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是否是因为,张骞的父亲张成敏是三皇子的人,他的出现姑且猜测为三皇子想“窃看”他们的谈话。
拿着刻有张氏族徽的弓弩出现,则是另一方势力有杀人栽赃张氏的意图。
那么她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原本是有人想以弓弩杀人,嫁祸张家,谁知她先下令杀人了,而在现场的张骞正巧看见了她说话的口型,便出来指证她。但因为杀人的是她的暗卫,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线索留下的。于是,那蒙面人就故意出现在禁军搜查的地方,让他们抢到这把弓弩,把嫁祸执行到底了。
这把巧合真的是,巧到不能再巧了。
至于这另一方嫁祸的人马,自然不是李彧就是李锐了。
廊下的宫灯明亮,透过霞影纱缓缓透进来,落在皇帝的面上有阴晴不定的光晕:“别以为你不认,朕就不能治你的罪了!”
光凭张骞的话,确实不能定她的罪,可皇帝的耳目亲耳听到的话,还能怎么狡辩?虽搁了薄薄的地毯,跪的久了冷硬的触感依然清晰,灼华觉得右膝盖都快冷的没知觉了,索性把左膝盖也一并跪倒地上,嘴里顺势道:“陛下若认定是灼华杀的人,请陛下治罪。”
一时间暖阁里静极了,却又远远听得远处女娇娥们娇柔的嗓音,快活无比。
“射杀朝廷命官,胆大包天,朕看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
灼华还是有些紧张的,用力抿了抿唇,就在她以为皇帝真要治罪她的罪时,却又闻得皇帝叱道:“滚出去!”
虽是叫了滚,到不见真有几分怒意。
这是不追究了?
灼华一喜,面上依旧是惶恐不已的样子,撑着腿站起来,腿麻木的厉害,右腿一踩竟是有点刺痛的感觉,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江公公忙使了眼色让外头的小宫女进去扶着。
“到外头等着。”皇帝下了通炕,汲了鞋,喊了江公公更衣。
灼华有些看不懂,明知道是她杀了陈世爻,怎的还不同她计较?
还要带她一道去宴请百官的保和殿,这几乎是在表明态度,在这件事情上面皇帝是相信她的?
为什么?
因为她是沈祯的女儿?皇帝自己收的养女?
皇子犯法还同庶民同罪呢!
卿卿请见谅 第135章 红花(上)
去到保和殿,已经坐满了人,见着皇帝皇后带着灼华一道从侧殿进来,几道目光皆是微闪。
乌泱泱一群人跪在大殿请安,灼华从御案侧面回到了定国公府的座位,周恒还是坐在她的旁边。
沈祯尚来不及问话,周恒就挤到了她的身边,微挑的凤眸奕奕有光:“陛下同你说了什么?”
灼华微微侧首,小声道:“陈世爻。”
周恒瞄了正在说话的皇帝一眼,问道:“你认了?”
灼华坐下,就有宫女送来一盏姜茶,“没有,不过陛下知道了。”整了整衣衫,“酒楼里有陛下的耳目,都听到了。”
周恒一惊,皱了皱眉,旋即又惊奇的上下打量她:“竟然没有治你的罪?”
灼华失笑,挑眉横了他一眼:“你很失望?”
“怎么会?”周恒嘿嘿一笑,手一揽搭上灼华的肩头,同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望出去的眸色却染上了深沉之意:“其实我同陛下说起过陈世爻这个人,只是当时陛下未置可否,如今看来陛下还是信我的话的。”
难怪陛下不治罪了,原是晓得这个姓陈的背主忘恩了。
“那你还同我说的那么无可奈何的样子!”灼华嗤了他一声,拍开他的手,“陛下晓得了自会查清还徐悦以公道,白叫我吃了陛下的训斥,跪了半日可将我膝盖跪的生疼。”
周恒无辜的眨了眨眼,“徐惟不过一介书生,无有功名无有官职,哪里有本事收买陈世爻,去害能给他前途的徐悦?只怕背后之人不好动摇。陛下即便查出来了,也未必会为了已经死去的徐悦动那个人,还不如咱们自己将他干掉。”端了酒杯轻轻呷了一口,眉梢一飞,“而且,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呀,只是感慨这个陈世爻背主忘恩实在可恨,谁晓得你这么冲动居然当下就把人给宰了。还以为你能想办法叫他自己说出真相呢!好在陛下同沈大人是年少的交情,又偏心你,你看,都不带怪罪的。”
灼华一叹,她又何尝不知道是这个样子呢?
一个已经死了的臣子,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查到了,最后大约也只是找个替死鬼下狱落罪,然后将真相掩埋,不了了之。
周恒轻轻贴着酒杯的薄唇抿出了一抹冷硬的弧度:“我同徐悦在北燕时也曾查过,只是陈世爻颇为谨慎,抓不到什么重要的证据,若不是他在客栈同那人私下见面时被我的小厮看见,怕是至今无法想象,那个人居然有那么深的心机。”一顿,脑中闪过一抹亮光,想起她曾指着徐惟说‘下一个’,周恒奇怪的看着她,“你怎知徐惟参合在里头?”
“因为……”灼华抬眼看着悬在大梁上的硕大明珠,目光有一种迷蒙的温柔,“当初给他提示的人,就是我。”
周恒的神情愕然又惊讶,漂亮的眸中似闪着幽异的火苗,“那个人、你可知那个人可是你的表兄啊!”
嘴角微微勾起,似在笑,却又如此的晦暗不明,灼华温柔的笑意里有不着痕迹的阴翳:“那又如何?”
周恒朝她举了举杯:“就喜欢这副爱谁谁的样子。”
皇帝的话说完,同众人举杯喝酒。
元郡王朝灼华看了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不屑:“听说华阳郡主同这次暗杀有功将领之事扯上了关系,我倒是听说过,张侍郎家的公子会唇语,说是看到郡主下令杀的人,不知郡主对此有什么可说的?”
灼华浅浅含笑:“郡王所言叫华阳惶恐,不过好奇瞧了一眼战场威武的将军们,如何就扯上了杀人之事。”微微一顿,“禁军不是同蒙面人交手时搜到了凶器么?”
元郡王冷笑的哼了她一声:“小人栽赃而已。”
灼华捧了姜茶吹了吹,雾白的氤氲拢的她清淡温柔的神色有几分不可捉摸:“郡王所言有理,小人栽赃而已。”
元郡王眼眸一凝,讥讽道:“郡主口舌能辨,颠倒是非的本事当真是少见。”
灼华绽了一抹舒和笑意:“承让。”
众人皆是憋笑,不想着郡主还有这般的幽默了。
周恒和李郯:“……哈哈哈哈”
小小呷了口姜茶,灼华缓缓道:“是与不是,陛下自有圣裁。郡王是觉得陛下处事不公么?”
元郡王一噎。
满殿的目光刷刷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似笑非笑的扫过几张面孔,微微一抬手,使人将张骞带了上来:“你来说,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骞跪于殿前,诚惶诚恐地磕了头,神色间难掩紧张:“当时光线直照了郡主的面上,草民学艺不精,有些口型并没有看的十分清楚。”
李怀一愣,没想到他会忽然改了口。
元郡王眼眸一眯,扬声问道:“你当时同禁军的姚参将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字字分明的说是郡主下令杀人的,她说:杀了她,现在!张公子,你可想好了在说话。”
张骞抬眼小心翼翼的瞄了皇帝一眼:“回郡王的话,草民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可后来仔细一想,那窗边有琉璃盏在反光,当时郡主似乎并不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只是有人乍然被杀,草民下意识的就将郡主口型中的杀字,理解为郡主要杀人,事实上,草民回到进军衙门时仔细想了一下,郡主大约是再说:战场杀敌的蒋家们很英勇。”
李怀一直观察着皇帝的神色,慢慢明白过来,昨日张成敏被收缴了吏部官印,今日张骞改口,这是皇帝要张家自己将郡主摘出去了,不然那武将之死的账怕是要算到他们的头上了。
郭德妃美眸眨了眨,狐疑道:“这反口的也太快了。该不会是、有人逼你的吧?”
姜遥娃娃脸笑眯眯的,十分可亲,“娘娘说的是,改口的确实招人怀疑,可到底张家自己个儿都牵扯在里头,说的话还真是不能做数!”
周恒嘻嘻哈哈道:“一个嫌犯的指证,居然还有人信,吃饱了都!”鼻子凑到灼华的姜茶前闻了闻,“好香。”说罢,捞过来一口给闷了。
众人:“……”
灼华:“……”
抹了抹嘴,又道:“会唇语的只是张公子,自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你们谁给他作证,他就不会看错了?亦或者分明是栽赃?面对面的话传话还有传错的,何况是看口型。”
“周公子说的是。”姜遥看着灼华桌上的茶盏,微微眯了眸子,转而一笑,看向皇帝道:“陛下,不如招了姚参将进来问问吧,是否有人私下见过张公子,暗中对他有所威胁。死了个刚刚得胜归来的武将,若是事情说不清楚,难免对郡主的名声有损,张公子也要背上攀诬郡主的罪名。”
皇帝颔首。
姚参将不一会儿便进了大殿,回道:“末将带了张公子回禁军衙门后,大约一个时辰陛下便宣召了,期间无有任何人靠近过张公子。”
那么,除了陛下,还能有谁让他改口呢?
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啊!
可谁敢把怀疑的话问到皇帝那里去。
皇帝挥退了姚参将,眸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色,沉声道:“朕信张侍郎忠诚,自然也信郡主清白。既然有人要以武将之死攀诬朝中官员,就让镇皇抚司好好查查。”一顿,目光落在了秦王的面上,“秦王以为如何?”
李怀忙是起身回道:“是,父皇所言极是。”
原本他就是想让张骞去“偷看”她同旁人说些什么,没想到会正好“看到”这个,原以为是个意外之喜,谁知转眼张家自己就牵扯了进去。
为了刺杀沈灼华和贵妃厌胜之术诅咒宫禁的事情,皇帝最近一直盯着他,这一问便是警告了,他若再敢在此事上徘徊做文章,张家大约就要保不住了。
大殿里一片寂静,皇帝的神色让所有人都屏息垂眸,不敢再做赘言,就在此时,周恒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怎么了?”灼华一看他面色都白了起来,颊边沁出了汗,心头大惊,“叫太医!”
玉阶之上的淑妃又惊又疑:“这是、怎么了?”
应贤妃似惊似恐,“莫不是、中毒了?”
灼华一抬眼,看见一旁伺候的宫女头上有一根银簪,劈手一拔,将桌上的酒水食物都验了一遍,都是无毒的。
灼华心头一松:“先挪去偏殿。”
姜敏力大,一把抄起周恒的膝弯将人抱去了东偏殿。
今日除夕宴,为防万一,太医都在偏殿候着,倒也没有废了时间等人,见着周恒被抱了进来,忙撩了袖子来诊脉,细细诊了须臾,先道:“无有性命之忧。”刘太医继续细疹,左手不停的摸着两撇小胡子,良久后收了手,在周恒的腹部摁了几个位置,周恒唉唉叫,虽面色不大好,幸好神智清醒。
“如何?”
刘太医摇头道:“服用了过量的红花,伤了脾胃,以致腹中绞痛。”从药箱取了墨色的瓷瓶,取了两丸丹药给周恒服下,“还好是男子,若是落在女子身上怕是毁了。”
灼华面色微微一凛,领着刘太医进了大殿,将桌上的茶盏递给他:“烦您看看。”
刘太医用手指沾了茶盏里残存的汁液一闻再一尝,皱眉道:“没错,这姜汤里有红花,而且下的量十足啊!”一礼,刘太医回禀皇帝道:“周大人便是服用了过量的红花,寒凉过甚才致腹痛不止。”
柳嫔眉眼流转,悠长一叹道:“男子服用过量红花伤脾胃,女子服用过量便是损了身子,再无生育可能。”微微一默,“总不见得废了这好些功夫,就为了伤一伤周大人的脾胃吧?”
“姜茶方、方才是灼华在喝的。”李郯懵了懵,指着那茶盏惊道:“表哥说闻着香抢去喝的,父皇,是有人要害灼华啊!”
沈家人顿时变了面色。
“幸亏喝下这盏姜茶的是恒儿,如若不然,郡主怕是要遭大难了。”皇后望着偏殿的位置,目光中含了担忧心疼,盈泪道:“臣妾实在后怕,倘使是毒药,臣妾该如何同兄长交代。”
皇帝的眉心紧拧成“川”,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别担心,朕自有主张。”
“郡主温柔良善,从不与人为难,为何会有人狠心去害她?”淑妃轻轻拭泪,望着灼华的目光温柔慈爱,“周大人无辜受累。不是毒药,可也是伤了脾胃了。陛下,定要查出此人,予以惩罚。”
沈祯蹭的站了起来,自来温和的面上一片冷肃,“请陛下彻查!”
灼华浅眸含雾,盈盈一拜,苍白的面色在明珠与烛火下,格外柔弱可怜,“请陛下做主!”
皇帝一拍桌子,惊得描磨精致的茶盏砰地一震,翠润清亮的茶水泼洒出来,顺着明黄的桌布流泻而下,袅袅烟气笼着怒声震天:“查!这些个脏东西怎么会跑到宴席之上,混到郡主的茶食之中!”
郭德妃身后的宫女一抖,手上的酒壶掉在了地上,一声刺耳的碎裂,酒香弥散而开。
皇帝锐利的眸光扫过去,郭德妃脑中一阵轰鸣,顿感事情不对,忙训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春华,“放肆,怎可御前失仪,还不快下去。”
春华腿软似的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鬓边的珠花若在狂风中挣扎着几乎坠落:“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郭德妃袖中的手抖了抖,一把扯住了宫女瞪去一眼,转而强笑道:“这丫头大约是受了惊吓了,还是让她下去吧,免得言行无状冲撞了陛下和娘娘。”
柳嫔挑眉,妩媚至极,“惊吓?被下了红花的又不是她的主子更不是她,她吓个什么劲儿?”倾斜着的身姿微微一正,“该不是心头有虚吧?”
灼华冷面冷眸,站在玉阶之下,看着跪在碎瓷片上的宫女春华,“是不是你在我茶里下的红花?”
郭德妃面色骤变,眉间积了惊与怒,叱道:“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本宫对你下药么?”
“她是德妃你的宫女,不是么?”灼华猛地回首,浅眸煴着星火,发簪上的长长流苏剧烈摇曳,伶伶作响,泛起刺目光华,“德妃急什么!”
从未见过如此冷冽的灼华,众人皆是一惊,郭德妃愣在当场。
德妃乃是正三品的妃子,灼华是视作从一品的郡主,真要说,确实是灼华身份更高一些,但德妃毕竟是皇帝的妃妾,又育有成年出嫁的二公主,一般命妇和贵女都会客客气气的称一声娘娘,怎么也要看在皇帝的面子。
不过,此番有人对灼华下红花,妄图毁损女子一生,这般阴毒,也难怪她会疾言厉色了。
皇帝指着郭德妃,“你,闭嘴,坐下!”
郭德妃惊喊一声,“陛下!”
灼华的嗓音如同初溶的雪水,冷意直抵春华心口“现在说,还是去慎刑司尝过嬷嬷的手段再说?”
春华惊恐的从德妃身后爬了出来,对着玉阶下的灼华直磕头,说道:“奴婢不知道是红花,德妃娘娘说那是附子的粉末,只会叫人心慌虚弱,让人觉得郡主杀了武将心虚惊惧,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红花啊!”
众人目瞪口呆。
大殿一片寂寂沉静,似呼吸都沉入了海底。
郭家人的额上皆是惊出冷汗,完全没想到这事会牵扯上德妃。
贤妃与静王心在擂鼓,倘若郭德妃保不住,他们便要少去一大助力。
“你胡说什么!”如遭雷击,郭德妃几乎魂飞魄散,忙是起身在皇帝的御案前跪下,膝行两步,眉目蓄泪,欲落不落,楚楚姿态,“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并没有要害郡主啊!这疯丫头必是为人收买来污蔑臣妾的,陛下明鉴啊!”
卿卿请见谅 第136章 红花(下)
郭家人忙不迭的跪了出来,为德妃求情。
然而,沈家人、周家人、姜家人乌泱泱一同跪求皇帝公正裁决。
好好的除夕宴,一下子变成了公审的公堂。
柳嫔笑了笑,扬了扬手,大袖上的折枝花纹繁华明媚:“你是说德妃让你下的药?她叫你下你就下了?”
春华伏在地上,面色青白交错,被酒壶磁片割破的皮肤不断的渗出血来,擦在杏色的玉阶上,泛起妖异的光泽,“娘娘有命,奴婢怎敢有违。”
灼华拧眉,声调不高,却是沉沉入耳:“红花是红色的,附子却是一股子的泥色,你说你不知,怎会不知?”
她一问,众人心中皆生出疑惑来,倒也赞赏她未有因为心中委屈便失了公允心态。
春华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几乎与屋檐的积雪一般凄冷,说话间唇齿打颤,“娘娘将药交给奴婢,奴婢有将东西交给御膳房传膳的宫女,并未打开过。”
李彧眸色一凝,冷然道:“你说德妃要害郡主,她二人无冤无仇,你可知道为什么?”
明珠光华下,春华的颈项间分明有冷汗沁出:“娘娘说郡主同沈家太嚣张了,一介小小臣子之女,卑贱之身却能得封郡主,陛下看重她远比二公主,娘娘只是想给郡主些苦头吃。若是今日宴席表现出心慌之意,大家都会怀疑她心虚,陛下、陛下也会因此厌恶郡主。”
李郯冷笑道:“若是陛下喜欢,封她做公主又如何!德妃娘娘好灵敏的耳朵,对宫外的事情竟是一清二楚,更是好大的胆子,敢借宫外之事算计郡主康健。”
“没有!”德妃惊叫,膝行上前,以一泊无助而无辜的眸色莹莹望着皇帝,“臣妾没有!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自小疼惜,郡主再是得宠到底只是义女,臣妾何必将已经出嫁的公主同她相比。”
“德妃的出身还不如郡主呢!臣妾倒是没看出来郡主与定国公府如何嚣张了。”柳嫔嗤笑一声,美眸盯着春华道,“毒害陛下的义女,当朝的郡主,你可知是死罪?不要说什么以为附子毒不死人,救你有这份害人的心思,就该拖出去杖毙!”
“杖毙?来啊!”春华忽忽笑起来,抬手解开衣带扯下上裳,露出一大片紫青的伤痕,新的旧的,狰狞可怕,“你们眼里的,温柔的善良的德妃娘娘,这些都是她赏的!把我,把长春宫里的年轻宫女赏给那些有头有脸的太监,把我们当做下贱妓子一般,今日送给这个,明日送给那个!”
眼前所见皆叫人倒吸一口冷气。
春华满面泪水,神色因卑微的痛苦而狰狞异常,“杖毙是吗?来啊!这种日子,我情愿五马分尸!”尖叫之后的尾音,无力湮灭在奢华的琼楼之中。
“你为何早早不去皇后娘娘那里禀明一切!”应贤妃叹息了一声,带着感慨和怜悯,转而又问道,“今日又为何要说出来?”
“我妹妹,还捏在她手里。”春华的声音忽又变得很轻,轻的好似不在人间,却又那么的决绝,“可我、真的太痛苦了,情愿揭发了她,杖毙也好,凌迟也罢,也算解脱了。”
应贤妃笑了笑,看向皇帝,轻柔婉转道:“陛下,如此看,也未必不是宫女为报复故意攀咬了。”
皇帝的声音似冬日湖面结气的碎冰,寒风一吹,发出伶伶冷意,“继续说!”
春华冷笑的看着应贤妃。
贤妃心头一跳,她同德妃交好,有些事情虽不在明面上,但德妃宫里的人却未必一点都察觉不出来。若逼的她在攀咬出了五殿下,怕是得不偿失,心下一计较,绞着帕子微微撇开了眼。
春华道:“德妃右手骨折过,秋冬雨雪时需开了方子活血止痛,太医的方子里有附子,也有少量的红花。德妃怕外头怀疑,不叫我们去内务府和太医院拿,就每回的药方里捡出来留着。煎药的是娘娘的心腹,长春宫的掌事宫女,若非她知情,怎么会药里少了药材而不去太医署问罪。”盯着德妃的眼神渐渐有了迷乱的疯狂,“我以为是附子,没想到娘娘比我想的更恶毒,居然留的是红花!”
淑妃眉心一跳,凄然又心痛道:“原来这红花竟是由此而来!若说这丫头有攀咬之意,德妃的心腹总是不会的吧!陛下,还请陛下做主!”
“不、不是的,臣妾没有……”德妃闻此面上再无血色,冷意攀上心头,她的陪嫁宫女,她的心腹,居然也出卖了她,“陛下明察!”
殿上的一位宗妇奇怪道:“真若如此,下毒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这样阴毒!”
“毁人先毁志,毁志先毁心,于女子而言,众人皆知她无法生育,这是多大的羞辱和折磨。”李勉轻轻一叹,“更何况毒药如何能进的来,红花就不同了,不是毒,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殿中须臾间又是一片冷然的静默。
柳嫔媚眼流转,光华闪过,如月的满上迸出一丝妖异的笑:“可德妃要拉拢太监做什么?难不成想当皇后么?”
事发突然,面对这许多的逼问,德妃疲于应对,徒留了恐惧和绝望,“臣妾没有!臣妾敬服皇后娘娘,从未有过一丝非分之想。陛下、娘娘,请相信臣妾啊!”
皇后和缓沉静的双眸里因隐含着冰凉的水泽,好似深秋寒霜落在眉梢,语气艰苦,似一缕苦涩莲心溢满唇间,“本宫……”
“皇后永远都是皇后,容不得他人觊觎!”这是皇帝的态度。
“陛下说的是,皇后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德妃德行有亏,即便给你坐上这个位置,你能安稳几日?”话锋一转,柳嫔又道,“让郡主看起来似是杀了人后的心虚,怎么,德妃这是要配合谁做戏呢?”
灼华闭了闭眼,神色间掩饰不住的疲惫,果然了,这场戏终究是逃不开淑妃的手笔啊!“陛下,华阳累了不想听了,告退。”
微微一福身,灼华转身去了东暖阁。
吃了两丸药的周恒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精神不错,正和八棍子打不出几个字的姜敏说话,只是脸色依旧发白。见着灼华进来,笑眯眯的问了外头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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