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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曾氏慢条斯理说着,陆徜一声未吭,目光却渐渐遥远。
只有明舒睁着清澈的眼眸,真情实感地听着——胸口有些发紧,像被什么扯动般。
这个故事,似乎让她感同身受。
“明舒,若你是这个姑娘,你会等他吗?”曾氏轻抚明舒的头,问出陆徜心里的问题。
明舒摇摇头“不等。”





榜下贵婿 第55节
为什么要等一个已经远去的人?且那人就连一个等待的理由都没给她。
陆徜闭闭眼“别说了。”
明舒忽然又心疼他“如果阿兄回去得够快,也许她还没定亲嫁人呢。世事难料,也许老天爷给你留了一线机会。”
“如果是你,若再见之时尚无良人,又可愿回头?”这话是陆徜问的。
明舒依偎曾氏身边,下意识要摇头,却见陆徜静静看着她,宛如她真的就是他口中那个姑娘,她心口仍是一紧,仿佛被他无形目光化作的大手握住,出口的话便改了。
“若是阿兄这样的男子,也许……会想回头吧……”明舒也不知自己是安慰他,还是心内就这般认定的,脱口而出后很快又道,“我又不是那姑娘,你们老问我做什么?说来那姑娘我认识吗?”
“你认识。”曾氏道。
“阿娘?”陆徜不知曾氏要说什么,蹙眉道。
“那姑娘……”曾氏顿了顿。
明舒心陡然悬起,不知何故。
“她姓简。”
明舒忽重重垂下头,以手按在额侧,双眉紧拧。脑中突如其来的疼意与凌乱的光影,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明舒?!”陆徜冲到她身边扶住她。
曾氏叹口气。
还是不行,这记忆……怕没那么容易恢复,仍要从长计议。
明舒缓了缓,头疼渐散,扶着陆徜的手坐好“阿兄,我没事……”
她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敲锣打鼓声。
官府的小吏,来陆家报喜了。
金花帖到。
一大群人涌到陆家外道贺,曾氏与陆徜不得不起身相迎。这一届的会试头名是陆徜,第二名,则是宋清沼。
殿试就在三天后,倘若陆徜能夺魁,那他不仅仅将是本届状元。
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及第,无上殊荣。
————
亏得殿试是在三天之后,正巧是明舒与陆徜约定的三日之期的归来日。她答应陆徜,最多只在卫家留三天,不论查不查得出来,她都要回来。
这样算来,她赶得及瞧见阿兄高中。
翌日一早,明舒乔装打扮妥当出了家门,陆徜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卫府之外,远远看着她敲开了卫家大门。
厚重的门被人从内打开,迎面出来个褐衣小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外的人。
素青道袍,黄冠缚髻,手持佛尘,背缠桃剑,门外这人,是个容貌清丽却眉目清冷的女冠。
明舒手结阴阳印,向小厮行个道礼,按之前想好的那般报上身份,小厮神情一凛。
时下道教兴盛,寻仙问道者甚多,修道者不拘男女,有半途入道之人,亦有自小便拜入名门修行之士,而其中又以后者为尊,被当作正经修士看待。明舒所扮的,便是这一类。
“在下出世历练,在汴京盘桓数日,观天象察觉此地有异,便依天象所指赶到此地,发现贵府恰是天象所指。”明舒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贵府主人有武曲星君庇佑,这些年应当武运亨通,步步高升,贵府之上有红光吉气笼罩,但近日这红光已暗,吉气散去,有灰雾侵袭。府上定然有不平之事,且长达数月,已经影响到贵府主人运势。我本方外之士,以降妖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求分毫。小哥若是方便,可否让我进去看看?”明舒道。
“仙子,这事小人做不了主。”她倒是说中了几分要害,小厮将信将疑,但他并非做主之人,自然无法答应。
“或者小哥可否向贵府主人通传一声,让在下见贵府主人一面,在下自能劝服他。”明舒又道。
“家主今日不在家中……”小厮犹豫片刻,又道,“要不您稍待片刻,小人去进去问问二爷。”
明舒知道他说的二爷,就是卫献的弟弟卫朝,当下颌首。
小厮再度阖上门,明舒站在门口等了半盏茶时间,门再度打开。影壁后出来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与一个丰腴的女人。不消说,那女人就是此前找上明舒的卫二夫人刘氏,那瘦高男人正是她丈夫卫朝。
这对夫妻倒也有意思,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天生互补般,一边吵嚷着一边急步往外走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他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况且上个月不是刚请上清宫的道长回家看过,你又闹什么?要是让大哥知道了,有咱们好果子吃!”卫朝压低了声音骂道。
“上清宫那道士就是来骗钱的!钱是拿了,事儿可没办成。他走之后,家里太平了吗?你看看我这脑袋!看看!”她说着一撩鬓发,露出额角的淤青,“前儿夜里我才被吓得摔到石阶上,得亏运气好没磕破头。”
“你那不是猫吓的嘛!”
“咱家什么时候养过猫了,猫好端端窜出来吓我做甚?你们满园子倒是找到那只猫了?指不定就是邪祟变的!这都第几次了,我都被吓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好不容易有高人自请上门,你还不人查查?”
明舒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卫二夫人的嗓门还是那么大。
“可是大哥他……”
“大哥大哥大哥,他是你老子么?这么听话?这么多年在他面前气都不敢吭一声,孙子一样怂。我要早知道你这德性我就不嫁进你卫家门了!卫朝我可告诉你,这事要再不解决,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刘氏嫁来之时,卫家尚未发迹,她的出身并不高,也只是普通的市井小民,说话可不好听。
“你小点儿声!”卫朝忙做了噤声表情,左右看了看,被逼妥协,“行行行,先见见那人再说,搞不好也是个招摇撞骗的。”
刘氏白他一眼,走到门前,冲明舒使个眼神。
明舒会意,朝卫朝和刘氏结印行礼。
据刘氏所言,卫家由卫献说了算,而卫献规矩大,别说下人,对亲弟弟都是动辄责罚,所以这卫朝很怕他。卫献不喜外人入宅,所以府中除了卫献外,很少将外人领进宅中,刘氏虽然嘴上抱怨,心里头其实也敬畏这个大伯,不敢明目章胆把明舒往家里领,明舒只能出此下策,与刘氏暗中串通。
卫朝一见明舒的模样就是一愣。他万没料到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那心思便有几分活动。兼之明舒一眼看穿他的想法道“无量天尊。这位施主,在下知道你心中定有所疑,不信在下之言。无妨,只请施主听在下几句再做定夺。”
她声清冽,语速不疾不徐,颇带几分让人信服的仙气,卫朝便道“你说说看。”
“府上应该是请高人摆过驱邪挡煞的风水阵吧,活水东引,如青龙护宅;背山为玄武,玄武坐宅镇平安;南有莲池为朱雀,西接侧园曲径通幽为白虎,四神俱全,乃是上上风水。我可有说错?”
“……”卫朝听得呆了呆,很快道,“仙子高人。”
这的确是当初建宅之时特地找人看过后才建的,竟被她一语道破,委实叫人惊诧。
明舒谦虚摆摆手“若是施主觉得在下所言不虚,可否让在下进宅一观,让在下再与你细说一二。”
“仙子,请。”卫朝忙躬身请明舒入内。
明舒跟着他进宅,朝刘氏笑了笑。
她可没学过风水,这些是刘氏为了能让她卫家,提前透漏给她的,她再加几句信口胡诌的话,能把人给哄过去就成。
————
卫宅东面的莲池畔,卫夫人杜文卉正与人坐在亭内闲话。
“若怡,你这气还没消吗?今日杏榜放榜,我听说清沼得了第二名,这可是件大喜事,你不家去瞧瞧?”杜文卉一边轻轻咳着一边劝来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的长媳许氏,若怡是她闺名。
因着明舒之事,许氏负气离府,又不便回娘家,索性打着探望闺中密友的名头到卫家小住。卫献虽不喜外人入宅,但国公府的面子还是要卖,因此也没说什么。
“不回。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到头来心都向着外人,我还回去做甚?”许氏已在卫家住了三日,但国公府只派了个管事前来接她,她不止没消气,愈觉委屈,不肯回去。
“再过三天,可就是殿试之期,清沼若是中了状元,你可马上就是状元母亲了,真不回?”虽然许久未见,杜文卉还是了解许氏这好强要面子又固执的个性,因此劝道。
国公爷长寿,许氏这世子媳妇做了二十多年,还没熬到头,就盼着这状元娘能风光一把,到了殿试那天,她必是要回的。
“到时再说吧。”果然,许氏不自在道,目光随意一转,忽然望向小园子入口处的月门,“那些人是谁?”
杜文卉顺之望去,只见园外进来几个人,远远望去,只依稀辨认出二房夫妻两带着什么人进了园子。
“灵雪,去问问二爷,是谁来了?”杜文卉便打发身边的丫鬟去问。
丫鬟去了很快就回来。
“禀夫人,二爷带了位女道士进门看宅,说是……说是打算除祟。”
“这又是哪来的江湖术士,跑到你家来招摇撞骗!”许氏先开了口。
杜文卉眉心微拧,只看着慢慢走近的二房等人。
第56章 撞鬼
卫朝夫妻带着人在凉亭不远处停步,并未直接上前打扰杜文卉等人。
“那位就是贵府的夫人吧?”明舒望着其中一位身形纤瘦的妇人道,“我能见见她吗?”
凉亭内坐着两个人,只能看到身形轮廓,明舒凭直觉猜测的。
“可不就是。”刘氏道。
明舒点点头。其实这趟刘氏请她过来查的卫家闹鬼一事,就从这位卫夫人屋里开始。
事情要从去岁末说起,初时是卫夫人连做数日噩梦,变得精神恍惚,梦到的都是同样的内容,卫家给她请了大夫回来,吃了几帖宁神静心的汤药非但没有见效,到开春之时卫夫人又添梦行症,在睡梦之中游走,且每次都游走到后院井旁,又呓语些叫人摸不着脑的话,把跟前服侍她的人吓得不轻。
这事在卫府本来只当成病症看待,可不想没过多久,卫夫人就嚷说遇鬼,夜里看到窗口掠过的白影,亦或是看到檐下垂吊的人,就连白天也在池畔或假山后瞧见惨白脸的女人阴恻恻的冲她笑。卫夫人给吓得卧床不起,卫献本人不信鬼神,请御医到家中给她瞧病,只当谵妄之症治着,每日汤药不断。
可到了今年二月,这鬼变本加厉,除了卫夫人外,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看到,下至府内仆役丫鬟,上至主子,譬如卫二夫人,通通都撞见了憧憧鬼影,府中也怪事频发。厨房养的鸡一大早发现被剖杀,血流了满地,被写成个“死”字,卫献妾室养的几只雀儿也莫名惨死,再来就是丫鬟路过水井,险些被推进井中,或者是有人夜里熟睡后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在屋内,而是睡在了假山边缘……就连卫二夫人,也撞过几次,不是在园里见到红衣小童,就是听到屋后头传来的哭泣声,把她给吓得夜不能寐。
因为这些事,卫府人心惶惶,上个月卫献终于松口,请了道长进宅做法驱祟,然而并没用处,怪象仍旧频频出现。卫二夫人刘氏就悄悄找坊间神婆问询,人神婆说了,事出定有因,定要先查出这因,开坛做法才有用,所以这刘氏才把明舒请了来。
不查人,查鬼。
毕竟事情最开始发生在杜文卉身上,明舒想见见这位大夫人,把意思向卫二夫妻说明后,卫朝便让小厮前去通传。
————
小厮站在凉亭的石阶下行过礼后方禀告杜文卉“夫人,今日有位修道的高人在宅外求见,二爷与二夫人见她有几分真本事,就将人请入宅内查看,现如今正巧走到莲池畔,二爷命小人来问一声,夫人可要一见?”
杜文卉与许氏皆已站起,都朝着亭外探望,只瞧见个女冠打扮的女子。
“文卉,我看不如就将人请过来,听听她是怎么编排的,我倒是好奇这些江湖术士能说出什么话来。”许氏便道,她是不信这些招摇撞骗的神棍。
杜文卉想了想,点头刚要同意,一直站她身边不言不语的老妈妈突然开了口。
“夫人,爷交代过,您身体才刚好转一些,切不可再为些事多费心神。既是江湖骗子,您不见也罢。”
老妈妈年近五旬,穿着件深苍色的禙子,一张爬满褶皱的脸被这衣服衬得失去血色,只有那眼睛,冷冰冰注视着杜文卉。
杜文卉在她的目光下微一瑟缩,便道“既如此,就算了。”
许氏立刻蹙眉,瞥了这老妈妈几眼,方道“这位妈妈好大的脸面,都能替你家主子拿主意了?”
老妈妈立刻垂头,只道“奴婢只是谨记爷的吩咐,好生照看夫人罢了。”
“照看?你这是监……”
“若怡,别说了!”
许氏刚想说话,就被杜文卉打断。杜文卉挽住她的手,只道“就按吕妈妈说的办吧。”一边又用祈求的目光看许氏,许氏只好作罢。




榜下贵婿 第56节
其实这趟来卫家,许氏已是满腹疑问。她与杜文卉已经许久未见,此前见面也多约在外头,她并不知道杜文卉在卫家是什么情况,这两天一见才发现,杜文卉身边的人,全都换成了生面孔。
她记得杜文卉出嫁时,杜家带了不少丫鬟婆子过来,可如今竟一个也不见,就连昔年跟在身边的心腹丫鬟也失了踪影。
许氏自然不解,但这话当着卫家下人的面并不好问,而她也找不到独处的机会,不论与杜文卉约在哪里说话,这吕妈妈总要守在旁边寸步不离,美其名曰奉了卫献之命贴身照顾杜文卉。
现下杜文卉已经开了口,许氏一个客人也不便置喙什么,只能暗恼杜文卉包子脾性任人揉捏,却也做不了什么,眼睁睁瞧着小厮回去回绝卫家二房。
————
明舒并没如愿见到卫家夫人。
二房夫妻只带她在池畔走了一圈,就又带她离开东园。明舒提议去看闹鬼传言中怪事发生之地,正巧有人来寻卫朝,卫朝便让刘氏带着明舒去看,他先走一步。
这可如了刘氏的意,没有卫朝在旁边,她同明舒说话也方便些。
刘氏先带明舒去厨房看鸡笼。厨房与东园相连,靠东园那一角用栅栏围了块地,用来养些鸡鸭鹅。明舒到的时候,厨娘正拌好糠喂鸡,刘氏带着明舒上前一问。
厨娘便把当时的情景一通描述,不过因为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鸡舍附近早被清理过,已经不留痕迹。明舒便只问她“这鸡舍平时可上锁?除了厨房的人外,还有其他人能进来吗?”
“鸡舍上什么锁,平时谁没事跑这儿来踩鸡屎。”厨娘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鸡舍谁人都能进。明舒点点头,并没再问,又让刘氏带自己去下一处。
路上,明舒只问刘氏“二夫人,贵府的中馈,是由大夫人主持吗?”
“不是。我大嫂身娇体弱,多走两步路就要倒,哪有精力管,再加上大伯心疼她,也不让她管家事。”刘氏回道。
“我见府内规矩森严,后宅各处井井有条,这掌管中馈之人真是了得,大夫人既没管家,莫非是您?”明舒恭维道。
“快别提这事。这府里吃穿用度一应开支都由大伯来出,哪轮得到我掌中馈。不瞒你说,家中大小事宜俱由大伯做主,我们是插不上话的。”刘氏边走边叹道。
“啊?卫指挥使亲自管家?”明舒很是吃惊,这世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管家的倒是非常少见。
“算是吧,不过我大伯能耐大,规矩定得像军营一般严,但凡哪个人出点错,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家那口子也不例外,所以家里都怕大伯,也没人敢造次。”刘氏回道。
“按你这么说,府中这些下人,也都是卫指挥使亲自挑选的?”
“是啊,全是我大伯的人。”
也正因此,闹鬼才让人害怕。既然都是卫献的人,就证明府中有人藏奸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
刘氏一边与明舒聊着府中景况,一边带着明舒去了几个卫府传言中闹鬼的地方,明舒逐一查过。最后一处,刘氏带她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是卫献小妾住的地方,这小妾先前在廊下养了几笼雀鸟解闷,后来也和厨娘养的鸡一样,在某个雨夜惨死。
“冤家路窄。”刚拐过弯走进长廊,刘氏就暗骂了句。
明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站了个身形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发髻懒懒斜绾,细长眉毛勾魂的眼,身上是桃红抹胸搭着鹅黄禙子,露一片雪白肌肤,腰如水蛇,行动时风情缱绻,极是惹眼。现下她正双手环胸,眼眸半睁看着下人把新买的两只雀鸟装进空荡荡的笼子里。
“一股子狐骚味。”刘氏看不惯她的作派,又啐了口。
那女人正嗤嗤笑着,似乎正逗那下人,转头看到刘氏,似笑非笑道“哟,是弟妹来了呀。”
“呸,我正经嫂子在园里呆着呢,轮得到你叫我弟妹。”刘氏极讨厌她,一点脸面都不给。
这小妾名作烟芍,她出身风尘,是卫献某次与同僚在青楼饮酒时所识的红倌,因投了卫献的眼,被他给赎买回家中。
烟芍显然已经习惯刘氏的冷眼与奚落,仍笑道“我服侍你大伯一场,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嫂子,唤你声弟妹也不为过。”说完她见刘氏又要骂人,便抢先一步望向明舒,道,“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这又是谁?难不成弟妹也要给小叔子找个房里人?”
“我呸!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张嘴。”刘氏大怒。
烟芍挑了挑眼,伸手去扯明舒衣袖“这女冠衣裳不错,好妹妹,告诉姐姐哪里弄的,我也去弄一身来,放在闺房里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定叫郎君销魂蚀骨……”
她越说越过火,轻浮的话语连明舒听了都不禁脸红,当下退了两步以避她纠缠,却不慎撞在后面站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忙扶了扶她。明舒转头向他道“多谢。”
小厮很快松手退开,他步伐有些奇怪,似乎是个跛子,明舒便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竟只有半张脸是完好,另半张却爬满被烙铁烫过后的疤痕。因她这两眼,小厮慌忙垂头,似乎怕被人看去丑陋,很快开口告辞。
烟芍也失了兴致,扭腰回屋,砰地关上房门。
见刘氏又有骂人的冲动,明舒忙道“二夫人,这几笼雀鸟平时就这么挂在廊下?”
“是啊,那狐媚子平时就把鸟笼挂在这里,从不收起。”刘氏回道。
明舒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小厮,又问“那人是谁?我瞧贵府规矩森严,小厮不得传唤一般不能进后宅,这人怎么能进来?”
“嗐。那是大伯三年前带回来的人,叫丁宣,是个……”刘氏不自然地顿了顿,才附到明舒耳畔道,“犯事被赶出宫的内侍,脚和脸都是在宫里被人给害的,所以大伯才放心让他进后宅,其实也是大伯放在后宅的眼线。”
明舒这才了然。
一时间园子逛得差不多,刘氏就又带明舒回了二房的侧园,恰卫朝办完事也回来。
“兄长才刚派人回来传话,他被邀去赴同僚的宴饮,今夜应该不回来了。这样,今晚就让仙子留宿咱们这里,待明日兄长回来,再向他说明此事,到时再做定夺吧。”卫朝道。
明舒行个礼,心道运气颇好。
刘氏便道“今晚委屈你在耳房留一宿,看看能否听到什么动静。我与丫鬟夜里常听到些古怪声音,时有时无的。我家这口子总说我们女人自己吓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睡得沉什么也听不见,难为我,夜夜难寐。”
耳房就在正房旁边,刘氏若能听到,那明舒在耳房里也必能听到。
“好。”明舒一口应下。
————
夜幕一点点降下,街巷的灯火也一盏盏点起。
陆家的门已关上,曾氏照旧做了几道菜,与陆徜两人坐在桌边用晚饭。陆徜话不多,平素都是明舒叽叽喳喳的逗笑,今日少了明舒,母子两人这顿饭用得都有些没滋没味。
说来也怪,以前十多年母子两个都这么过来了,明舒才与他们生活了半年不到,就已经彻底改变了家中氛围。
陆徜吃了半碗饭就搁筷。
先前都是他离家去书院,明舒肯定是留在家里的,他只要回来就定能见到明舒,然而这次却不同,他留在家中,换明舒不在。
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触目所及,皆是她的影子。
“你去哪?”曾氏用完饭,正要收拾碗筷,忽见陆徜朝门外跑去。
“阿娘,我去去就回。”陆徜只匆匆扔下一语,人便没入夜色间。
曾氏看了良久,摇了摇。
只叹一声,儿子大了。
不由娘。
————
夜色降临,平时用来堆放杂物的小耳房中是临时凑和搭出来的架子床与简陋桌案,屋里只有盏不算明亮的油灯,明舒正伏在灯下把白日打听到的消息一条条梳理记下。
虽然卫二夫人刘氏让她来查鬼神之事,但她心中并不相信鬼神。所谓鬼祸,多半人为,她还是打算从卫府的人上着手,不过卫府的这些人都是卫献精挑细选入府的,嘴巴紧得很,除了与闹鬼之事相关的消息外,很难再打听到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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