村那短暂却安定的日子,抱着婴儿晒着太阳,听着东家话桑麻。
两个人的身份,其实都很难有这种平常而闲适的生活,唯因难有,所以都于记忆上刻版般清晰。
婴堂内颇有些忙碌,婴儿们不会管是否有大人物视察,哭了闹了饿了拉了,就那么两三个奶娘,忙得满头热汗,铁慈手上这个,噗嗤一声,铁慈便道:“拉了。”奶娘拿了换洗尿布赶过来,赔笑道:“此处污垢,还是让奴来吧。”
铁慈笑道无妨,拎起孩子双脚,她手上有伤,飞羽便过来,很熟练地帮忙揩擦换尿布。在灵泉村的时候,东德子媳妇自己有自己孩子要照顾,婴儿的吃喝拉撒,都是他们两人干的,带上那么些日子,飞羽现在也是个熟练工。
萧问柳这回眼睛瞪更大了,见到婴儿拉粑粑她下意识便要躲避,没想到叶辞和飞羽这样看起来无比清雅绝色的人物,竟然也能做这些事,一时又是惭愧又是钦佩,被自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把捂鼻子的手帕一扔,也要上来帮忙。
那两人却不待见她这个不自觉的电灯泡,左右肩膀一动,便将热血上头的萧小姐给挤了出去。
过不多时,两人便帮着把几个孩子喂了米汤,收拾了大小便,换了包裹,一人一个干干净净地抱出去,肩并肩晒黄昏的太阳。
两人都神情懒懒的,黄昏微风拂动宽大衣袍,臂弯里一左一右,两个婴儿也舒服得昏昏欲睡,夕阳余晖染上脸颊肩头,镀一片温柔金光。
萧竞萧雯和二师兄他们,对孩子不感兴趣,嫌腌臜,都在院子中喝茶,远远看着这一幕,都停了杯,住了口,没来由地被某种安宁而静谧的力量击中。
萧竞神色有些暗淡,萧雯眼底那种奇怪的神情又来了,只有二师兄,是个榆木般的性子,看一眼,说一声毛病,又去骂那些赌坊酒楼。
沐浴在阳光里的人,掂着怀里的孩子,飞羽道:“像不像一幕全家福?你瞧他们都看傻了。”
想了想又道:“不不,我的全家福可不要这点孩子,少说也得十七八个娃。”
铁慈骇笑:“十七八个?谁生?你么?”
飞羽挺挺胸,眼波流转,“怎么,不信我是块肥田么?”
旁边走过一个婆子,眼神不大好,也没在意两人身份,听见这句,便咕哝道:“瘦骨伶仃的,还敢说自己是肥田,腰细得这样,”伸手捻一把飞羽的腰,“屁股窄得这样,”又拍一下飞羽屁股,目光落在她胸上,才点了头,道:“也就胸脯子算块好肉。”说完便端着洗衣盆进去了。
飞羽:“……”
铁慈唏嘘道:“专家评判,阁下能生两个便当足矣!”
飞羽起身伏在她椅背上,吹气如兰在她耳侧:“那么,你会嫌弃我生的少么?”
铁慈耳畔被拂得发痒,笑着避了避,道:“是男人都不会嫌弃你。”
她向来在这样撩拨的话面前,都玩笑待之,实在是因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意,不想伤害他人。如今却发了狠,心想既然都舍不得,只要对方愿意,那便都收了,一旦富有天下,凭什么不能从心而行?
心态既然放开,撩拨便接得住。
但听在飞羽耳中,这便是撩拨成功,叶十八终于松口。
一时她不禁有些茫然,撩拨不动换个身份去撩,显然是奏效了,可飞羽不是容蔚,这是叶十八移情别恋了吗?
敢情他还真不是个断袖?
那自己这一番做作,到底要的是什么呢?
铁慈不纠结了,换她来纠结,自己吃起自己的醋来,哼一声,把孩子往铁慈身上一扔,转身便走。
铁慈莫名其妙,心想接你的撩了,你倒气上了,这又是什么小性儿?
想了想,莫如便将自己女子身份赶紧说个明白,便上去搭飞羽的肩,道:“你且听我说……”
忽然外头大门撞响,因为人都在后头伺候,一时无人及时应门,外头的人便不耐烦了,粗声大气地嚷:“里头的!张管事!都在做什么呢!我家老爷让我来接之前看中的……”
铁慈看见人群中一个白白净净的七八岁男孩,脸刷地白了。
一阵杂沓脚步声响,张管事猛地冲了出去,带着几个小厮,将那人攘了出去,大声道:“哪来的混混,在咱们门上胡咧咧!快滚!”
过了一会回来,和萧问柳萧竞道:“是外头喝醉酒的混子闹事,惊着贵人了。”
那些公子小姐也没将这插曲放在心上,眼看时间将晚,萧竞提议去萧家的饭庄吃饭,萧问柳却觉得铁慈受了伤,该好好养伤,恋恋不舍地将那些娃娃又挨次摸摸,才出了门。
上车前,赤雪丹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给铁慈打了个眼色。
飞羽慢吞吞走在最后,顺手又留下个记号。
回到一抔明月楼,萧问柳闹着要留住在院子里,被萧竞萧雯合力拖走了。临行时扒着车辕说明儿一大早还来看叶哥哥。
铁慈对她挥挥手,回到院子,丹霜赤雪跟进了她房中,看飞羽不在,便道:“那最后来要人的,显然和张管事熟识,张管事看着高声大气把人骂走,实则不停给人赔不是,还塞了银子。”
铁慈嗯了一声,道:“我瞧这个育婴堂哪里都不对劲。萧家以慈善博名,我偏要在这慈善上给它撕开一条口子。今日萧问柳等人刚去育婴堂看过,育婴堂应该暂时会收敛些。这两日你们便去县城,想个法子混进堂中,查个究竟。”
丹霜道:“赤雪去罢,我保护您。”
赤雪道:“今日我联络上了夏侯统领,他已经带了人潜入了东明县城,我和丹霜去也可,便让夏侯统领派人暗中支应殿下。”
铁慈点点头应了。
主仆这里议事,那边飞羽逛到了后园,倚靠在墙边,片刻后,墙上探下鬼鬼祟祟的人头来。
飞羽淡声道:“去县城那个萧家的育婴堂,混进去,做小厮做杂役,随便你们想法子,发现什么了,及时报我。”
枝叶间那个家伙忧心忡忡地道:“主子,萧家势大,和您又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招惹他家呢……”
旁边伸出一只手,怒拍他的狗头,道:“蠢货!萧家和二王子金家有勾连,咬萧家一口就是消减金家势力,说不定还可以栽赃嫁祸拆伙他们,再不然也可以和萧家谈判,能做的多了,你这榆木脑袋!”
飞羽笑一声,弹弹指甲,“有长进,滚罢。”
两个脑袋缩了回去。
各自安排完事,铁慈向外走,飞羽往回走,两人半道撞上,各自光风霁月一笑。
一水之隔的主宅里。
二房夫人勃然而起,砸碎了价值万金的瓷器。
“什么,动用这许多人,布了这可以撕掳干净的局,还是叫他们给逃了?萧九那小蹄子,看见个男人平头正脸,就迷了心,胳膊肘朝外拐!还敢审我的人!”
主宅正堂里,萧四老爷听着底下人回报,看着那些被绑回来的,清清淡淡说了句:“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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