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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园泡
女郎们终于开始第二轮,陆婉吟前头只剩一位,梁定安已入了好几投,犹如神助一般。
梁安定是京师里出了名的风流浪子,青楼妓馆里的常客。
陆婉吟的视线在梁定安身上兜转,男人一袭烟紫色长袍,身形修长挺拔。脸是清俊的,身上却透一股俊俏风流态,这两股气奇异的融合在一起,衬托出一个浪子的形态。
女人最会被这样的坏男人吸引。
溪水涟涟,照得那紫袍氤氤氲氲,梁定安早已把下颚抬得高高,手中箭矢转得飞起。
站在陆婉吟身前的女郎奋力一投,没中,落寞而下。
陆婉吟心尖一跳,水眸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扶苏,然后向前一步,正对上梁定安。
这位浪子动作极大的拱手,并在起身时朝陆婉吟一挑眉,风流之态毕显。
陆婉吟垂眸,福身,面容温婉,动作若弱柳扶风,如那花絮般飘摇不定。
梁定安闪了闪眸子,高高扬起一句,“窈窕淑女们,君子们好逑也!”
如此孟浪之言,若是由旁人说来难免被女郎们白眼一番,可由梁定安提出,却并不令人反感,反而引得对岸女郎们纷纷捂嘴羞笑。
孟浪完,梁定安继续投壶。他虽有浪子之名,但却是京师内排第二的男郎。人一兴奋就容易骄,这一骄就容易败,箭矢落水,梁定安终于失手了。
“啧,没求到呀。”梁定安反手拍了拍身后扶苏的肩膀,“那就由扶苏公子代劳吧。”
扶苏不冷不淡看他一眼,用折扇敲开他的手。
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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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定安一走,终于轮到扶苏,男人一副睡眼惺忪的懒怠模样,扬手,随意一扔,箭矢入壶,还是空心的。
周围响起一阵女郎的惊呼声,梁定安不服地贴着扶苏的耳朵“啧”一声,表示不满。
轮到陆婉吟,她紧张地攥着箭矢,不敢抬头。
按理来说,前头的贵女都没投中,她也不该去抢这个风头,免得惹人记恨,可当她站到前头,面对扶苏时,冷不丁想起那日里他在碧纱橱内的冷哼,又念起方才在水榭里听到的那些贵女们编排她的话。
她偏要抢这个风头了!
小娘子抬手,有风起,吹起薄纱似得罗袖,露出一截凝白玉腕,还有上头挂着的一只翠玉镯子。
玉镯轻晃,更显腕柔肌美。
“啪嗒”一声,箭矢入壶。
男郎们响起一阵欢呼声,女郎们却是面色各异。
“扶苏公子,这砸场子的来了,您还能赢不?”梁定安朝扶苏一挑眉,视线在陆婉吟脸上转一圈,脸上显出几分兴味。
男人冷淡地勾起唇,终于施舍般的朝陆婉吟瞥了一眼。
陆婉吟下意识挺直背脊,像是立在了审判台上,而扶苏就是那个即将要审判她的人。
“呵。”
又是一声浅淡而短促的笑声,带着漫不经心的讥慢嘲讽。
陆婉吟心间一沉,暗自咬牙。
扶苏手腕轻动,胳膊往前一松,指尖捏着的那支箭矢就被扔了出去。
箭矢划破空气,“啪嗒”一声打在壶口,然后错开,落入溪流水中。
“哎呦,我们扶苏公子这是怜香惜玉了?”黎宇嘉插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扶苏于京师中有美名,被称为京师第一公子。黎宇嘉虽没有被评上个第二、第三的,但他就是跟扶苏不对付,可能这就是男人天生的竞争欲吧。
黎宇嘉认为,这扶苏仗着家族根基深厚,有位长公主的母亲,父亲又是内阁重臣,当朝三皇子的师父,从未将他放在眼里。黎宇嘉虽然讨厌扶苏,但有扶苏的地方却少不了他。
黎宇嘉每次必要上来打压、排挤扶苏一番,不过最后憋着一肚子气被打压、排挤的只有他一个人。
扶苏看一眼黎宇嘉,眼皮掀了掀,半字未吐,根本就不搭理他。
黎宇嘉面色一沉,眼神阴鸷,心中的记仇小本本上又给扶苏狠狠画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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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是男郎们的中心人物,男郎们笑着起哄打趣他,女郎们却是一脸嘲笑,嘲笑陆婉吟的不自量力。
大家都是女子,谁不懂谁的心思?
陆婉吟窄小纤细的下颌绷紧,她知道,男人是故意的,那么随手一掷,掷去的不仅是陆婉吟的自尊,更是她对他那仅有的,一点点的爱慕之情。
是的,除了更多的怨恨,陆婉吟是有一点爱慕扶苏的。那是一种朦胧的,每个少女都会对那些崇高的,不可攀的男人产生的幻想心思。
不止是浪子会吸引女人,更吸引女人的该是扶苏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心生爱恋。
陆婉吟的爱跟别的女人一样肤浅,她爱他的脸,爱他通身的气派和家世。可陆婉吟又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的爱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她的自尊永远凌驾于任何情爱之上。
她能失去爱,可不能失去自尊,即使她的自尊已经千疮百孔,她也努力地搂着,拼凑着,像戏子那浓郁的妆面一般糊在脸上,一层又一层,直到欺骗了自己,相信她的脸面上尚存着那份自尊。
如此,那份朦胧的,尚且没有萌芽的爱恋就此熄灭,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陆婉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想,她终于比别的女人多出一份筹码,她不爱扶苏。
因为不爱,所以不怕伤害,她能使尽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陆婉吟捏着箭矢的手一紧,她面前的扶苏施施然离开,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日光下仿若生了羽毛,是金色的,亮丽的,像仙鹤一般的羽毛。
而后,吴楠山一脸期待的出现在她面前。
陆婉吟的心思最为敏锐,她发现那位真阳县主看中的根本就不是吴楠山,而是扶苏。
灯烛之亮怎能与皓月争辉?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真是可惜了吴楠山的凤凰梦。
陆婉吟勾唇,抬手将手中的箭矢抛出去。
“啪嗒”一声撞到壶,搭在扶苏方才落下的那支箭矢上。
两支箭矢浸在溪水中,像一柄□□,纠缠又不纠缠。
陆婉吟转身,挺直着背脊,离开。
吴楠山痴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箭矢,一脸落寞。他对陆婉吟还是有情的,只是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觉得想要回来。
可惜,晚了。





美人关 第10节
第10章 不要你了
本来女郎们大多是奔着扶苏来的,却不想扶苏投了一轮就不投了,女郎们没了兴致,投的越发歪七扭八,只中了几支。
虽只几支,但男郎们素来怜香惜玉,一方面虽想看女郎们的醉酣娇态,一方面又想着谦让,如此一来,竟成了平局。
梁定安一拍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各自戴花,各自吃酒吧。”说着话,他又伸着胳膊去搂扶苏的脖子。
两人身量相仿,梁定安抬手折了一支牡丹,笑嘻嘻的朝扶苏凑上去。
扶苏冷眼看他,梁定安也不惧,“扶苏大公子,愿赌服输。”
扶苏被梁定安搂着,身形退不了,脖子使劲往后仰。梁定安出身将门,力气大,扶苏不是他对手,虽左躲右避,又是瞪眼又是咬牙的,但依旧被梁定安往鬓边簪了一朵花大色艳的牡丹花。
扶苏生得好看,那张脸是雪白的,像冬日里的凝霜,牡丹是极艳的,嵌在那凝霜上,更衬得肤白貌美,风情薄幸。
梁定安素来是个喜欢美人的,他看得有些痴,一抬手,勾住扶苏白皙瘦削的下颚,吟诗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
扶苏睨他一眼,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
梁定安夸张捂手哼唧,大叫着他不过贪图一下扶苏公子的美色,扶苏公子竟要将他打死!
众男郎纷纷嘲笑他,癞□□想吃鸿鹄肉,一瞬时,场面愈发热闹起来,唯有那位首辅之子不害臊地伸着脖子,恨不能扎进前头的女郎堆里。
扶苏亦带几分少年心性,被梁定安簪了一支牡丹,自然是不服的,他朝身后众男郎们使了一个眼色,瞬时,还在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杰作的梁定安就被一众男郎哄着按在了牡丹花圃内的大石上。
“扶苏,你要干什么?”梁定安梗着脖子叫唤,努力抬头却只看到扶苏束着玉带的腰。
“自然是给小侯爷簪花了。”扶苏的声音清冷冷的,他随手摘了一朵最大最红的牡丹直直插在梁定安的脑门上,然后道:“一朵不够,像小侯爷这般风流人物,该是要满头风流才好看的。”
“你们敢,你们敢!”梁定安吓得蹬脚,脸上却是嬉笑着的,“待我将你们一一揍上一顿。”
男郎们哄道:“来来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梁定安被一群男郎们围住,争抢着往脑袋上插花。
扶苏摇着折扇施施然离开,挥一挥衣袖,只戴走一朵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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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郎们簪花,女郎们吃酒。
陆婉吟也吃了一杯。
她素来不胜酒力,只吃了一杯就觉得面红心热,粉上杏腮。
女郎们吃了酒,愈发胡闹起来,只陆婉吟却融不进去。
陆婉吟看出来了,这些女郎们平日里就相识,她在之中像一个异类,除了扶莲华,根本就没人愿意与她搭话,就算有,女郎中牵头的梁含芸如此明显的不喜她,别的女郎也不会拼着得罪梁含芸来与她一个伯爵府的庶女交好。
陆婉吟的视线略到扶莲华身上。
她也是个不胜酒力的,被梁含芸灌了几杯,就歪在案几上睡着了。
周围热热闹闹,更衬得她一人冷寂寂。陆婉吟想,这或许就是梁含芸的目的。
女人是最能看清女人的,陆婉吟知道梁含芸喜欢扶苏。而梁含芸虽性子骄纵,但不笨,甚至可以说是心思敏锐,她也能看出来陆婉吟对扶苏是存着心思的。
其实这群女郎里,谁不是对扶苏存着心思的?
可梁含芸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个陆婉吟威胁最大,可能是因为她生得太美。那并不是一种具有侵略性的美,反而异常柔和,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毫无防备的放入心间。
可偏偏她又生得明艳,这种古怪的气质融合在一个人身上,难免令人显出十分兴趣,尤其是让男人。
天色渐暗,陆婉吟打着团扇入了一侧柳林间。
林内昏暗,天色阴蓝,像罩了一层雾霾色的布匹。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婉吟被晚风吹得稍清醒的头脑瞬时警惕起来。
“谁?”陆婉吟娇声呵道。
有一道身影畏畏缩缩的从树后出来,正是吴楠山。
吴楠山身上带酒气,就算是隔了这么远,陆婉吟还是能闻到,她下意识心中防备。
“表妹,你今日真漂亮。”吴楠山脸上带着酒晕,摇晃着朝陆婉吟走了两步,他确实吃醉了酒。
陆婉吟往后退去。
“表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我已经跟伯爷说了要抬你入府做妾了,可惜伯爷不允。我知道,表妹你也是真心待我的,既然我们都是真心的,你就给我做了妾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吴楠山痴痴看着陆婉吟,身体里的酒精支配了他的行动,又或许是身体支配了酒精。他觉得自己很兴奋,无与伦比的兴奋。
他望着陆婉吟露在外面的莹白肌肤,比最贵的纸张还要白,白的晃眼,白的迷魂。
“表哥,你吃醉酒了。”陆婉吟一脸惶惶。
“没醉,我没醉的,我认得你,你是我的表妹。”吴楠山走着歪斜路,踩着一地湿泥朝陆婉吟过去。
突然,天色猛地黯淡下来,像一下又往那湛蓝色的蒙尘布上多罩了一层昏黑的。
陆婉吟的眼前有一瞬黑,但很快,她睁大眼,瞪着面前的吴楠山,脸上露出哀切的悲意。
她一脸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并扬高声音道:“表哥,你吃醉酒了!”
“我,我没有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吴楠山还在絮叨。作为男人,他奋斗半生,得了功名,有了名利自然想要女人,最好还是他心爱的女人。
吴楠山的心中是很清楚的,他从来都很清楚,只是不敢,可现在,酒精给了他理由,给了他冲动,给了他勇气。
陆婉吟也知道了吴楠山的意图。
那一瞬,她的眼中真真切切涌出悲伤来,她恨不能将自己埋进黑暗里,像只鸵鸟似得永远不抬头。可是不行,她能埋一时,埋不了一世,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在推着她往前走。
她的时间,她的青春,她一分一厘都不能浪费。
“表妹……”
吴楠山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似乎在很近的地方。
陆婉吟镇定下来,她捏着手里的团扇,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唤道:“表哥,你真的想要我?”
“是,是啊。”吴楠山难掩脸上兴色。
陆婉吟的眼睫垂下来,颤巍巍的,像刚破茧而出的蝶,“可我不要你了。”
她的声音飘乎乎的传入吴楠山耳中,吴楠山愣在那,耳朵里像是被柳絮堵住了,听不得半分声响。
自卑怯弱的人突然拔高了地位,得了权势,最受不得半点旁人说他的不是,尤其是那些曾经便低于他,又或者是曾经稍稍高些,现在却比他低的人。
“表妹,你的家世,你的出身,你难道还想要给我做正头娘子?”吃了酒的吴楠山果然不一样。
陆婉吟冷笑一声,“表哥觉得我不配,那当初为何受我馈赠?”
吴楠山面露尴尬之色,可他又想起自己早已还了她一百两,立刻挺直背脊,“我已还你了,再说,你以前接济我的那些银钱,不是姑母留给我的吗?”
陆婉吟气极反笑,“是,那些银钱都是我阿娘留给你的,盼着表哥为吴家光耀门楣。”
从前,陆婉吟为了自己的名声,让宝珠给吴楠山送银钱的时候都是借着她已亡故阿娘的名义。现在,反倒成了吴楠山推脱的借口。
这样也好,她与他之间就更清白了。
吴楠山见陆婉吟动了气,他又软下来,“表妹,你对我的情意……”
“情意?哪里来的情意?那银钱是阿娘给的,与我何干?”陆婉吟用吴楠山的话把他噎了回去,“表哥,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可什么都没有。”
陆婉吟转着手中的扇柄,眼尾天然勾起,双眸是清丽明亮的,衬着半遮面的团扇,一股风情乍然而生。
吴楠山神色一动,还欲再说,不想陆婉吟已然转身走了。
吴楠山呆站在原地,心中是憋闷的,可更多升起的,却是一股属于男人的征服欲。
征服欲这种东西,从前的吴楠山是没有的,因为他没有资格。现在的吴楠山有了,因为他有资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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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绕过假山石,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一片牡丹花圃。
春日的天暗得不早不晚,牡丹花圃内昏黄一片,只远远从廊那边晃过来几丝光色。
陆婉吟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牡丹花圃内,那块大石上的男人。
他似乎总是懒的,像一块月光般盖在那里。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陆婉吟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不知道扶苏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跟吴楠山的对话。
像陆婉吟这样的人,虽身在卑微的泥沼之中,但她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的。越低劣的人,越有一股憋着气的,没什么作用的自尊。可偏偏就是这股自尊在撑着她卑劣的人生。
现在的她跟内里腐烂,外面金灿的兴宁伯爵府没有任何区别。
她唯一剩下的,就是身上披着的那层“高贵”的皮。
“表妹!”身后突然冲来一股力道,猛地一下朝陆婉吟拥过来。
第11章 他看到了
牡丹花开得丰艳,陆婉吟想,这花怎么能开得这般好,这般旺盛,就像是要将骨子里最后一点生命全部宣泄出来。
然后她又想到,今年春日少雨,雨少了,花却更盛,这是濒临灭绝后反而出现的一种物极必反。竞争,强大的竞争让花都开疯了。
娇弱的花尚能如此,她又为何不能如此?
在吴楠山扑过来,箍住她的腰肢时,陆婉吟反手朝他脸上抓去。
吴楠山吃痛,下意识松了手,陆婉吟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牡丹花圃里。
动静太大,倾倒一片牡丹花。
正赖在大石上的男人睁眼,懒洋洋地看过来。
女子一身狼狈伏在牡丹花圃里,身侧的牡丹花重得压垮枝头,像被车轮碾过一般。
她屈身伏在里头,周围的牡丹又围拢过来。那张脸小小的,素丽的,仰头时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眸,浅浅印出他的影子,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像不远处嵌在琉璃灯盏里的灯烛。
那边,吴楠山追过来,夜风吹得他清醒了。
扶苏屈膝搭在大石上,单手撑着头,目光沉沉压过来。
吴楠山素来是个嘴笨的,刚才那件事可能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做过的最出格,最有勇气的一件事。
在扶苏波澜不惊的目光下,他缩了脑袋,像只鸵鸟似得溜走了。




美人关 第11节
陆婉吟松出一口气,另外一口气又提上来。
男人垂着眼看她,表情是淡漠的,像天上冰冷的月亮。
陆婉吟伏在那里,颤抖着手去摸地上的团扇,不想摸到扶苏的袍子。
“刷拉”一下,男人突然拉扯,将那一角袍踞从陆婉吟指尖扯落。
陆婉吟怔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到男人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浸出的讥讽之意。
“抱歉,”男人唇色淡又薄,他说,“打扰你们了。”
陆婉吟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扶苏的意思,难堪和愤怒一齐汹涌上来。
他以为这是她的心机,这是她的把戏,是她在勾引吴楠山,用她的身子!
陆婉吟猛然觉得万分委屈,那是一种羞辱的委屈。她站起来,身旁的牡丹花瓣簌簌而落,像她下坠的心,“扶苏公子,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请慎言。”
她以为的正端厉色,在男人看来却是心虚。
扶苏又勾起了唇,他似乎是爱笑的,可笑得总不是那么入心,又冷又淡,满是嘲讽,令人平添一股烦躁之感。
起码陆婉吟是这样认为的。
男人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牡丹花瓣,抬脚跨过牡丹花丛,一边走,一边道:“桃园内有一假山,山上有一亭,地方虽不高,位置却不错,能看到大半桃林。”
古古怪怪一番话,陆婉吟却瞬间反应过来。
他看到了!
陆婉吟面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看着扶苏施施然离开。
原来那日,他坐在那个亭子里,什么都瞧见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说她心机深,又怪不得今日误会她至此。
扶苏一开始就给陆婉吟定了性,贴上了标签,任她再怎么扭转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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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拂,扶苏一人独立走于艳园小道之上。他已经能肯定大半,这个陆婉吟是偶然捡拾到的那个金子小人,而并非有意为之,与巫蛊之案没有任何牵连。
她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与旁的女子没有不同,只是觊觎着他卫国公府罢了。
扶苏嘲讽一笑,踏入宴中,走至扶莲华身边,弯腰捏了捏对面扶莲华被酒熏红的小脸蛋。
扶莲华趴在案上哼哼唧唧,“哥哥,我忘记给陆小姐道歉了,弄丢了她的珍珠耳坠子……”
“不急,哥哥替你还她。”扶苏替扶莲华披上一层薄薄的披风,然后吩咐丫鬟将人带进屋子,并叮嘱道:“晚上冷,别让她蹬被,晨间煮好一碗解酒汤。”
“是。”丫鬟红着脸福身,看男人走远。
周围剩下的女郎们也痴痴望着男人的背影不可自拔。
扶苏行在夜风之中,脸上表情渐阴沉下来。
他看惯了那些爱慕他的女子,本来两相无事他也不会如此。
可惜,她们心思太过,总是喜欢朝莲儿下手,尤其是这个陆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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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里从艳园回来,陆婉吟便跟丢了魂儿似得。
“小姐,您好歹吃点吧……”宝珠苦着脸劝躺在绣榻上一动不动的陆婉吟。
陆婉吟把脸埋在软枕上,像死了一般。她幻想的那只鸿鹄,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幻影。
她是不是……应该放弃?
“小姐,您看看自个儿,这小半月没好好用膳,人都瘦了一圈儿了。”宝珠继续劝。
陆婉吟听到此话,猛地把头抬起来,一脸兴奋,“瘦了?哪里瘦了?”说着,她上下顺一遍,觉得该瘦的地方没瘦,胖的地方依旧胖着,立时又泄了气。
大周以瘦为美,陆婉吟生了一张十分符合大周流行的脸,也生了一副袅娜娉婷的身段,只可惜……上头太胖,让原本应该更为纤瘦的身型多了几分韵致和曲线。
这是陆婉吟最不满意的地方,可不管她如何减,就是减不下来。
小娘子坐在花棱镜前自怜。
想着男人可以丢,美貌和身材不能毁,不然怎么去找下一个男人?
下一个男人?谁呢?
见过了扶苏那般人物,谁还能入得眼中?曾见过皓月光辉,追逐过月亮,又怎么会甘心去摘月亮旁边的黯淡小星。
陆婉吟的指腹滑过面颊,她想起那些贵女,她是最漂亮的,也是最能狠下心来的,她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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