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缱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帘重
宋方霓连忙唾弃自己,压下这个念头。
过了一会,也忘记具体是忘了聊到什么话题,梁恒波清了清嗓子:“我们能在附近开个钟点房吗?”
她明显是僵了僵。
梁恒波看着女生明显睁大的眼睛,他的口中有咖啡苦涩的余味,说:“开玩笑的。”
根本不是开玩笑。其实,他早就想这么说了。
初尝云雨,她的身体像软糖,要用牙才能用刮下,而且,每一次回忆都很甜。只是,她身上发生那么多事,梁恒波觉得提出这种肖想未免太过禽兽。
过了会,女生才用特别小的声音说:“你家离这里远吗?”
梁新民的房间已经空了,堆放着梁恒波的书。
梁恒波自己的房间则挨着厨房,但收拾得干净,一个书架,一个衣柜,一张行军床,以及紧挨着床的工作台。还有很多的书,宋方霓也永远都在看书,但他这里的书比她曾经的房间里多了两倍。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他说。
宋方霓好奇地想推旁边的门,但被他止住,原来,移门的毛玻璃碎了,胶带粘上继续用。她一撑胳膊,跳上床,盘着腿坐着。
桌上有一个小小的手工做的漆黑色八音盒,播放音乐的时候,上面四个led灯还会亮的那种。
宋方霓好奇地拿在手里摆弄着:“你买的吗?”
他看了一眼,淡淡:“自己做的。”
这种东西,他们自动化的学生人手做一个,他一般都是拿回来给梁新民玩。
她发出惊叹:“可以给我做一个吗?”
“好。”梁恒波把鞋子脱了,和她相对坐着。
宋方霓没见过多少男生的身体,梁恒波就像漫画男生那样,有一种锐锐的姿态,腿非常瘦,却令人羡慕得有肌肉。
她拿手指攥紧他连帽衫前的两根带子,梁恒波一时间却只是抱着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嗯?”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他补充,“下次我再做,选一个你喜欢的颜色喷漆。”
宋方霓想了想,她想到上一次他送自己的鳄鱼,就不假思索地说:“绿色。”
梁恒波便扳过她的脸,咬她的嘴唇。
他抚摸她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一声。
是梁小群急匆匆回来了。
梁恒波迅速用胳膊肘压着宋方霓的脑袋,因为女生简直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白鼠,试图在这个火柴盒般的房间,找到一条地缝钻进去。
他忍笑安慰:“嘘,冷静,她从不进我房间的。”
果然,梁小群在外面拿了什么东西,又匆匆离开,也没出声跟儿子打招呼。
“只要关上房门,就算我在里面搞爆破,她也不会轻易进来。”梁恒波说,“但我舅舅很喜欢不打招呼进我房间,欠打。”
……吓死人。简直像被捉奸在床。
宋方霓抱着衣服,整个人都缩在他身后。
“你们家相处模式太诡异了。”她惊魂未定,“不过,要是我,也不敢敲你的房门,感觉你这个人特别擅长冷战,吵架时一旦真正生气,什么也不在乎。”
梁恒波低下头,轻轻地握着她的几根手指,他的模样还是以往的清明冷静,只是总感觉有些憔悴。随后,停一秒,他反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口干舌燥得不行。
第二天早上,宋方霓在他怀里醒过来,眼前就是男生直直的鼻梁。
她盯着看了几秒,随后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脑子里嗡嗡作响。
梁恒波昨晚没怎么睡,他半躺在床上,房间非常小,他只能看着女生迅雷不及掩耳地跳下床,迅速地穿衣服,然后翻身拿包,再套上鞋。
“我走了。”她不回头地说,“别送我!”
梁恒波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宋方霓就把门合上,着火般地跑走了。
爸爸在家已经起床。
他倒是没疑心,只是以为女儿早起从外面回来。
宋方霓从公交车狂奔而来,心脏跳得跟沸腾的滚水似的。
家里桌面上有一个打着蝴蝶结,用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篮,里面摆着家里很少买的车厘子和蓝莓,都是用“精品水果”包装的。
爸爸说这是欧阳文带来的。
昨天下午,欧阳文来她们家等了她很久,但是,她一直没回来。
爸爸也注意到,有个打扮时髦的英俊男孩总是出现在自己家附近,毕竟,他的车很难忽略。
“这小子,以前是不是来过家里剪头发?”他问。
“嗯。”宋方霓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包,过了会,她鼓起勇气,告诉爸爸自己和梁恒波的恋情,还说了梁恒波的大学。
爸爸不置可否。
世界名校,一流专业,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远水解不了近渴。
“没钱,什么都白搭。”他简洁明了地总结。
“我们都没到二十岁,能有多少钱?”宋方霓轻声说。
“那个欧阳的条件就不错。”爸爸头也不抬地闷声说,“别说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咱家的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宋方霓什么话也没说。
爸爸却抬起头:“前一段时间,你说去同学住,不会是住到你那男朋友家里了?”
“当然不是!我住的是郑敏家。她是女生。”她再次涨红了脸。
两人虽然已经上过床,但是,宋方霓发现,自己从没想过借住在梁恒波家,脑海里甚至都没动过这种想法。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30节
也许,她也知道梁恒波家里也有一堆困难的事情吧。
爸爸自顾自地点头,然后戴上外卖头盔。宋方霓紧张地等着他重新开口。
“既然你交了其他男朋友,就跟那个叫欧阳的男孩说清楚。”
“我明白。”她松了口气。
爸爸慢慢地说:“不过,你妈要还在的话,她会更喜欢这个欧阳。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她的劝。”
爸爸的这句话就像是鬼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缠绕在耳边。
宋方霓每次想到妈妈,胸口都有一种闷闷的痛,如果时光能倒回,她肯定会对妈妈的态度更好点。而这种痛苦无法被缓解,只能独自忍受。
那天之后,她又去梁恒波过了好几次夜。
他的房间是名副其实的蜗居,除了床,跨出一步就就是书桌。
有一段时间,她来月经,经常躺在他身后发呆,他则趴在桌子前沉默地不知道弄一些什么。
今早她来到办公室,小w在大悦城附近的高档小区租了一个四室两厅,当成工作室。
宋方霓第一个来的。
没人的时候,她会浏览新闻原文网站。
她看也门内战的信息,放大图片,仔细地看是哪个社进行的报道。她读英国脱欧对欧洲经济政治一体化的分裂影响,把观点呈现和事实论据的逻辑结构写了一遍,再标注用所有的细节事实引用。
一般这种情况,都没人打扰她。
除了今天。
“来这么早。”小w踩着高跟鞋,咻咻地走过来,“干嘛呢?”
随后,宋方霓发现小w仅仅是戴着蓝牙耳机,正在和别人打电话。
“豆豆你大驾光临,我当然开心。”小w对着手机说,“哈哈,老胡也来?行啊,我都欢迎,让你们看下我工作,你也给我点意见。”
小w约了几个朋友来参观她工作场地,宋方霓走到茶水间倒热水,等回到座位,小w正好奇地驻足在她桌前。
“老宋,你这鳄鱼钥匙扣挺别致啊。”
宋方霓抿起唇。
看她那种表情,小w了悟:“啧,异性朋友送的?”
宋方霓笑着默认。
小w又说:“是欧阳送的吗?我怎么感觉,这鳄鱼眼睛上面的珍珠,不像是真的。”
什么?
“这是我男友送我的钥匙扣,欧阳文也不是我男朋友。”她很心平气和地说。
宋方霓重新坐在桌子前,手机提示收到一条微信。她刚才给梁恒波发了微信,问他在干什么,也没什么事,每天都找他说话。
梁恒波说自己刚跑完步,准备去上班。最近因为加班很晚,他把习惯性的夜跑移到上午。
不远处,小w和几个穿着光鲜的年轻男女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在办公室乱转。
棚内拍摄一般是从下午一点开始,宋方霓随后接到电话,场地负责人说让他们五点前结束。
挂完电话后去找小w,他们正在外面的露台上抽烟,她走过去,听到他们正在聊天。隔着扇磨砂的玻璃门,声音还不小。
小w说:“……那姑娘是个美女吧。认识欧阳家的那个欧阳文吗,和她是高中同学,惦记她好几年,一直就没追上。“
一个男声说:“没想到,欧阳喜欢这一口。”
他们那群人显然在讨论自己。
宋方霓的脸色不变。
类似的讨论,欧阳和自己各种捕风捉影的绯闻,就像回到了高中。没什么新鲜的,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她。
小w继续说:“确实。那女孩子家庭条件一般,但是,她的人真的挺傲的,内心也特别有自己主意。我才知道,她不喜欢欧阳,自己找了一个穷男友。我听欧阳说,他本来想找对方男孩的麻烦,结果一打听,对方家里还拿着低保,整个的家徒四壁,穷得都令他都感到瘆得慌。”
“瘆得慌?”另一个男声感兴趣地插嘴,“什么情况?”
“单亲家庭,妈是各种打杂的,还有一个残疾人舅舅还是叔叔什么的,也找不到工作。不过嘛,她男朋友自己特别争气,据说从小到大都是天才儿童之类,被保送进……”
“你们知道,这种女的在日语里叫什么吗?”第一个说话的男声打断小w,他娴熟地说了句日语,解释,“叫八方美人,长袖善舞,谁都能讨好的意思。我操,欧阳给她找工作,她现在倒好,用这份工作来和别的穷男人谈恋爱,还真是懂市场经济的流动性。”
小w不快地说:“老宋可不是给欧阳干活,她在我这里每天都打卡工作,是我给她开的工资。按劳所得,好吗?”
“但你不是说,她现在的工资,欧阳也补贴了3000块?而且,这一份工作也是通过欧阳介绍,才到她手里的啊。”男生反驳,“不然,谁知道她是哪颗葱。”
宋方霓的手始终握着门把手,她的双手和袖子下面开始出汗。
“你们嘴巴太碎了,”一个被围在中央,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漂亮女孩懒懒地说,“听了半天,我都不知道她做什么招到你们。”
“她没惹我们,我啊,纯粹替欧阳不值。”那个说话最多的男生振振有词,“一个连找工作和生活都靠男人的女的,如果再讲独立人格,真的非常可笑。你们也别夸她书卷气,我看她的长相,也就那样。”
“得了吧,她可笑,她能有你昨天喝断片还非对我跳裸舞表白的那种可笑法?”
他们发出爆笑。男生立刻面红耳赤地不说话。
.
宋方霓的手松开门把手。她向后靠在实体墙上,头发刮得眉毛很痒,但是根本没有力气挠。
过了会,她敲门走进去。
他们停下笑声看着她。
宋方霓把场地通知告诉小w,转身再走出去。
宋方霓独自进了厕所,把自己关在隔间。她坐在马桶上,过了会,感觉口袋里有什么,硬硬的,膈着大腿。
掏出来,是梁恒波给自己的公交卡,后面还贴着他的个人信息。
公交卡里足足有三百块钱,很明显,是梁恒波专门充值给她用的。
快到中午了,她的手机收到梁恒波新发来的信息:“宝宝,你想吃什么外卖,我这里给你点。50元以下,ok?”
宋方霓咬着唇,直到肩膀停止颤动。
她不停地想着他们刚才的话,字字都长了毛,非常阴森。
宋方霓的妈妈曾经总是嚷嚷她家里穷,穷到已经揭不开锅,那只不过是夸张的托辞,家里的情况好像总还过得去,她潜意识里觉得很烦就忽略了。因此,宋方霓听到梁恒波说自己家条件不好,也没有意识到真实的情况有多糟糕。
……梁恒波家里自己还交着低保。
但他听到她的抱怨,却能说拿到手的工资后,会给她2万块钱,帮着解决她家的债务。
宋方霓知道,梁恒波说的那句转钱的话,很可能是一句随口的情话,根本不一定兑现的情话,但她内心也清楚,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很可能真的会给她一笔钱。
不是因为梁恒波不缺钱,而是因为她是他女朋友。他理所当然地就把她也纳入需要自己保护的范畴里。
……太可怕了。
感觉就像对着一面镜子,才发现真实的自己,虚弱、残忍且无耻。
就像回到了高中,她的生活每时每刻都被议论绑架,每个人都在议论她和欧阳的事情,他们把她视为一个男生手边的漂亮挂件。
宋方霓为此激怒过,耻辱过,不屑过,挣扎过。
从没想过,她确实可能就是别人嘴里议论的那个人。
第22章
晚上十点多, 宋方霓坐公交车回家。
爸爸在家用筷子拔着白色盒饭,房间里很小,盐茄子的味道浓郁到整个房间都是。她则在旁边把家里的衣服用洗衣粉泡上。
爸爸问她饿不饿, 宋方霓摇摇头。
桌面上的水果,爸爸连塑料膜都没拆,显然是要都留给自己。她觉得嘴巴非常苦。
“我欠欧阳一个大人情。”她机械地说。
“对,咱们虽然穷, 做人要知道感激。”
爸爸快速地吃完饭, 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外卖的衣服走出去, 他说自己辞掉了外卖员的工作。
宋方霓擦干净桌子,再把折叠桌收好了,靠在墙角。
“送外卖太辛苦了, 爸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我会为家里分担一些钱,下学期开始,我申请了贷款”
爸爸随后说,他之所以辞掉外卖员的工作, 是因为在一个高档的理发店里找了个什么副总监的工作。
宋方霓略微振奋。
爸爸之前也试过找这种类型的工作。但是,理发这个行业不需要爸爸这么大岁数的中年人,或者, 是工资开得非常低, 只能当打杂的。
“是那个叫欧阳文的小伙子给我介绍的。”爸爸说。
“什么?”她问。
爸爸心不在焉地用旁边搭着的湿毛巾擦了把汗:“小伙子那天送水果来,说什么他有个朋友在开理发店, 缺人,就把我叫了过去。”
宋方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深到了仿佛能把残留在空气中的菜味吸走。
她说:“他还说什么了?”
“就说了这个。”爸爸闷声说,“还给我买了包中华。我没要。”
宋方霓低声说:“我现在的这份工作也是欧阳介绍的。”
“所以我说小伙子喜欢你,你要是对他没这份心思, 就跟人家说清楚了。”
宋方霓嗯了声。
“欧阳那孩子人不错。”爸爸又说。
她虚弱无力地说:“我早就跟他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因为我不喜欢他。”
爸爸没有回答。
墙壁很薄,对门家大声地放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的俊男美女的恋爱,刚工作的大学生,能住着一百平方米且带有浴缸的公寓,为了爱情和误会,要死要活。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31节
我爱你,我不爱你,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爱情真美好,爱情让世界都柔软了点。但是对于一个被贫寒绑架的人,真正需要爱情吗?
“你吃点水果吧。”爸爸换了话题,“我给你洗一下?”
宋方霓把她的头发捋到耳朵后:“爸。”
爸爸正拆着水果上面的保鲜膜,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她问,“我应该也帮着家里还点钱。”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好好读书就可以,家里从来都没指望过你做过什么。”
爸爸一撂帘子,用电饭煲的内胆装着水果,用水清洗去了。
宋方霓坐在爸爸睡得窄小的床边。
如果说,自己的工作还只是欧阳文的引荐,但是,爸爸的工作,很显然就是欧阳文一手安排。
她静静地坐着。
是的。欧阳文不错。小w的朋友说的很对,每一天,她用着梁恒波给自己充值的公交卡,做着欧阳文给自己找的工作。
她本来可以激烈地要求爸爸,也辞掉那份理发店的工作,但是,债务没有尊严,只有还不上钱的人才没有尊严。
她坐在床上,头靠着后面,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旁边的床铺上摆着一个肯德基套餐赠送的儿童玩具,是自己找梁恒波要的,她当时用彩笔在上面写下日期,和“宋方霓和梁恒波”两个名字,这是他送她的第二个礼物。
茄子的味道依旧在房间里,沉甸甸的,
宋方霓再也没有去过梁恒波过夜。
他发来的信息,她刚开始是秒回,随后是隔着一个小时,接着就是隔着四五个小时,再接着,隔着几天才回复。
像一个戒烟的人,小心翼翼地进行戒断前的试探。
但是,男生好像没有发现
再次和梁恒波见面,是整个暑假都快结束,她又要重返上海的前一周。
宋方霓下楼的时候穿着长衣长裤,她喷了不少花露水,但依旧要不停地扇手,躲避着夜色里飞来飞去的蚊虫。
梁恒波提前到了。
这短时间,两人基本只是聊天交流。但他们很少讨论自己的感受,都在讨论一些遥远的东西,音乐和书籍之类。
他们坐在一个街边公园的长椅上。
宋方霓用开心的语气说要回上海,但在梁恒波说要去车站送她之前,坚定地说自己一个人走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你必须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别人。如果,把一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担,在情况还没变好之前,你自己就会先崩溃,成为别人的负担。”她说。
梁恒波说:“……怎么突然讲这个?我没反应过来。”
宋方霓笑着说:“哦,昨天看了部电影,有感而发吧。”
梁恒波挑起眉,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宋方霓却打开他的手。
他也不尴尬,顺势搂住她的肩膀,被他吻了下鼻尖的时候,宋方霓只有一种强烈想哭的冲动。
“对了,留下你的银行卡号。”梁恒波只是浅尝辄止,他说,“明天我发工资。”
她摇头。
他却误会了,摸了摸她的头发:“丑话说在头,这算我借你的钱。还不起的话,你拿到这笔钱后就立刻远走高飞,我找不到你,就放过你。”
宋方霓的眼眶终于湿了。
即使事后多次回忆,那个瞬间都强烈到要吞噬她,她知道自己要做令自己和别人极度心碎的事情,可是,在当时,她觉得自己必须和有?务要做。
她去年接触过一个行为经济学的理论。
如果一个桶里困有两只螃蟹,那么,哪一只也逃不出来,因为如果一只螃蟹找到了向上爬的路,另一只就会拉它下来。这是种本能。
宋方霓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来。
梁恒波一瞬间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滑过她咬到没有血色的嘴唇,问:“怎么了,宝宝?”
宋方霓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从录音机里传来的,很遥远和冷静,也很轻:“咱俩暂时不要见面了。”
梁恒波的眉毛没有皱:“你再说一遍。”
她说:“我们不要见面了。”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是因为最近我没主动来见你吗?”他歉意地说,“我……”
“我要分手。”
即使内心想了无数遍,但每次想,都感觉“分手”这两个字像吞着玻璃。而所有这一切,都比不上真正说出那句话瞬间的可怕沉默,宋方霓脑子是空白的。
她只能逼着自己,说出已经打好了很久腹稿:“异地恋太累了。我现在没有精力处理这种远距离恋爱。”
梁恒波柔声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十一的时候,还会去上海找你……”
“省省你的钱吧。咱俩都不是家庭富裕的孩子,你的钱应该先顾自己的家里,而不是花在我身上。而我家的事情,我也会自己解决。你帮不了我。”
宋方霓感觉就像坐在滑梯,他们无可避免地向悲剧划过去。
宋方霓从兜里掏出鳄鱼的钥匙扣和他之前的学生卡:“这个,还给你。”
梁恒波看着它们,没有接:“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宋方霓几乎立刻说,“我明天就回上海。马上要开学,欧阳来我家接我,我们会一起去机场。”
寂静中,梁恒波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他冷冷地说:“什么意思,和他一起走,你和他在一起了?”
“……目前还没有。”她说。
梁恒波怒极反笑,他重复着她的话:“目前还没有,目前还没有!”
宋方霓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肯定没有劈腿,但是,我也同样觉得咱俩之间没有前途,这又不矛盾。我不喜欢拖拖拉拉,所以,今晚就分了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