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园泡
陆婉吟紧张地瞥他一眼。
一袭黑衣,不辨身份。
夜黑风大,陆婉吟觉得不妥,正欲奔逃之际,视线下落,看到男人腰间坠着的玉佩,神色一凛。
龙纹玉佩。
是了,定远侯府小侯爷的生辰宴,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呢。
陆婉吟一瞬镇定下来,那边男人也甩完了手,赶紧后退三步,拱手道:“抱歉,惊扰了小姐,那个……不知该从何处出府?”
陆婉吟深吸一口气,她端端正正朝男子一福身,脸上摆出笑,“方才过来时前头有婆子可问路,公子可随我走。”
“多谢小姐。”赵善拱手,跟在陆婉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后便见一条挂着红纱笼灯的房廊边立着不少婆子和女使,也依稀能听到前头宴会的喧闹声。
赵善惊喜道:“终于寻到路了。”
陆婉吟听到他略显天真的话忍不住发笑。
“三公子。”突然,赵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就见扶苏面色不善地站在不远处……瞪着他?
赵善觉得有些委屈,他不过就是走错了路而已嘛。
“咳,不小心走错了路,多亏这位小娘子。”
赵善侧身让出身后的陆婉吟。
扶苏一眼看到陆婉吟,正对着赵善笑得跟朵花似得。可一看到他,就敛了大半,那笑虽挂在脸上,但怎么看怎么假。
对着别的男人就笑得那么开心。
扶苏眯眼,胸口涌起一股醋酸之意。
陆婉吟朝扶苏远远一福身,道:“我先走了。”话罢,小娘子盈盈转身,青丝乌发飘散,垂落于香肩细腰之后,像一匹铺开的绸缎。
房廊冗长,她缓慢行走,身影渐消失于漫天昏暗之中,像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光点。
陆婉吟走得不快不慢,故意显出窈窕身段,她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灯色朦胧的环境下,自己的背影是多惹人遐思。
对付男人,最劣等的法子是千依百顺,稍有些手段的是若即若离。可在陆婉吟看来,你该让男人求而不得,心痒难耐、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才能勾住他的心。
扶苏攥着手中折扇,眸色收紧,如盘桓于深山洞穴内的蜘蛛网一样,牢牢抵住她纤弱的身影。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勾引他,欲拒还迎,半遮半掩,跟别的女人一样。
可其实,她跟别的女人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是她太虚伪,太阴险,太贪慕虚荣吗?不,是她即使如此,他依旧不可避免的被她牵动了心。
男人立在半明半寐的月色中,脑中混沌又清晰,仿佛被一根细线勒扯成两半,这边站着他,那边跟着她。
扶苏知道,他动心了。
可是他更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爱的是他的家世。
扶苏视线下落,走到他面前的赵善心虚地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定远侯府晚间的夜景,没想到正遇神女下凡替我指路。”
“太子殿下觉得我信?”扶苏一脸阴冷。
赵善:……不信,可是你拿我没办法呀。
赵善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我就是觉得你孤家寡人一个太过可怜,难得见你对某位小娘子上了些心思,就想看看到底是哪样的女子,竟能入咱们扶苏公子的眼。”
“我对她……”
“哎。”赵善打断扶苏的话,语重心长道:“长情,有些话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你嘴上说没有,心里却是有的。”
赵善的话像他戳在扶苏心口的那根手指一样,异常犀利地戳进扶苏心口,利刃似得剥开他的心,显露出里头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这位小娘子人美心善,虽出身低了些,但我知道,你不是看中这些的人。”
听到赵善对陆婉吟的评价,扶苏冷笑一声,“呵。”然后一脸嘲讽地伸出两根手指隔空对着赵善的一双眼睛戳了戳,又点了点他的脑子。
赵善:……虽然不太懂,但莫名觉得侮辱性极强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已经问过柔儿。”赵善的语气陡然轻下来,“是柔儿的不对,我替她向你和莲儿道歉。”说着话,赵善撩袍,竟就要向着扶苏下跪。
扶苏被惊到了,他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太子殿下。”
赵善一愣,而后躬身道:“师父。”
美人关 第27节
天色太暗,他竟没有看到扶苏身后正巧走来的扶清摇。想是发现他不见了,这父子俩便一起来寻他。
扶苏朝赵善轻摇了摇头。
求子娃娃一事,扶清摇并不知。
赵善面露愧疚,朝扶清摇行礼时腰背弯得深深。
“太子殿下,今非昔比,您要注意安全。”扶清摇皱眉看着赵善提醒道。
福祸相依,巫蛊之案后,明白人心中都清楚。圣人放弃了这个计划,放弃了摧毁定远侯府,也就是下定了立赵善为太子,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帝王的决心。
今年夏日,是赵善获得圣人恩宠的开始,也是他成为靶子的开始。朝廷之上,所有敌对的矛头都将对准他。
“是。”赵善恭谨拱手。
“天色不早,青路,送太子殿下出府。”扶苏朝青路吩咐。
“是,公子。”
赵善随青路去了,扶苏则依旧站在原处没动。
扶清摇立在扶苏身侧,与他一道看着赵善的背影,突然开口,“刚才与你们说话的,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扶苏一顿,实话实说道:“兴宁伯爵府家的。”
扶清摇皱眉,“兴宁伯这个人我听说过,品性不良,难免家门不净。”
家门不净。
他何尝不知。
空气流淌,浸着春日花香,扶苏却仿佛闻到了那股独存的女儿香。
赵善从前头房廊拐角处过,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在月色下划出一道莹白光色。
扶苏突又笑一声,眸色却极寒。
确是家门不净。
陆婉吟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那么自私的一个女人,会帮一个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吗?
不会,她不会。
那她为什么又帮了呢?自然是看到了这枚玉佩。
呵,玉佩,龙纹的玉佩,普天之下谁敢佩戴?除了皇子便是圣人。
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懂得把握机会,就像她耍的所有把戏,都只是因为他是卫国公府嫡子而已。
扶苏望向房廊深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影像,小娘子飘忽窈窕的身形如鬼魅般印在他漆黑暗沉的瞳孔之中,直到他尽力克制,才缓慢消逝。
扶苏突然想到一个恶劣的主意,让她爱他,让这个虚伪的女人尝尝苦头。
扶苏脸上露出真诚的笑,他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第30章 一池春水
彤彤夏日, 密暑阴阴,野花遍地,青苔上阶, 千缕长柳荫垂。
因为扶莲华突然出事, 所以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也就没办。
扶苏挑了个日子,准备给安庆长公主补办。
安庆长公主本来是不喜这种场面的, 这次却难得应了,并特别提醒说, “别忘了给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傅大人也送一份请帖。”
扶苏抬眸看一眼表情冷若冰霜的安庆长公主, 明白了她的意思, 道:“是。”
扶苏从安庆长公主的院子里出来, 一回头便能看到那挂了满枝桠的蜡液梅花。
那是三天前那位傅班大人送过来的。
这样粗糙的男子,居然能将蜡液梅花做的如此栩栩如生, 着实不易,只可惜这一院子蜡液梅花也不能抵消安庆长公主心头的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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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正卧在榻上休憩,收到了一封来自卫国公府的请帖。
“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陆婉吟面露诧异。
一旁的宝珠兴奋至极, “小姐,这可是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
陆婉吟自然知道这场宴会有多高不可攀, 正因为如此, 所以她才会对这份请帖产生怀疑。
这是真的吧?
陆婉吟上嘴咬了一口, 在看到请帖上那个浅浅的口脂印子后终于回神。
是真的!
卫国公府为什么会邀请她去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因为她上次给扶苏出的好主意了。若没有她, 扶莲华哪里能这么快从昭狱里出来, 卫国公府和定远侯府, 乃至于三皇子之流又如何能从这场巫蛊之乱之中脱身?
他们请她是应该的。
陆婉吟骄傲地扬起下颌, 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她觉得她撬开了卫国公府的大门一角,只需再多用一点力气,就能将折扇大门完全捅开, 畅通无阻的进出。
扶苏公子,也不过如此。
陆婉吟将请帖往旁边一扔,吩咐宝珠过来给自己染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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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长公主生辰日那天,京师内但凡有名有姓的豪门贵胄皆到场。
安庆长公主的席面自然是京师内头一份的尊贵。
陆婉吟以最完美的姿态,信心满满的过来,被女使引着入座,挤在旮旯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扶苏。
里头是上等席面。
外头是下等席面。
她在外头的旮旯角,下等中的下下等。
呵,呵呵呵。
陆婉吟忍气吞声,吃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席面后,终于忍不住拂袖而起……准备在卫国公府里转转。
怎么,你等着她掀桌闹腾?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卫国公府,安庆长公主的席面,她今日便是脸上笑意稍少一些,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不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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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热闹,扶苏正坐在美人靠上吃酒,那边梁定安便端着酒杯过来了。
纸包不住火,梁定安最终还是从梁含芸的嘴里听说了那个巫蛊娃娃的真相。那是一个求子娃娃,是他大姐的求子娃娃。因为自己提醒梁含芸圣人正在查巫蛊之事,所以梁含芸情急之下才会将那娃娃藏到了扶莲华屋子里。
如此,才酿成那日危机。
虽然危机被成功化解,但卫国公府确是被定远侯府连累背了锅。
梁定安心中有愧。
“我真不知道芸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梁定安站在扶苏身边,满脸愧色。
“已经过去了。”扶苏神色淡淡,一只手搭在木制栏杆上,一只手端着白玉酒杯轻抿一口。
“长情,你不怪我吧?”梁定安忐忑不安地坐到扶苏对面。
扶苏偏头不看他,“不怪。”
才怪。
两人沉默下来。
隔阂已在,无法消除。
梁定安企图寻找话题,“那什么,你上次不是提到说要学射箭和骑马吗?明日怎么样,我来教你?”
“天热,不去。”扶苏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梁定安。
“……哦。”梁定面对扶苏的后背,词穷了,眸中涌出委屈,更多的是羞愧。
半晌后,他默默离开。
夜色中,扶苏看一眼梁定安离开的背影,又往嘴里倒了一杯酒。
他并非怨恨梁定安,只是觉得……不开心。
心中郁闷,扶苏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他迎着热风仰头看天,星若拂尘,月如薄纱,照着美人靠下的粼粼湖色,幼荷初露,蜻蜓已立。
如此美景,可惜了。
他嗤笑一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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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心中憋闷,摇着团扇胡乱地走,远远看到美人靠上蹲着一个人,看背影有些像扶苏,可扶苏这样一个人……会蹲着吗?
陆婉吟抱着好奇的心态走近,一看,果然是他。
男人身边是倾倒的酒壶和酒杯,那浓稠清甜的酒从木制的美人靠上往下淌,滴滴答答如凝聚而下的清泉水。
他吃醉了酒,双眸迷离,动作迟缓,像只慵懒的猫儿,却还认得出她。
“陆婉吟?”他唤她的名字,从喉咙里吐出来,略沙哑,又清冽,山间灵泉,玉盘落珠似得好听。
男人伸着双臂,环抱着膝盖坐在美人靠上,他把脸抵在膝盖上,偏头看她,这是一个孩子气的动作,可由扶苏做来,却不显半丝违和。
那一刻,陆婉吟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她仿佛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沉沦于这双美眸之内,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含糊道:“唔。”
是她。
“这次的事,要多谢你。”扶苏撑着美人靠转了个身,一只脚搭在地上,另外一只脚依然踩着美人靠的边缘。
动作肆意豪放,带一股风雅的洒脱。
美人关 第28节
换了一个动作,方才那股稚气的,令人心动的感觉也随之消失,陆婉吟总算觉得自己能自由呼吸了。
灯色摇曳,酒气翻腾。
可这样的扶苏却也是陆婉吟没见过的。
他仰着脖子靠在栏杆上,露出白皙脖颈,从陆婉吟的角度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酒色绯红蔓延,夏日晚间也热,晶莹剔透的汗珠含着他的脖颈缓慢滚落,沾着黑发,透过红唇,浸湿衣襟。
“你替我救三姐,我替你救莲儿,我们扯平。”陆婉吟偏开视线,突然觉得有点热,她使劲摇了摇团扇,企图熄灭心中那股怪火。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我救你三姐有约在先,你救莲儿在约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着话,男人突然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俯身,吐气道:“你想要我怎么还?”
男人吃了酒,白皙俊美的面容之上略带薄红酒晕,说话时满是酒香。他生了一双多情眸,在黑暗中又长又媚,被摇曳的灯色拉得极长。
陆婉吟望着他的眼,仿佛要被吸进去。
她用力攥紧拳头,尖锐的指尖刺入掌心,眼中勉强露出几丝清明。
小娘子面颊发烫,她居然觉得男人在勾引她。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说不定她也是喝醉了。
陆婉吟后退一步,十分矜持,“莲儿唤我一声姐姐,也算是我半个妹妹,这不算是人情。”
“是嘛。”男人站直身体,原本慢吞吞的调子突兀冷然,连带着那双眼也清明起来。
那一刻,空气中浓稠的暖意瞬时消散,酒意也变冷了,陆婉吟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得。她抬眸,面前的男人脸上酒晕消退,仿佛方才一副醉态样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刚才难不成是做梦了?
他一脸淡漠地看着她,语气疏离至极,“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房廊左右,四下无人,只他们二人。
陆婉吟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也是一个好机会。可是不对,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古怪。
从男人身上。
陆婉吟端起假笑,团扇半遮面,露出的眉眼温柔至极,静静看着扶苏道:“不要。”
她想要的不得了。
第31章 人比花娇
天色已晚, 宴虽未毕,但陆婉吟得趁着夜禁之前回府。
她摇着团扇,慢吞吞地走, 脑中不断回想刚才那幕。
虽然她表面上拒绝的斩钉截铁, 但心中却是流血又流泪。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大好的机会她都能放过, 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一路伴着这样的想法,陆婉吟坐到回府的马车上, 刚刚出去不远, 就被后头追上来的青路拦住了。
“陆小姐, 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的。”青路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那个檀香木盒递到陆婉吟面前。
扶苏给她的?
陆婉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奇。
刚才她拒绝男人时, 他的脸色可不是很好看,现在居然还来送她东西?不会是匕首、□□之类的东西吧?
宝珠上前探出半个身子, 接过青路手里的东西。
“劳烦青路大人。”陆婉吟颔首微笑。
青路赶紧摆手,“可不敢,陆小姐唤我青路便好。”
马车帘子微微抖动, 逼仄的马车厢内温度不低,闷闷的, 陆婉吟的面颊上硬生生被熏出两朵红霞。她将盒子打开来看, 里面居然是她的那只镯子。
陆婉吟不知道扶苏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突然猛烈跳动的心脏, 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被她硬生生噎着喉咙咽了回去。
“替我多谢你家公子。”陆婉吟保持着自己温婉端庄的风度, 让宝珠将马车帘子放下。
她将盒子置在膝盖上, 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直等马车重新出发后,才“啊”的一声喊出来, 尖叫清脆悦耳,像黄鹂鸣啼,生生刺破暗夜,把正在打量那只玉镯的宝珠唬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宝珠抱住自己一顿乱抖,满脸惊恐。
“没事。”陆婉吟喊完,伸手拨弄一下乱发,“就是想喊喊。”
宝珠:……
马车辘辘而行,陆婉吟的指尖抚过盒子里晶莹剔透的玉镯,眉头用力蹙起。
将玉镯还给她了,这是什么意思?一了百了的意思?
“小姐,这不是你的镯子吗?怎么会在扶苏公子那里?你们……”宝珠胡乱猜测,一双眼睛到处乱飘。
陆婉吟严厉道:“不要乱说话。”
她跟那位公子清清白白,连手都没牵过。
呵,真他妈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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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尤其的热,夏风席卷热浪而来,烧得人猝不及防。
扶苏醉酒后醒,发现自己正挂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倾斜下去,一只手臂垂着,半只手掌入水,调皮的锦鲤鱼正啄着他的指尖,硬生生将他啄醒。
热辣的日头从头顶明晃晃地照下来,扶苏艰难睁开一只眼,翻了个身,努力活到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并沙哑着嗓子喊,“青路。”
“公子。”一直候在旁边的青路赶紧上前,不过也没太靠前,因为扶苏那边日头太大。
扶苏舒展身体,重新坐回到美人靠上,他眯眼看着青路,眸中尚带几丝惺忪朦胧,像蕴了清泉的酒坛。
“站过来。”扶苏嗓音沙哑,声音很浅。
青路磨磨蹭蹭挪过来一脚,“公子,您那边日头太大,容易中暑。”
扶苏:……
这就是你把他放在这里挂咸鱼的原因?
扶苏从美人靠上站起,不小心踢到脚边的酒壶。里头还剩下一些酒,细细的流淌出来。
扶苏盯着那酒,突兀想到昨晚的事。
他问她,“你想要什么?”
钱财,权势,还是地位。
黑暗中,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亮起的光,似乎还能听到她心里的小算盘声音,可最后,她还是咬牙跟他说,“不要。”
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不可能什么都不要的,除非她要的东西他给不起。
他给不起什么呢?这大概只有陆婉吟自己知道了。
“呵。”
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扶苏走到青路身边,手里提着那个空酒壶。他将青路推到那块大日头底下,然后把空酒壶放到他脑袋上,并懒洋洋道:“太阳下山前别动,不然酒壶碎了,你今年的工钱也就没了。”
青路:……万恶的地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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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婉吟参加完安庆长公主的生辰宴后,已有半月未去卫国公府。
听说那夜生辰宴连圣人都送了生辰贺礼来,就更别说那些京城勋贵送来的,堆积如山的好东西了。
不过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还属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傅班。
宴正酣,酒正急之时,安庆长公主突然唤他,说,“那头院子里的梅花不够艳。”
安庆长公主手指方向是卫国公府内的一处梅园。
在众人尚不知安庆长公主是什么意思时,已有一排女使提着箱子上来,那一个个黑油大箱子打开,里面满满都是粗长的黄白色蜡烛。
傅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其实傅班早就知道自己今天过来,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可他万万没想到安庆长公主会想出这样刁难人的主意来。
傅班闷不吭声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绣春刀往宴案上一放,然后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向梅园,身后是提着黑油大箱子们的女使们。
透过那拱形园门,伸着脖子的众人就见这位杀人不眨眼,割喉不留行的锦衣卫指挥使挽起大袖,开始……捏花?
不忍直视。
迄今为止,那位刚毅凶戾的锦衣卫指挥使傅大人在卫国公府徒手捏花的事还在疯传。
甚至有人戏称其为“捏花恶煞”。
陆婉吟有些惋惜,她怎么就去遛弯了呢?怎么就没看到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场面呢?
嘲笑上等人这种事,她从来不错过。
没错,她仇贵。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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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不仅树蔫了,人也蔫了。这大毒日头成功浇熄了陆婉吟心中的宏图大业,只剩下每日捧着一碗冰沙窝在屋内凉榻上围着冰块避暑。
好吧,其实不是陆婉吟懒,而是她另有计划。
陆婉吟已经察觉到扶苏的松动。正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是时候来一招欲擒故纵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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