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有亲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吖啤的小说
宇文椽交友甚广,但从来不和荐息打交道,这两人不知道在悄悄交谈着什么,荐息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月川,我们回去吧。”锦川对她说。
月川先是一愣,旋即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好啊!”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拉着锦川回家。
蔻娘请命说有事要先离开一阵,就只剩他们两人独自回去,月川当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再说什么。
挑了回偏殿的近道,是一条隐藏在绿植中小路,在偌大的皇宫中鲜少有人知道。
手牵着锦川回偏殿,她走在前面,步伐急迫,许是因为太高兴,高兴到忘记刚才的不悦,高兴到回家都迫不及待。
身后传来锦川清冷的声音:“不急,我们慢慢走。”快走两步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久违的同行,月川难得收了戾气,也心平气和去享受这小道清新。忽然发现锦川已高出她半头距离,时光真快。
锦川稍低头见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月光透过小道上的树荫照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眉眼。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嚣张跋扈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其实很温柔。
便是上一刻恼了哭了,下一刻仍是风过无痕般淡然,然后世人记住了她的顽劣嚣张,同他一起收受谗言,以前总不愿她为他出头,不愿见她每次受委屈后还强颜欢笑,可是现在竟然希望她做这些。
因为这样,她的所有温柔便只属于他,很自私的想法,不能也不敢告诉她。
月川很高兴,不自觉笑出声,把手里的他的手握得更紧。
“笑什么?”
“今夜,我很高兴,锦川回傅家这么几年,鲜少回来住,今天因祸得福,能逮锦川回偏殿住一晚,当然会高兴啊!”一高兴就笑出了声,还被你察觉到。
“月川很希望我回偏殿?”
“当然。”
“我会回来的!”
两侧的绿植不断地向后划去,不久小路到头,小路尽头一出,偏殿赫然在目。
看着偏殿,偏居一隅,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想起遥远的过往:“就算走得再远,离得再久,人终究是有要回去的地方,为了回家,就算迷路,就算精疲力尽昏天黑地,也是要回的......月川说过,只要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就不会迷路,就能回家,等走到目的地,你会在那里......”
月川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锦川还信这些话:“那是胡说的,我又不能跑到月亮上去。”
以前大人怕自己的小孩走丢,总会嘱咐自家宝贝这方面的事,多是如何警惕坏大人,如何请求他人,或者是待在原地等大人来找。
小时月川也学着大人教锦川,不过是抱着玩笑心态:“锦川整天都待在宫中是不会走丢的,但是,如果真的找不到月川了,锦川知道怎么办吗?”
“不知道。”
“就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月川发现锦川不见了,就会马上跑到月亮上去,那里很高,可以一下子看见在地上的锦川,锦川也会看见在月亮上的月川。”她那时还单纯相信着月亮上有会跳舞的嫦娥,有捣药的玉兔,人能轻易登上月亮,也绝对不会用手去指月亮,不然会被割耳朵。
“为什么不是在太阳上?”
“太阳光太强,我会被晃得看不见锦川的,而且听你皇祖母说太阳很烫人的,锦川想啊,夏天太阳离得远,还那么热。”
“是挺热的,月川在夏天都不会出门去上学,晚上也不让锦川和月川一起睡。”基于这一点,锦川从来都不喜欢夏天,以前时不时拿出来赌她。
想到这些往事月川尴尬羞愧--她都是怎么教小孩的啊?
“我相信你的话!”锦川说,包括她说的“别怕,我一直都在”他也一并相信。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从来不会开玩笑,任何事都会较真。
此刻她心里没怎么把他的话当真,抬手轻抚他脸颊:“锦川没有信错。”说完自己呆住了,认真对待他的所有认真:“我是不会骗锦川的!”
他说:“我其实从不曾怨怼过世人,甚至很感激他们,至少,他们一直允许你不离开我,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把你和我放在一起......只要月川还在,我便对所有人报以感激!”
他说“只要月川还在”,可是后来月川不在了,他该如何去感激。
回到偏殿,夜已深。
月川守着锦川睡下,这床是他小时候一直睡的,床头床沿无棱无角,是以前月川害怕他磕伤削平的。
坐在床边守着他入眠,夜深人静,能听闻她在耳边轻微低语:“这宫殿太大,这人世太喧哗,我在这宫中小小一隅圈一份静谧,流浪的苦命人,可别忘了回家。”
皇家有亲姨 命定恶人
时辰已经很晚了,还在桂香园的众人走了一些,还留了一些。
这留下来的人中自然是少不了宇文椽的,这人向来最贪热闹,通常最热闹的地方,人最多的那处,最中间的声音最大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宇文椽。
就像现在,大家都还在为平望公主不久前的掀桌心里不爽,正几人一堆的窃窃私语着,宇文椽放出自以为很清亮动听的声音:“大家别恼了啊,你们不也知道我和月川耍得好,刚才正闹着玩呢,月川也没有真的生气,这事儿大家就当没发生过算了。”
说到这儿,宇文椽自恋叹息--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给月川收拾烂摊子了。
他这样想,完全不记最开始是谁惹事。
宇文椽惹是生非,现在又嬉皮笑脸说是闹着玩,这话不能算假,因为刚才众人也看见平望公主虽然生气,但没有真的对人发脾气,宇文椽一话倒显得在这事上大家太小题大做。
这其中最不好受的得是之前被月川名的公子了,他并不想承认一切都是在玩耍笑闹:“那平望公主爱闹事是出了名的,在座各位谁人不知,刚才可不一定是开玩笑,兴许是宇文兄脾气好,被真的拿来出气了还帮人说好话。”
宇文椽立刻表现自己的好脾气:“哈哈,被月川当成出气的,我还是挺情愿的。”
不远处荐息大公子眼见宇文椽在人群中周旋,他一向看不惯这种轻浮的人,就算刚才宇文椽当众说他是最有本事的公子,他也对宇文椽起不了半分好感。
荐息正抬步准备离场。
“荐大人请留步!”
荐息回头,刚才还在那处的宇文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眼睑微敛,薄唇轻抿,正堆笑看他。叫他荐大人,不失礼数微带客套,不容人拒绝,听来好像是要谈公事。
“什么事?”
“想和荐大人谈谈太子锦嵘之事。”宇文椽拱手,开门见山地说。
听说是锦嵘之事,荐息神经顿时绷紧,他自小跟在太子身边当侍读,当年太子死时他被牵连其中,受到宗府院几番调查,时隔多年现在宇文椽又来询问他,是代表宗府院来的,难道在怀疑他?他身边的小厮也戒备地盯着宇文椽。
心里疑虑重重,荐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是已经过去的事,为何要提?”
“荐大人有所不知,太子之死作为本朝最大悬案被搁置数载,现下又再次找到突破口,不久前刘相请命复查,皇上已经准许......”
“所以……”
“所以荐大人作为太子殿下从小的侍读,一定知道许多当年被忽略的关键,一定对本案的进展有很大帮助。”
“听你这话,是在怀疑我,想调查我?”荐息身份比宇文椽高,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没好气地道。
宇文椽没在意荐息的咄咄逼人,始终秉着一张笑脸:“不是调查,只是一些基本的流程要走,这是昨天刘相对我下的任务,刚好今天私下遇到荐大人,望荐大人不要见怪。”
荐息知道拒绝不得,目光在宇文椽脸上扫一眼,迟疑片刻,说:“虽然我与这件事没多大关系,但我会把我知道的如实说来。”
“我知道荐大人与这事没多大关系......”宇文椽说,“其实只有两个疑问。”
“听说太子去世时正感染的轻微受凉,虽不是死于寒症,可有一点值得疑问......太子为什么受凉?太子殿下自小被悉心看顾着,按理说身边人应该不会轻易让他生病。”这是宇文椽最想问荐息的,“荐大人和太子走得最近,应该知道其中原由。”
“这个问题......”荐息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在回忆。
宇文椽没有错过荐息任何一个细微神情,捕捉到他偷瞄月川的一瞬间,之后便不再看她。
“大人只需说出自己知道的就行。”
“那是因为锦嵘殿下生病前一天在外面淋了雨又没有及时回寝宫导致的寒病,虽然当时跟随的人都几番劝诫,可你也知道,太子殿下从小就我行我素,不会听劝,加之殿下一直体弱,平日里大病小病不断,自然会染病。”
“就算淋雨也不回寝宫?在外面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或许我说了宇文大人也不会相信,殿下只是在尥元宫的一个小池喂鱼,期间下起雨,本应立刻回宫避雨驱寒,殿下却执意不走,说要把鱼喂饱才行。”
宇文椽佯装一脸惊讶:“只是喂鱼这么简单?在下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才......”
“对太子殿下来说,这就是大事,旁人不可奈何。”对殿下而言,喂鱼事小,可谁敢要求他去做什么事,就是忤逆。
荐息继续道:“且不说殿下病前去做了何事,因为当年已经确定太子殿下是受人施毒而亡,之前宗府院调查时也是以毒来探案,怎样染病其实无关重要,宇文大人问太子的病作为,岂非有些多此一举?”
宇文椽不恼荐息语气里的挑衅,倒自己认错了:“确实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本来在下还想着兴许得知太子此前的行动,指不定......就能找出真凶杀害太子的原由呢,没想到竟是喂鱼这么寻常的事。”
“喂鱼......并不是寻常的事,太子殿下一直对鱼粮很讲究。”荐息非常认真的说,“太子殿下此前一直和我在一起,宇文公子刻意提问此前,刻意向我提问,若真凶真是因为太子病前某些事下杀手,宇文大人莫不是怀疑我就是真凶?”
荐息如此质问,意在让宇文椽为自己这样突兀的问题感到难堪,没想到宇文椽却仍是嬉皮笑脸:“哈哈,指不定......”
他话不说全,两人心照不宣。荐息脸色更加难看,哼一声道:“一直听闻宇文大人坦荡,还以为是能言善辩,原来是这样说话不精的人。”不想跟他再作纠缠,甩袖欲走。
“皇家有女,非亲非故,赖皮赖脸,蠢笨无能......皇家有女,为祸养伥,富命红颜,替罪祸水......这是民间人们私下里一直在唱的俗曲,荐大人可知,这曲中的皇家女是谁?”宇文椽对才走出不远的荐息道。
见荐息顿住的脚步,宇文椽笑意更浓,想起当初小姑娘第一次听到这曲时,强忍着委屈不敢哭出来的模样。
荐息听到这,是真的有些动怒:“宇文椽,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别急,这对大人来说可是好消息......你想,唱是这样唱,可是,荐大人会否觉得,这非亲非故、赖皮赖脸之人,其实面像承了先皇陛下的几分神韵......而且,再细想一下,当今皇室就那么几位公主,四公主锦绣,五公主锦华,还有才几岁的六公主,却只有一位公主是有封号的......谁能给皇室封号?当年若不是先皇陛下亲自赐号......这平望之名又从何而来?。”
荐息觉得宇文椽这人嘴巴不忌,其实有些本事,至少,至今他都找不到理由对宇文椽真正发火,只能跟着他的说法提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荐大人其实心知,在下也不明说,若大人真想解开心中长久以来的心结,弄明白其中原委,凭大人的本事,想查个水落石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我不查呢?这样你今日的说法岂不是毫无作用,况且就算我真查出个什么,于谁都不是好事,某些人仗着这臭名声沾沾自喜,有些人背后阴人不择手段......”
“对谁好不好在下不好说,但对荐大人而言,一定是好事。”宇文椽对自己这番说辞很是自信。
他眼扫一旁的太央使者,示意荐息:“此次大狄与太央两国之事,最后无论成败,大狄得不偿失,失了一位当朝最厉害的女将,让席幕迁命丧边外,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带回,战后太央却派来使官......荐大人觉得,这使官的使命是什么?”
“......”荐息不语,听宇文椽接下来的说法。
“大狄与太央这么些年一直明里暗里地争,这使官来,当然是来求一份和气......前两年与庚国和亲,大狄嫁去了四公主锦绣,现在宫中足岁的只有两位公主,荐大人猜猜,这次会嫁去哪位?”
要么是锦华,要么是月川。
宇文椽自问自答:“月川备受皇上太后宠爱,我觉得这次十有八九会是五公主锦华,毕竟上一次嫁的就是她的同母胞姐,自亲姐出嫁后她就常年独守倚峦殿,又因其母妃不良的原故,她们两姐妹一直是皇上忌讳的,不曾受到宠爱,两相抉择,这次自然是嫁她了。”
就算荐息不满宇文椽,也不由得赞同他的说法。
“说了这么多,应该不是只单纯想告诉我这些吧,宇文椽,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你的目的是什么?”他不信宇文椽会好心好意的向他提醒这些,又是身世,又是国事的,若只提关于锦嵘的事倒毫无疑点,可是又扯这么多题外话,一定是出于什么目的。
突然被这么问,宇文椽先是一愣,下一刻一改嬉笑皮脸,正经道:“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不管你信不信,荐息大公子......你会死。”
“放4。”在荐息身旁一直安份的小厮听宇文椽对自家大公子这样不敬,厉声喝道,“我家大公子正气凛然,年少出彩,是军心向服的统帅之人,又是荐大将军的独子,怎会轻易被人胡言断绝命数!”
宇文椽听小厮说完,只对荐息继续道:“也许,正因为你是荐寄锡的儿子......”
荐息却不是很介意这话:“所以,你因为可怜我,刚才才好心跟我说这么多?”他对自己颇有自信:“宇文公子不必操心,我的命数我自己很清楚。”
“荐大公子这样说,倒让我有些难堪了,竟不知怎样的回你。”宇文椽说难堪,脸上分毫不见这词。
两人沉默片刻,宇文椽问:“荐大公子会查吗?就我刚才说的那事。”
来接荐息的官轿来了,停在桂香园门口等着,荐息临走前只说:“查与不查......宇文大人管得太宽了。”
“抱歉,在下又多嘴了。”
已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又传来宇文椽的声音:“荐公子,枪打出头鸟......”先学会当儿子,日后才能当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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