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缱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帘重
宋方霓舔了舔微干的嘴唇。
自己只是来大姨妈,又没发烧,但如此盛情难却,不顺手量个体温也真是尴尬。何况,她琢磨要是真的发烧,后果就很严重。
体温计夹着,两个人默然不语。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身为男生还挺讲究,居然带酒精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卫生棉?
宿舍的门敞开着,显然为了避嫌。
梁恒波远远地靠在石灰墙上,随手拿起一本教科书翻看,也没有展现出更多关心或殷勤的意图。
半天后,听到女生谨慎地问:“刚才送外卖的女生……”
对方没抬头。
她刚想提高声音再问一遍。
“不是女生了,给你送药的人是我妈。”他简单地解释。
“……嗯我不知道。”女生的神情和语气果然立刻变了。
梁恒波继续读着书上的微积分公式:“除了送外卖,她还做短期的巡逻保安。我家条件一般,就靠这种卖人力的小本生意过活。”
话音落下,他自认话题到此为止。
不料,对方居然顺嘴接下去:“是么?我家也是做小本生意的,开了家理发店,只是,这两年的生意也是一般般。”
老成的语调和女生外表完全不符合。
男生终于诧异从书上抬头。
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促狭的念头。“你现在正和我攀比,谁的家里更穷吗?”他反问。
宋方霓顿时转开眼睛。
这句话,显然戳到她的某一种自尊心。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梁恒波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停在她脸上,但她侧过头,雪白的颈部很固执地绷着,再也不肯主动开口。
直到旁边的开水壶再次“嘣”地一声。
体温计拿出来,没有发烧。
宋方霓没有碰那杯已经能喝的热水,她干咽下药片,就要离开。
梁恒波叫住她:“不是来借数学笔记本?”
她顿了一秒,转过身。
宋方霓重新攥着对方笔记要走出门,对方却又慢条斯理地问:“嘿,你还需要我的物理笔记么?”
第3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除了手脚冰冷,其他没什么大事。
等翻完梁恒波的笔记后,宋方霓又陷入震惊、佩服和焦虑。
梁恒波做笔记的方式,正是老师推荐过的康奈尔笔记法,详略分明,串联知识点,而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他的学号。
训练营公布成绩,都是用长长的学号进行排名,不会写名字。宋方霓再翻开上次公布的模考成绩,梁恒波的那一串学号是上次模考的第一名。
其实,理科竞赛出身的男生都会有相同的共性,他们极端逻辑自洽且极端自我,平常会抓住一切机会表达自我,更是爱在课堂里滔滔不绝地抢答所有问题。
梁恒波却没有这些鲜明的特质。
整个集训里,他都像一个透明人,总是沉默地听课、下了课后永远戴着耳机听歌,大量地做题、频繁地去找老师,而根据排名的记录,他从来没有跌出过前二。
这感觉就像,重点大学的物理系学生和获得诺贝尔奖者的差距。
去教室的时候,梁恒波已经又坐在他座位。
依旧撑着下巴,单手在教科书涂抹点什么,walkman就摆在桌面,他耳朵上连着耳机的黑线,隐约有音乐声漏出来。
宋方霓原本猜测,梁恒波的神态气度是一个出自富贵家庭的男孩子,但现实是,他和自己一样是家境普通的孩子。
这不由让她在内心产生了某一种靠近。
宋方霓坐在自己座位上。
她犹豫几秒,转过身,轻声询问能不能辅导之前的一道复杂物理题。
后座的男生默不作声。
直到他写完手头大题后的所有步骤,才将卷子平整地递过去。
“先看我的解题步骤,如果哪里不懂,就来问我。”他说话时也没摘下耳机。
了不起么,宋方霓很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模考,也是难度最高的一次。
傍晚的时候,宿舍门口处静悄悄。
原本爱聚在门口的男生们作鸟兽四散了,他们也不过是优等生里最为叛逆的几个,却也同样高度关注成绩。事实是,只有关注成绩的人才能取得最好的成绩。
因为复习,梁恒波也比平常推迟了几个小时夜跑。
跑完步后,他悄然回到集训的住宿处。
四周无人,梁恒波踩着自己的影子,他喘着气,单手掀起黑色衬衫下摆,擦了下脸颊和太阳穴上的汗珠。
洗澡的地方已经关了,需要用脸盆去水房接水。
快凌晨一点,宿舍楼里安安静静。
但在露天走廊里,有一个狭长的人影和星星点点般的光亮。
宋方霓正拿着应急灯和错题本,熬夜重新温习,夜虽然深了,她依旧专心,整齐地发梢刷着下巴。
梁恒波挑了下眉,回到自己的房间。
考试时间从上午开始,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从三点到五点。
上午的数学考得非常好,宋方霓在出了考场后的脚步轻快,甚至于有点兴奋。
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她胸有成竹地看了物理错题本,迎接下午的考试。
学生们坐在座位上,等待发卷子的铃声响起。
发完卷子后还有五分钟的等待,考场寂静,宋方霓握着笔,打了一个哈欠。
竞赛试卷都是大题,宋方霓仔细做完第一道题,上眼皮开始隐约发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硬是写完第二道大题,意志力也开始溜号。
宋方霓用尽全力去凝视着卷面,在示意图旁边,题干正讲着什么加速度,前一刻,思路清晰无比,仿佛马上就涌现出正确答案,下一秒的困意就像关在罐头里的蝗虫汹涌地扑过来。
她记得最后的动作,是自己极其用力地揉了揉眼。
考场上依旧寂静,时钟滴答地走。
有几个考生提前交卷。
有人路过时,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她的桌脚。
女生搁在桌角的透明笔袋,拉锁上拴着一个大张着嘴的鳄鱼毛绒挂件,它们做起了自由落体——“啪啦”声,橡皮、铅笔、尺子、圆规、钢笔,计算器的外壳,在水泥散落在一地
宋方霓骤然被震醒。
这才发现,她握着笔在考场上睡着了。
睡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冷汗顿时从毛孔和额头漏出来,她弯腰捡起笔袋后,握着笔继续做题,一路疯狂地计算。
急急忙忙的,先挑会做的题目。倒数第三道物理题眼熟,前天的时候,刚刚请教过梁恒波的一道原题。梁恒波当时在题目旁打了大波浪线,意为重点。
宋方霓当时听得懵懵懂懂,母亲恰好那时候打来电话,她跑出去接听,回来后,忘记继续问。
此时此刻的题目熟悉,梁恒波说的那几句关键解题思路已经飞到九霄云外,脑海里只有他看人时定定的样子。
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宋方霓情急之下,稍微回头,想看一眼身后的男生,找点心理安慰什么的。
她后桌的位置空了。
男生早已经提前交卷。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4节
监考老师站在前方咳嗽了两声,距离交卷还有五分钟。
宋方霓尽力维持镇定,把卷面会的题目仔细做了,匆匆检查完,交卷的铃声就擦着她彤红的耳朵响起。
模考考试成绩是在闭营那天公布的。
令人意外但又令人毫不意外,总成绩倒数第十。
梁恒波第一,第三名是宋方霓的室友,那个家境良好且落落大方的女孩。裴琪。
看到成绩,宋方霓没有立刻回宿舍。
她不想见到室友因为照顾她心情,压抑着开心与自豪的样子。
也没回班。
她拖着沉重的书包,独自沿着清河河畔走。
遛狗的老太太,垂钓的中年人,面容可疑的流动商贩推着西瓜车轰隆隆过去。夕阳,最初溶在水面上方,随着她走着走着,不知觉,天就已经黑了。
宋方霓挑了一张长椅坐下来,把肩膀上的书包卸下来。内心充斥的无能为力、苦涩和挫败感就像密制的网,找不到出口。
太难过了,想要化成青烟,融化在这一个炎热炎热无比炎热的夏天里,不想回家,不想要看到爸妈,不想要一切。
她沿着防滑坡的枯草,笔直地走到河边,走近,再走近,紧紧地盯着那股涌动肮脏的河面,眼泪就要滚下来。
——这时候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宋方霓转过身,有人提着书包,正站在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
第一名来了。
“这张长椅有人坐吗?”梁恒波明知故问。
她想说话,喉咙里依旧一股想哭的冲动。
男生等了会,主动地走到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来。
宋方霓也转过头,继续凝视着河面,就这么蹲着。
身后的男生又说:“我真的完全不通水性,所以……”
“我不会跳河。”女生仿佛猜到他想什么,幽幽地接下去。
梁恒波松了口气。
本来收拾好行李,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却从宿舍窗户外看到女生失魂落魄地往河边走,犹豫了下,索性暗自跟上。
也确实是有这一种担心。
看上去柔弱、实际上异常有好胜心的一名女生,他倒是没想到,她直接趴在考场上睡着了,监考老师也提醒了两次,她甚至都没醒。
宋方霓又在河边蹲了会,回到长椅坐下。
长椅中间,摆着各自的书包,两人沉默地看着黑暗里流动的清河。
“咱们的数学分数只差了五分。”她冷不丁地说,“但物理的卷子,我比你低了四十分。”
她把他分数记得很清楚。
梁恒波用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凝视着天空。
这一次的密集集训像度假,今天的成绩出来,代表假期快要结束了。他每天回到家后,都要陪着舅舅继续粘手机壳,顺便给家里做饭,而早上的时候还要抽空打工。
漫长枯燥的高中!
梁恒波冷不丁地扭过头:“加个qq?”
宋方霓摇头:“不用了吧。”
她现在的低落心情,根本不想加第一名的qq,比起跳臭水河,倒是更想把梁恒波推进河里,这样,自己的名次能前进一名。
梁恒波却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做个小生意。”
话题的转变简直猝不及防。
“你们西中有几名老师属于高考试卷组的老师,所以西中自己出的高三理科试卷非常抢手,你们老师应该也提醒过,不要把学校内部的试卷,随便借给其他人?”
宋方霓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你想做什么生意?”她终于有点警惕地问。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依旧是模糊的面孔,但眉眼优秀。模糊的灯光下,他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能夺走人的神志,但是一开口,就像高高在上的莲花扑通投进肮脏的河里。
他说:“当然是赚钱。”
莲花落土了。
梁恒波自己开有一家淘宝店,专门打包卖重点高中的试卷。要是宋方霓愿意,把西中的试卷提供给他。每提供一张试卷可以得到2块钱。
他说:“钱不多,但积少成多。”
宋方霓这时候才意识到男生是认真的。
她居然也莫名地跟着他的想法,思考起这个提议,2块钱,看起来不值一提。问题是,西中确实热衷自己印内部考卷和教材。发卷子的频率非常高。这么算下来,每个月也能有点额外收入。
宋方霓除了过年时能收到二百块钱压岁钱,平时,父母也没有零花钱,他们没有给孩子发零花钱的概念,她极偶尔才向爸爸要个五块钱,买点早餐和作业本之类。
“偷卖卷子有什么后果?”她问,“会不会因为违反什么校规,被开除?”
“确实有点风险,但也上升不到法律或道德层面的风险。”梁恒波说,“每次上传我们白区附中的试卷,我会把自己的字迹马赛克处理。如果你愿意给我西中的卷子,我也会这么做。”
除了很有条理,男生说话有一种独特的诚恳,让听者觉得自己被尊重,给她讲题时,即使一句话重复四五遍,都不会不耐烦。
包括说缺钱,家境一般,他也有一种同龄人所罕见的坦然。
注意力被这个话题分开,宋方霓居然忘记糟糕透顶的考试成绩。
她咽了下喉咙,在此起彼伏的蝉声中打量着梁恒波。
她知道,他在集训里和那几名最闹腾叛逆的男生关系,非常亲密,他们经常低声聊一些男生之间爆发出大笑的话题,她甚至怀疑,他也会抽烟。
这种男生说话可信吗?
梁恒波却被看得微微不自在,他站起身:“考虑一下吧。我走了。”
“我说——”宋方霓叫住他。
梁恒波侧过头。
天已经黑了,路灯下打着女生的影子,她依旧穿着短裤,仰着头,侧影很瘦,仿佛那纤细的脖子可以被无限拉长。
“你不是也认识陆明?他是我们学校的,如果你想要西中的试卷,为什么不让他为你提供?”宋方霓坦率地问,“这种能赚零花钱的好事,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梁恒波沉默了一会。
随后,他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你,可能是因为,咱俩之间比过谁的家更穷?”语气在句末轻轻地扬起。
宋方霓又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应该被冒犯。
她拖起还在长椅上的双肩包,追上向前走的男生。
“竞赛卷子的倒数第二道的物理题,是你给我讲过的一道题。还记得吗?”
他点头:“得分了吗?”
宋方霓闭了闭眼,用上牙咬了下嘴唇,才平稳地说:“得了零分。”
想到这里,她的鼻子简直又要不争气地酸了。
偏偏男生还不忘提醒她:“你在考试的时候睡得也是真瓷实。”
“岂止瓷实,我得感谢物理,物理治好了我们老宋家祖传多年的失眠症!”她的心情和河道边的腌臜空气一样臭。
太难过了,不想再说一句话,一股真实的悲伤和自怜把心塞得满满的,非常苦涩,她为什么成绩那么差?
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梁恒波不出声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过了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正在黑暗里,不厚道地微笑着。
第4章
西中一开学就是模拟考。
宋方霓在竞赛模考中遭受重大挫败,参加常规考试却胸有成竹,这次的考场上,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做完卷子。
西中为高三的学生提供住宿条件,住宿费是一学期8000,不包伙食。
父亲像平常那样不发一言,母亲先是一口答应,随后笑说这8000有多难赚,家里没那么宽裕。虽然他们美发店提供充值卡,有些喜欢烫染的顾客在店里充值一次就千八百块,家里并不缺这笔钱。
宋方霓在念叨声中,心情渐渐灰暗。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她依旧天天早晚坐很久的公交车去学校。
好朋友郑敏有相反的苦恼。郑敏嫌学校提供的住宿条件不好,家里有电脑和零食,住着更舒服,她的父母却轮番威逼利诱劝说她住校,节省时间好好学习。
结束开学模考后,宋方霓帮着郑敏一起推行李箱,两个女生说说笑笑,说着考试和假期的事情,手牵手往女生宿舍楼走。
“嗨,老宋。”一张英俊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郑敏不由看了好友一眼。
宋方霓却像什么都没看到,走过他身边。
欧阳文的脸色微微一变,要抢夺她手里的行李箱。两人的手即将相碰,宋方霓立刻放开行李箱杆。
她的眼睛里映着男生嘻嘻哈哈的脸,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欧阳文看她熟悉的隐忍样子,定下心来。
他微提起唇角:“一暑假不见,真怕你把我忘了。”又递过来一个天蓝色的纸袋,“喏,从拉斯维加斯给你买了个一个钥匙项链。”
宋方霓的下巴发紧,她希望自己的疏远态度能扫兴,好让他走开。
欧阳文继续悠然说:“你不要,我就扔了吧。”
“能让一下路吗?”她重申。
“你跟别人说话都正常,唯独对我,就跟面对灭霸似的,举着雷神之锤。”他开始学着她表情,是那种男生故意模仿女生扭扭捏捏的表情,非常夸张。
也有点丑。
纠纠缠缠的,宋方霓花了两分钟时间摆脱他,快步跑进女生宿舍楼。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5节
郑敏气喘吁吁地跟过来,原本想开玩笑,但看着她略微冷淡的脸色,也什么都没说。
宋方霓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欧阳文是他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年纪里的风云人物,帅,成绩也争气,据说来自一个显赫的家庭。
高二下半学期,两人曾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关系相处得还算融洽。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每次上物理课,她认真听课,欧阳文却经常忍不住侧头凝视着她,宋方霓偶尔一个思路没跟上,他立刻过来指点,她自尊心那么高,只觉得恼羞成怒。
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传出“早恋”的传言。
做惯了成绩拔尖且略微对人群疏离的好学生,宋方霓是诧异和无聊,但在男生每一天都更热切的目光关注下,也没办法专心听课,只能低头看书,直到简单的物理题在她眼睛里变得困难。
忍受到了高二结束,宋方霓找老师调开座位。
欧阳文大受打击,班里的谣言却越演越烈,传着传着,宋方霓不知怎么就成了“欧阳嫂”。
欧阳文和她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乃至,全年级的人盛传欧阳对她情根深种,她表面拿乔,实际上,两人暗自交往了很久。
同学们给出的证据是,欧阳文在学校贴吧的注册id是“funny迷”,funny是她名字的谐音。欧阳文经常给她送一些不符合高中生经济能力的昂贵礼物,欧阳文曾经参加篮球赛,进球后高喊着她的名字进行表白。等等。
宋方霓并不清楚这些“证据”。
她没有收过他任何礼物,她从来不上学校贴吧,她没看过任何篮球赛,而且暗自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去看。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欧阳文在别的女生眼里非常受欢迎,在她眼里,甚至不如一道选择题重要。
除了郑敏,宋方霓没法把这种苦恼跟别人说,大家只会觉得这是少女漫画的欢喜冤家情节。她在学校里过得如坐针毡。
西中开学的短短一周,各学科的老师发了无数张卷子。
宋方霓记得和梁恒波的约定,多留一个心眼,每次都多留一张卷子。积攒下来,有不少空卷子存货。
集训结束后,两人各回自己的学校上学,并没有联系,包括,梁恒波说他们可以“合伙”做的那个“小生意”,也没了下文。
宋方霓握着手机,在□□上给他发了句,“你还需要我们西中的卷子吗?”
国产手机在之前长跑被摔过一次,触摸屏经常无故失灵。
课间休息的时候,屏幕上面一直是黑色的,也没有新信息。
梁恒波现在在干什么?估计,也在上课。他平常去学校带手机么?应该会带,每个高中生都有手机。
她要拿起手机,刚再看看,突然眼前一花,一张雪白的卷子落在上面。
欧阳文站在课桌前俯下身,似笑非笑地说:“老宋,开窍了啊,你这一次开学模考的物理考得还行。”
身为物理课代表,欧阳文把其他人的卷子马马虎虎地发了一半,最后直接往第一排同学那里一扔,让他往后传。
唯独,留下宋方霓的卷子,因为要亲自交给她。
欧阳文拉开郑敏的椅子,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参加理科集中营那么有用?我也应该去上上,陆明成绩不如我,他都去了。”
宋方霓避开他了下,随后展开卷子,她定睛一看,这次开学模考确实考得可以,多亏梁恒波的笔记,男生临走前,把一本做过很多标注的物理笔记本送给她。
欧阳文看宋方霓也不搭话,大失所望,又看到宋方霓拿着手机。他再说:“嘿,咱俩曾经坐同桌那么久,还没换过联系方式。把你q或微信给我吧,光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宋方霓却像聋了似的。
欧阳文厚着脸皮凑过来:“给谁发微信?你的表情那么春心荡漾。”
宋方霓的视线终于一下子抽出来,她盯着欧阳文,那双眼里波光粼粼,清醒与伶仃共存,直接照到欧阳文内心最深处。
“我没有申请微信。”她轻声说。
宋方霓说完后站起身,想跑到走廊里看手机,偏偏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老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只好又坐下。
欧阳文被她态度弄得下不了台,在旁边压着火,回到自己座位,咣当地踹开椅子。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同学彼此交换着忍俊不禁的目光。
欧阳文恼火了会,忍不住又去看几排之外的的宋方霓。
高一的时候,欧阳文和宋方霓不是同一个重点班,文理科分班后,才成为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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