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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也是我们没有处理好,才叫梅家姑娘生了这般心思。梅大人白日一直在营地,想来也是不知情的,既然梅姑娘已自尽,陛下,不如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此事本就是内宅之事,皇帝本也没有想着责罚他,有她开口,便顺水推舟应下了。
俞夫人瞧灼华虽年少倒也宽容大度,处事一是一,二是二,不牵连、不迁怒,便十分赞赏。
同徐二夫人道:“悦哥儿好福气啊!”
徐二夫人倒是惊讶了,似乎听闻晌午她老人家还带了几位夫人去寻悦哥儿夫妻两,要给梅家女做主了呢!怎倒是忽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了?
俞夫人指指自己的眼睛,摇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眼力劲儿是不行了,不会看人了。”笑了笑,似愧似叹,“咱们这些内宅的妇人,往往看什么便是什么,没看到的便是不信的。如今我是信了,这个华阳郡主啊,很好。”
徐二夫人想着,大抵是梅家女放毒蛇的事儿惊吓到老人家了,是啊,谁会想到那么个楚楚可怜的女子,竟有这般恶毒的心思呢!
郡主倒是大度的不追究了。
两厢比较,差距当真大呢!
她笑了笑,轻道:“是,郡主是个极好的,家中极是喜爱。”
李彧去见灼华,被挡了回来。
长天站在帐前笑的畜生无害,语调不阴不阳的说道:“郡主叫奴婢转告殿下一句话:让蓝娘娘晚上睡觉也睁着一只眼呢!”咬牙切齿的,“睁、一、只、眼!”
李彧就着光影看了眼里头,一男一女的身影一站一坐,亲密的靠在一处。
她的侧影很美,颈项纤长弧度优美。
似乎,他在为她梳理着青丝。
帐前的火烧得旺,丝毫感受不到初冬夜里的寒凉,跳跃的火光投在他的面上,同他的神色一般半明半暗的恍惚着,那样岁月静好的温柔剪影与梦中的画面相合,曾经、或许,他也曾拥有过。
从起初梦见梦里的“她”那样无尽无止的付出,全心全意的爱慕,他感到惋惜,为何不曾早些将她拿下,想着若是以她的手腕若能替他出手,他离皇位便能更进一步。后来,或许是将“她”当做了冷漠的她吧,得不到的遗憾,让他沉溺在了“她”的绵绵情意里,然后,一步步的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也梦到了,可她那么恨他,是否梦的结尾并不好呢?
是啊,怎么会好呢?
梦里的“他”至始至终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或许有几分浅淡的亲情,却不曾有爱情。
站在原地看了半晌,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蓝氏看到他回去,替他宽去外袍,斟茶倒水,寻问着他是否要用些什么点心、还是先沐浴更衣,温柔的、仔细的,是十分称职的妻子。
李彧看着她,忽觉得有些厌烦,明明她心里爱慕者徐悦,如何能对着他这个丈夫还能表现的如此殷勤?
他楞了一下,“他”不也是这么对“她”的么?
利用而已,“他”利用“她”登上大位,如今蓝氏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完美的妻子该做的事情而已,光明正大的利用他稳固蓝氏一族的地位而已。
原来,被利用就是这个滋味,确实不怎么美好,何况,他还是不爱蓝氏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李怀的?”
蓝氏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温顺道:“王爷说什么呢!臣妾一直跟在您身边,何曾见过旁人呢!”
李彧淡淡的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见过李怀的?”
蓝氏温婉的笑意有些僵硬,“臣妾真的没有见过三皇兄。”
李彧垂眸呷了口茶水,黑眸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指尖点了点茶盏的边缘,不紧不慢的又问了一遍,“我最后问你一遍,什么时候见过李怀的?”
她见过的,每次他这个神色这个动作就是怒极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人送命,蓝氏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手开始颤抖。
“好好当你的雍王妃不好么?”他缓缓站了起来,眸光深沉的落在她的面上,抬手轻轻的拨了拨她的发丝,然后扣住她的颈项,微微的磨砂了一下,“为什么要去动她?”
蓝氏瑟缩了一下,本能的后退,却被他扣住的颈项,非常用力,似要将她捏碎一般,“臣妾、臣妾……”她想否认,可在他阴鸷的目光下,话却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
他的语调格外的温柔,近似哄骗,“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温柔听在蓝氏的耳中,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喉咙,叫她言语困难,“臣妾、臣妾想着郡主那么聪明,自然是不会有事的,您看,闫夫人为梅氏说了一句话,郡主便会以为是五皇兄在算计她。”她说的有些急,语不成调,最后几乎是讨好的道,“一旦她出手了,殿下不就多一重胜算了么?如今、如今连梅侍郎不也没事么?若是、若是有个人与她分宠,殿下、殿下不就有机会了……”
他意外的“哦”了一声,“原来王妃这样为本王打算啊!”沉吟了须臾,听着炭火在炭盆里爆裂,“你要知道,本王喜欢她,是因为她聪明,但你的算计只会让本王觉得你很愚蠢,明白吗?”
蓝氏满目盈泪,突着眸子不敢眨眼、不敢哭,浑身颤的愈发厉害。
李彧凑近她的耳边,唇瓣在她漂亮雪白的耳廓上沾了一下,“要得到她,我会用我的方法,就不劳王妃操心了。”
往日他若这样温柔,蓝氏一定会主动的攀附他的身躯,可如今的温柔,只是叫她恐惧而已,“殿下,臣妾、臣妾……”
“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杀你的。我问你。”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觉得没什么滋味,“给梅氏找毒蛇的人,是不是你?”
蓝氏惊叫着否认,生怕他不信,她几乎都要跪下了,“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李彧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擦去她嘴角的温度,“不是你就好,不然,你会成为我第一任雍王妃。”
他真的会杀了她的!蓝氏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她再也站不住的瘫软下去,“殿下……”
李彧接住她的身躯,嘴角含笑,一如往昔的温文清雅,“好好扮演你的角色,不要再越权,恩?”
“……是。”
***
闹了一场毒蛇。
徐悦倒是肯陪着她的,但除非夜里要安寝,灼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待在营帐里了。
山间风光好,不过不似郎君们射猎有趣,经了这几日夫人姑娘们也都看腻了,出来的人少了许多,即便出来了,也大半围坐在看台附近闲聊而已。
看台边上有一颗紫薇,正开的荼蘼,徐悦伸手摘了一朵小花簪在她的发间。
红色的花朵为她清雅的容色染上几分艳丽,她抚了抚紫薇花,宛然一笑,“你怎的不进山呢?”
甜蜜的话信手拈来,他道,“陪着你,比进山有趣。”
徐悦是武将,往日在驻地倒是长同将士进山打猎,是以围猎什么的他也并不是很感兴趣,那日进山也不过是为了给他捉个什么解闷的。
“油嘴!”灼华嗔他一眼,问道:“那天陛下招了你去说什么了?”
徐悦道:“南晋有动静,陛下想听听众武将的意见,看看是否起兵攻打。”
灼华神色一凛,面色血色一瞬间退尽。





卿卿请见谅 第284章 围猎(十一)生死
南晋与云南对峙了百年。
这百年来南晋败在姜家手中无数回,三十年前南晋曾纠集五十万大军攻打云南,最后被祖父与几位舅父以三十万兵力打到几乎无有还击之力。
这三十年来南晋低调的不可思议,可活过一世的她却晓得,南晋国君暗里一直都在招兵买马,近几年又接连吞并了几个小国,实力已慢慢恢复,只是假装衰弱,年年躬身垂首的来朝觐见,仿若心甘情愿永世称臣了一般,为的就是让大周朝廷对其卸下戒备。
当年那一仗打了整整一年三个月!
拖到云南粮草耗尽。
而那时候皇帝病重,身为监国太子的李彧却故意拖延粮草与援军,让姜家和三十万大军陷入绝境。
那时候,她那样求他,跪在东宫正殿整整一日一夜,他终是答应了调兵救姜家军,可最后,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姜家军被南晋残杀殆尽,然后才调遣加元关的将士去攻打力战余年早已经精疲力尽的南晋残兵。
南晋国灭,姜家也跟着覆灭了。
李彧啊,打的好主意,利用战争、利用姜家的忠诚灭了敌国也杀了唯一的异性藩王。
当初她听信了他的话,让姜家出兵灭南晋,立不世战功,让朝臣再无接口提及削藩之事,可笑她竟信了,极力赞同开战!
只是,这样的战争应该发生在三年后才是,怎会忽然提前了?
徐悦瞧她神色微恸,眸中翻卷着绝望的痛苦之色,他心下担忧,微微俯身抚了抚她的家,极力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灼华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担心外祖年纪大了经不起那样的战事。若真有大战,百姓怕也是要流离失所了。”
朝中的事她知道还有个解释,南晋国内之事她却不能说,否则怕是要给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带来灾祸了。
如今不是李彧为太子,也不是他监国,想来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吧!
见她不肯说,徐悦也不勉强她,执了她微凉的小手在掌心:“外祖年纪大了智慧却是不会退的,更何况还有舅父他们。战争免不去的,若能用一战换数十年的太平,倒也不算不值得。”
她点头,仿佛玩笑道,“若是能挑动了衡国与齐国同南晋对峙,倒也免了云南之危了。”
徐悦先是失笑,细细一琢磨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能,点了点她的鼻:“你若身为男儿身,怕是大周最年轻的将军了。”
她眉尾一挑:“岂不是抢了徐大人的风光了?我若是男儿身,徐大人可要怎么办呢?”
徐悦轻轻一笑,宛若月光流水一般温文脉脉:“就如周恒焯华一般,也无不好。”
眸光微跳,她一怔,又缓缓笑开,眼底的清泠化作纯澈的涟漪,一圈圈的化开,起起伏伏,与心跳同拍。
今日皇帝没有进山,正与几个文臣说这话,目光转向他们这处,便招了徐悦过去说话。
徐悦一走,李怀便寂静无声的走到了灼华身侧。
“郡主自嫁了人倒是柔婉了起来。”
灼华收回望着天际的目光,澹然道:“不过是看对谁而已。”
李怀的神色淡淡如水,眸色一闪而逝的阴鸷,“梅氏的守宫砂,你是如何发觉不对经的?”
灼华抬手抚了抚鬓边的蔷薇,指腹沾了清幽的花香:“如今殿下算计人都这样不加掩饰了么?“
李怀一掀嘴角,仿若嗤笑,“不过是看对谁而已。”
“说的很好。”灼华语调和缓如同四月清风,“梅氏若真是好运到,有好心人搭救,若有记忆早便回来了,若无记忆,乡下山间的婆子,如何会白白养着她?凭她失踪时的一身精致衣衫么?”
李怀的嘴角向上挑起一道微冷的弧度:“这个女人掉下悬崖后被一群匪贼救走,在山窝子里做了几年的压寨夫人。我的人发现了她,把她救了出来。受尽凌辱的女人啊,最是阴毒了,我让她看着你和徐悦进出、恩爱,告诉她,这个男子和一切优容本该属于她,毫无意外,她对你恨之入骨。我又把她送进京城最大的妓院,让她学着勾栏本事。”长长一叹,言语中似带了疏懒之意,“原本打算给郡主送个好妹妹分担一下的,可惜了,白费了我一年的心思。
灼华皱眉,堂堂世家嫡女竟为了莫名的恨意甘愿为妓子,简直可笑。可背上也窜过一阵微寒,这样心存破坏一切心思的女子,放的下身段,也有勾人的手腕,若真是进了徐家,徐悦当真能挡得住么?
徐悦与皇帝说这话,回眸见李怀站在灼华身侧,黑眸一沉,却一时间无法走开。
李怀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间有细碎的冷冽聚起:“人人都道徐世子克妻,郡主倒是不信邪,偏生要与他成婚,如今你二人感情倒是好,就是不知,你若是死了,他是不是还能活的很好呢?”
灼华眉心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灿烂天光下,树林间发出一丝微冷的反光,她看不清,朦朦胧胧的,可她也猜得到——是箭!
灼华这才惊觉,原来他让梅氏放毒蛇并不是为了杀她,而是为了引她出来。一旦她到了猎场,四面树林,藏匿几个人并不是难事,乱箭伤亡也并不是没有先例!
徐悦也看到了,可他离得太远,如论如何是追不上离弦的箭,他双目通红,嘶吼着叫她闪开,那张美貌的面庞在灼华隐约的目色里迸起烈火熊熊。
李怀不着痕迹的牵制了她的行动。
她逃不了了。
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然后闭上眼,等着痛楚的到来。
可直到徐悦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她都没有感受到痛楚。
睁眼,却见李彧挡在了她的身前,那支箭,贯穿了他的身体,箭尖滴着血,滴滴答答的,很黏腻的缠绵着坠落在青草之上,在碎金的光线里,那血在细长的叶片上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就那样,带着笑意的看着她,薄唇蠕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周围太嘈杂了,听不见。
然后,他倒下了。
周围一阵尖叫,人兽尽散的刺耳。
灼华脑海中是空白的。
一直到混乱平复,一直到李彧被抬进帐中,她都处在混沌和震惊中,麻木的跟着人群移动。
他竟会为了救她,不顾一切!
为什么?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站在李彧的帐前,看着太医匆匆忙忙的进去,又看着一盆盆血水送出帐外。淑妃在身侧凄凄哀哀的说着什么,听不清,只觉得头好痛。
然后,大抵她就晕了吧!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徐悦坐在床边守着她。
徐悦抚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环着她,那么用力,“你吓死我了。”
她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竟不想李彧会救她了,“他……”她开口,沙哑着,问不下去了,无尽的沉重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徐悦亲吻了一下她的额角:“他没事,没有伤到要害,休息一段时日便能好了。”
灼华松了口气,没死便好。
她抬头看着徐悦,抬手拂过他有些苍白的颊,轻轻唤了他一声,盈着迷蒙的目色里翻卷着不可遮掩的自心底深处冒出来的激荡:“徐悦。”
曾经他说,若她死,她让他活,他便好好活着。她让他陪着,他便陪她一道走。
那时候她想着若是黄泉路上有他伴着似乎也很不错。可今日,生死一刻,她想的不是自己会有多痛,却是有些遗憾的,没能再与他多做几年的夫妻,没能多与他说说话,多走一段路。可还是希望他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哪怕久到忘记她也没关系。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有些爱上他了。




卿卿请见谅 第285章 围猎(十二)情意
徐悦垂眸看着她,她亦看着他,出神又入神,浅眸中划过一抹溢彩,似爱恋似哀然,一时无法分辨。
他应她,心头愈发沉重起来,她是否在生死关头看透了什么呢?
“我好累。”她勾着他的颈,埋首他胸前,去听他的心跳,唯有此才能支撑柱她轰然崩塌的执念与恨意,“谁都不想见,你抱着我好不好。”
帐上枝影摇曳,徐悦心思烦乱,却还是温柔的应着她一切要求,“好。”
当夜,她起了高热,烧的不算严重,只是迷迷糊糊的一直在昏睡,梦见了前世的好些场景。
想起了当年在御书房跌跤时的情形,想起来徐悦如何抱着她温柔哄着的。
围猎第六日的时候,神机营主将韩冲的大公子捕得了白狐。
灼华记得,韩冲是李彧的人。
第七日一早,仪仗开拔,又经两日回到了京城。
途中李彧着人来请,说是想与她说几句话。
她不肯,倒不是心里乱,或者对他的情意有了改变,就是不想见他而已。
如此情形下,他会说什么,她大抵也晓得,不想听。
淑妃自以为李彧救了她,她便该在她面前伏低谨慎起来,也着了万钧来请,灼华依旧是不见。
徐悦看她思虑太重整日厌厌的,便拒了所有人的探视。旁人瞧着她也病着,倒也没什么议论的,只叹了一声命运多舛,郞情错付人妻之身。
队伍进了城,徐悦劝了她去瞧一瞧。
灼华想了想,还是该去一趟雍王府。
徐悦依旧陪着她。
看着朱红大门敞开之后的熟悉又陌生的府邸,灼华只是觉得冷漠,侧首间见得丈夫微抿的唇,问他:“不醋么?”
徐悦自然是醋的,妻子最危险的时候救她的竟是情敌,而妻子的心思似乎又有不寻常的转变,他心里有些慌,却也只能忍耐。若没有这个情敌,大抵他的妻啊,便要没命了!
“救命之恩,总要谢一谢的。”
没有伤到心脉,没有伤到重要的内脏,李彧清醒着,但长路劳顿,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脚步跟着王府长史到了正院,站在长宁院的门口,灼华仰望着匾额上的字。
前世里,这个院子叫做朝晖堂,后来,她入了府,改做长宁院。
万丈晴光自天际打落,穿过一旁高大茂密的银杏树,细风中,光影摇曳在匾额之上,静静流淌着前世无法忘却的记忆。
徐悦见她神思缥缈,问她:“看什么?”
“一愿夫人千岁,二愿郎君常在,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长相见。”
这句,忘了是在哪一年的春日,王府开春宴上,他与她说的。
他说,“愿我与阿宁,岁岁年年长相见,夫妇恩爱,不离不弃。”
听她幽缓的低语,徐悦眉心一动,那是夫妻春日开宴时的祝酒陈愿词。
本是女子赠丈夫的。
她的话里,是夫人在前,郎君在后,便是丈夫赠妻子的。
李彧同她说的么?
他将她视作了妻子么?
她问:“什么时候改的?”
王府的长史楞了一下,垂首回道:“去年的初冬。”
她又问:“去年十月么?”
长史垂首,“十月二十二,万事皆宜。”
徐悦看着她,瞳孔威震,她怎知?
蓦然间,心口一震。
长宁!与阿宁,岁岁年年长相见么?徐悦闭了闭眼,心口不知是何滋味。
灼华收回目光,只是觉得可笑。
此生,她从未应过他,若无今番事,她大抵也不会踏进这个地方,可他还是把名字改了,改在了她嫁人的日子。
可笑,他竟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这算不算报应?
然后她便在徐悦和长史的目光里缓缓笑了笑,似悲悯又似解脱。
多日,不,应该说多年的沉重与复杂仿若一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一些痛快,那样的痛快更比杀了他更让人解气。
徐悦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楞了片刻。
她在、欢喜什么?
蓝氏从屋里出来,走到灼华面前,神色复杂,似恨似惧,“王爷想见见郡主。”
距离上一回踏进这间屋子,已经十多年了。
时移世易,里头的布置却和记忆中一样,如他这个人一般,是洗练后隐约的天家富贵。
灼华进了暖阁。
女使都退了出去。
李彧坐在床上,靠着迎枕,面色苍白,见到她眸光亮了一下,唇角微弯:“阿宁。”
她点头,客气而疏离的问了一句,“还好么?”
“没什么大碍,过几日就能好了。”见她依旧冷淡,李彧眸中的喜悦凉了凉,“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能没事,我便也高兴。”
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静默的须臾里,听着窗边错金香炉里爆起了一声哔叭,灼华细细嗅去,却发现几个事旃檀的香味。
李彧望着她,那清丽的容色在她疏冷的姿态里显得那么高不可攀,越想靠近却只是离得越远:“能告诉我,你梦到的结局是什么么?”
灼华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以为他总要拿着救命一事让她许些什么的。
李彧的神色有一种迷蒙的温柔,似断了线的风筝,在她的面上寻觅着失踪的那一端:“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这样厌恶我。我已经尽力改变了,这一年来,我没有想着去烦扰你,看到你过得好,我很高兴,虽然也很心酸。”
这样的情话他上一世说的很多,她听得已经免疫了,无动于衷,她回身,打开了窗棂,开合的瞬间扑进一阵沁凉的气息,带着一股桂子的香气,扰乱了满是沉寂,纷飞了重重帷幔。
她抬眼,隐约的目光里,看到徐悦站在庭院外的半月门处,忍不住的温柔一笑。
他见到了,神色微软。
灼华抬手拨了拨袅娜的青烟:“你总会知道的。”浅棕的眸子微微一垂,“不重要了。”
于她而言,是梦也好,是前世也好,都不重要了。
今日起,她真的放下了。
“李彧,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可即便如此,你在我心里的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灼华缓缓回身,直视于微微错愕的李彧,“原是要摘了蓝家的,如今便当还你这份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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