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与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陈施豪
当然,也可以当作只是纯粹的偶然,只是六本书发行的时间刚好集中在同一个月。问题是,如果只有两本、三本重叠到同一个月去也就罢了……六本书?单纯地计算一下,十二分之一乘以六……不对,计算比例毫无意义,很显然这是刻意调整的结果。
……这么说来,上次的寻宝游戏。
听说大作家在游戏中会一直给提示,直到编辑找到书稿为止,但是听说也有找不到的结果。即使是极少见的例外,站在出版社的立场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该不会须永老师是利用这种方式,在微调作品发行的日期……?
为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呢……不,我也是听今日子小姐说了之后才想到的,不然谁会注意到这么大的机关?而且是花了四十五年的岁月,藏在九十九本书里……规模不可同日而语,不只,是时代不可同日而语了。现在只要用数位资料库,便可以轻易地进行统计吧!但这位伟大作家写作的资历,早在电脑建档之前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可谓渊源流长。
所以————那又怎样?
不,等一下。结论跳得太快了。这只是把想到的全部串连在一起而已我看着今日子小姐,说是瞪着她也不为过,今日子小姐坦然地承受了我那锐利的视线,然后不当一回事地说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部最新作品————非系列作品的最新作品《home sweet corn》出版发行的日子,应该是明年的二月吧?」
发行日。
对了,「昨天的今日子小姐」也注意到这一点,还把对于遗稿发行日的疑问写在左脚上,算是极为有力的假设,只是假设未免也太多了,还没来得及验证到这个假设。例如「须永老师的作品里没有出现过自杀的人」这一点,也必须看完所有的作品,才能确认。假设再有力,没有看完一百本,假设还是无从证明。然而,今天的今日子小姐打从一开始就没掌握到什么线索,所以才能这么简单地,将焦点集中在一个假设上。
绀藤先生也同意她的假设。
我刚才问过他了————可能会提前的出版日原本预定为明年二月。
「原本在来到作创社,问了小中先生以前,我也忘了委托的内容……但是,看到掉在浴室里的这张清单,总觉得哪里奇怪,只有非系列作品的小说集中在某个月出版。幸好我看过这些非系列作品的其中一半,还记得内容,然后又在来作创社路上的书店买了剩下的一半拜读,还好没有绝版。再加上刚才请小中先生让我看了须永老师的遗稿,终于导出结论。」
包含遗稿在内一共有四本,她居然一下子就读完了。
今日子小姐是这么说的————四本书也不是马上就可以读完的分量吧!不过和阅读上百本书比起来,耗费的体力可说是天壤之别。结果根本不用重新阅读已经看过的作品嘛……
「……乍看之下这七本书虽然是非系列作品,但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构成一个明确的系列喔!」
「……我怎么不这么觉得啊。」
绀藤先生慎重地回答。毕竟那张清单是他制作的,却未注意到这个共同点的惭愧让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尽管如此,身为以前与须永老师有过数面之缘的编辑,该说的还是不能不说。
「这七部作品不只主人翁和主要登场人物不同,主题和类型看起来也都完全不一样……」
「你说得没错。我如果不是从特定的角度去看这七部作品,也看不出门道吧。因为这七部作品的共通点是配角。」
今日子小姐把袖子卷起来,「咚!」地一声将自己的左手臂搁在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拿在右手的油性细字笔在自己的皮肤上写下以下文字:「第一部作品《水底杀人》有一位少女出现在主角妹妹的班上。书中并未特别提及这位少女,就连名字也没有,在设定上只是友人之一。」
「……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见绀藤先生侧着头回想,今日子小姐缓颊:「你不记得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她真的没有任何表现,不仅台词很少,讲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话。若真有什么线索,顶多只有暗示学号和主角的妹妹很接近,姓氏是m开头的学生。」
「然后在继《水底杀人》相隔七年后发行的非系列作品第二弹《僧人献鸡》里,以一名年轻女性,同时也是凶杀案的目击证人登场。这时也只点出『桃田』这个姓氏,依旧没有明确的描写————因为只是目击证人,不是『真正的犯人』,后来也没有赋予她什么重要的作用。」
「九年后的二月发行的非系列小说第三部作品《天使路过的人生》里,身为女警的主角有个笔友姓『桑田』,连性别也没有提到,跟案件也毫无瓜葛,就只是主角商量的对象而已。在隔年二月发行的非系列小说第四弹《僵持不下的杀人》里,主角是名侦探,在旅行的目的地向一位名叫『朝美』的主妇问路。在九年后的二月发行的非系列小说第五部作品《踢水俱乐部》里,有位人称『柜台阿姨』的角色登场,然后在七年后的非系列小说第六弹《黄绿少年》里,主角的孩子们让座给一位上了年纪,自称『阿朝』的女人————最后是明年二月即将发行,时隔十二年的非系列作品,既是遗稿,同时也是最新力作的《home sweet corn》,出现了一位把玉米分给主角一家的农家老婆婆。」
今日子小姐的左手臂写满了————关于分别出现在非系列作品里的那七名「配角」的描述。
「你是说那七个人……都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想法是最合乎逻辑的。」今日子小姐回答绀藤先生的疑问。「主要是年龄。第一本书里的女学生是少女,八年后的第二本书成长为年轻女性,九年后、十年后的第三、四本书里已经三十出头……然后又过了九年,在第五本书里成了四十多岁的『阿姨』,在又过了七年后的第六本书里则是五十好几的半老妇人……十二年后终于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婆婆。」
太令人惊叹。
透过今日子小姐的手臂,感觉看见人的一生就连读者也不曾多加留意的一个过场人物,就这样在非系列作品中度过了一生吗?一点也不起眼,任谁也不会注意到————作为一个配角吗?
如果这是事实,那的确是要把这七本书挑出来,而且按照出版顺序来看才能推敲出来的事实————虽说半途而废,但是坚持要照出版顺序阅读,今日子小姐身为侦探所掌握到的方向的确没错。
「我可以理解把『朝美』和『阿朝』视为同一个人物的推断,但是掟上小姐,要说七个人全都是同一个人物还是有点勉强吧?光是『桃田』和『桑田』的姓氏就不一样了。」
「我想那是因为她结婚了。」
今日子小姐丝毫不把绀藤先生的反驳当一回事。
「但凡故事的配角,通常都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平静地交朋友、结婚、工作、走入家庭、生儿育女……活在须永老师的作品中,长达四十五年,这个人在嫁人以前就叫作桃田朝美女士。」
「……假设真是如此,我也不懂其中的用意。须永老师为何要让这样的配角一直出现在非系列作品的六本书,不,是七本书————七本小说里?简直就像友情客串演出————重点是根本没有人知道桃山朝美是谁。」
「关于这点就是我的工作了。接下来与其说是名侦探的推理,不如说是侦探平常在现实生活中的一般业务————也就是寻人、征信,找出出现在须永老师生命中,那位名叫桃田朝美的人。」
当然也多亏有小中先生的协助————今日子小姐补充说道。
「不到三十分钟就找到了。那是须永老师在十七岁的时候,住在附近,和他一样大的女子。听说他们已经互许终身了,但那名女子却自杀了。」
详细的原因我不清楚————今日子小姐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自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出来……或许今日子小姐连这点都知道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也可能是故意停止调查,不再追究下去。
须永老师的作品不曾出现过自杀二字。
是因为————十几岁年轻时的爱人选择了那样的死法吗?
「那、那么……之所以集中在二月,是因为那位桃田女士————是在二月去世的吗?」
「不是,是生辰。听说她是二月出生的————不过,若说须永老师之所以成为小说家的理由,是为了让已死的桃田女士继续在小说里活下去的话,听起来虽然很浪漫,但是就连我也觉得过于牵强。肯定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让他立志成为小说家,不过相信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如果不把这点也推理进去,同样过于牵强。」
让已死的人继续活在小说里……
若是平常听到这句话,可能会一笑置之。也或许是因为经常听说有人把认识的人写进小说里,也或许就当作耳边风了。
然而,唯独这个推理,我无法一笑置之,也不能当作耳边风。因为须永老师将这位曾经是桃田朝美的女性描写成配角。基于小说就是要高潮迭起的世界观,刻意将她描写成配角————连名字也不会出现在出场人物表上的配角,让她过完平凡且循规蹈矩的一生。让她结婚,让她成家立业————如此天经地义的幸福,冲击反而更大。
把理所当然的人生描写得如此平凡。
太令人惊艳了。
今日子小姐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吧————所以她的感想变了。
对须永老师的评价,我第一次和今日子小姐达成共识————太令人惊艳了。
「原来不是什么中场休息。对须永老师而言,或许这个非系列作品的系列才是他唯一为自己写旳小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也没吿诉任何人,把只属于自己的宝物埋在多如繁星的作品里。那是须永昼兵卫用写作生涯规划的寻宝游戏。只可惜,除了出道作品《水底杀人》,其他的作品似乎都卖不好,读者的评价也不高……不过须永老师大概觉得这部系列作品就算卖不好也无所谓吧。」
「……那么,掟上小姐,最重要的一点……假设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又为何能成为须永先生的死不是自杀的理由呢?」
「欸?我反倒要问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了。绀藤先生,你应该已经读过这部《home sweet corn》吧?」
今日子小姐大惊失色地露出似乎真的非常意外的表情,把衣袖拉回原位————一副解谜和证明都已经吿一段落的模样。
「在这部作品中,种玉米的农家老婆婆还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喔……如果要描写一个人的人生,总要描写到最后一刻,才算是完整的人生吧!既然如此,这第七本非系列作品就还不是完结篇————还没有描写出这位名叫桃田朝美的女性平凡但是寿终正寝的画面,已经面对生命这个议题长达四十五年的须永老师怎么可能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7
这件事的确可以有各式各样的解读,退一百步,即使认同今日子小姐的推理,但人类的心理是瞬息万变的————冷不防意志突然变得薄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抛开一直持续到现在的习惯,冲动地选择死亡也不是不可能吧。只要真要说的话,以前爱过的人因自杀而死,对须永老师造成阴影,所以须永老师不可能选择自杀的论述还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事到如今,已经无从得知须永老师真实的想法了,一切都只不过是推测。是故还是无法否定今日子小姐身为须永老师的书迷,自然对他比较偏心,才会做出这样的推理。
正因为如此,姑且不论今日子小姐的推理是否为真,容我只陈述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那之后,并未公布须永老师的死亡是因为自杀,只说那天晚上的确不小心服用了比平常多一点的安眠药,但此事与这位伟大作家的死亡毫无关系。然后绀藤先生又从原本无权过问的立场说服小中先生和业务单位的人,不要提早须永老师的最新作品————同时也是最后一部作品发行的日期,而是照原本的计划于明年二月上市。不过这么理想的结局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今天的我们因为时间到了,在作创社的员工餐厅原地解散了————因为绀藤先生接下来还有会议要开。
「隐馆先生,可以请你送我回事务所吗?」
离开作创社的时候,今日子小姐这么对我说。又还没三更半夜,我也没开车来,这实在是很奇怪的要求,但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再加上就我个人的问题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接下来才是解开谜团,进行审判的重头戏。
转了几趟公车,抵达置手纸侦探事务所的所在地掟上公寓,今日子小姐让我一路送她进会客室————如今我对这个房间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隐馆先生,让我们来聊一些成熟大人的话题吧!」
今日子小姐将亲手冲泡的咖啡放在桌上,笑容可掬地说————令人备感压力的笑容。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什么话……在那之前,我有点事想问你。」
我在她的催促下说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绀藤先生制作的须永老师著作列表……你说那个掉在浴室里应该是骗人的吧!我回想了好几遍,都不觉得自己会犯下那样的错误。我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了。」
「没错,是骗人的。」
今日子小姐的回答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为什么要说那种谎?绀藤先生都愣住了。」
「那是故意说给绀藤先生听的。我见他对隐馆先生来说好像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不想让你在他面前丢脸。你也不希望他知道你照顾裸体的我这件事吧?」
「……」
她知道这件事————她记得这件事。
我并不觉得惊讶,她大概中途就醒了。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无论她这个名侦探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光看到那张清单就能摸索到真相。就奥坎简化论而言,那张清单里的讯息也太多了。不可能光从那么无机质的清单就能找出答案。
但若是有足以指引方向的线索————那又另当别论了。
没错,在别墅寻宝的时候也一样,只要有足以指引方向的线索————像是写在左脚的大腿上……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只知道清单不可能掉在浴室,也知道你其实记得我,只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我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在我将线索从你身上擦掉以前,你就已经醒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
今日子小姐承认的态度爽快得令我目瞪口呆。
「具体来说,大概是你在浴室里将我打横抱起时,我就已经醒来了。」那不是马上就醒了吗?
果然如此,我就想说再怎么累,未免也睡得太熟了……因为四个晚上没睡觉,我才不以为意。但是仔细想想,纵然淋了几个小时的冷水,但今日子小姐也同时睡了好一阵子……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短眠,肉体的疲劳姑且不论,精神上的疲劳只要睡上几个小时就能消除了。」
这我的确不知道————不,这可能是今日子小姐身为忘却侦探的「杀手锏」。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嗯?可是就算只有几个小时,你还是睡着了,那么记忆……」
「没错,整个被重置了。所以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可以说是混乱到极点。所以只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这可不是混乱到极点的人类会有的判断力————一觉醒来,不仅失去记忆,还衣不蔽体地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抱在怀里。在这种情况还敢闭上眼睛装睡……心脏未免也太大颗了。
「真不可思议……」
我正想说些什么,今日子小姐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彼此的杯子里都还剩下很多咖啡,还想说她上哪儿去呢!只见她拿了厨房用清洁剂和纸巾回来,将那些东西交给我。
「我这个也能麻烦你处理一下吗?因为是机密情报,所以也得擦干净才行。」
今日子小姐说着说着,挽起衣袖,露出左手臂上关于婚前姓桃田的朝美女士在那七本书里的描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像擦药般轻手轻脚地把油性笔的笔迹从今日子小姐的手臂上擦掉……像我昨晚做的那样。
「也就是说……你趁我像你刚才那样,离开寝室去拿厨房用品的时候,看到写在自己左脚的提示了。」
「不只是提示,还有写在肚子上关于我自己的文字,连用写在左手臂的工作内容和写在右手臂的誓约书……也依此推测出写在小腹的巨人指的就是你。」
所以在我手忙脚乱地擦掉那些字以前,今日子小姐早就已经看过那些线索了……我真的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了。
「光是那些其实还不足以了解全貌,是后来隐馆先生为了把毛巾丢进洗衣篮去浴室的时候,我从放在会客室里的纸箱里拿出那张和须永老师的大量作品放在一起的著作列表。」
今日子小姐继续解释,她其实是想找那份「尚未发表的原稿」,只是运气不好,那份原稿貌似放在另一个纸箱里,来不及看到。
「因为隐馆先生比想象中还早回来,我只来得及从纸箱里抽出一张不晓得是干嘛用的纸……赶紧钻进被窝里。」
我还以为是她的睡相太差,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问题是,当我擦拭她的身体、为她穿上内衣和睡衣的时候,她还是不为所动地继续假睡……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那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啊。
「等隐馆先生回去以后,我将这些线索和列表两相对照,答案差不多就呼之欲出了————接下来就像我在绀藤先生面前说的那样。唯一与事实不符的是,隐馆先生可能已经堵住绀藤先生的嘴,所以我一开始就打算问小中先生。」
「……既然你已经看穿一切了,为什么不当场阻止我呢?这么一来,我不就真成了一个笨蛋吗?」
我把自己干的好事搁在一旁,语带责备地质问她。今日子小姐以「其实我只是错失了停止假装睡着的时机」为由回答。
「我喜欢看男人认真的模样————而且只要继续装睡,就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么说倒也没错————即使身上留有那些讯息,我也可能只是区区一介暴汉。这么说来,趁我走开的时候在纸箱里东翻西翻的今日子小姐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在当时,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作法。但那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以为可以为今日子小姐做些什么……」
「别这么说,我请你来,不是要你道歉的。被你看到我的裸体固然是很丢脸的事,但反正一觉醒来就会忘记了。」
我终于说出赔罪的话语,但今日子小姐满不在乎地回答。
「而且我不是说过吗?这件事是托隐馆先生的福才能解决的。就结果论来说,因为隐馆先生把须永老师所有的著作都带回去了,我才能归结出一个假设。关于这件事,我对你真是感激不尽,只是……」
今日子小姐又站了起来,这次走向与厨房相反的方向————即寝室的方向,对还坐在沙发上的我说:「请跟我来。」
「呃……可以吗?你不是说绝对不可以进去……」
「那是昨天的我说的吧?而且你已经进来过好几次了不是吗?」
今日子小姐打开寝室的灯,走到床边,回头面向我,指着天花板上————杂乱无章地写在上头的文字。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掟上今日子。
请以侦探的身分活下去。
「我之所以请隐馆先生来,是为了要堵住你的嘴。你该不会已经把这个天花板上的字吿诉其他人了吧?」
「怎、怎么可能。」
始终笑脸迎人的今日子小姐,唯独这时绷紧了脸部肌肉,露出严肃的神情。我不知所措地据实以吿。天花板的事我连绀藤先生也没说————因为我不晓得该怎么说。
「可、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字是谁写的?」
「不知道,或许我就是想知道这些字是谁写的才当侦探。我想知道谁是要我当侦探的『犯人』。」
「不过啊,我倒觉得这份工作挺适合我的。昨晚隐馆先生离开寝室的时候,我看到写在身体上的文字前,就先看到天花板上的文字————当我想起自己是掟上今日子的时候,一切就像咬合的齿轮,觉得这一切都挺适合我的。即使失去记忆,只要有这个名字,我就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
要是如此,这天花板文字的存在与意义将远比我想的还要盘根错节————首先这是用油漆写的,光用厨房清洁剂是擦不掉的,而且也不是能说擦就擦的吧!而且这也是为了找出让今日子小姐当侦探的「犯人」之重要线索……
「因此,我希望你不要吿诉别人这件事。一个侦探是因为听从谜样人物的指示才成了侦探这种事如果曝光,可是会影响事务所商誉的。」
至此,今日子小姐终于露出进寝室之后首次展现的笑容————一如往常的业务用笑容。
就仅是温和而稳重的笑容。
「好的,我答应你,不会吿诉任何人……今日子小姐。」
「是,有什么事吗?」
「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是新的工作委托吗?还希望能改天再跟我说。结果我从那时一直醒到现在,就算我是短眠型的人,也实在是睡眠不足了。而这次的事也让我得到教训了,不,就算得到教训我也会忘记————」
「我这次对你做的事、对你的种种背叛与不忠实,我都很后悔。请让我跟你道歉!能请你原谅我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