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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缱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帘重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25节
他顿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要讲,直接把我叫过来。”
梁恒波说这话时语气很熟练,仿佛经常替人出头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头,傻死了。
但还是有一笔旧账要清算。
“刚才的狼人杀,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话,第二轮为什么不用解药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她鼻子。“救你?我没杀你就很不错了。”
昨晚虽然在一个房间住,但单纯为了看日出,什么都没发生。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踏进房间的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直到现在,宋方霓才觉得隐约的紧张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极其地简陋,就是青旅的升级版。
两张单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间有一个窄窄的床头柜隔开,但也就能摆一双球鞋的距离。他们各自洗刷,谁都没说话。
临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walkman,戴上耳机。他没脱衣服,很干净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觉,这是这一次见面,他第一次戴耳机。
“你在听什么歌?”她问。
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man递了过来。啧,女朋友的待遇还挺好。
但是,他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原来,什么也没听。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着她的肩头。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多少次的吻?数不清了,像是补偿之间几千米的距离。而且这一次,亲着亲着,由浅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压到身下。
光线昏暗,她感觉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来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来多温文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都那么……强势。
宋方霓的心脏不顾一切地跳动着,她受了惊吓般地就想躲,但挪动了下腿,灌铅似的。
——这两天爬山的后果。
气氛升温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怀里做什么都动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条防线越过前,梁恒波才把她拨到了旁边。
他一个翻身,迅速地去洗了个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在专业课上看的政治纪录片,巴黎爆炸,美国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红色的火光,脑子搅成了一股暖热的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梁恒波从外面重新走回来。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着正蒙在被子里继续装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调低空调,但按键应该失灵了,用力按下去,也没什么反应。
宋方霓在闷热里忍了好半天,掀开被子,接过来遥控器帮着按。
好久后,上空传来滴滴两声,老旧的空调唉声叹气地开始吹起温气。
宋方霓将空调遥控器轻轻地放在床头柜,结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呃,扑克牌。”她随口说。
闻言,梁恒波的脸稍微凹陷一下。
他责怪地说:“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那是床头摆着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会顺便附带摆的计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还写着“冰火感受,非凡体验”等夸张的宣传语。
宋方霓的脑子估计刚刚被温泉泡乱了,就把这八个字,顺嘴念出来,
一抬头,发现梁恒波正盯着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幽深极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这种注视下,脸再次烧红到脖子上,但是内心却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暂的端午假期,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过完了一大半,等两人再次见面,至少是暑假,中间又隔着离别。可是,她不满足,想要他们更多的共同回忆。她不想要分离,她想要……他。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结动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我先睡了。”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着他背对自己,在另一张床躺下。
梁恒波用尽全力闭着眼睛,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头。
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尽管住同一间房间,梁恒波也自认有着控制力,并不会对心爱的女孩怎么样。可就在他这么对自己保证的时候,他能听见大脑另一半里的声音发出巨大的怀疑声:真的吗?真的吗?
他极其清楚自己正想对她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已经大得像咳嗽了。
又过了好一会。
寂静当中,他听到,女生用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冷静也最美妙的声音说:“梁恒波,你想打扑克牌吗?”
后来,宋方霓偶尔吃黑杏仁,都会想到他们的第一次。
比啤酒苦,比化工氰还苦,比巧克力还苦,但吃到后来是幸福和甜的,就像黑杏仁融化在嘴里。
床头开着灯,氲酝的光。
女生通红的耳廓就像透明的水母,毛细血管都可见,娇嫩地舒张和伸缩着。宋方霓的五指紧绷着,扣着他正施力的胳膊肌肉,梁恒波便停顿了一下。
他们都非常笨拙生疏。
梁恒波曾经背过摔伤了腿的梁新民回家,还扶起过雪地里摔跤的梁小群,总觉得人体都是沉重,但是,她轻盈得像一根筷子。他曾经听过男同学为了追女孩子做过各种蠢事,觉得无法理喻,但是,他此刻觉得自己懂了。原来,女孩子真的是用蜂蜜和奶糖做成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他抚摸着她的脸,问她什么感觉。
宋方霓一直在颤抖着。
过了会,他才听到她低声说:“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宋方霓闭着眼睛,但也听到上面梁恒波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了。他双手绕过她脖子,把她从枕头里抱起来。
他们同时想,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忘记黄山了。
他准备做第二次的时候,宋方霓却突然再次开口,问他有没有看过黄片。
“日本的那种爱情动作片。”女生还怕他不懂,解释了一下。
虽然已经对她偶尔的出口惊人很习惯,但梁恒波还是被彻底震惊了。他回过神来,说:“我室友有不少,但我好像真没看过。怎么了?”
她轻声说:“因为,你做得……蛮好的啦。”
整个亲密过程中,她没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觉得极其吃惊、震撼和新奇。虽然,他的温存还非常笨拙,弄得她腿更酸了。
先是被评价吻技,随后被评价床技,而且这评价是如此真实,童叟无欺。梁恒波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想到,此生居然彻底地败给这个女生。也太……自由和坦诚了吧。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恼火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厨师吗,在品菜?还’做得蛮好啦’,请问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口音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宋方霓也是紧张的。因为突然间,她就冒出了一股字正腔圆的台湾腔。
“你很奇怪耶。”梁恒波学着她,也用台湾腔回敬,“你这个女生,怎么搞的啦。”
“那不然你想怎样。”她也红着脸反驳。
梁恒波什么也没说,封住她的唇。
这一次就没顾忌那么多了。
等结束的时候,梁恒波扔掉避孕套,一回头,看到她又趴在床边盯着他发呆。
他对今晚的情事几乎是毫无准备,却深深沉沦至此。忍不住心想这个女生也太大胆了吧,与此同时,又觉得非常地温暖美好。
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慢慢躺到她身边,用掌心盖住她的眼睛。
宋方霓贴在他胸口:“我下个月就回去看你,我们系放暑假放得很早的。你呢,你什么放假?”
梁恒波习惯性地抿起唇角,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慢地说:“我也是。”
“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是,”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男生身上一种有种坚定从容,在简陋的环境里气势不减,“我也爱你。而且,我不是只会说说而已。”
其实刚刚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宋方霓隐约觉得不合适。
今晚算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许,只是因为舍不得他,只是想逃避分别的痛苦,就……让这一切发生了。不要低估一个女生,即使是最腼腆的女生,有时候做决定也是很果断的。
没有谁欠谁。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是那种会狂喜也会痛心的喜欢。
但是那句表白,似乎也只是初尝云雨,根本不经大脑说的情话而已。什么是爱?她甚至不到二十岁,对爱,对责任,对世界,整个都是懵懵懂懂的。而且,还天高地厚地加了个永远。
原本想这么恍惚过去。
但是在梁恒波说完那句话,宋方霓却感觉,那句表白和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就像齿轮合拍地交错在一起。他们一起转动就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想有停滞的一天。
第19章
第二天, 是被手机吵醒。
梁恒波的大学同学让他们赶紧滚起来,还去不去宏村了,青旅的老板娘也开始敲门催他们退房。
宋方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梁恒波已经从床侧站起来。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26节
退房的时候,老板娘阴阳怪气地提起,旁边的客人投诉他们昨晚房间里的动静太大。
梁恒波站在前台处,脸整个都红了, 他按了眉毛, 说对不起。
对着那一张面孔, 老板娘很快原谅了他。
“年轻人啊。”她啧啧感慨,“体力好。”
宋方霓幸免于难。
梁恒波去还房卡时,她抱着书包, 提前低着头溜出来,远远地,就站在外面的街道口处等他。
当知道他被刁难,宋方霓的脸也红透了, 但又有点庆幸自己不在现场,捂着嘴,偷笑了半天。
梁恒波帮她背着书包。宋方霓就在旁边揉着脖子,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等舒展完了, 重新扯住他的胳膊。
一抬头,却看到男生抿着嘴, 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奇怪地说:“怎么了?”
梁恒波收回视线:“……我在想,你是不是又该饿了。”
是的, 他们还没吃早餐呢,确实饿了。
她不太好意思去承认,就随口说:“那, 你不累嘛?”
“我应该没有你累。”
触到他有些促狭的目光,宋方霓终于发窘地掐了他胳膊一下。
两人在找到同学前,彼此都没说话,目光一对视就忍不住想笑。
路上的时候,大学生们讨论买什么黄山特产。
宋方霓第一时间所想的,基本全都是吃的,什么烧饼梅干菜酥,油栗,茶糕,还可以买点当地的辣酱带给宿舍其他女生,昨天吃的松子仁也挺不错的。
但他们那些人讨论的,都是什么歙县砚台、泾县宣纸、临泉毛笔等等。她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听。
梁恒波在一家小吃摊停下,买了包姜糖和芋头丝。
他停下的功夫,其他人自然而然地放慢脚步,等着梁恒波。
宋方霓吃惊地接过零食,内心在甜蜜之余也很有一点害羞,就让梁恒波和朋友聊天,不用管自己。
逛宏村的时候,梁小群打来电话。
“你被卖到山里去了吧?”梁小群嗔怒,“都几天,也不给我报个平安。”
梁恒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对不起。”
他独自缓慢地往前走。
宋方霓已经不见踪影,估计跑去哪里逛了,她并不喜欢“秀恩爱”,有一种特别独立的感觉。他想到以前辅导她做题,每次指出哪里有误,也从来不需要安慰她的情绪,她只会继续认真地投入到每一件事情里。
“这次去黄山,是去见你的那个樱桃小丸子吧。”梁小群问,“既然那么喜欢她,怎么不追她,让她当你女朋友?我一直不反对什么早恋,而且,你们现在也都读大学了。”
梁恒波没说话。
“……还是说,你已经吃定人家,吊着人家?我还就告诉你,那丫头在上海读书,未必身边就没有男生追,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梁恒波闭上眼睛,阳光照在他的眼皮和喉结上。这是朋友去世以来,他内心罕见的,觉得一种彻底轻松的时候,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梁小群喋喋不休地说:“……那个小姑娘长那么漂亮,你懂的。”
“好了,别多管了。她已经答应当我的女朋友了。”梁恒波终于说。
顿了一下,手机里听到梁小群爽朗的笑声。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像个老巫婆。”他口气略微不耐烦地,其实也在笑。
梁恒波这时候看到,路边有人卖那种竹编的草饰,编得非常精巧。他想到,梁新民一直很喜欢这种东西,不过他笨手笨脚的,买来不久就经常会被弄坏。
口袋里还剩下最后一点钱。
“好吧,你什么时候带樱桃小丸子来见我?”梁小群问。
“她在上海上学,暑假才回来。现在见你,怕你给她压力。”他半开玩笑。
话筒那里却沉默了会。
梁小群的口气却严肃起来了:“嘿,我刚刚开玩笑,你啊,好好和人家小丫头相处,千万别告诉她你舅舅的事情。如果你已经告诉她了,一定跟她解释清楚,你舅舅,他是摔到脑子没及时治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家里还有他当时的医院病例,你舅舅真的不是一出生就痴呆了,我们家的基因绝对是健康的。我不骗人。”
“莫名其妙啊你。”他打断她,“突然讲这些干什么。”
“当然要说明白啊。咱家的条件很一般,估计女孩都嫌弃。”梁小群忧心忡忡,“你真的要对人家好一点,当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梁恒波在小径中央停下了脚步。“你说的那句,我们家的条件女孩都嫌弃,是什么意思?”他问,“我们家里怎么了?”
梁小群干脆地回答:“穷。咱家很穷。”
梁恒波站直不动。
他看着眼前的宏村。青砖黛瓦,有一种特殊的诗意,一洼池水衬着背后的水杉,远近建筑错落有致。景色静而美,没有任何污秽。
一路上,有不少画家来这里写生,穿着朴素。
他轻轻地说:“宋方霓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子。”
“谁跟你讨论你女朋友物质不物质了,我只是说咱家的实际情况,我们家很穷。”梁小群随后转了话题,“小波你呢,就当散心,和她在黄山多玩几天。如果身上没钱,我今晚再给你点,我和你舅舅在家很自在,老实说,他看到你不在,高兴坏了。总算没人管他了。我开的服装店……”
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收到兜里。
经过下一个路口,梁恒波买了两个手工饰品,小贩用塑料袋装着,伸手递给他。态度很热情。
梁恒波接过来,看着对方黢黑的皮肤。
他从没摆过地摊,但是,梁小群摆过。
印象里,梁小群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卖过衣服,卖过水果,摆过地摊,当过保洁,当过保安,送过外卖,总是想方设法赚钱。
不过,她对儿子和弟弟很大方。小的时候想报任何兴趣班,或者想买什么书,梁小群二话不说掏钱。她根本都不知道daft punk和sex pistols,但是那群玩乐队的孩子暑假来家里玩效果器,她从来不说什么电费,带着梁新民躲出去。
梁恒波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是捉襟见肘,可是,他从小的成绩极好,在学校更是被老师抢夺和重点培养的对象,等稍微长大,他也凭借自己能力赚零花钱,减轻母亲负担。所以从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宋方霓也会苦恼于她家很穷。
但是,女生嘴里的“穷”,是文艺的“穷”,是和郑敏和欧阳文家相比较的“穷”,是她们家拥有两辆丰田高配车的“穷”,是宋方霓咬咬牙依旧能在大一掏出驾校费用的“穷”,是她拥有不少东西只是那些东西可能确实很土很廉价的“穷”。
她的穷,更像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克扣。而不是梁恒波所定义的。
“穷”不是“匮乏”,而是“没有”。
梁恒波从没想过,宋方霓可能看不上自己家。
这时候,裴琪跑过来。她笑着说:“恒波,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让我看看。”
梁恒波沉默地打量着裴琪。
据说,裴琪那样的才算是有点钱,背着的小包是他好几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关键是,她很少背相同的包。
宋方霓会嫌弃他家穷吗?她在高中开始,就有一个极其有钱的追求者。
裴琪被梁恒波若有所思的打量弄得微微脸红,她说:“哈哈,别这么看我,小心你的女朋友吃醋啊喂。”
梁恒波回过神:“没关系,我现在正在想着她。”
裴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看着前方,两人沉默地并排往前走。
宏村湖水很静,四下了无尘意。
过了会,裴琪歪头,低低地说:“我知道,你妈妈最近没给你天天送饭了。”
梁恒波冷淡地看她一眼。
“就,关心你一下。因为,你前段时间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我也知道,是你看到……”
“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梁恒波沉下语调,“但那都是我的私人事情,和其他人没有关系。现在和方霓出来玩,我也并不想讨论这些。”
即使微微不快,男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话。
裴琪长久地侧目看着他,她戴着遮阳帽和冰袖,陪着他继续往前走。
过了会,梁恒波四下回头找宋方霓,她的人依旧没回来。
打她的电话,电话占线。
梁恒波问了裴琪,裴琪说宋方霓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跑远了。
这女生,每次接电话都避开人,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梁恒波给她发了几条信息,让她赶紧在自己眼前出现。等两人逛完宏村,就甩开其他人,不需要带着一堆电灯泡走。
发完信息后,梁恒波心不在焉地继续在宏村转。
过了会,手机终于响了。
电话那方却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宋方霓强行镇定着,要梁恒波陪她坐最近的高铁,两人马上同回北京。
妈妈昨天晚间开车进货,撞到了前方的卡车,被送进医院的急诊。
梁恒波陪着宋方霓坐高铁,她就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也没哭,也没崩溃。
他把刚才买的零食递过去,宋方霓摇摇头,但稍微再劝了一句,她也乖顺地吃了。
列车刚停稳,宋方霓就站起。
等赶回市里,来到医院,已经是晚上了。得知母亲脱离危险时,宋方霓才松口气。
车祸造成的伤势,并不严重,但是医生开了一个腰椎正侧位片,在平片上却发现了腹主动脉瘤。那是一种“表面健康的人送到医院,第二天可以说没就没了”的凶险疾病。
凌晨两点,宋方霓坐在椅子上,她低头看着郑敏小心翼翼地问是否有家人得了该病的短信,感觉到一股凉意。
梁恒波已经走了,他在医院里陪了她好几个小时。
父亲在旁边,用手撑着头。
宋方霓这时候才知道,她在上海上了大学,她父母觉得理发店的生意可以不用求稳。爸爸准备扩大理发店店面,抵押了家里的两套房子,又借了一笔钱,准备加盟一个连锁的理发店。
加盟费一下子收取六十多万,之后又投入了不少钱,还要选新的店面装修。
这一切在妈妈住院后戛然而止。
之后一周多,妈妈住在icu。每一天烧得是大量金钱。
爸爸始终不肯放弃,宋方霓也向学校请了假。
她终于知道,人在这种时候是不可能有任何闲心想别的。




百无一用是缱绻 第27节
从坐在回程的火车上,黄山瑰美的日出和难忘的初夜,就已经彻底地在脑中被抹去。
她不停地想妈妈在出事前打得最后几通电话,自己疲倦地睡过去了。第二天白天在黄山玩,她忙着吃醋,忙着恋爱,忙着各种那种小事,并没有及时打回电话。
这太可怕了。
感觉就像被书页划破手指,等有痛感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地收获到了一个流血的伤口。
梁恒波问过她几次情况,宋方霓也都没有回复。
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笃信,这也是一个命运里的jinx。
越是重要的事情,别人越是不能打探。问了,就好像是催妈妈命一样。
但是金钱始终不能留住人。
那个妩媚的理发店老板娘,爱玩夸大其辞狼来了的游戏的妈妈,在最后一次手术去世了。除了遗体,到底也没见到最后一面。
爸爸一夜白头,加盟的理发店也干不下去了。
家里其实有积蓄,但因为要加盟新生意,又加上付了icu费用,这么算下来几乎所剩无几。
车祸事故里是妈妈的全责,还需要负民事赔偿,这么算下来,家里还欠了四十多万的外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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