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她手下不停,心中那种迷乱感又来了。仿佛困进了一处迷宫,目眩神迷,行路不通。原以为自己是个对情感清朗且有界限的人,并不渴求爱情,但一旦真动了心,却也不惧去追求和接受,可如今,却连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到底喜欢谁都搞不明白了。
怎么就能渣到这个地步?
原想着,辽东婚约是权宜之计,真要喜欢谁,想法子和辽东先解了婚约就行。可如今自己都没搞明白喜欢谁,又能怎么办呢?
铁慈无声地叹口气,飞羽瞟她一眼,唇角含笑。
虽说挺爱看这潇洒的人纠结的模样儿,但是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
自己吃自己醋什么的,说起来也挺无聊。
他两人之间,自有一种浑然的他人不可打扰的氛围,萧竞和萧问柳还没察觉,萧雯已经悄悄退后几步,看看兄长和妹妹专注神情,心中暗暗叹口气。
不多时烤鱼和烧鹅都好了,萧家三位尊贵小辈第一次和江湖儿女一般,席地而坐,对长天碧湖,清风乱柳,随意大啖。
而对面两人,风姿既美,人又潇洒清朗,更兼博闻广记,学识渊博,萧竞自认为饱读诗书,然而很快也跟不上话题,到最后只能洗耳恭听,三人俱向阳花似地盯着客人,宛如三只满心虔诚的迷弟迷妹。
铁慈这人,本就极有贵族风度,想要结交谁,分分钟的事。她有心探听萧家底细,也有意交好这几个一看就是萧家翘楚的小辈,然而一番交谈下来,她颇有些感慨。
萧家弄权,但对小辈的教育显然十分正统讲究,那些阴私污糟事儿,只怕都避开了小辈。所以萧家出了萧八萧常那样的阴毒子弟,也出了萧雪崖这般的崖岸自高的将军,更多的是眼前这三位这种的教养良好子弟。
铁氏皇族和萧家不死不休,到将来她若胜了,这些人无论无不无辜,人头都迟早会在法场上乱滚。
这么一想,烤鹅都不香了,鹅眼睛直勾勾瞪着她,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身边萧问柳仰着小脸儿问她:“叶公子,你总对着这鹅头发呆做什么啊。”
铁慈对她自我介绍叫叶辞,辞别的辞。
铁慈心不在焉地道:“我在为它的大好头颅悲伤。”
萧问柳眨巴着眼睛,“啊,公子真的好善良,然后呢?”
“然后……”铁慈一口啃开那鹅头,“然后我就吃更快一点,以示对大好头颅的尊敬。”
萧问柳:“……叶公子你好风趣哦。”
辞天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美不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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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在旁边斜眼一笑。
听不出双关的小傻瓜。
她啃了一口鹅翅膀,嘴角沾上了油,正要去擦,一只纤纤素手,拈了一方绣了兰草、氤氲着香气的绣帕递了过来。
飞羽的目光顺着那手延伸上萧雯清丽的脸。
女子正微带羞怯地笑着。
飞羽眉头一皱。
献错殷勤了吧?
半晌她缓缓伸手接了那帕子,手指微微一触,萧雯猛地红了脸,飞快撤手。
飞羽盯着她,眼底杀机一闪。
随即她便笑了,用那帕子擦了嘴,顺手往怀里一揣。
萧雯低着头没敢看,只能看见耳廓渐渐发粉。
那边萧竞隔着人长长地伸了手臂过来,递了一只鹅腿,“飞羽姑娘,尝尝这个。”
飞羽接了,细长手指也碰着了萧竞的手,萧竞险些把鹅腿掉地上。
萧雯还是低着头。
飞羽婉转一笑,提议道:“吃完了该消消食,听闻东明县集市颇热闹,莫如我们去逛逛?”
众人都道好,萧问柳兴奋地和铁慈道:“东明县有很多萧家开的药堂医馆,都是半卖半送给穷苦人看病的,还有育婴堂,专门收养弃婴,里头的娃娃好可爱,可是太祖母爷爷叔伯们都不许我去,今儿我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铁慈心中一动。
萧家广结善缘,博买名声,做这些公益事业不足为奇,可是就冲那夜萧家明着救灾暗地里掘堤的行事作风,她就觉得这善事还得仔细瞧瞧。
当下应了声好,萧家下人们又是一阵忙碌,下半晌才出门去。
顾小小恐惧人群,自然是不去的。其余人分乘了车马向县城而行。
萧家老宅并不在东明县内,城门本来是关着的,下午不再进人,然而看见萧家的马车,守门的兵丁二话不说便让了路。
此时街市上还算热闹,众人一路逛过去,关帝庙前摊位众多,斗鸡的,斗羊的,杂耍的,唱大鼓的,吵嚷成一片。
他们这行人很是显眼,不仅是因为衣着华贵派头很大,还因为二师兄那一身奇装异服,磁铁一般吸引众人偷偷围观,而二师兄向来很享受成为人群焦点,昂首挺胸,苏格兰裙在风中猎猎,每一步都是来自大洋彼岸的风情。
萧竞陪在飞羽身边,不住地问她想要吃什么喝什么,总是被乐无逊一膀子拐走,过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地跟上来。萧问柳则跟屁虫一样跟在铁慈身后,不停地和她介绍哪些东西好吃好玩,铁慈便一一买给她,都是些寻常东西,萧问柳却吃得眉开眼笑。
萧问柳指着一面杏黄底黑边的旗帜给铁慈看,道那便是萧家的标志,铁慈一数,这集市上挂这旗帜的几乎占了一半,她指着一处连绵的棚屋,那屋子旁边便是当铺,外头无数人卖酒食,瞧着很是热闹,问:“那是何处?瞧着不像茶寮。”
萧问柳眨巴着眼睛,道:“那处,我爷叔都说不是好处,从不许我去。”
那边萧竞微红了脸,在和飞羽说:“飞羽姑娘,如博戏花楼这等场所,我们萧家子弟都是严令不许去的……”
铁慈听着里头呼卢喝雉之声,便知道是赌场了,只是当前朝廷是禁赌的,虽然禁不住,但大家多少会收敛一些,将门户遮掩上,规模并不大。若是高官贵宦赌博,多选深门大院,密室相博,彩头也极大,像东明这样公然开这么大规模的赌坊,她还是第一次见。
萧家再伪饰正派谦虚,骨子里的嚣张,在自己地盘上,还是掩不住的。
那边,飞羽站住了,好奇地问了萧竞几个问题,当得知此地赌博官府不管,甚至官府还有份子钱,遇事还能保护一二,赌博的花样也多,斗物赌博也多,鹌鹑圈,蟋蟀盆,斗鸡坑,等等。入了这赌场还能一条龙服务,吃喝玩乐俱全,因此远近闻名,还有人千里迢迢赶来玩上十天半月,精穷地回去,过不了多久又来了。
飞羽听着,那笑意便越发深,颊上一点酒窝若隐若现,瞧得萧竞快要醉去,心想飞羽姑娘笑容如此美丽,想必此刻心中正在想着极其美好的事。
飞羽一边和他交谈,一边在经过某个铺子的时候,顺手在人家竹棚上做了个记号。
过了一会,她说要解手,进了路边一家首饰铺子,直接穿过人家店铺,入了后一进的院子,再翻到隔壁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内。
小院内一高一矮两人在等着她,飞羽开门见山地道:“拿我得到的那批渊铁武器做饵,把老十一诱过来,要让他发现这里的赌坊,把他留在这里。”
矮个子乐呵呵地道:“让他赌的精穷么?公子您计策真好,咱们辽东禁赌太严,金娘娘家管得也紧,听说十一王子好久没赌了。”
飞羽瞟他一眼,嗤地一声笑,俱是不屑。
高个子道:“蠢货!费那老大劲儿把人骗过来,自然是要他死在赌坊里。”
飞羽微微一笑。
当年既然把老十一拖下水熏陶成赌鬼,自然不容他轻松戒赌。
金家有权势又如何?金氏管得紧又如何?辽东钻不了空子,出了辽东呢?
只要他金家还想上位,只要老十一还想着王位,那就和老二一样,经受不住渊铁武器的诱惑,哪怕就是为了翻本,老十一也得来啊。
老十一和老二一母同胞,都是金侧妃所生,金家清贵,很会招揽人才,麾下很有几位名士,他垂涎已久了。
上头有十七个如狼似虎的哥哥虽然不好,但是方便他这个小可怜捡漏啊!
每个哥哥手里漏一点,就够他嚼谷的了。
这些年的欺辱的债,也该慢慢还了。
老二之前失踪,金家就没头苍蝇般找了很久,在他手上狠狠折了一番人手,又被套走了许多银钱,绕了好多冤枉路,如今好容易把老二弄回去,但因为那暗地里炼制武器的事,失宠是必定的了。
再解决掉十一,颇有实力的金家就废了。
老四的死讯已经传回了辽东,绣衣使闻风出动,在大王面前狠狠参了一笔,老四的府邸被抄没,绣衣使狠狠赚了一笔。
而老四是嫡子,是王妃宠爱的儿子。
打击了金家,怎么能便宜嫡系呢?
和几个属下交代了后续的安排,飞羽又翻回去,脸红红地回到首饰铺,迎面就收到了萧竞的礼物,一支金累丝点翠牡丹头簪。
她当即便插戴在了头上,别人她不管,偏要赶到前面去,拉住铁慈的衣袖,将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给她看那发簪:“萧公子买给我的,美不美?”
辞天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娶我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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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看一眼萧竞,那少年站在当地,有些羞涩地笑着,雪白的脸微微发红,瞧上去,和飞羽当真般配。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没给飞羽买过什么,见她这般欢喜,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是此刻要买什么给她,又显得落了行迹。
看飞羽手指拨弄簪子上的流苏,她笑着替飞羽把簪子扶正,却又忍不住道:“萧家这般献殷勤,怕是有些打算,你……想过吗?”
“什么打算?”飞羽拿眼觑她。
铁慈才不信这人精完全不懂,呵呵一声道:“萧家门第,可不会随意和来历不明的人结亲,小心,薄命怜卿甘作妾。”
“做萧家的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飞羽斜睨着她,慢吞吞道,“之前一直没和你说,我出身原也平常,家中虽薄有资产,却家道中落,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妾侍生的庶女,流落江湖之后,机缘巧合学了些技艺,但终究是飘萍一般的命运,好人家的子弟如何肯聘我做正室,我又不愿嫁与那引车卖浆者流,做那贫家陋户的正头娘子,算来算去,竟是这萧家嫡出的公子妾室,最合适了。”
铁慈听得气闷,却反驳不得,虽然她怀疑飞羽的出身绝不会是小门小户,但是她如今这一番说辞却也经得起推敲,毕竟若还身在富贵,绝无女子会去屈身青楼。她又性情桀骜狠辣,绝非寻常小户消受得起。
飞羽又笑道:“要不然你那二师兄也成,我瞧他对我也挺不错的,就是人似乎有病……”
铁慈想也不想便道:“二师兄不成,他行事散漫,又爱惹事,绝非良配。”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飞羽曼声道,“难道你娶我吗?”
铁慈:“……”
其实接一句调笑也无妨,可是到得如今,她不愿对飞羽撒谎。
半晌她道:“簪子很好看?”
“好看。”
“喜欢?”
“喜欢。”
“那我亲手做个给你,你喜不喜欢?”
飞羽笑了。
日光下眼眸灼灼如火。
“那我就把这个扔了。”
铁慈唏嘘一声,心想他娘的,如果飞羽不介意她的女身,那就都要了吧!
孤三宫六院,男女通吃,有何不可!
不过事情总要一步步地说,现下可不是时候。
飞羽莫名地眼神欢喜,一把拔下那个簪子,往二师兄手里一塞,说声送你,便转头兴致勃勃拉着萧竞去了赌坊。
一刻钟后,萧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美人,撩起裙子束在腰间,捋高袖子露出白生生一双手腕,一脚跨在凳子上,一手啪地拍出牌九,盯着那一排花花绿绿两眼放光,赢了哈哈大笑,输了一脚将一个壮汉踢成滚地葫芦。
萧竞:“……”
女神在心头幻灭。
小心脏咔嚓咔嚓,碎成了无数片。
……
铁慈也进了赌坊,没和萧竞在一桌,另选了一桌坐下了,她又是一种风格,不急不慢,不慌不忙,洗牌出牌手势熟练,一身的大将风范,从从容容就赢了一小堆银子,在大家输得黑脸的时候又会恰到好处输一把,像举着一把钓竿悠悠晃晃,赌徒庄家都成了她池塘里的鱼,盯着她的饵摆动摇曳,一个人掌握了一场的节奏。
铁慈一向自认为不擅赌术,此刻才知道多年在师父牌桌上打磨出来的技艺,对付三师姐不够,对付这些赌徒绰绰有余,萧问柳托腮紧紧坐在她身边,赢了就高声欢呼帮她数筹码,输了就唉声叹气急急掏自己的小荷包,目光跟着铁慈转来转去,时时刻刻都闪闪亮亮。
玩过半个时辰,铁慈一推牌干脆利落起身,桌上人都松一口气,笑脸相送。
有人将她赢的钱兑换成银两送过来,铁慈掂量着,想着是不是买块好木头或者好玉来雕刻,一转头看见萧问柳眼巴巴望着自己,问她:“叶公子,这碎银子能给我一块么?”
铁慈也没在意,笑道:“本就有你的本钱,该当给你。”说着捡了个梅花锭儿,萧问柳便欢天喜地地收进自己的小荷包,还拍了拍。
萧雯毫无存在感地站在一边,看她眼波流动,脸颊酡红,转开眼光,目光轻飘飘地从绿树梢头掠了过去。
那边飞羽也赌出来了,看来也收获颇丰,一边走一边抛着个小锦囊,抛了几下随手扔给萧竞,大咧咧笑道:“劳萧公子掠阵,来,也给你抽个乞头。”
抽乞头也就是抽成的意思,萧竞接了,懵懵懂懂的,半晌,泛出个苦笑来。
可等他站定下来,看见前头飞羽行走间飘飞的大袖宽裙,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匆匆追了上去。
忽然前头十分热闹,都在喊看打铁花了,萧问柳眼睛一亮,险些蹦起来,急匆匆道:“打铁花!是盛豫班的打铁花吗?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快去快去!抢个好位置!”
远处有人高声喝道:“丹兰街王老爷道君驾前许愿得成,今日还愿!”人群如潮水般涌过去。
景江流域盛行打铁花,铁慈以前也听说过,这民间技艺原本是道家祈福禳灾,驱邪镇宅的活动,又有五门工匠开业祭祀打铁花,以往是在每年年初工匠开业,和道家各重要法会庆典上才会有,这些年间逐渐在全国盛行,但凡民间许愿、庆贺、嫁娶、高中,也都会请人来上这么一场。打铁花最为盛行的是在河豫布政使司,听这班子名字,想必便是那河豫之地的名班子了。
不等她回复,萧问柳已经奔了过去,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处场地,场地中间搭起了两丈高的二层八角大棚子,第一层大约丈半,第二层半丈,那就是花棚了,花棚上铺一片新鲜的柳树枝,树枝上绑各种烟花鞭炮,花棚顶部正中是老杆,垂挂下长长的“设彩”,是一挂极大的鲜红鞭炮,整个棚子的形状和道教“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生万物”经义呼应。
花棚旁边一座不起眼的铁炉,正用大风匣呼呼地往里鼓着风,那便是装着熔化铁水的熔炉了。
打花人是重头角色,一行十二人,人人赤膊上阵,反扣葫芦瓢,一手拿着花棒,也就是拳头粗细的柳树棒,棒子顶端会有一个小小凹槽,用来盛放铁水,另一手拿着没有凹槽的柳树棒。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那十二人衔尾而行,快步趋至花棚前,用下棒击打上棒,棒中铁汁受力后飞出一条黑色弧线,射向花棚,遇上柳枝后崩散,点燃了柳枝上的鞭炮烟花,一蓬灿金深红便冲天而起。
前一个打花者击中便走,再回熔炉之前盛铁水,后一个接踵而至,再起一蓬烟花,棒棒相连,绵延不绝。一时间星花飞溅,流光如瀑,赤火旋卷,碎金漫天,华光上延天宇,再笼罩了半座县城。
这场面不可谓壮观,忽然又有欢呼声起,有两人上前来,显然技艺更高一筹,将那铁花打得如游龙飞舞嬉戏,崩落漫天彩晶鳞甲,或者团团成卷辉煌灿烂,又如九天凤凰落羽成毬,那花棒在他们手中起伏飞甩,且走且打,绕场一周,铁花便如蛟龙滚滚,裹一身明光甲翻转腾挪,场上的叫好声几乎掀翻了天,有人兴奋地道:“铁花舞龙!”
铁花这东西要想舞出舞龙的效果,自然对打花者要求更高,眼看那龙且舞且升,众人便随着那龙奔走,人群拥挤,铁慈下意识撑开双臂,想要护着飞羽,一转头看见萧问柳就快被人挤倒了,又伸手去拉她,这般身形一转,不知不觉已经被人群拥挤着换了方位,自己却也没有察觉。
而鞭炮声和欢呼声响彻全城,自然也听不见身边任何动静,就看见飞羽带笑回头,嘴一张一张似乎在说什么,但完全听不见。
也没有听见身后,人群之后,发生的异动。
那是二师兄,不知何时落入人后,此刻却在被一群人面带怒色地追赶,他就往人多处跑,眼看前方星花四溅,还以为在放烟花,一个腾身跃起,向着人群中心高处落去。
此时一个打花者一棒击出,龙头扬起,碰撞上老杆上的大型“设彩”,刹那间鞭炮震天,五色连绵,和龙头的红色彩光交汇相撞,撞出漫天星斗,所有人为那华美声势所惊,下意识齐齐抬头。
那叫中彩,是打铁花最热烈的时刻,人人欢呼。
二师兄挤不过人群,就越过人群,落足在某高处,脚下却很烫,耳边听得人惊叫,他下意识将那脚下东西踢翻出去。
铁慈忽然心生警兆,仿佛隐约听见惨叫,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等人不知何时已经靠近那熔化铁汁的熔炉附近,熔炉已经被踢翻,身侧有人被滚热的铁水溅到,惨叫声湮灭在欢呼和鞭炮声里。
那大片的足可销肉毁骨的铁水正向她和飞羽当头泼下!
身边萧问柳惊叫一声,显然也发觉了,这姑娘是个傻的,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铁水,蓦然冲过来要拉她。
铁慈本来已经一把抓住飞羽准备瞬移,见她冲来心中大骂一声谢特。
她如果移走,这姑娘就首当其冲,会被铁水给化了!
这瞬间她只来得及将飞羽猛地推开。
然后一背身,隔开了萧问柳,反手一指,点向背后泼来的铁水。
心中大喝:“复原!”
这一霎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到了大脑,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指尖,内腑里啪啪啪几声连响,沉寂许久的逆行真气游龙般出现,冲关过穴,如怒涛倒卷。
背后仿佛火焰山崩塌,热浪灼灼杀来,手指触及之处更是如被利齿猛然啮咬,十指连心,痛到钻心。
她一个抽搐。
没有缩手。
死死点在铁水的边缘。
那股剧痛不散,液体的触感却似乎变了。
身后又是一片惊呼,随即风声一响,有人扑来,铿地一声,什么硬物撞地,砸得碎土飞溅。
她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抱住她,十分慌乱地将她浑身上下一阵摸索。
熟悉的紫檀广霍香气,她心中大定,反手拍拍飞羽,示意自己无事,一眼看见那边熔炉倒地,还有铁汁流出,而地上多了一大块铁块。
那一块,就是泼向她,然后被她复原成原本性状的铁汁。
此时众人已经受惊四散,连带那些打花者,有人茫然站在原地,有人将花棒一扔也汇入人群。铁慈低喝:“花棚!”推开飞羽就要上去。
飞羽将她按下,转身跃起,一把夺过一个打花者手中花棒,三两步踏上大棚,星火在她脚下次第渐灭,她转身上了顶杆,一眼看见了那些逃走的赤膊顶葫芦的打花者,手一扬,柳树枝燃着闪烁的星花电射而出,转眼就到了那两个最后出场的打花高手背后,火光燃起,那两人哀嚎倒地,随即便被反应过来的萧家护卫按住。
飞羽并不停留,手中柳树棒接连不断击打在花棚上,每一条火龙燃起,都精准地击倒一个逃走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作祟的人的。
此时广场之上人群背对着花火四散,唯有她立于花棚中心,含笑生怒,俯视下方的眸中杀气凛然,花火从她掌间纵横飞射,宛如无数烈焰之鞭,将魑魅魍魉抽打。她是那一方天地的主宰,为了那一个放在心上的人,惩罚脚下这无数暗藏祸心者。
铁慈本来是有怒的,打算亲自出手搞死这群草菅人命的王八蛋,刚才那铁水泼下来,倒霉的可不是会是她一个。
然而此刻她仰望着飞羽,怒意仿佛在一瞬间消散,花火星光倒映在她眸中,她眸中有些什么,比花火更闪亮。
忽然飞羽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看那铁花的轨迹。
铁慈一怔,回望天际,才发现那一圈打下来,半空中隐约留着一个心形的印痕。
微微闪烁着红光和烟气,人群的上方,一个巨大的心。
风一过,转眼散了。
辞天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赶紧回去耕耘吧(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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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慈怔在当地,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属于飞羽的浪漫。
然而既然特意叫她看,自然是比给她的。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比心的意义的,或许是二师兄和她科普的。
花棚星花飞散,飞羽立于其中,飘然潇潇如仙。
远处萧竞等人仰头痴望脖长如鹅,她却只笑看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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