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卿卿请见谅 第78章 自焚
十一月的北燕,滴水成冰,寒风刮骨。
灼华的身子自重生后便不大好,后又受伤中毒,便是亏的厉害,入了冬便裹成了团子。老太太免了她的晨定又免了去听学,可还是接连发烧了两回。年岁到了又来了葵水,身子不断的抽高,却瘦的越来越厉害。
索性老先生堪称圣手,几剂汤药下去倒也使得风寒难侵。
十一月初五苏仲垣、苏二斩首于城北菜市口。苏贵人晋封苏嫔,入主上阳宫。
得到消息,灼华一个人在房里坐了一日。
而魏国公府,却迟迟没有动静。
沈焆灵久等不到心上人的回应,再是愚笨也晓得为何了,气怒之下砸光了屋中摆设,捏着徐悦送来的玉佩哭了一整日。
苏氏如今只能躺着,听着冬生说完,能做的不过瞪着眼无声咒骂。不得好死……
“算计了那么久,全没了,滋味怎么样?躺在床上无能为力当废人的感觉如何?”冬生声音飘荡在沉寂的屋子里,轻缓而讽刺,“一双儿女,前途未知,不敢死啊!苏仲垣倒台了,六殿下还会管你们几个的死活么?啊,还有二姑娘的婚事,你说徐家怎么还不来人呢?”
苏氏绝望的瞪着冬生,死命的抬手敲击床板,却也发不出什么动静,就跟她的人生一样,不会再有动静了。
冬生咯咯的笑,转而有那般怜悯的叹息了一声:“世家高门里,哪年不会病死几个姑娘呢,您说是不是?”
当日夜里灼华忽的滚烫了起来,一烧就是三日,整日人都烧迷糊了,面色潮红,呓语不断,却又昏睡不醒。
灼华病势来的凶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仇得报了,这些年压抑在心口的怨和苦一下子释放出来了,人无有了强硬的支撑,又遭了寒气。
“母亲……救我……”
灼华堕进了噩梦,周围漆黑一片,无论她怎么走都没有尽头,耳边竟是鬼魅魑魉的尖叫。
母亲的身影偶尔闪过,她想抓又抓不住。
李彧、沈缇、白凤仪,疯狂的拿着钝刀不停的划在她的身上,素白的裙衫浸满了血液,紧紧束缚着她,好似缠丝勒住了心口闷的她几乎呼吸断裂。
她的孩儿哭喊不断,问她为何没有保护好他。她想去抱抱他,可他不要她了。
“带我……走……”
外祖父母、舅舅、表兄,他们远远的看着她,不断地叹气摇头,看不清表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失望,不肯与她说话。
苏氏、沈焆灵看着她笑的扭曲而尖锐。
冷宫里真的太孤单了。她的肚子也好痛。
她好想逃却又逃不掉,“母亲……我……好痛……”
老太太急的嘴角撩起了泡,嘴里都是溃疡,心疼的直掉眼泪,看着灼华虚弱的样子,便又想起了那两个不足十岁便夭折了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挥之不去。
陈妈妈和煊慧好劝歹劝才安抚住了老太太。
“姑娘命苦,没了娘亲,又吃了这么些苦,三爷是男子总归不方便,老太太再急病了,可还有谁来疼爱她、照顾她?”
“妹妹福大命大,定会平平安安的,只要高热压了下去,身子咱们可以慢慢补,都会好的。祖母是咱们的主心骨,您若急出个,可叫咱们怎么办,妹妹好了起来可不要与我生气了。”
老太太心中总算安慰,好歹这个孙女儿很是懂事。擦擦眼泪,该吃吃该喝喝,一个白天陪着,一个夜里守着,老先生努力改着药方,汤药一碗又一碗的灌下去,总算高热在第三天夜里压了下去。
蒋楠想说请个太医来,可一想盛老先生的医术比之院判只会更厉害,老先生都头痛,太医便更无解了。他想去见见灼华,可惜老太太这会子没工夫来管他,已经半月没见她了。他心中焦急,却是无可奈何。只好拼命的花银子买药材,什么好的买什么,什么贵的买什么,一股脑的往灼华处送去。
灼华一醒来就看见老太太和几颗脑袋凑在她的床前,兄弟姐妹都在,当然除了沈焆灵。几上堆成山的锦盒,不用问肯定是蒋楠送来的。
长天取了一封信过来。一回头,大家眼巴巴看着她挤眉弄眼的,好吧,灼华叫长天念来听。
长天打开一看,眨眨眼,张了张嘴,然后干巴巴道:“阿宁,今日安否?”
“……”
灼华望了她一眼,怎么,下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字眼吗?
长天回望她一眼,“……”没有下文。
“就这样?”
“恩,就这样。”
烺云、沈煊慧:“……”
两个小豆丁:“……”
这一回,连老太太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他这是以为上课传小字条呢?你有一句,我回一句?
你问:今日午膳吃什么?
我答:白粥。
你再问:要不要配个酱瓜?
我再回:也行。
然后,灼华让长天代笔,回信曰:挺好。
灼华以为蒋楠接到信,会知道这样的写信方式有多“无语”“尴尬”,可惜,人家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捏着回信笑眯了眼。惹来周恒和徐悦的一眼“无语”。
然后,某少年郎提笔又去信一封:今日可用汤药?
信内另附红豆一颗。
“……”灼华看看信上的几个字,再看看手里的红豆,相思?
然后她决定,不再回信了。
人醒了,补药灌下去有了用处,还是瘦的厉害,但好歹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能吃能睡也能说笑。
这日,灼华决定和老太太“坦白从宽”。
经历这么多日的仔细分析、假设、总结,老太太大约已经明白始末。她单刀直入,只问道:“什么时候知道郡主之事?”
灼华垂眸,不敢再多隐瞒的回答:“两年前大病之后。”
老太太长吁如叹却又不忍苛责:“苏氏下毒,白氏血崩,你可是从头便知一切?可是故意使她得逞?”
竹影沙沙,似雨水袭来,灼华转首窗外却见晴光千万,眸中有薄雾朦胧,仿佛晴线也有了模糊的影子:“是。”
老太太捧着她的脸,凝着眼瞧她须臾,问道:“白氏的死,可是你决定的?”
灼华无有闪躲目光,“不是,孙女也是在白氏死后才晓得她们也在给母亲报仇。孙女后悔,没有早些知道,害她们白白没了性命。”
老太太拍着心口,牵动垂在鞋边的群据微颤,盘着暗纹的引线一耀一耀,刺痛着人的眼,又气又心疼却也松了口气,若是孙女为了报仇罔顾他人性命,那便是走了歪路了。
灼华跪在老太太脚边,温顺的伏在她的膝头,轻轻而泣。
老太太见不得她如此,拉了入怀,缓缓拂过她销售的骨骼凸起的背脊:“京里的一切是否是你的算计?”
鼻间是若有若无的檀香之气,安抚人心的沉稳,灼华无有隐瞒的应了一声“是”。
老太太眼底闪过了然,继续问道:“苏仲垣的妻儿,是你下的手?”
灼华摇头,耳上的梅花耳坠在颊侧掠过,微微的凉意:“不是。我的目的只是借了应家的手让苏仲垣失去一切,为打算了结他们性命。”
老太太看着她瘦小的模样赶出颇深,一时间觉得有些看不透她,心底却又无限的骄傲,这样的手腕才是沈家女该有的:“沈焆灵与徐惟之事,你可事先晓得?”
灼华抬头望了老太太一眼,复又伏下,轻道:“不晓得,却猜到了大概。大约是苏氏答应帮殿下拉拢苏仲垣,代价便是让二姐姐有个好归宿。从徐惟来北燕我就晓得,这是他的目的。”
老太太眼神闪过精亮,似是了然,默了默,叹息道:“我说过,有事祖母会替你做主,你何苦趟了这浑水,应家都是人精,你以为是你利用了她们,难道他们不是将计就计么!算计人心,你还嫩了点,若是他日他们要算计你,你如何防得住?若只是应家便罢,他们后头还有五皇子及其附庸,到时候沈家一旦插手,等于是彧哥儿与五皇子宣布相争相斗。沈家,不能牵扯进皇储之争。”
灼华鼻音微重,泪意莹然,却又倔强的不肯掉下:“母亲的仇若不是我亲自报的,此生难安。应家要算计尽管来,我不怕。”
老太太长叹一声,终只是道了一句“罢了”。
“我这辈子便是栽在你这个小魔星手里了。是,没什么可怕的,祖母给你撑腰,沈家不能动,崔家自是好动的。你催老太公若是不护着你,我拽了他的胡子去!”
灼华破涕,环着老太太的腰肢猫儿似的蹭着,安稳而温暖。
又是接连下了几场小雨,放晴后天气越发的寒冷,微微刮过一阵风就似刀割一般的生疼。排队来吃粥的百姓越来越多,往往热粥刚从府里抬出去,还没舀到下头就已经冷了。
好在沈家府邸广,门前的道路颇为宽敞,后来灼华与老太太商量一番,索性叫了严忠在府前搭起草棚,两口半人高的大锅子就在棚子里熬粥,一日到晚不间断,这样熬粥的人不会冷,百姓也不会吃上冷粥了。
可到底北燕受灾百姓太多,寒冬来临后一个月的布施下去,似顾家和郑家这般家底厚的还能去米商那买些回来继续布施,有些小官吏家便开始撑不住了,毕竟人家俸禄少,经不住人海般的百姓来吃,纷纷开始掐时间的布施。
灼华的几个铺子前头也多少囤了些米,陆续也开始架棚子布施。人都说商无好商,多是奸诈,不过此番大灾除去被官府动员的大商,哪怕是只求温饱的小商,也纷纷凑了米粮搭棚布施。
大宁、幽州等地的灾民听闻北燕百步一粥棚,纷纷背景而来,但是现实的情况就是北燕支撑不住再多的人了,一群官员商量了几日之后,只能选择定时开城门。好在大宁和幽州官府反应也极快,官员们立马召集了商会成员,“说服”了商会米价降回十文,并开私仓布施。好歹稳住了灾民不再大规模离乡。
李彧回京快有半月,来过一回书信,送来一个坏的几乎不能再坏的消息:朝廷好容易筹集到第一批粮食,谁知刚运出京城不过百里就被一伙黑衣人烧了个精光。
皇帝暴跳如雷,百官只会“陛下息怒”,然后装死哭穷。朝廷一时间哪里再去征这么多粮食,只能一日拖过一日,先由百姓自己顶着。
可北方之地原就无比寒冷,饿着肚子更难熬过去了呀!
沈桢眼看民间布施即将支撑不住,百姓饿死冻死的人数急剧上升,大街小巷放眼去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若再无米银拨下来,怕是要生出乱子来。无奈之下只能接连两道折子上去,请求朝廷拨下赈灾米粮。直到昨日才得了皇帝的批复,可也需再等上半月,国库余粮几乎见底了,原本可周边省、府里调动,可惜北燕接连的三省皆是自顾不暇。
一时间三省官员仿佛一夜之间,又都老了十岁不止啊!
养了十余日,灼华的身子已经有力许多,只是老太太还是不许她出门,每日里的晨昏定省依旧全免,去听学更是别提了。整日里不是看医术就是看经书,饶是她再不喜热闹,每日里安静成这样也是郁闷极了,“我快要发霉长毛了。”
烺云虽是兄长,到底也不方便日日都往后院来。算算时间,离春闱也就三个月了,盛老先生加紧了上课频率,上两日休一日。几位公子皆是上进的,休息日也还是窝在老先生的院子里看书写文章。
沈焆灵一直在禁足。沈煊慧和顾华瑶要备嫁,灼华不是病了就是受伤了、中毒了总也不去成。就剩郑云宛和两个经历将的姑娘,一大堆男子里就三个姑娘再来也尴尬。所以,如今就只剩哥儿们酣战书册。
两个小的愈发古灵精怪,老太太怕灼华被吵着,就将二人拘了起来,原本每日上半天的课,如今是上足了整日。下了学还有好些功课要做,唉声叹气都来不及,更无功夫来与灼华玩耍。
灼华病了,府里的庶务就都落在了煊慧身上,她如今上午理事、学习看账本,下午便拿着绣活儿来灼华处做,姐妹俩说说话打发时间。打从开始学习管家,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事事顺利,沈煊慧看起来也瘦了好些,可也愈发的自信而娇美。
沈焆灵继续禁足着,徐家迟迟不来人,灼华听说她病着的时候,还求了伺候的人去来寻老太太问了话:徐家可有动静?
老太太没有回答,只给了春眠一瓶药,没有话带给沈焆灵,春眠虽不是近身伺候老太太的,到底也是陈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老太太的意思领悟得很明确:二姑娘该病了……
然后没两日,便传来沈焆灵病了的消息,北燕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消息自也传了个遍。
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心知肚明。幸而当时情势明确,二人是遭人陷害,也无有发生什么实质关系,否则沈焆灵便当真只有一死了。
刺史夫人暗暗感慨:“魏国公府装的一手好糊涂。”
待形势渲染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叫了徐悦来说话,送还了玉佩,意思很简洁:沈四娘忽染沉疴,不愿拖累,婚事作罢。
沈焆灵,国公府排行第四,故而老一辈唤四娘。
徐悦的信去了京里,徐家这回速度倒是极快的,送来整整一车的滋补药材,件件珍贵。
因为此事知情者甚少,所以到也无有闹出什么笑话。但老太太考虑的周全,该做的文章还是要做,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有事情走漏的一日,也好拿来堵别人的嘴。
徐家的消息先是到了沈焆灵处,沈焆灵哭了一场,不肯再喝药,没成想病却平稳下来了。
然后消息又到了苏氏处,哪怕病的快死,却脑子清醒,她很明白的知道这分明是老太太的算计,她没想要沈焆灵的命,就是让她们的算计都落空而已。
用老太太的话就是:苏氏不够绝望就不会死,她不死阿宁心里就不会真的解脱。闹了大半年,该结束了。沈焆灵婚事不顺,她就是死了也魂魄难安,足够惩罚了。
算计了这么些年,自己上位没成,女儿婚事没成,兄长一家皆死,苏氏绝望之下不知哪里生出了力气,趁着冬生和看守的婆子不注意,将烛火点了床铺,自焚了。
灼华立在院中,看着西北方向冒起的滚滚浓烟之下是血色一般的火焰,面色冷冷淡淡,没人猜得出她在想什么,待火光消失,也只是吩咐了椅楼将冬生送出去,“云南,挺好……”
苏氏的尸体拉出去,丢去了乱葬岗。沈焆灵哭死哭活要见一面,真见着了,一眼便吓晕了过去,回去后又狠狠病了一场。
烺云去见过她两回,老太太没拦着,灼华也当不知道。没了外家撑腰,没了生母为其算计,也许是烺云的劝解有效了,沈焆灵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焆灵将来能不能有一个好去处,端看她是否真的领悟老太太的用意了。
卿卿请见谅 第79章 烽火连三月(一)
四季海棠的枝条在沁骨而干燥的风中悠然摆动,绯红一片在明媚的淡金色晴线中似要烧起来一般,花蕊的一点嫩黄娇俏可怜。碧色的大袖在素手轻扬间宛若一湾薄薄春水轻幽的蜿蜒过江南烟雨亭,映着风飘飘若仙。
小室窗前,轻烟袅袅,迎着斜斜照进的冬日的晴光,骨节分明的指轻拢慢捻的拨弄着“破云”,琴音似春雨点破平静水面,伶仃舒缓,似柔婉的女子相依在古老的紫藤架,在花雨清媚下细语轻言。和光同尘里,有清浅的佛香若即若离,仿若时光凝固了一道安抚人心的影子。
琴音落,秋水笑盈盈端着托盘进来,含笑道:“姑娘琴技越发精湛了。外头两只呆头鹅听的都要痴了。”
灼华微微侧首,发间坠下的一粒圆润的青玉珠洛洛盈盈,好似一脉翠翠兰叶的弧度,轻揉着手腕淡笑道:“久不弹,都生疏了。”
将茶水递到灼华手里,秋水瞧了眼她眼下的乌青,拧眉道:“姑娘喝盏茶暖暖身子,茶里加了些安神散,喝了正好小憩一会儿。姑娘最近睡眠不安,夜里总是要醒上好几回,眼下的乌青越来越厉害了。”
指腹轻轻揉了揉酸涩的眼帘,灼华接过香茶捂在手心里,茶水滚烫刺了一下指尖,一股暖意直达心头,舒坦的喟叹了一声,望了眼窗外的天光,缓缓道:“打从高烧过后就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小时候的,未曾发生的,当下的,就似戏台子上的角儿唱错了本子,一忽会儿这段一忽会儿那段,乱哄哄的,早上一醒来头就痛的厉害。”
这段那段……
一抹灵光闪过,快的来不及捕捉,灼华搁下茶碗站了起来,食指微曲抵着唇,贝齿轻轻啃咬着踱步在屋内,好半晌后,唤了倚楼进来,轻道:“你帮我去崇岳寺的古廊道上,把那篇错乱的经文抄写下来。”顿了顿,“莫叫人生了疑。”
“那卷刻在墙上的杂乱的经文?”倚楼立马明白了灼华的意思,点头道:“或许经书里找不出对照,就是因为北了人用的就是这种错乱的,或者旁的文章心得之类的书卷。那些东西哪怕日日捏在手中看,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浅眸婉转督了她一眼,灼华道:“所以我需要你去把那卷错乱的经文抄回来,再去主持那里问问,耶律梁云平日总听谁讲经,可有什么心得批注之类的。是不是的也难说,试一试吧!”
倚楼应下:“好,属下立刻就去。”
灼华喊住她,“此去定要小心,若有不妥保命脱身要紧。”
“好。”倚楼应声出门,没有走大门,撑了墙头翻身出去就消失了。
赈灾粮食遭焚,大约也是北辽暗探所为,皇帝在朝堂上骂完了百官,又拎着几省去查奸细的钦差市使劲儿的磋磨。
听严厉说起,上回上街时偶然见着徐悦和周恒两个人形容消瘦,面色苍白,偏又眼下乌青格外黑亮,与巴蜀一带一种叫做“食铁兽”的动物颇有几分神似。
北燕是最早揭出北辽暗探的,徐悦和周恒动作也是极快,内奸、奸细抓了一批又一批,拔除了十多处的窝点。但因为几个大人物的逃走,至今也没有审出什么机密之事。
似赵珂之流,不过是在中间传递传递消息,晓得的不过一些不算重要的窝点,连耶律梁云都未曾见过。牵出萝卜带出的“泥”大部分也都是做做掩人耳目的棋子。
而耶律梁云倒是被抓住过,可惜还未来得及审问就将他押忘了京城,便是白捉了他一趟,这不,半路就被劫走了之后似人间消失了一般。密信倒是前前后后搜出来不少,可惜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参照的本子,上头的秘密还是铁板一块。
灼华不信北辽的人布了那么些年的局就这么弃了,哪怕是弃了,若能破解出来,定也是能从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至少还能揪出些探子内奸什么的。但,也或许徐悦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毕竟皇帝最会做的就是“装傻”,或许这会子的暴怒斥责也不过一场戏而已。
不过,反正她也无事,继续破解试试,看看自己的本事如何,就当是入京前的磨炼罢。
“那日给苏氏传消息的护卫捉出来了么?”
倚楼不在,听风进了内室,换了秋水和长天出去外屋守着,回道:“已经抓着了,废了功夫关着。姑娘要如何处置?”
灼华翻过一页经书,垂眸道:“把人送去京里,让殿下处置。也好叫他知道,动作太多了,只会惹人厌烦。”
听风应下,没有多余半句废话。
倚楼领命而去,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回来,一切倒也顺利,无有遇到盯梢或袭击。
“主持说戒律院的长老年迈,原是打算要让慈恩接手戒律院的,是以慈恩常跟着长老讲经背律。属下带回了那份错乱经文,以及一些长老写下的佛法心得、批注。”
灼华看着桌上的书书册册,厚厚的一摞,好似压在她的眉梢上,叫她挑的有些艰难,“戒律院的教律都带回来了?”
“属下怕有遗漏,但凡和耶律梁云有关的,都拿来了。”倚楼挠挠头,又道,“奥对了,外头这两日有些乱,昨日去今日回,都有看到百姓和商铺发生冲突。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灼华心头一沉,花了那么多心思银钱上去,暴乱还是阻止不了么!
十一月二十五,灾民暴乱起,青壮携刀带棍在街道上烧伤抢夺,如同蛮子入境。
那日的天气格外的阴冷,大清早起便灰蒙蒙的,天空中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雾,到了晌午也还是如此,周遭皆是一股的压抑,叫人心理闷闷的不舒服。
灼华去到了老太太院子用午膳。
蒋楠知道她胃口不好,从外头食肆里传了好些菜肴进来,一老二少正吃着,外头却忽然喊声大震了起来,城中衙门前的暮鼓声传来,“咚咚咚”的,敲的人心头不停的往下坠。
“外头起乱了?”
这种暮鼓声前世里灼华听过许多次,每一次都带来都是战争、叛乱和死亡。
随即严厉来了保元堂,一张圆脸满是肃然,“灾民和巡城将士起了冲突,死伤不小,郑大人带了虎北营来,暂时还未压住,三司宣布北燕戒严。府上护卫防卫已经摆好,还请老太太将姑娘公子们喊到一处来,好方便护卫。”
老太太毕竟经历过风浪的,听罢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取了帕子拭了拭嘴角,才使了陈妈妈去把人都叫过来,并将在府上听学的柳扶苏和郑景瑞一同请了进来。
一直到下午附近街上的冲突才彻底压住,戒严后但凡有人不听官府禁令私自外出的,一律当了探子锁拿下狱。一时间家家户户都闭紧门扉,路上除了满地的血迹,无有半个人影。
一直到了半夜沈祯那里也没有传了消息回家,也不知道衙门处有何动静。老太太去了小佛堂念经,灼华靠在太师椅上看书,心中努力回忆着上一世里这场暴乱后来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灾民强闯各家府门大约又是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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