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然后,下午时分,从庆安候府传来消息,白凤仪误食寒凉之物,血崩了。
听说还惊动了宫里,淑妃求着皇帝恩典,点了两个太医出了宫,去了庆安候府看望还在昏迷的白凤仪。
敏锐如老太太,立马察觉了不对经,亲自来了南院,单刀直入:“你同我说,红花的事情,你是否察觉了什么?”
“除夕宴上的红花……”灼华的语调带了轻颤,浅眸迷上了雾气,“是淑妃给我下的。幸亏恒哥察觉了不对经,替我喝了,否则……”咬着唇,终是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一愣,面上渐次聚起怒火,拾起茶盏就砸了出去。
“阿宁,你如何察觉的。”
灼华一回头,发现沈祯就站在门口,目光压抑着暴怒的星火。
“原是在抓给我下红花的凶手,可淑妃同柳嫔却隐约将矛头引向了皇后与郭家,我便觉得有不对经,上午时殿下过来,我本是想着套他的话,他……”灼华垂眸,泪珠顺着长长的羽睫颤了颤,滴落在她烟青色的衣衫上,瞬间洇了进去,徒留了一点深绿的痕迹,“殿下,认了。”
“认了?”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心口憋了一股气,梗的生疼,原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野心大了些,谁曾想,竟会狠毒到这个地步,可她不明白,女儿为何要害自己的亲侄女,“她想干什么?就为了挑起周家和郭家的仇怨么?郭氏无子,与她无有相争,她图什么?”
灼华一低头,垂到下颚的珍珠耳饰冰凉摇曳,泛起哀凉之色,“郭家是静王的人。”
突突“呵”出了一声,老太太心头冰凉,为了挑起沈家对五皇子一派的仇恨,为了争夺皇后的支持,竟对自己的亲侄女下了这般狠手!
“中宫无子,背后却有手握十万兵权的武英候府。恒哥儿如今得陛下看中,大理寺少卿。”沈祯沉沉一笑,那笑仿佛是从胸腔溢出,带着滞闷与冷冽:“很好,我的好姐姐,果然是好算计,拿着亲侄女的一生去算计!”
沈祯负手站在门口,天光刺眼,灼华看不见他神色,却依旧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怒气缓缓散到空气中。
灼华何尝不恨不忿?她的亲姑母,曾经她那么信任她,敬爱她,最后,却被那样狠绝的对待,就因为她不是自小长在她身边的么?心口一痛,她道:“娘娘、她想让我给殿下做妾。”
“做梦!”老太太暴怒而起,拉着灼华拥在怀里,“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
“做妾……”沈祯面上覆着寒霜,缓缓一声,含着道不尽的冷意,“为了白家姐儿?”
灼华不说话,伏在老太太怀中哭的悲伤。
原来,面临这样的尖锐矛盾,她的父亲,她的祖母,竟是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而她,为了斩断李彧争位的后路,利用了老太太和父亲的宠爱,挑拨了她同女儿、他同嫡亲姐姐,挑起了恨意。虽是事实,淑妃确实动手害她了,可灼华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那么卑鄙。
“不敢欺瞒祖母和父亲,表姐的红花,是我逼着殿下送去的。”灼华跪在地上,目光落在乌青色的地砖上,朦胧水雾放大了地砖上的裂纹,生硬的走向无尽处:“她们害我,我知道,我该原谅的,可我最后变得同她们一样狠毒了。”
沈祯将她扶了起来,沉缓道:“记好了,你什么都没有做,明白吗?”温柔又慈爱的抚了抚她的青丝,一如小时候一样宠溺,“放心,有父亲在,什么都别怕,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无条件的宠爱和信任。
是否,前世她在冷宫里,祖母和父亲也是这般愤怒而心疼的为她奔走,只为保住她一条性命?
后来、后来她死了,自焚在冷宫,他们该是多么的痛苦呢?
再也忍不住心中复杂的苦涩和喜悦,灼华揪着父亲的衣袖,声声悲泣,又声声欢喜。
还好,她又回来了。
因徐悦之死散去的决心缓缓重聚,这一回决不能踏上前世路,决不能再叫他们为她伤怀痛苦。
“做妾是么!”老太太站起身来,一甩沉重降色的外袍,替她擦干了眼泪,拉起灼华的手,“狠心没什么不好的,跟我走,祖母会给你做主。”
新年的时节里处处透着孩童们欢喜的笑声,这样的天真而纯澈原是大人们没有的。老太太一路安慰道:“从她生下彧哥儿,我与你祖父心中便晓得她是要争的,原是想着,到底是沈家的女儿、沈家的外孙,虽不会为她们拼尽一切,却也不会袖手旁观,血脉相连也是无法不管不理。这些年,你对祖母、对家里的人用心和付出,祖母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你是祖母的心头肉,为你做什么祖母都是肯的。”
灼华听着心下尤是温暖不已:“祖母不怪我狠心恶毒么?”
老太太重重一哼,“祖母食斋念佛二十年不问世事,她们怕是忘了你祖母我到底是什么角色了!你是我的孙女,自该铁血手腕!”一双深潭双眸,穿越了沧海桑田,沉稳而坚毅,慈爱的看着灼华,“别怕,有祖母在、有你父亲在,总不叫你委屈了。”
灼华点头,前所未有的安心,迷蒙的浅眸闪烁,“是,我知道。”
到了庆安候府,侯爷同三姑奶奶沈蓉一同到了府门口来迎接。
老太太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的点头,叫了带路,直去了白凤仪的卧房。
李彧同两个太医在堂屋等着,不见淑妃身影,大约是在里头陪着。
沈蓉是定国公府的庶出女,鉴于生母对嫡母的恐惧,沈蓉自小对嫡母就怀着畏惧和敬畏,哪怕出嫁成了侯爷夫人,正一品的诰命,也从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有半分的自持身份,小心道:“母亲,仪姐儿血崩,房中不洁,郡主金枝玉叶,怕是会冲撞了。”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瞧了她一眼,淡淡道:“郡主自有神佛护佑,有什么可怕的。”抬脚跨进了稍间,又退了出来,在堂屋的上首坐下,看向两位太医客气道:“太医劳累了,年节中劳二位跑这一趟。不知我那外孙女是何情况?”
两撇小胡子的刘太医回道:“不敢担国公夫人一句劳累,这是下官职责。白姑娘服用了过量的红花,血崩以致失血过多,如今还在昏迷,倒也有性命之忧,但、只怕是……”一顿,“无有生育之能了。”
庆安候面色一白,腮间咬紧。
沈蓉紧抿着唇瓣,轻轻泣泪。
灼华眉间拧起自然的悲呛与怜悯。
老太太拉过灼华的手轻轻一拍,“同我进去看看。”
淑妃见着老太太携着灼华进去,忙是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母亲,您怎么来了。”
“心头放不下,过来看看。”老太太上前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白凤仪,握着灼华的手一紧,若是这红花真进了她的身子,她这样柔弱,哪还有活命的可能,“怎么回事?”
沈蓉拭了拭泪,低声道:“殿下府里的厨子做了甜汤,想着仪儿爱吃,便送了一份过来,谁知、吃完没多久便嚷着腹痛,下午时忽然就血崩了。”
老太太沉然唤了一声:“彧儿,进来。”
侍女忙搬了屏风过来遮挡。
李彧站在屏风外一礼,“外祖母。”
灼华扶着老太太在临窗的软塌坐下,屋中的血腥气弥漫着,那血腥在新年里仿佛带着金红的光线里,似乎有了薄薄的影子,缓缓的游曳,是沉重的绝望之气。
老太太摘了腕间的珠串拨弄了起来,沉缓问道:“查过厨子没有?”
“是。”透过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风,李彧望着灼华的面孔,朦胧淡漠的清丽柔美,“查过了,无有问题,大约是孩儿半路时经过观陌楼买糕点,离开车马时被动了手脚。”撩袍一跪,“是孩儿的不是,连累了表妹。”
沈蓉往屏风的方向急急跨了一步,忽又顿住,目光略过沈缇,撇开了脸,咬着唇瓣垂眸流泪。
“起来。”老太太语调一重,“天家皇子,除却你的父皇母后,还没什么值得你跪。”
灼华发觉沈蓉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素白的手背突突暴起了青筋,腮帮子咬的极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她第三次表现出怪异了。
淑妃的目光一直落在静静站着老太太身侧的灼华身上,深不见底的凤眸中似有粼光幽闪,忽而道:“六殿下今儿上午是去过郡主那里了么?”
灼华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
淑妃勉力一笑,嘴角淡淡含哀:“听说,殿下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白玉盅。”
灼华缓缓看过去,浅眸深处凝起凌冽:“淑妃娘娘想说什么?”
淑妃眼眸一转,问道:“不知郡主赠了六殿下什么?”
灼华微弯了嘴角,似笑非笑,“淑妃有话不妨直说。”
李彧一急,手掌抚上了屏风,惊道:“淑娘娘!”
卿卿请见谅 第139章 红花(四)
“淑妃!”老太太反应过来,猛的一拍桌子,茶盏一倾,蜿蜒流泻了一汪清凉茶水,缓缓四散着清冽甘甜的氤氲,怒意燃烧着她端庄持重的眉目:“你的侄女,你的外甥女,接连造人下药谋害,不思量自己的问题,如今还来寻你侄女的事,怎么,非要你的侄女也同仪姐儿一般,你心头就舒服了?没有疑惑了?好一个姨母,好一个黑心肝的姨母,今日我老婆子倒是见识到了!”
灼华转眼去看床上的白凤仪,心头莫名升起一抹怜悯,是对她的,亦是对前世的自己,身后的人再是厉害又如何,自己蠢笨,下场便只能自己受着。
今世里,不同你抢了,为什么还是要来招惹我呢?
懒得搭理你,并不代表她是个可随意叫人欺辱的,既然要开始,那么,从今往后,你害我一分,我必回敬你两份,连同前世的帐,咱们一并算了!
倒要看看,今世里谁死的比较惨!
淑妃一怔,不曾想会惹来老太太如此暴怒,忙是解释道:“母亲!女儿没有这个意思。”
老太太的目光似冬日里刮骨的风,狠狠睨了淑妃一眼,冷然道:“你心疼你的外甥女,我管不着,也别来污蔑我的阿宁!我定国公府的姑娘什么教养我比你清楚,还轮不到你来怀疑折辱!”说了一通,尤不解气,深眸星火撩起,大袖衫子一扫,描绘精致的定州汝窑瓷碗便在屋内四碎飞溅,刮过地面,惊起刺耳的声响,“怀疑是么,好啊,你且将她送去慎刑司、送去昭狱,老婆子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能审出什么来!一个妃位的娘娘,一个诰命夫人,很好啊,都成气候了,翅膀硬了,做了筏子来戕害我的阿宁,当我死了不成!”
沈蓉一惊,忙是跪地:“母亲息怒,女儿绝无疑心郡主之意。”
思起自己年轻时岳家的帮助,三舅子的扶持,白东瀛拱手深深一拜:“岳母息怒!郡主心慈,断断不会坐下此等事,小婿与蓉儿自是清楚的。”
灼华上前扶起沈蓉,柔声道:“气赶着气,话赶着话,都是为了血脉情意,我同老太太都晓得的。”然后,又同白东瀛和缓道,“姑姑姑父不必介怀。”
沈蓉抬眼看着灼华,似是松了口气,掩着帕子轻轻点了点头。
“母亲息怒!”淑妃急急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女儿只是一问,并不是指郡主什么,偌大的府邸人多眼杂,难免有人手脚不干净,女儿只是想着打从郡主那里查查下人有无问题。”
老太太冷淡地扫开了淑妃的手:“今日我话摆在这儿,你们争你们的,若阿宁因你们母子有半分损伤,我便没你这个女儿,我定国公府高攀不上你这千尊万贵的娘娘!”
淑妃睇着虚空着双手,描绘着精致妆容的面孔难掩震惊与苍白,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老太太,又望了眼灼华,不敢置信,自己这个女儿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竟还不如孙女,她不过一句怀疑,母亲便怒了,连盘问一句都不许:“母亲……”
对于淑妃的惊诧,灼华似无所觉,浅眸中噙着得体的怜悯,温顺的倚着老夫人的手臂。
老太太握着灼华的手在小腹前,绛色的衣袍让她的怒容如燃烧的枫叶:“我吃斋念佛的久了,你们便当我老了瞎了,不会杀人了!”精厉的目光缓缓扫过淑妃和沈蓉夫妇,“阿宁有定国公府撑腰,有陛下宠爱,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半分!”
白东瀛皱眉,眸中含疑,看向淑妃和李彧。
淑妃强笑了两下,道:“母亲息怒,女儿怎么会伤害阿宁呢?”
灼华乖巧的替老太太顺着气,温柔道:“祖母,今日是来看望表姐的,无畏为着这些小事生气。淑娘娘疼爱表姐,盘问一二也无不可,孙女懂得的。“微微一默,“此事还需叮嘱了太医保密,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白表姐的声誉不好。”
老太太是个最硬心软的,再不喜,也是丈夫的嫡亲外孙女,觑了眼还在昏迷的白凤仪,沉道:“大年初一淑妃赶出宫来,又急招了太医正,要怎么瞒得住!”目光落在沈蓉的面上,缓缓坐下,“要么由我做主,将仪姐儿配给五房嫡次子做嫡妻,要么便给彧儿做妾。”
沈蓉犹疑了一下,看了淑妃一眼,“这……”
灼华睹见沈蓉神色,眉心微微一动,自己女儿的事情,居然都不敢做主,这倒是有意思了!
老太太听着屋内一瞬间的沉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硬的唇线弯了一抹讥讽的弧度:“怎么,嫌弃我定国公府的公子配不上仪姐儿么?”顺了顺手中的帕子,“若是淑妃心疼,肯许她雍郡王妃之位,自然是最好。”
李彧一惊,瞥了眼淑妃,神色阴阴欲雨:“外祖母!孙儿心仪阿宁,万不能赞同此事!”
他的深情落在灼华眼底,生出几分可笑来,曾经她多期盼每每一回首就能望见这样的眼神,却永远都在失望,如今徒剩了厌烦。灼华垂眸退了两步到老太太的身后,淡淡道:“殿下慎言。”
李彧看着她,语调和煦的好似四月里的风,不带任何棱角:“我不会勉强你。只希望你能明白。”
老太太淡声盖过了他的话:“我不意阿宁卷进你们这些争斗里,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你淑娘娘许了仪姐儿正妃之位,怎么,堂堂郡主娘娘,还要屈居侧妃位给你做妾么?”
淑妃拧眉伤怀道:“母亲!仪儿也是你的外孙女啊!”
“是啊!”老太太讥诮的掀了掀嘴角,“否则,我在此处做什么?蓉姐儿虽是庶出,到底也是在我的跟前长大的,她的孩子我自问也未曾怠慢了半分。却也绝不容许有人来踩着我阿宁做春秋白日梦!”一顿,“只告诉你彧儿,你的阿宁妹妹,是绝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想都不要想!”
淑妃明白过来,老太太便是在逼着儿子断了凤仪正妃之位了:“母亲……”
可是,凤仪已经无有诞下子嗣的可能了,便是将来她替她扫清了障碍,朝臣也不会答应中宫娘娘是个不能生育嫡子的女人!如今不帮她争取到正妃为,她永生永世,只能是妾!
可她不懂,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
仿佛层层乌云之间忽然亮起的紫色闪电,冷不丁的劈进脑海,淑妃心头大惊,母亲猜到了!她一定是猜到什么了!难怪她会说那些话!
她想从老太太那里试探出些什么来,可老太太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灼华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落在沈蓉的面上,细细瞧着她眼角纹路里蔓延而开的隐忍的情绪,淡漠道:“殿下娶谁同我无关,我未曾想着和谁争,既然淑妃是六殿下的生母,娘娘做主便是了。”
“阿宁!”李彧一把掀开了屏风,大步到了她的跟前,“你便这般决绝么!”
“殿下!”沈蓉捏着帕子虚走了几步,眉尖紧蹙,眸光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新年的阳光真好,从蒙着烟雨色窗纱的硕果盈枝雕纹窗棂漏进来,晕了薄薄如水的影子在灼华身上,朦胧了她的眉目:“殿下这怒气我不明白,如今在论表姐的未来该如何着落,为何偏要扯到我身上。”朝沈蓉夫妇微微一礼,“姑父姑母,我从不曾想着要同表姐抢什么似的,正妃也好,侧妃也罢,同我无干系,还请两位长辈不要误会。”
“郡主严重了。”白东瀛颔首,道,“我明白,此事原也不该扯进郡主的。”
白东瀛比女子冷静也更理智,他助李彧争位,却也绝不会同岳家闹将关系的,他虽袭爵做了庆安候,可说到底白家在官场的根基并不庞大,他一路顺利走到今日,也多靠了岳父和舅子的扶持。
这位姨侄女瞧着温柔顺从,可围绕在她身旁的皆不是寻常世家子弟,隐隐瞧得出,那些人都以她马首是瞻,若说她没有深沉的算计是不可能的。他自是不会同她闹不愉快,更何况,他看得出来,她对李彧无有兴趣,如何会为了女儿情长对凤仪下手。
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倒是老太太的态度叫他觉得奇怪,按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她是不会干涉李彧娶妻纳妾的,可今日却步步紧逼,似乎对淑妃怀了极大的怒气。
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淑妃看着李彧望向灼华的眼神,分明是真的动了心思的,心下不免大惊:“仪儿怎么办?”
李彧不看淑妃,只道:“侧妃,我只能许表妹以侧妃位。”
听到此处,老太太收起珠串,携了灼华的手起身,“走了。”
行了几步,老太太回首看向淑妃,深沉的眸子落在无遮无拦的光线里,深的望不见底:“淑妃,此番事情是个教训,望你戒之慎之。”
老太太用力捏了灼华一记,灼华目露疑惑的看过去,“祖母?”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笑了笑,慈爱的神色里只余了温和:“你不需要明白,好好跟着祖母便是。”
灼华眼眶一刺,蒙上雾气,嘴角温柔一扬,“是!”
祖母啊,这是在给淑妃做戏了,让淑妃看到她的疑惑,以为她对这一切是不知情的。
如此为她,她该如何报答才好呢?
初一傍晚白凤仪醒来,晓得自己此生不能有孕生子,狠狠哭了一场。淑妃为宽她心怀,许她会帮她争取雍王妃的位置,让她风风光光嫁进雍王府。
李彧见她哭的可怜,当面不曾说什么,回头便进了宫,请了皇帝旨意赐白凤仪为侧妃,瞧在淑妃的面上,皇帝应了,还下了赐婚的旨意。
初三旨意到达庆安候府,从淑妃许诺的正妃跌落成侧妃,是妾,妾!白凤仪崩溃,悬梁自尽,好在侍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震怒,明旨训斥白家大不敬。并告诉淑妃:若是不肯,自可叫你的外甥女去做姑子!
庆安候夫妇在清华门跪了半日,皇帝才消了气。
淑妃自不敢同皇帝有气,只能叫人请了李彧进宫。
她们母子说了什么灼华没什么兴趣知道,左不过是觉得她坏了自己的好事,挡了白凤仪的路,要在李彧面前质问、搅弄一番,不过,谁在意呢!
年节里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甚多,灼华也无心思去应付,老太太便让秋水长天倚楼听风伺候了车架,让她去了法音寺小住几日。
法音寺乃国寺,自要比崇岳寺宽广宏伟许多,年节前日又下了大雪,山路难行,没什么人上香,寺里除却浑厚焚香气息,便只剩后院的梅花清香了。
两股香味在空气里游曳、交缠,闻着竟也觉得格外和谐。
最近两日里,灼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白凤仪血崩,为何沈缇的悲伤要比沈蓉更甚。
从老太太问起白凤仪情况开始,她便察觉沈蓉的反应有些奇怪。
作为姨母的淑妃倒是哭的眼睛都红了,心痛难掩,而沈蓉却只是轻轻垂泪,却也不似克制的样子。
就算沈缇宠爱白凤仪,她到底还是白家的女儿,老太太提出让白凤仪为妾,沈蓉这个生母居然连争都没有争一句,目光不去寻丈夫,却下意识都往沈缇看去。看着李彧时的眼神亦是十分复杂,有期盼有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悲伤的隐忍。反而有一瞬间看着躺在床上的白凤仪时,隐隐带着怨恨。
而当沈缇提出怀疑,认为是灼华要害白凤仪时,沈蓉除了对老太太的怒气表示出了恐惧和敬畏,却似半分没有要怀疑她的意思。
思绪随着烈烈寒风翻飞,灼华忽然回眸问道:“倘使,我叫人害了,你们待如何?”
几乎没有思考,倚楼阴沉道:“找出来,千刀万剐!”
听风的黑脸寒冷如冰:“杀了他!”
瞧,她同倚楼听风不过是朋友,反应都是这般激烈,何况“母亲”呢?
卿卿请见谅 第140章 狸猫换太子
倚楼不解她如何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姑娘?”
灼华却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正常情况下,身为一个母亲,女儿被人害得再无生育可能,怎么可能还能这么理智呢?一旦有了怀疑的对象,疯狂和痛苦会立马占据理智,哪怕是一瞬间的怀疑和愤怒,可沈蓉身上除了淡淡的悲伤,什么都没有,好似她不过是个悲悯的局外人。
闷着想了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结论——李彧和白凤仪,交换了身份。
说是荒唐,可细一算,也不无可能,他们二人的生辰是同一日的,前后不过三个时辰。
沈缇当初怀过两个孩子,接连小产,第三胎时更是将自己算计进了冷宫,这才隐忍着生下了孩子。冷宫之中,不比外头繁花似锦奴仆眼杂,想要将两个孩子交换过来,倒也不难。
沈家上辈的姑太奶奶和姑祖母当初在宫中何等受宠,都不肯生下孩子,可沈缇在接连小产后,非要去怀第三个,可见其对权势的野心。
沈缇想做太后,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皇帝。
可若是第三个孩子是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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